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十部:證據】</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十部:證據】</h3><br /><br />  白素聽得十分用心,完全沒有打岔,等我說完,她還是沒有說甚麼。<br /><br />  我表示自己的意見:「本來我想在於是那裡,看看賽觀音的個人資料,看賽觀音在所有孩子都被山洪沖走的這件事情上,是如何向組織交代的。或許和她始終未曾說出來的秘密有些關係──現在當然不必再追究了。」<br /><br />  白素一直保持沉默到回家,回家之後,她才道:「只要於是稍為有一點好奇心,我想她會來找我們──而我認為天下沒有沒有好奇心的人。」<br /><br />  照白素的話,於是一定會來找我們,我卻感到這個可能性不大,不過我也沒有和白素爭論。<br /><br />  紅綾當然第一時間向我們追問經過情形,當她知道賽觀音始終沒有能夠說出秘密來的時候,反應之沮喪和感覺之窩囊,比我更甚。她說:「白走了一趟!」<br /><br />  白素道:「也不能算白走,至少聽了一個傳奇人物的故事,非常動聽,你也不妨聽聽。」<br /><br />  我們當然不是要紅綾聽聽故事就算,而是要她在聽了故事之後發表一些意見。<br /><br />  我和白素已經從各方面來揣測賽觀音所謂「天大秘密」的內容,可是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想聽聽紅綾有甚麼意見──由於我們對賽觀音敘述故事的歷史背景比較熟悉,可能反而想不出新的主意,紅綾並不受熟悉歷史的困擾,說不定會有所發現。<br /><br />  紅綾和白素完全不同,在聽故事的時候,不斷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我一概不回答,等到故事說完,我才道:「我相信賽觀音敘述故事的時候雖然雜亂,可是還是順序說下來的。在她就快要說出秘密之前,所發生的大事是山洪暴發,所以她的秘密應該與此有關!」<br /><br />  紅綾側頭想了一想,道:「更應該和軍師娘子有關──她說完了軍師娘子救了她之後,就說這就到了正題,而且她一見了你們就問是不是知道軍師娘子這個人,由此可知軍師娘子在這件事情上,是關鍵人物。」<br /><br />  我和白素也想到過這一點,可是卻「到此為止,此路不通」,完全無法作進一步的設想。<br /><br />  軍師娘子早已死了,無法向她詢問接下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br /><br />  我們的設想是:本來賽觀音非死不可。<br /><br />  遇到了軍師娘子之後:賽觀音可以不死。<br /><br />  其間發生了甚麼事情,可以使賽觀音由非死不可到可以不死?<br /><br />  這是最重要的關鍵性問題。<br /><br />  紅綾提出:「先看賽觀音為甚麼要尋死的原因。」<br /><br />  我把賽觀音上吊的原因寫了下來:她負責看顧的孩子被山洪沖走,她無法向組織交代。<br /><br />  白素和紅綾看了,都想了一會,點頭表示同意。<br /><br />  我道:「結果在遇到了軍師娘子之後,她沒有繼續尋死,也就是說,她尋死的原因消失了。」<br /><br />  白素和紅綾點了點頭,也表示同意。<br /><br />  我再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使她自殺的原因消失?」<br /><br />  紅綾突然大叫一聲:「我知道了!一定是軍師娘子替賽觀音作證,向組織證明一切全是意外,不是賽觀音的錯,組織就不再追究賽觀音的過失,賽觀音自然不必上吊了!」<br /><br />  我和白素聽得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br /><br />  紅綾確然沒有「熟悉歷史情況」的包袱,可是她卻也未免太天真了──組織怎麼會相信軍師娘子這樣的人物替賽觀音作證。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br /><br />  看到我們的反應,紅綾知道自己的說法,大概不能成立,她做了一個鬼臉,又道:「看顧那些小孩的,還有很多女兵,一定是女兵之中有生還者,可以證明這場天災和人為疏忽無關,賽觀音當然不必再尋死。」<br /><br />  我笑道:「那樣說,事情和軍師娘子就沒有甚麼關係了。」<br /><br />  紅綾又做了一個鬼臉,繼續提出她的看法──至少有超過十種意見,百分之百溫寶裕式,難以成立。最後她忍不住焦躁起來,雙手亂搖,道:「我不知道了!」<br /><br />  接著她竟然埋怨我:「你怎麼在賽觀音還沒有說出秘密之前,就讓她死了。」<br /><br />  這種話若是別人來說,一定會使我勃然大怒,可是是自己女兒說的,也就只好笑笑──相信很多父親都會有同樣的經驗。<br /><br />  討論沒有結果,事情當然只好不了了之。<br /><br />  大約過了一個月左右,白老大居然打電話來,第一句話就問:「見到賽觀音沒有?」<br /><br />  白素接的電話,給了肯定的回答,白老大再問:「她的所謂天大的祕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白素對白老大,就像紅綾對我一樣──這好像是女兒天然的權。白素笑道:「我以為爸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了。」<br /><br />  白老大回答:「賽觀音這個人,太傳奇了,所以她如果有秘密,這秘密一定非同小可,我很想知道。」<br /><br />  白素嘆了一口氣,將我們和賽觀音見面的經過,以及賽觀音的敘述,詳細說了。<br /><br />  白老大聽了之後,好一會沒有反應,白素連連叫他,過了兩三分鐘之久,白老大才有回應,他道:「這種情形,叫做造化弄人,真是無可奈何!」<br /><br />  白素問:「爸有甚麼設想?」<br /><br />  白老大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現在一時之間想不到,等我好好想一想再說。」<br /><br />  白老大說好好想一想,想了十天之久,才再有電話來,卻令我們啼笑皆非,他道:「我作了許多設想,可是發現沒有一個可以成立,所以等於沒有設想,不必說了。」<br /><br />  事情到了這裡,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世界上絕對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結果的。可是白老大兩次電話,卻給了我一個提示:還有一個人,我們應該去聽聽他的意見。<br /><br />  這個人就是鐵蛋鐵大將軍。<br /><br />  鐵蛋對那時候的情形更加熟悉──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對於賽觀音自殺的原因為甚麼會消失,他應該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解釋。<br /><br />  由於追求答案之心甚切,所以我專程去看鐵蛋。<br /><br />  和鐵蛋會面的過程,不必詳細敘述,我向他說了一切經過,只問他一個問題:「你認為軍師娘子的出現,是不是和賽觀音不必自殺有關?」<br /><br />  鐵蛋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才答非所問地道:「我不知道組織有這樣的計劃──很可笑──原來我一直根本沒有能夠進入組織的核心,所以才不知道有這樣的計劃!」<br /><br />  接下來他才道:「根據你所說的情形,再加上賽觀音的出身不好,這樣的大事,組織一定會追究到底,可是──好像並沒有發生過──我和於放感情很好,從來也沒有聽他說起過這件事,賽觀音也沒有受過甚麼特別的處分。」<br /><br />  我再問:「據你所知,在甚麼情形下,組織會不對賽觀音進行處分?」<br /><br />  鐵蛋想了半天,才搖了搖頭:「一定會嚴厲處分,我想不出組織有任何理由不處分。」<br /><br />  萬里迢迢去見鐵蛋,結果也是一無所得。<br /><br />  一直到後來,才知道這次去見鐵蛋,作用很大。鐵蛋對這件事情也感到很疑惑,他向一些他過去的老同事,去詢問這件事,可能是因為他問了不少人,被詢問的人,有的向於是提起,所以才有於是聲勢洶洶來向我質問的事情發生。<br /><br />  於是來意不善,可是她的來訪,卻又提供了一些新的資料,我也不能肯定這些資料是不是可以解決問題,還是使問題更加複雜,無論如何,於是的來訪,很是重要,值得記述。<br /><br />  於是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紅綾見了她,張大了口想叫她,卻發不出聲來。<br /><br />  我和白素都恰好在家,白素說了一聲「請坐」,於是也不理會,就來到我面前,伸手直指住我,態度之惡劣,無以復加,大聲道:「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樣?」<br /><br />  這無頭無腦的指責,我倒是很可以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立刻回答:「當然是想弄清楚她的秘密。」<br /><br />  於是厲聲道:「根本沒有所謂秘密!你不要再到處去打聽,不要再因此妨礙我的生活!」<br /><br />  白素嘆了一口氣:「你既然來了,能不能聽我們說一些你沒有聽過的事情?」<br /><br />  於是用盡了氣力大叫:「我不要聽!」<br /><br />  她說著,轉身就走,她還沒有走到門口,紅綾就過去在她的身後,將她攔腰抱住,提了起來,來到沙發前坐下,並不放開手,就變成了於是坐在她的身上。<br /><br />  於是當然拼命掙扎,又大聲呼叫,紅綾不放手,也叫道:「你們快說!」<br /><br />  紅綾的方法雖然怪異,可是卻很有用,我和白素不管於是是不是想聽,立刻揀賽觀音敘述的重要部份,自顧自說了起來。<br /><br />  事情本身就很吸引人,而且畢竟是於是母親的事情,沒有多久,於是就靜了下來,聽我們的敘述。<br /><br />  她雖然肯聽了,可是神情不屑之極,而且不住冷笑。<br /><br />  等到我們說完,紅綾也早就放開了手,於是雙手揮動,厲聲道:「一派胡言!」<br /><br />  白素吸了一口氣:「令堂為甚麼要在生命最後時刻,來向我們胡言亂語?」<br /><br />  於是道:「臨死的妄語,有甚麼道理可說!」<br /><br />  我道:「你這樣說,不能說服我,我還是要追查下去。」<br /><br />  於是瞪了我半晌,才道:「好,等我三天,三天之後我再來,給你看證據,反駁你的胡說八道!」<br /><br />  我不禁感到十分失望,本來我以為她在知道了情由之後,態度會改變,我道:「你剛才聽到的一切,並不是我的胡說八道,全是你母親告訴我的!」<br /><br />  於是狠狠地道:「那就是她的胡說八道!」<br /><br />  說著,她又瞪了紅綾一眼,氣沖沖地離去。紅綾也十分失望,不過紅綾失望的原因和我不一樣,她很難過:「怎麼漂亮的姑姑不漂亮了?」<br /><br />  當時我和白素都不是很明白於是說「給你看證據」是甚麼意思,我們也沒有深究,只等她來了再說。<br /><br />  沒有等三天,過了兩天,於是就已經出現,這一次她雖然還是臉色難看,可是已經不像上次那樣激動。<br /><br />  我和白素和紅綾與她各自坐在一張方桌的一邊,對峙了一段時間,她才道:「可以開始了。」<br /><br />  我又好氣又好笑:「怎麼開始,開始甚麼。」<br /><br />  於是一揚眉:「你說一件事,我用證據來駁斥一件,證明你所說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br /><br />  她說了之後又補充:「我帶來的證據都是原始資料,本來那些都是絕對機密的文件,我是作為歷史研究員,經過組織批准,才能接觸這些資料,這些資料的可信性毋庸置疑。」<br /><br />  她說來如此權威,我忍不住問:「現在你動用這些資料,也經過組織的批准嗎?」<br /><br />  於是臉色了白,道:「沒有。為了制止你繼續胡說八道和胡思亂想,我相信我這樣做對組織有利。」<br /><br />  我還想告訴她,她相信怎樣,並沒有用處,組織有組織的看法。然而我還沒有開口,白素就輕輕踢了我一下。接著白素向於是道:「你說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開始。」<br /><br />  於是道:「好!你們說有災難性的山洪把所有人都沖走了──」<br /><br />  我立刻糾正:「不是我們說,是令堂說的。」<br /><br />  於是冷笑一聲:「在所謂山洪暴發差不多的時間,確然有一件大事發生,不過和山洪沒有關係,請看文件第一號。」<br /><br />  她說著,就打開隨身帶來的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來,文件是一張放在經過真空處理的透明膠袋之中的信紙,上面寫了很多字。於是將文件放在桌上,我們一起俯身去看。首先看到的是「緊急報告」四個字。<br /><br />  等到看完了報告,再肯定了寫報告的人,是竇巧蘭(賽觀音的本名),我們三人都目瞪口呆。<br /><br />  報告寫得文句不通,白字連篇,可是還可以看明白,報告是由當時職務是「九三三部隊第一小隊隊長竇巧蘭」向上級領導所作,報告的內容是說,在一次遭到不明來歷的土匪攻擊之後,負責特殊任務的女兵和幹部,就集體開小差逃亡,作為小隊長無法阻止,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緊急召集了一些當地百姓婦女,還是無法繼續任務,所以報告上級,請盡快派人支援。<br /><br />  報告上並沒有說明「任務」是甚麼,於是立刻解釋:「由於任務是絕對機密,所以不能在報告上說明。」<br /><br />  這報告實在令人發懞,我當然知道這絕對機密的任務是甚麼,這任務直接由中央負責,重要無比,賽觀音已經詳細告訴了我們。然而這個報告是甚麼意思?<br /><br />  其實報告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只不過我們在賽觀音敘述中早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而報告上表達的事情和我們知道的接不上榫,所以才叫人糊塗。<br /><br />  從報告上來看,事情是:那一連女兵,突然都開了小差,逃走了。<br /><br />  而那兩百多個不到兩歲的幼兒,賽觀音一個人當然無法照顧,她一方面緊急找地方上的婦女幫忙,一方面向上級緊急求助,這就是這個報告的背景。<br /><br />  我們三人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br /><br />  因為如果在這樣情形下,有這樣的報告,那就是說,賽觀音的敘述之中,有關山洪暴發,沖走了破廟,破廟中人連大帶小全都被沖走等等,全部都是胡說八道,都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br /><br />  因為如果真有如賽觀音所說的山洪暴發,絕不可能只把大人沖走而那麼多幼兒卻安然無恙,就算像衛斯理故事的常見情形,當時恰好有外星人出現,那外星人也斷然沒有只救孩子不救大人的道理。<br /><br />  我不由自主搖頭──至於為甚麼要搖頭,是否定這報告,還是否定賽觀音的敘述,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br /><br />  於是繼續取出文件,介紹文件的內容:「這是當時中央負責人知道事情發生之後的會議紀錄,包括如何善後,派絕對可靠的女兵去接替任務,同時通知多方面力量,追查逃兵──」<br /><br />  於是在不斷說著,我只覺得腦中轟轟作響,思緒紊亂至於極點,對於是的話,最多只聽進去一半。<br /><br />  我很佩服白素在這樣情形下,還能提出問題,她問:「那些逃兵,後來找回來多少?」<br /><br />  於是又取出一大疊文件,道:「根據這些尋找逃兵經過的文件顯示,當時在附近有一股來自關外的土匪,逃兵極可能在土匪的裹脅下離開,所以一個也沒有找回來。」<br /><br />  我聽到「一股來自關外的土匪」:就失聲道:「軍師娘子!」<br /><br />  於是瞪了我一眼,繼續道:「中央把追查逃兵當作重要的任務,一直堅持了幾年,追查到這股土匪,後來一直向西流竄,從新疆出國,可能到了土耳其,這才沒有繼續追查下去。」<br /><br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軍師和他的女兒,後來確然在土耳其定居。<br /><br />  然而當時的情形,究竟怎麼樣,我還是一片惘然。<br /><br />  白素又問:「你認為這樣的集體逃亡有可能嗎?」<br /><br />  於是對這個問題回答得十分小心,她道:「在艱苦的鬥爭過程中,無可避免會有經不起考驗的人,逃兵事件,也就無法避免──一直到東北戰爭時期,大批部隊出關,仍然有大量的逃兵出現。」<br /><br />  白素問得很認真:「當時那批女兵逃亡,有沒有帶走孩子的?」<br /><br />  我直到這時候,才插了一句話:「是啊,這些孩子那麼重要,那些女兵難道沒有想到帶走孩子,至少可以在被抓回來的時候,和組織講講條件。」<br /><br />  於是連看都不看我,只是回答白素的問題,她回答得十分鄭重:「沒有,孩子一共二百零三名,一個都沒有少。」<br /><br />  我還是不斷搖頭──根據於是提供的證據,當時的情形是:所有大人,除了賽觀音之外,全都不見了,而所有的幼兒,卻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留了下來。<br /><br />  這種情形,和賽觀音的敘述,完全不同。<br /><br />  雖然於是可以提供各種文件作為證據,可是在兩者之間要我選擇,我還是寧願選擇相信賽觀音的敘述,因為賽觀音實在沒有騙我們的理由。<br /><br />  我和白素和紅綾,當時都抱著同樣的想法,我們的神情很明顯的表達了我們的想法。<br /><br />  於是有點激動,她站了起來,沉聲道:「還有一份最最機密的文件,本來我不想給你們看,現在你們可以看,看了之後,就可以知道我說的一切是事實!」<br /><br />  那份「最最機密的文件」一定重要之極,因為於是在取它出來的時候,雙手甚至於在發抖。<br /><br />  我們看到文件在真空處理的透明袋中,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非常簡陋,是毛邊紙裝訂而成,上面寫著「第一小隊花名冊」七個字。由於看過賽觀音寫的那份報告,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七個字是賽觀音的筆跡。<br /><br />  我和白素不由自主都吸了一口氣──我們都想到了這是甚麼名冊,果然於是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當時二百零三個孩子的名冊,你們可以看看!」<br /><br />  她說著,用小刀劃開了袋子,將名冊取了出來,放在桌上。<br /><br />  白素伸手揭開名冊,一頁一頁看下去,我們都自然而然屏住了氣息。<br /><br />  一個一個名字跳進我們的眼睛,從我們的視覺系統到思想系統,使我們知道這些名字所代表的意義。<br /><br />  二百零三個名字後面,還有他們父母的姓名。<br /><br />  二百零三個名字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我和白素都熟悉的。<br /><br />  二百零三個名字之中,有七個,或者八九個,是人人都應該熟悉的。<br /><br />  白素翻了兩頁就停了手,我繼續翻下去,感到薄薄的一頁紙,像是有千斤的重量。<br /><br />  當年的幼兒,現在早已長大,而且都按照當年中央的計劃,受到精心照顧,接受高等教育,在普通老百姓做夢也想不到的生活環境中成長,終於成為高高在上的人中龍鳳。<br /><br />  當年的計劃,得到了完美的實現。<br /><br />  於是在我們看完名冊之後,立刻將名冊收了起來,望著我們問:「當年的孩子,全都被山洪沖走了嗎?」<br /><br />  我不禁苦笑──當然沒有被山洪沖走,不然怎麼還會長大成人?這本名冊,是賽觀音的敘述純屬胡說八道的最好證明!<br /><br />  於是不等我們回答,就將所有的文件,都放回公事包,然後道:「事情再明白不過了!」<br /><br />  我們還是傻瓜一樣沒有反應。<br /><br />  於是冷笑幾聲,道:「原來所謂衛斯理故事,都是在妄想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br /><br />  她這樣說,當然是在諷刺我,可是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根本同意她的說法,所以我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全都是想出來的,當然也可以說全是妄想出來的──難道你以為衛斯理故事全是真的嗎?」<br /><br />  於是顯然想不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怔了一怔,又冷笑幾下,拿起公事包,就離開了。<br /><br />  在她離開之後,我們三個人還是坐著不動。<br /><br />  如果把文字化為電影畫面,那麼鏡頭凝結,我們三人一動不動,再打出「再會」字樣,戲也就完了。<br /><br />  戲完了,故事當然也跟著完了。<br /><br />  在故事一開始就說明過,故事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結束。<br /><br />  如果覺得還有很多疑問,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中,其實已經有很多線索(太多線索了),可以提供答案,有興趣,可以找一找,想一想,沒有興趣,可以不理。<br /><br />  我是聲明在先的,所以如果表達不滿,那是「咎由自取」──既然在這樣的聲明下還選擇了看這個故事,就應該有足夠的智力,知道故事其實是真正的完了,有頭有尾,完整無瑕。<br /><br /><br /><br />  (全文完)</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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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證據】



  白素聽得十分用心,完全沒有打岔,等我說完,她還是沒有說甚麼。

  我表示自己的意見:「本來我想在於是那裡,看看賽觀音的個人資料,看賽觀音在所有孩子都被山洪沖走的這件事情上,是如何向組織交代的。或許和她始終未曾說出來的秘密有些關係──現在當然不必再追究了。」

  白素一直保持沉默到回家,回家之後,她才道:「只要於是稍為有一點好奇心,我想她會來找我們──而我認為天下沒有沒有好奇心的人。」

  照白素的話,於是一定會來找我們,我卻感到這個可能性不大,不過我也沒有和白素爭論。

  紅綾當然第一時間向我們追問經過情形,當她知道賽觀音始終沒有能夠說出秘密來的時候,反應之沮喪和感覺之窩囊,比我更甚。她說:「白走了一趟!」

  白素道:「也不能算白走,至少聽了一個傳奇人物的故事,非常動聽,你也不妨聽聽。」

  我們當然不是要紅綾聽聽故事就算,而是要她在聽了故事之後發表一些意見。

  我和白素已經從各方面來揣測賽觀音所謂「天大秘密」的內容,可是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所以想聽聽紅綾有甚麼意見──由於我們對賽觀音敘述故事的歷史背景比較熟悉,可能反而想不出新的主意,紅綾並不受熟悉歷史的困擾,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紅綾和白素完全不同,在聽故事的時候,不斷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我一概不回答,等到故事說完,我才道:「我相信賽觀音敘述故事的時候雖然雜亂,可是還是順序說下來的。在她就快要說出秘密之前,所發生的大事是山洪暴發,所以她的秘密應該與此有關!」

  紅綾側頭想了一想,道:「更應該和軍師娘子有關──她說完了軍師娘子救了她之後,就說這就到了正題,而且她一見了你們就問是不是知道軍師娘子這個人,由此可知軍師娘子在這件事情上,是關鍵人物。」

  我和白素也想到過這一點,可是卻「到此為止,此路不通」,完全無法作進一步的設想。

  軍師娘子早已死了,無法向她詢問接下來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

  我們的設想是:本來賽觀音非死不可。

  遇到了軍師娘子之後:賽觀音可以不死。

  其間發生了甚麼事情,可以使賽觀音由非死不可到可以不死?

  這是最重要的關鍵性問題。

  紅綾提出:「先看賽觀音為甚麼要尋死的原因。」

  我把賽觀音上吊的原因寫了下來:她負責看顧的孩子被山洪沖走,她無法向組織交代。

  白素和紅綾看了,都想了一會,點頭表示同意。

  我道:「結果在遇到了軍師娘子之後,她沒有繼續尋死,也就是說,她尋死的原因消失了。」

  白素和紅綾點了點頭,也表示同意。

  我再道:「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使她自殺的原因消失?」

  紅綾突然大叫一聲:「我知道了!一定是軍師娘子替賽觀音作證,向組織證明一切全是意外,不是賽觀音的錯,組織就不再追究賽觀音的過失,賽觀音自然不必上吊了!」

  我和白素聽得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甚麼才好。

  紅綾確然沒有「熟悉歷史情況」的包袱,可是她卻也未免太天真了──組織怎麼會相信軍師娘子這樣的人物替賽觀音作證。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看到我們的反應,紅綾知道自己的說法,大概不能成立,她做了一個鬼臉,又道:「看顧那些小孩的,還有很多女兵,一定是女兵之中有生還者,可以證明這場天災和人為疏忽無關,賽觀音當然不必再尋死。」

  我笑道:「那樣說,事情和軍師娘子就沒有甚麼關係了。」

  紅綾又做了一個鬼臉,繼續提出她的看法──至少有超過十種意見,百分之百溫寶裕式,難以成立。最後她忍不住焦躁起來,雙手亂搖,道:「我不知道了!」

  接著她竟然埋怨我:「你怎麼在賽觀音還沒有說出秘密之前,就讓她死了。」

  這種話若是別人來說,一定會使我勃然大怒,可是是自己女兒說的,也就只好笑笑──相信很多父親都會有同樣的經驗。

  討論沒有結果,事情當然只好不了了之。

  大約過了一個月左右,白老大居然打電話來,第一句話就問:「見到賽觀音沒有?」

  白素接的電話,給了肯定的回答,白老大再問:「她的所謂天大的祕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白素對白老大,就像紅綾對我一樣──這好像是女兒天然的權。白素笑道:「我以為爸對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了。」

  白老大回答:「賽觀音這個人,太傳奇了,所以她如果有秘密,這秘密一定非同小可,我很想知道。」

  白素嘆了一口氣,將我們和賽觀音見面的經過,以及賽觀音的敘述,詳細說了。

  白老大聽了之後,好一會沒有反應,白素連連叫他,過了兩三分鐘之久,白老大才有回應,他道:「這種情形,叫做造化弄人,真是無可奈何!」

  白素問:「爸有甚麼設想?」

  白老大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現在一時之間想不到,等我好好想一想再說。」

  白老大說好好想一想,想了十天之久,才再有電話來,卻令我們啼笑皆非,他道:「我作了許多設想,可是發現沒有一個可以成立,所以等於沒有設想,不必說了。」

  事情到了這裡,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世界上絕對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有結果的。可是白老大兩次電話,卻給了我一個提示:還有一個人,我們應該去聽聽他的意見。

  這個人就是鐵蛋鐵大將軍。

  鐵蛋對那時候的情形更加熟悉──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對於賽觀音自殺的原因為甚麼會消失,他應該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解釋。

  由於追求答案之心甚切,所以我專程去看鐵蛋。

  和鐵蛋會面的過程,不必詳細敘述,我向他說了一切經過,只問他一個問題:「你認為軍師娘子的出現,是不是和賽觀音不必自殺有關?」

  鐵蛋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想了很久,才答非所問地道:「我不知道組織有這樣的計劃──很可笑──原來我一直根本沒有能夠進入組織的核心,所以才不知道有這樣的計劃!」

  接下來他才道:「根據你所說的情形,再加上賽觀音的出身不好,這樣的大事,組織一定會追究到底,可是──好像並沒有發生過──我和於放感情很好,從來也沒有聽他說起過這件事,賽觀音也沒有受過甚麼特別的處分。」

  我再問:「據你所知,在甚麼情形下,組織會不對賽觀音進行處分?」

  鐵蛋想了半天,才搖了搖頭:「一定會嚴厲處分,我想不出組織有任何理由不處分。」

  萬里迢迢去見鐵蛋,結果也是一無所得。

  一直到後來,才知道這次去見鐵蛋,作用很大。鐵蛋對這件事情也感到很疑惑,他向一些他過去的老同事,去詢問這件事,可能是因為他問了不少人,被詢問的人,有的向於是提起,所以才有於是聲勢洶洶來向我質問的事情發生。

  於是來意不善,可是她的來訪,卻又提供了一些新的資料,我也不能肯定這些資料是不是可以解決問題,還是使問題更加複雜,無論如何,於是的來訪,很是重要,值得記述。

  於是來的時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紅綾見了她,張大了口想叫她,卻發不出聲來。

  我和白素都恰好在家,白素說了一聲「請坐」,於是也不理會,就來到我面前,伸手直指住我,態度之惡劣,無以復加,大聲道:「人都死了,你還想怎麼樣?」

  這無頭無腦的指責,我倒是很可以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我立刻回答:「當然是想弄清楚她的秘密。」

  於是厲聲道:「根本沒有所謂秘密!你不要再到處去打聽,不要再因此妨礙我的生活!」

  白素嘆了一口氣:「你既然來了,能不能聽我們說一些你沒有聽過的事情?」

  於是用盡了氣力大叫:「我不要聽!」

  她說著,轉身就走,她還沒有走到門口,紅綾就過去在她的身後,將她攔腰抱住,提了起來,來到沙發前坐下,並不放開手,就變成了於是坐在她的身上。

  於是當然拼命掙扎,又大聲呼叫,紅綾不放手,也叫道:「你們快說!」

  紅綾的方法雖然怪異,可是卻很有用,我和白素不管於是是不是想聽,立刻揀賽觀音敘述的重要部份,自顧自說了起來。

  事情本身就很吸引人,而且畢竟是於是母親的事情,沒有多久,於是就靜了下來,聽我們的敘述。

  她雖然肯聽了,可是神情不屑之極,而且不住冷笑。

  等到我們說完,紅綾也早就放開了手,於是雙手揮動,厲聲道:「一派胡言!」

  白素吸了一口氣:「令堂為甚麼要在生命最後時刻,來向我們胡言亂語?」

  於是道:「臨死的妄語,有甚麼道理可說!」

  我道:「你這樣說,不能說服我,我還是要追查下去。」

  於是瞪了我半晌,才道:「好,等我三天,三天之後我再來,給你看證據,反駁你的胡說八道!」

  我不禁感到十分失望,本來我以為她在知道了情由之後,態度會改變,我道:「你剛才聽到的一切,並不是我的胡說八道,全是你母親告訴我的!」

  於是狠狠地道:「那就是她的胡說八道!」

  說著,她又瞪了紅綾一眼,氣沖沖地離去。紅綾也十分失望,不過紅綾失望的原因和我不一樣,她很難過:「怎麼漂亮的姑姑不漂亮了?」

  當時我和白素都不是很明白於是說「給你看證據」是甚麼意思,我們也沒有深究,只等她來了再說。

  沒有等三天,過了兩天,於是就已經出現,這一次她雖然還是臉色難看,可是已經不像上次那樣激動。

  我和白素和紅綾與她各自坐在一張方桌的一邊,對峙了一段時間,她才道:「可以開始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怎麼開始,開始甚麼。」

  於是一揚眉:「你說一件事,我用證據來駁斥一件,證明你所說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她說了之後又補充:「我帶來的證據都是原始資料,本來那些都是絕對機密的文件,我是作為歷史研究員,經過組織批准,才能接觸這些資料,這些資料的可信性毋庸置疑。」

  她說來如此權威,我忍不住問:「現在你動用這些資料,也經過組織的批准嗎?」

  於是臉色了白,道:「沒有。為了制止你繼續胡說八道和胡思亂想,我相信我這樣做對組織有利。」

  我還想告訴她,她相信怎樣,並沒有用處,組織有組織的看法。然而我還沒有開口,白素就輕輕踢了我一下。接著白素向於是道:「你說從哪裡開始,就從哪裡開始。」

  於是道:「好!你們說有災難性的山洪把所有人都沖走了──」

  我立刻糾正:「不是我們說,是令堂說的。」

  於是冷笑一聲:「在所謂山洪暴發差不多的時間,確然有一件大事發生,不過和山洪沒有關係,請看文件第一號。」

  她說著,就打開隨身帶來的公事包,取出一份文件來,文件是一張放在經過真空處理的透明膠袋之中的信紙,上面寫了很多字。於是將文件放在桌上,我們一起俯身去看。首先看到的是「緊急報告」四個字。

  等到看完了報告,再肯定了寫報告的人,是竇巧蘭(賽觀音的本名),我們三人都目瞪口呆。

  報告寫得文句不通,白字連篇,可是還可以看明白,報告是由當時職務是「九三三部隊第一小隊隊長竇巧蘭」向上級領導所作,報告的內容是說,在一次遭到不明來歷的土匪攻擊之後,負責特殊任務的女兵和幹部,就集體開小差逃亡,作為小隊長無法阻止,現在只有她一個人,緊急召集了一些當地百姓婦女,還是無法繼續任務,所以報告上級,請盡快派人支援。

  報告上並沒有說明「任務」是甚麼,於是立刻解釋:「由於任務是絕對機密,所以不能在報告上說明。」

  這報告實在令人發懞,我當然知道這絕對機密的任務是甚麼,這任務直接由中央負責,重要無比,賽觀音已經詳細告訴了我們。然而這個報告是甚麼意思?

  其實報告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只不過我們在賽觀音敘述中早就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而報告上表達的事情和我們知道的接不上榫,所以才叫人糊塗。

  從報告上來看,事情是:那一連女兵,突然都開了小差,逃走了。

  而那兩百多個不到兩歲的幼兒,賽觀音一個人當然無法照顧,她一方面緊急找地方上的婦女幫忙,一方面向上級緊急求助,這就是這個報告的背景。

  我們三人一時之間都說不出話來。

  因為如果在這樣情形下,有這樣的報告,那就是說,賽觀音的敘述之中,有關山洪暴發,沖走了破廟,破廟中人連大帶小全都被沖走等等,全部都是胡說八道,都是根本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了!

  因為如果真有如賽觀音所說的山洪暴發,絕不可能只把大人沖走而那麼多幼兒卻安然無恙,就算像衛斯理故事的常見情形,當時恰好有外星人出現,那外星人也斷然沒有只救孩子不救大人的道理。

  我不由自主搖頭──至於為甚麼要搖頭,是否定這報告,還是否定賽觀音的敘述,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

  於是繼續取出文件,介紹文件的內容:「這是當時中央負責人知道事情發生之後的會議紀錄,包括如何善後,派絕對可靠的女兵去接替任務,同時通知多方面力量,追查逃兵──」

  於是在不斷說著,我只覺得腦中轟轟作響,思緒紊亂至於極點,對於是的話,最多只聽進去一半。

  我很佩服白素在這樣情形下,還能提出問題,她問:「那些逃兵,後來找回來多少?」

  於是又取出一大疊文件,道:「根據這些尋找逃兵經過的文件顯示,當時在附近有一股來自關外的土匪,逃兵極可能在土匪的裹脅下離開,所以一個也沒有找回來。」

  我聽到「一股來自關外的土匪」:就失聲道:「軍師娘子!」

  於是瞪了我一眼,繼續道:「中央把追查逃兵當作重要的任務,一直堅持了幾年,追查到這股土匪,後來一直向西流竄,從新疆出國,可能到了土耳其,這才沒有繼續追查下去。」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軍師和他的女兒,後來確然在土耳其定居。

  然而當時的情形,究竟怎麼樣,我還是一片惘然。

  白素又問:「你認為這樣的集體逃亡有可能嗎?」

  於是對這個問題回答得十分小心,她道:「在艱苦的鬥爭過程中,無可避免會有經不起考驗的人,逃兵事件,也就無法避免──一直到東北戰爭時期,大批部隊出關,仍然有大量的逃兵出現。」

  白素問得很認真:「當時那批女兵逃亡,有沒有帶走孩子的?」

  我直到這時候,才插了一句話:「是啊,這些孩子那麼重要,那些女兵難道沒有想到帶走孩子,至少可以在被抓回來的時候,和組織講講條件。」

  於是連看都不看我,只是回答白素的問題,她回答得十分鄭重:「沒有,孩子一共二百零三名,一個都沒有少。」

  我還是不斷搖頭──根據於是提供的證據,當時的情形是:所有大人,除了賽觀音之外,全都不見了,而所有的幼兒,卻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留了下來。

  這種情形,和賽觀音的敘述,完全不同。

  雖然於是可以提供各種文件作為證據,可是在兩者之間要我選擇,我還是寧願選擇相信賽觀音的敘述,因為賽觀音實在沒有騙我們的理由。

  我和白素和紅綾,當時都抱著同樣的想法,我們的神情很明顯的表達了我們的想法。

  於是有點激動,她站了起來,沉聲道:「還有一份最最機密的文件,本來我不想給你們看,現在你們可以看,看了之後,就可以知道我說的一切是事實!」

  那份「最最機密的文件」一定重要之極,因為於是在取它出來的時候,雙手甚至於在發抖。

  我們看到文件在真空處理的透明袋中,是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非常簡陋,是毛邊紙裝訂而成,上面寫著「第一小隊花名冊」七個字。由於看過賽觀音寫的那份報告,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七個字是賽觀音的筆跡。

  我和白素不由自主都吸了一口氣──我們都想到了這是甚麼名冊,果然於是一字一頓地道:「這是當時二百零三個孩子的名冊,你們可以看看!」

  她說著,用小刀劃開了袋子,將名冊取了出來,放在桌上。

  白素伸手揭開名冊,一頁一頁看下去,我們都自然而然屏住了氣息。

  一個一個名字跳進我們的眼睛,從我們的視覺系統到思想系統,使我們知道這些名字所代表的意義。

  二百零三個名字後面,還有他們父母的姓名。

  二百零三個名字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我和白素都熟悉的。

  二百零三個名字之中,有七個,或者八九個,是人人都應該熟悉的。

  白素翻了兩頁就停了手,我繼續翻下去,感到薄薄的一頁紙,像是有千斤的重量。

  當年的幼兒,現在早已長大,而且都按照當年中央的計劃,受到精心照顧,接受高等教育,在普通老百姓做夢也想不到的生活環境中成長,終於成為高高在上的人中龍鳳。

  當年的計劃,得到了完美的實現。

  於是在我們看完名冊之後,立刻將名冊收了起來,望著我們問:「當年的孩子,全都被山洪沖走了嗎?」

  我不禁苦笑──當然沒有被山洪沖走,不然怎麼還會長大成人?這本名冊,是賽觀音的敘述純屬胡說八道的最好證明!

  於是不等我們回答,就將所有的文件,都放回公事包,然後道:「事情再明白不過了!」

  我們還是傻瓜一樣沒有反應。

  於是冷笑幾聲,道:「原來所謂衛斯理故事,都是在妄想的基礎上發展出來的。」

  她這樣說,當然是在諷刺我,可是我並不在意,因為我根本同意她的說法,所以我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全都是想出來的,當然也可以說全是妄想出來的──難道你以為衛斯理故事全是真的嗎?」

  於是顯然想不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怔了一怔,又冷笑幾下,拿起公事包,就離開了。

  在她離開之後,我們三個人還是坐著不動。

  如果把文字化為電影畫面,那麼鏡頭凝結,我們三人一動不動,再打出「再會」字樣,戲也就完了。

  戲完了,故事當然也跟著完了。

  在故事一開始就說明過,故事會在這樣的情形下結束。

  如果覺得還有很多疑問,在整個故事的敘述過程中,其實已經有很多線索(太多線索了),可以提供答案,有興趣,可以找一找,想一想,沒有興趣,可以不理。

  我是聲明在先的,所以如果表達不滿,那是「咎由自取」──既然在這樣的聲明下還選擇了看這個故事,就應該有足夠的智力,知道故事其實是真正的完了,有頭有尾,完整無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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