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五、兩人合力</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五、兩人合力</h3><br /><br />  倒是溫寶裕在一旁看出點苗頭,張口想要說話,我連忙加以阻止。溫寶裕的神情也變得很怪異,他走過一邊,取了紙筆,寫了幾個字,先給白素看,白素看了,點了點頭。<br /><br />  溫寶裕立時興奮無比,又把紙給我看,我看了之後,也點了點頭。<br /><br />  這時候,戈壁沙漠和那闖入者的對話在繼續著。<br /><br />  闖入者道:「我在此有些事要辦,只是沒有熟人,無從著手,所以想起兩位,想請兩位助以一臂之力。」<br /><br />  戈壁沙漠的反應不變:「是,是,是。」<br /><br />  那聲音哈哈大笑:「怎麼老是『是』,你們還在害怕?」<br /><br />  看戈壁沙漠的樣子,又想說「是」了。這一次,我不等他們出聲,就把溫寶裕寫的那張紙遞到了他們的面前。<br /><br />  兩人向紙上一看,口張得極大,可是卻除了吸氣聲之外,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我忙向他們打手勢,示意先別說穿。<br /><br />  前後只不過幾秒鐘,兩人就完全變了樣子。剛才就如同待宰的兔子,現在卻興奮無比,滿面通紅,也坐不穩了,站了起來,手舞足蹈。<br /><br />  看到兩人從死到活的情形,真令人又好氣又好笑。<br /><br />  兩人的反應也立刻變得活潑無比,居然討價還價:「幫了你,我們有什麼好處?」<br /><br />  對方顯然料不到他們忽然之間有這樣的改變,沉默了幾秒鐘,才道:「奇哉怪也!奇哉怪也!我是在和戈壁沙漠說話?」<br /><br />  兩人豈止不害怕,簡直風騷之至。一個道:「在下戈壁。」另一個道:「在下沙漠。」<br /><br />  這一下,輪到對方有點不知如何反應才好。他又停了一停,才問:「兩位想要什麼好處?」<br /><br />  戈壁沙漠大樂:「只求能見尊駕一面,夫復何求!」<br /><br />  事情發展到了這裏,對方自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哄笑了起來:「太看得起在下了。」<br /><br />  戈壁沙漠實在忍不住,叫了起來:「我們這輩子,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閣下,真想不到有朝一日可以為閣下出力,閣下若不是天工大王,怎能破解我們的密碼。我們的密碼,敗在天工大王手上,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一不足懼,二不足羞,且是賞心樂事,何其快哉!」<br /><br />  他們一口氣說下來,學的又是對方的語氣,聽來很是有趣。<br /><br />  不錯,我想到、溫寶裕想到、白素當然地想到,那闖入者非別人,乃是極之傳奇的人物──天工大王。<br /><br />  關於天工大王這個人,我在《開心》這個故事中有過詳細的敘述。而《開心》和現在發生的事,有一定程度的聯繫。<br /><br />  當然,沒有必要重複已經敘述過的事,略提一下就算。<br /><br />  那闖入者──當然就是天工大王,哈哈大笑:「說得真好,我們可以做個朋友。」<br /><br />  戈壁沙漠一聽,簡直如同天上掉下了他們的第二生命一般──後來,他們說:當時他們只希望天工大王能收他們為徒弟,他們也會立刻跪下叩頭。天工大王居然許與他們為朋友,可以平起平坐,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喜事。<br /><br />  兩人連聲道謝,興奮無比之餘,倒也沒有忘了天工大王還有事要他們相助。兩人問:「我們能為閣下做些什麼?」<br /><br />  天工大王笑道:「既然已經是朋友,別再『閣下』、『閣上』,就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倫三德。」<br /><br />  天工大王和戈壁沙漠交談甚歡,而我卻思緒很紊亂,千頭萬緒,不知從哪裏想起才好。倒是「倫三德」這個名字替我開了一個頭:天工大王是波斯人,他的名字是希布陵司‧倫三德,那是上次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知道的。<br /><br />  我和他的交往極之傳奇,他堅決相信地球上所有的高山都有生命,他花了許多時間,歷盡艱辛,尋找高山的心臟,想令大山復活。<br /><br />  他說,他的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來自原振俠醫生的啟示,其中經過情形如何,他又語焉不詳。上次我和他見面,他也沒有告訴我。<br /><br />  上次我和他分手的時候,他只是說:「衛君,我會和你討論這件事的,但不是現在。」<br /><br />  一直至今,我也沒有再見過他,對於高山有生命這件事,當然也沒有下文。我只知道上次我再離開他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高山的心臟,只不過沒有法子到達而已。<br /><br />  現在他忽然來到這裏,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卻去找戈壁沙漠?因為他和我的關係,要密切得多──至少,原來是他的那隻神鷹,現在和紅綾形影不離。還是他不知道我的地址?<br /><br />  我想插口,可是戈壁沙漠和他,雙方緊接著說話,並沒有空檔可供我說話。我只好先聽他們說些什麼。<br /><br />  戈壁沙漠受寵若驚,說話也就有些不倫不類,他們竟稱對方為「三德兄」,聽來甚是滑稽。<br /><br />  他們兩人說:「三德兄,你這次出山,可是為了召集天下巧匠大會?」<br /><br />  天工大王道:「非也非也,我是為了找一個人。」<br /><br />  戈壁沙漠可能是興奮過度,竟連想都不想,就道:「那太容易了,包在我們身上。」<br /><br />  我想阻止他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天工大王也立刻有了反應:「那太好了。」<br /><br />  我心中暗嘆:只怕要糟糕。因為「找一個人」這件事,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困難之極。<br /><br />  別的不說,若是天工大王要找原振俠醫生,請問浩瀚宇宙,你戈壁沙漠上哪兒去找?講話要托住下巴──「包在身上」這種話豈是輕易說得的?<br /><br />  果然,天工大王又道:「想不到你們那麼容易就可以找到一個人。」<br /><br />  戈壁沙漠打了一個突,也感到自己把話說滿了,當堂結結巴巴地問:「三德兄要──找的是──什麼人?」<br /><br />  天工人王的回答也很出乎意料之外:「是一個女人。」<br /><br />  我聽了忍不住大聲道:「還好,至少困難程度減少了一半。」<br /><br />  戈壁沙漠瞪了我一眼,他們還沒有出聲,天工大王已經陡然叫了起來:「衛斯理,是你這老小子?」<br /><br />  這一句話,卻是地道的京腔──那種講起話來,嘴巴裏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一樣,含混不清的語腔,要學得十足,絕不是容易的事情,別說是外國人,就算是我,也還學不到他那種程度。<br /><br />  更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我才說了一句話,他立刻就認出了我是誰。而我卻在聽他說了許多話之後,才猜到了他的身分。<br /><br />  看戈壁沙漠的樣子,本來準備大大地說我的不是,可是一聽得天工大王用那麼親熱的稱呼叫我,立刻改變了態度,變得看來羨慕之至。<br /><br />  我道:「正是。」<br /><br />  天工大王聽到了我的回答,反應之強烈,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他先發出了三下怪叫聲,一下比一下響亮。接著,他說了一連串的話,卻聽得我們人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東西。<br /><br />  後來,我問他說的是什麼,他哈哈大笑:「那是古波斯語──難怪你們不懂,地球上懂這話的人,只有我一個,你說有多寂寞!這一次,實在是因為太高興了,所以才用上它的。」<br /><br />  當時,他的確高興之極。他又道:「我要立刻見你們。」<br /><br />  我還沒有回答,戈壁沙漠已搶著道:「我們這就趕回來!」<br /><br />  天工大王應了一聲,戈壁沙漠和溫寶裕已經衝出門去,看來他們很急於和這位傳奇人物會面。我和白素用了十多秒時間,留了話給紅綾,告訴她那隻神鷹的原主人來了,要是聽到了留言,到戈壁沙漠住所來與我們會合。<br /><br />  我們一起搭戈壁沙漠的車子,兩人怕自己情緒太激動,不適宜駕車,所以由溫寶裕駕駛。溫寶裕一路橫衝直撞,總算平安到達。在車子開上那條直通屋子的大斜路時,已看到前面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老人。<br /><br />  那當然就是天工大王倫三德了。<br /><br />  只見他穿著波斯人傳統的白色長袍,頭髮極長。雖然是胡人,可是看起來也飄然出塵,非同凡響。<br /><br />  戈壁沙漠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向前衝去。到了天工大王面前,若不是天工大王伸手扶助了他們,兩人怕真要五體投地跪拜在人家面前了。<br /><br />  我和倫三德見過,向他介紹了溫寶裕和白素。他向白素道:「令尊很了不起,是我敬佩的人。」<br /><br />  白素喜出望外:「我一定轉告他老人家,我相信這是他老人家晚年最高興的事了。」<br /><br />  白老大雖然自負之極,但是能得到天工大王這樣的人物一語之褒,總也是很值得高興的事。白素這樣說法,倒也不算誇張。<br /><br />  天工大王一面說著,一面向我張開雙臂走過來,我們互相擁抱。他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這次來,另有要務,上次沒說的事,再慢一步如何?」<br /><br />  我聽他這樣說,雖然不滿,但也無可奈何。他要不說,我總不能逼他──所謂「上次沒說的事」,是指他如何從原振俠醫生處得到啟示,知道了地球上所有的高山都是有生命的那件事。<br /><br />  這件事,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謎,而且任憑我如何設想,都沒有結果。本來我以為這次他會告訴我,誰知道他還是不說,真是令人氣結。<br /><br />  當下我點了點頭:「悉聽尊便。」<br /><br />  他也聽出了我語氣之中,帶有不滿。所以,向我做了一個表示歉意的神情。<br /><br />  接著,他轉向戈壁沙漠:「你們剛才拍了心口,說要找人,包在你們身上?」<br /><br />  戈壁沙漠神色尷尬,想打退堂鼓,可是說什麼也拉不下這個臉來,只好結結巴巴地道:「有衛斯理和他夫人在,事情總有商量。」<br /><br />  天工大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們:「好嘛,事情還沒有開始,話就走了樣兒!」<br /><br />  戈壁沙漠滿面通紅,索性不再開口。天工大王用力在他們肩頭拍了一下:「開個玩笑,請勿見怪。」<br /><br />  戈壁沙漠忙道:「哪裏,哪裏!」<br /><br />  天工大王這才說到正題:「我要找一個女人──這話真是不知從何說起才好──」<br /><br />  說著,一行人向內走去。天工大王一直在想該怎麼說下去,所以一時之間,大家都不出聲。<br /><br />  到了一個小客廳之中,各人或坐或站,各適其式。戈壁沙漠忙著去拿酒,天工大王仍然不出聲。<br /><br />  戈壁沙漠拿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酒,香味濃烈無比。可是天工大王接杯在手,卻大是心不在焉。他大口喝著酒,仍然自顧自在沉思。<br /><br />  他手中的杯子一空,戈壁沙漠就替他倒滿。就這樣,一杯又一杯,在五分鐘之內,不知喝了多少杯。<br /><br />  我性子急,好幾次想要發問,都被白素阻止了。<br /><br />  倫三德終於開了口,可是他說的第一句話,聽了真正叫人啼笑皆非──他說的還是那一句:「我要找的是一個女人。」<br /><br />  我忍無可忍:「地球上大約有三十億女人,不知道你要找哪一個?如果不在其中,那麼還有一個在浩瀚宇宙的深處,她的名字是瑪仙,你有沒有聽說過?」<br /><br />  照說,這天工大王是一個聰明絕頂之人,絕無聽不出我語帶譏諷之理──在一旁的戈壁沙漠,連臉色都變了。可是天工大王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搖了搖頭:「她不叫瑪仙,叫──」<br /><br />  戈壁沙漠忙道:「有名字就好辦!」<br /><br />  天工大王還是搖頭:「不是名字,是一個稱號。」<br /><br />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這什麼意思。我道:「且說來聽聽。」<br /><br />  天工大王現出了自嘲式的笑容:「一說出來,困難程度倒不止可以減少一半──她的稱號是『四嫂』。」<br /><br />  聽得他這樣說,我呆了一呆,自然而然反應是:的確,要找的範圍窄了許多。首先,那一定是中國女子──一個義大利女人就算嫁了排行第四的男人,只怕也不會有人叫她為「四嫂」的。<br /><br />  當然,即使如此,要找這個女人,範圍還是廣得不可思議。<br /><br />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出聲,白素眉心打結,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麼。<br /><br />  各人都注意到了白素的這種神情,望著她,等她開口:「還有沒有多一點資料?」<br /><br />  天工大王長嘆一聲:「要是還有,就不會那麼困難了。」<br /><br />  白素道:「倒不是要個人資料,而是別的──例如,為什麼要找她,或者是在怎麼的情形下,閣下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這些資料都有助於把人找出來。」<br /><br />  白素說得合情合理之至,天工大王也連連點頭:「說來話長──我還是揀主要的說──在其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聽說『非人協會』在吸收新會員──」<br /><br />  他才說到這裏,我們各人都為之愕然──因為他一開頭之說,好像離題甚遠。<br /><br />  他從「非人協會」說起,不知道和他要找的人有什麼關係?<br /><br />  「非人協會」這個組織,要介紹的話,那才真是說來話長了。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說,這是一個「非人」的協會──聽起來好像是廢話,但卻是事實。<br /><br />  它的會員,身分匪夷所思,包括了一個「三千年死人」、「一棵大樹」等等。其中有一個會員,生了一對雙胞胎,秉承了他們父親的遺傳,有發電的能力──他們的事情,我曾記述在《電王》這個故事之中。<br /><br />  過去,也曾有人推薦我成為它的會員,不過可能因為我是正常人,所以沒有成功。<br /><br />  天工大王既然從它說起,也可想而知,事情絕非簡單。<br /><br />  天工大王也看出了我們神情有異,他忙道:「我保證用最簡單的方法把事情說明白──有一個人,他的名字是『都連加農』,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br /><br />  聽起來,他好像把話愈說愈遠了。不過我、白素和溫寶裕還是立刻舉起手來,表示知道都連加農這個人。<br /><br />  都連加農這個人,也是非人協會的會員。這個人奇特之極──他從小是由章魚在海中養大的。當然他是人而不是魚類,可是他在大海中生活,和魚類的溝通,遠超過和人。所以他有「魚人」之稱,如果世界上有什麼「十大怪人」之類的選舉,此人可以穩居三名之內。<br /><br />  天工大王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人來,大家也都不明所以。<br /><br />  天工大王繼續道:「這都連加農最近向協會推薦一個新的會員,他的推薦詞中稱:這個人對水的瞭解猶在他之上。」<br /><br />  此話一出,大家都搖頭──那都連加農號稱「魚人」,根本是在水中生活的,若是說有什麼人對水的了解,比他更深,那是難以相信的事。<br /><br />  天工大王解釋:「都連加農的話,要加以說明,他說他自己對水不甚了了──他是對水中的生物有研究,這兩者有分別,不能混為一談。」<br /><br />  我想了一想,這兩者確有不同之處。可是我仍然不明白,「對水的瞭解」是什麼意思?水的結構是兩個氫分子、一個氧分子,除此以外,還有「雙氧水」、「重水」等等。其中重水是核分裂變化時的必需品──難道就是指這個而言?那就是和核武器有關了。<br /><br />  其餘各人的想法,多半也和我相同。天工大王像是知道我們在想些什麼,他大搖其頭:「你們再也想不到,這人發現水的生命。」<br /><br />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輕輕搖頭。倒是溫寶裕突然叫了起來:「水的生命!那意思是不是和你所發現的『高山有生命』一樣──這個人發現了水有生命!當然不是水中有生命,而是水本身就是一種生命!」<br /><br />  溫寶裕的話,聽來古怪透頂。可是我一面聽,一面點頭。雖然對於水是一種生命這樣的說法,我未必同意,可是我卻知道溫寶裕說對了。<br /><br />  因為天工大王堅決相信山有生命,現在忽然有人又發現了水有生命,那和他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自然要尋根究底,找那人作進一步的研究──只怕除此以外,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可以令他出山的了。<br /><br />  看天工大王的神情,更可以證明這一點。溫寶裕才說了一半,他就張大了口,訝異之極。<br /><br />  等到溫寶裕話一說完,天工大王衝過去抱住了他,就去親他的臉。被那一蓬大鬍子在臉上擦來擦去,那滋味絕不會好,可是那卻代表了天工大王對他的欣賞。溫寶裕自然很高興,也就強忍了下來。<br /><br />  溫寶裕能得到各色人等的喜歡,自有他一定的道理,這且不去說它。<br /><br />  當下,天工大王宣佈:「這位小朋友解釋得再清楚不過,我不必再重複了。」<br /><br />  他對溫寶裕如此推重,溫寶裕也不禁興奮得漲紅了臉。<br /><br />  我問道:「那個人就是『四嫂』?」<br /><br />  天工大王點了點頭:「就只知道這一點,再也找不到別的資料了──請相信我,我已盡了一切努力。」<br /><br />  他這話聽來有點莫名其妙,我立即問:「有兩個方面可以進行:一,詢問非人協會:二,去問都連加農。你都進行了?」<br /><br />  天工大王並不回答,只是用手整理他那蓬大鬍子。我提出來的這兩點,合情合理,無從反駁,他不回答,看來是另有苦衷。<br /><br />  等了一會,他還是不出聲。我正想催他,白素微笑:「非人協會這個名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行為超乎人類行為之外,所以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他們不對。」<br /><br />  白素這樣一說,我突然明白:白素靈敏之至,她想到天工大王早已去找過非人協會,而且碰了釘子,所以才會有這種難言之隱的樣子。<br /><br />  果然,白素一言中的。天工大王突然神情激動,這位學究天人,受全世界超級工藝師所尊敬的天王級人馬,忽然口出惡言:「真他媽的豈有此理,太混蛋了,什麼東西,真沒有叫錯名字,非人就是不是人,非我族類,其心必殊!」<br /><br />  他一口氣說下來,聽得我們目瞪口呆,看來他在非人協會那裏所碰的釘子,還真不小。<br /><br />  他說完之後,自己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吹了一口氣,吹得他那蓬大鬍子波動不已,向白素道:「你說得真對!」<br /><br />  白素微笑:「他們怎麼說?」<br /><br />  我心中暗奇──天工大王可算是超級奇人,就算成為非人協會的會員,資格也應該綽綽有裕,怎麼會鬧得那麼不愉快?<br /><br />  天工大王悶哼了一聲:「說起來很氣人──可不可以不說?」<br /><br />  除了戈壁沙漠之外──戈壁沙漠因為對天工大王崇敬之極,就算天工大王說月亮是方的,他們也會同意──各人都叫了起來:「不可以!」<br /><br />  天工大王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又遲疑了一陣,才道:「總之,他們無理至極,簡直不是人!」<br /><br />  白素笑:「他們自稱非人協會,本來就已經擺明了他們的身分,你何必計較?」<br /><br />  天工大王恨聲不絕,可是他當時始終沒有將他碰釘子的情形講出來。不過,他說了幾句話,卻將我拖下了水:「他們說了:你天工大王算什麼東西,連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衛斯理,想要進來,也連門兒都沒有!」<br /><br />  我聽了這話,明知這大鬍子不懷好意,別有用心,也還大是惱怒。<br /><br />  因為非人協會方面說這一類的話,傳到我耳中已經有好多次了。自從多年前,不知道哪一個好事者,要推薦我加入非人協會而不成功之後,非人協會方面就一直拿我做例子,去推擋其他人。<br /><br />  他們慣用的方式是:連衛斯理都不行,何況你們──<br /><br />  後來,漸漸地,在衛斯理之前,加上了各種不同的形容詞,例如「自以為是」、「以為了不起」、「有點小名氣」等等──都聽了令人生氣。<br /><br />  這次,對天工大王,他們又使出了這一套,真叫人難以忍受。<br /><br />  天工大王看到我神色有異,舉起手來,大聲道:「我若有半字虛言,叫我再也不能接觸到高山的心臟!」<br /><br />  他雖然說得很認真,可是我覺得這個波斯大鬍子很是滑頭──他能夠接觸到高山心臟的機會,本來就等於零。不過我既然不滿非人協會的那種作風,也就不介意別的了。<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欺人太甚!倒要和它鬥上一鬥。」<br /><br />  天工大王立刻舉起手來:「正合我意!」<br /><br />  在這時候,白素輕輕碰了我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被人利用。我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我自有主意。<br /><br />  事實是,我早已對非人協會有所不滿,但是我也知道這個協會並不好惹,難得有天工大王這樣的奇人送上門來,也無所謂誰利用誰,反正我們兩人如果聯手,那力量一定比我一個人強大了不知多少倍。<br /><br />  我應了一聲:「這樣看來,也不必去找那魚人,找了也是自討沒趣。要緊的是弄清楚那個『四嫂』究竟是什麼人,才有可能把她找出來。」<br /><br />  天工大王望著我,卻不說話,顯然還想聽我的意見。我也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實在是,單憑這「四嫂」兩個字,就想把人找出來,那無疑是大海撈針,機會等於零!<br /><br />  天工大王長嘆一聲:「你我二人合作,也辦不成的事,是不是就等於根本不可能?」<br /><br />  戈壁沙漠立刻道:「可以這樣說。」<br /><br />  溫寶裕保持沉默,顯然他對這個說法很有保留。白素笑道:「這話未免太自大了。」<br /><br />  天工大王立刻向白素拱了拱手:「大嫂如果可以教我,倫三德感激不盡!」<br /><br />  我早就覺得這波斯大鬍子很滑頭,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他竟然連「打蛇隨棍上」這一招也運用自如!</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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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兩人合力



  倒是溫寶裕在一旁看出點苗頭,張口想要說話,我連忙加以阻止。溫寶裕的神情也變得很怪異,他走過一邊,取了紙筆,寫了幾個字,先給白素看,白素看了,點了點頭。

  溫寶裕立時興奮無比,又把紙給我看,我看了之後,也點了點頭。

  這時候,戈壁沙漠和那闖入者的對話在繼續著。

  闖入者道:「我在此有些事要辦,只是沒有熟人,無從著手,所以想起兩位,想請兩位助以一臂之力。」

  戈壁沙漠的反應不變:「是,是,是。」

  那聲音哈哈大笑:「怎麼老是『是』,你們還在害怕?」

  看戈壁沙漠的樣子,又想說「是」了。這一次,我不等他們出聲,就把溫寶裕寫的那張紙遞到了他們的面前。

  兩人向紙上一看,口張得極大,可是卻除了吸氣聲之外,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我忙向他們打手勢,示意先別說穿。

  前後只不過幾秒鐘,兩人就完全變了樣子。剛才就如同待宰的兔子,現在卻興奮無比,滿面通紅,也坐不穩了,站了起來,手舞足蹈。

  看到兩人從死到活的情形,真令人又好氣又好笑。

  兩人的反應也立刻變得活潑無比,居然討價還價:「幫了你,我們有什麼好處?」

  對方顯然料不到他們忽然之間有這樣的改變,沉默了幾秒鐘,才道:「奇哉怪也!奇哉怪也!我是在和戈壁沙漠說話?」

  兩人豈止不害怕,簡直風騷之至。一個道:「在下戈壁。」另一個道:「在下沙漠。」

  這一下,輪到對方有點不知如何反應才好。他又停了一停,才問:「兩位想要什麼好處?」

  戈壁沙漠大樂:「只求能見尊駕一面,夫復何求!」

  事情發展到了這裏,對方自然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哄笑了起來:「太看得起在下了。」

  戈壁沙漠實在忍不住,叫了起來:「我們這輩子,最佩服、最崇拜的就是閣下,真想不到有朝一日可以為閣下出力,閣下若不是天工大王,怎能破解我們的密碼。我們的密碼,敗在天工大王手上,乃是天經地義之事,一不足懼,二不足羞,且是賞心樂事,何其快哉!」

  他們一口氣說下來,學的又是對方的語氣,聽來很是有趣。

  不錯,我想到、溫寶裕想到、白素當然地想到,那闖入者非別人,乃是極之傳奇的人物──天工大王。

  關於天工大王這個人,我在《開心》這個故事中有過詳細的敘述。而《開心》和現在發生的事,有一定程度的聯繫。

  當然,沒有必要重複已經敘述過的事,略提一下就算。

  那闖入者──當然就是天工大王,哈哈大笑:「說得真好,我們可以做個朋友。」

  戈壁沙漠一聽,簡直如同天上掉下了他們的第二生命一般──後來,他們說:當時他們只希望天工大王能收他們為徒弟,他們也會立刻跪下叩頭。天工大王居然許與他們為朋友,可以平起平坐,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喜事。

  兩人連聲道謝,興奮無比之餘,倒也沒有忘了天工大王還有事要他們相助。兩人問:「我們能為閣下做些什麼?」

  天工大王笑道:「既然已經是朋友,別再『閣下』、『閣上』,就叫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倫三德。」

  天工大王和戈壁沙漠交談甚歡,而我卻思緒很紊亂,千頭萬緒,不知從哪裏想起才好。倒是「倫三德」這個名字替我開了一個頭:天工大王是波斯人,他的名字是希布陵司‧倫三德,那是上次我和他打交道的時候知道的。

  我和他的交往極之傳奇,他堅決相信地球上所有的高山都有生命,他花了許多時間,歷盡艱辛,尋找高山的心臟,想令大山復活。

  他說,他的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來自原振俠醫生的啟示,其中經過情形如何,他又語焉不詳。上次我和他見面,他也沒有告訴我。

  上次我和他分手的時候,他只是說:「衛君,我會和你討論這件事的,但不是現在。」

  一直至今,我也沒有再見過他,對於高山有生命這件事,當然也沒有下文。我只知道上次我再離開他的時候,他已經發現了高山的心臟,只不過沒有法子到達而已。

  現在他忽然來到這裏,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卻去找戈壁沙漠?因為他和我的關係,要密切得多──至少,原來是他的那隻神鷹,現在和紅綾形影不離。還是他不知道我的地址?

  我想插口,可是戈壁沙漠和他,雙方緊接著說話,並沒有空檔可供我說話。我只好先聽他們說些什麼。

  戈壁沙漠受寵若驚,說話也就有些不倫不類,他們竟稱對方為「三德兄」,聽來甚是滑稽。

  他們兩人說:「三德兄,你這次出山,可是為了召集天下巧匠大會?」

  天工大王道:「非也非也,我是為了找一個人。」

  戈壁沙漠可能是興奮過度,竟連想都不想,就道:「那太容易了,包在我們身上。」

  我想阻止他們,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天工大王也立刻有了反應:「那太好了。」

  我心中暗嘆:只怕要糟糕。因為「找一個人」這件事,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困難之極。

  別的不說,若是天工大王要找原振俠醫生,請問浩瀚宇宙,你戈壁沙漠上哪兒去找?講話要托住下巴──「包在身上」這種話豈是輕易說得的?

  果然,天工大王又道:「想不到你們那麼容易就可以找到一個人。」

  戈壁沙漠打了一個突,也感到自己把話說滿了,當堂結結巴巴地問:「三德兄要──找的是──什麼人?」

  天工人王的回答也很出乎意料之外:「是一個女人。」

  我聽了忍不住大聲道:「還好,至少困難程度減少了一半。」

  戈壁沙漠瞪了我一眼,他們還沒有出聲,天工大王已經陡然叫了起來:「衛斯理,是你這老小子?」

  這一句話,卻是地道的京腔──那種講起話來,嘴巴裏像是塞了一大團棉花一樣,含混不清的語腔,要學得十足,絕不是容易的事情,別說是外國人,就算是我,也還學不到他那種程度。

  更令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的是,我才說了一句話,他立刻就認出了我是誰。而我卻在聽他說了許多話之後,才猜到了他的身分。

  看戈壁沙漠的樣子,本來準備大大地說我的不是,可是一聽得天工大王用那麼親熱的稱呼叫我,立刻改變了態度,變得看來羨慕之至。

  我道:「正是。」

  天工大王聽到了我的回答,反應之強烈,大大地出乎意料之外,他先發出了三下怪叫聲,一下比一下響亮。接著,他說了一連串的話,卻聽得我們人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東西。

  後來,我問他說的是什麼,他哈哈大笑:「那是古波斯語──難怪你們不懂,地球上懂這話的人,只有我一個,你說有多寂寞!這一次,實在是因為太高興了,所以才用上它的。」

  當時,他的確高興之極。他又道:「我要立刻見你們。」

  我還沒有回答,戈壁沙漠已搶著道:「我們這就趕回來!」

  天工大王應了一聲,戈壁沙漠和溫寶裕已經衝出門去,看來他們很急於和這位傳奇人物會面。我和白素用了十多秒時間,留了話給紅綾,告訴她那隻神鷹的原主人來了,要是聽到了留言,到戈壁沙漠住所來與我們會合。

  我們一起搭戈壁沙漠的車子,兩人怕自己情緒太激動,不適宜駕車,所以由溫寶裕駕駛。溫寶裕一路橫衝直撞,總算平安到達。在車子開上那條直通屋子的大斜路時,已看到前面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老人。

  那當然就是天工大王倫三德了。

  只見他穿著波斯人傳統的白色長袍,頭髮極長。雖然是胡人,可是看起來也飄然出塵,非同凡響。

  戈壁沙漠打開車門,連滾帶爬,向前衝去。到了天工大王面前,若不是天工大王伸手扶助了他們,兩人怕真要五體投地跪拜在人家面前了。

  我和倫三德見過,向他介紹了溫寶裕和白素。他向白素道:「令尊很了不起,是我敬佩的人。」

  白素喜出望外:「我一定轉告他老人家,我相信這是他老人家晚年最高興的事了。」

  白老大雖然自負之極,但是能得到天工大王這樣的人物一語之褒,總也是很值得高興的事。白素這樣說法,倒也不算誇張。

  天工大王一面說著,一面向我張開雙臂走過來,我們互相擁抱。他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這次來,另有要務,上次沒說的事,再慢一步如何?」

  我聽他這樣說,雖然不滿,但也無可奈何。他要不說,我總不能逼他──所謂「上次沒說的事」,是指他如何從原振俠醫生處得到啟示,知道了地球上所有的高山都是有生命的那件事。

  這件事,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謎,而且任憑我如何設想,都沒有結果。本來我以為這次他會告訴我,誰知道他還是不說,真是令人氣結。

  當下我點了點頭:「悉聽尊便。」

  他也聽出了我語氣之中,帶有不滿。所以,向我做了一個表示歉意的神情。

  接著,他轉向戈壁沙漠:「你們剛才拍了心口,說要找人,包在你們身上?」

  戈壁沙漠神色尷尬,想打退堂鼓,可是說什麼也拉不下這個臉來,只好結結巴巴地道:「有衛斯理和他夫人在,事情總有商量。」

  天工大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們:「好嘛,事情還沒有開始,話就走了樣兒!」

  戈壁沙漠滿面通紅,索性不再開口。天工大王用力在他們肩頭拍了一下:「開個玩笑,請勿見怪。」

  戈壁沙漠忙道:「哪裏,哪裏!」

  天工大王這才說到正題:「我要找一個女人──這話真是不知從何說起才好──」

  說著,一行人向內走去。天工大王一直在想該怎麼說下去,所以一時之間,大家都不出聲。

  到了一個小客廳之中,各人或坐或站,各適其式。戈壁沙漠忙著去拿酒,天工大王仍然不出聲。

  戈壁沙漠拿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麼酒,香味濃烈無比。可是天工大王接杯在手,卻大是心不在焉。他大口喝著酒,仍然自顧自在沉思。

  他手中的杯子一空,戈壁沙漠就替他倒滿。就這樣,一杯又一杯,在五分鐘之內,不知喝了多少杯。

  我性子急,好幾次想要發問,都被白素阻止了。

  倫三德終於開了口,可是他說的第一句話,聽了真正叫人啼笑皆非──他說的還是那一句:「我要找的是一個女人。」

  我忍無可忍:「地球上大約有三十億女人,不知道你要找哪一個?如果不在其中,那麼還有一個在浩瀚宇宙的深處,她的名字是瑪仙,你有沒有聽說過?」

  照說,這天工大王是一個聰明絕頂之人,絕無聽不出我語帶譏諷之理──在一旁的戈壁沙漠,連臉色都變了。可是天工大王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搖了搖頭:「她不叫瑪仙,叫──」

  戈壁沙漠忙道:「有名字就好辦!」

  天工大王還是搖頭:「不是名字,是一個稱號。」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知道他這樣說是這什麼意思。我道:「且說來聽聽。」

  天工大王現出了自嘲式的笑容:「一說出來,困難程度倒不止可以減少一半──她的稱號是『四嫂』。」

  聽得他這樣說,我呆了一呆,自然而然反應是:的確,要找的範圍窄了許多。首先,那一定是中國女子──一個義大利女人就算嫁了排行第四的男人,只怕也不會有人叫她為「四嫂」的。

  當然,即使如此,要找這個女人,範圍還是廣得不可思議。

  一時之間,大家都不出聲,白素眉心打結,看她的樣子,像是想到了什麼。

  各人都注意到了白素的這種神情,望著她,等她開口:「還有沒有多一點資料?」

  天工大王長嘆一聲:「要是還有,就不會那麼困難了。」

  白素道:「倒不是要個人資料,而是別的──例如,為什麼要找她,或者是在怎麼的情形下,閣下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這些資料都有助於把人找出來。」

  白素說得合情合理之至,天工大王也連連點頭:「說來話長──我還是揀主要的說──在其一個偶然的機會中,我聽說『非人協會』在吸收新會員──」

  他才說到這裏,我們各人都為之愕然──因為他一開頭之說,好像離題甚遠。

  他從「非人協會」說起,不知道和他要找的人有什麼關係?

  「非人協會」這個組織,要介紹的話,那才真是說來話長了。用最簡單的方法來說,這是一個「非人」的協會──聽起來好像是廢話,但卻是事實。

  它的會員,身分匪夷所思,包括了一個「三千年死人」、「一棵大樹」等等。其中有一個會員,生了一對雙胞胎,秉承了他們父親的遺傳,有發電的能力──他們的事情,我曾記述在《電王》這個故事之中。

  過去,也曾有人推薦我成為它的會員,不過可能因為我是正常人,所以沒有成功。

  天工大王既然從它說起,也可想而知,事情絕非簡單。

  天工大王也看出了我們神情有異,他忙道:「我保證用最簡單的方法把事情說明白──有一個人,他的名字是『都連加農』,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

  聽起來,他好像把話愈說愈遠了。不過我、白素和溫寶裕還是立刻舉起手來,表示知道都連加農這個人。

  都連加農這個人,也是非人協會的會員。這個人奇特之極──他從小是由章魚在海中養大的。當然他是人而不是魚類,可是他在大海中生活,和魚類的溝通,遠超過和人。所以他有「魚人」之稱,如果世界上有什麼「十大怪人」之類的選舉,此人可以穩居三名之內。

  天工大王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人來,大家也都不明所以。

  天工大王繼續道:「這都連加農最近向協會推薦一個新的會員,他的推薦詞中稱:這個人對水的瞭解猶在他之上。」

  此話一出,大家都搖頭──那都連加農號稱「魚人」,根本是在水中生活的,若是說有什麼人對水的了解,比他更深,那是難以相信的事。

  天工大王解釋:「都連加農的話,要加以說明,他說他自己對水不甚了了──他是對水中的生物有研究,這兩者有分別,不能混為一談。」

  我想了一想,這兩者確有不同之處。可是我仍然不明白,「對水的瞭解」是什麼意思?水的結構是兩個氫分子、一個氧分子,除此以外,還有「雙氧水」、「重水」等等。其中重水是核分裂變化時的必需品──難道就是指這個而言?那就是和核武器有關了。

  其餘各人的想法,多半也和我相同。天工大王像是知道我們在想些什麼,他大搖其頭:「你們再也想不到,這人發現水的生命。」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輕輕搖頭。倒是溫寶裕突然叫了起來:「水的生命!那意思是不是和你所發現的『高山有生命』一樣──這個人發現了水有生命!當然不是水中有生命,而是水本身就是一種生命!」

  溫寶裕的話,聽來古怪透頂。可是我一面聽,一面點頭。雖然對於水是一種生命這樣的說法,我未必同意,可是我卻知道溫寶裕說對了。

  因為天工大王堅決相信山有生命,現在忽然有人又發現了水有生命,那和他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他自然要尋根究底,找那人作進一步的研究──只怕除此以外,也沒有什麼別的事,可以令他出山的了。

  看天工大王的神情,更可以證明這一點。溫寶裕才說了一半,他就張大了口,訝異之極。

  等到溫寶裕話一說完,天工大王衝過去抱住了他,就去親他的臉。被那一蓬大鬍子在臉上擦來擦去,那滋味絕不會好,可是那卻代表了天工大王對他的欣賞。溫寶裕自然很高興,也就強忍了下來。

  溫寶裕能得到各色人等的喜歡,自有他一定的道理,這且不去說它。

  當下,天工大王宣佈:「這位小朋友解釋得再清楚不過,我不必再重複了。」

  他對溫寶裕如此推重,溫寶裕也不禁興奮得漲紅了臉。

  我問道:「那個人就是『四嫂』?」

  天工大王點了點頭:「就只知道這一點,再也找不到別的資料了──請相信我,我已盡了一切努力。」

  他這話聽來有點莫名其妙,我立即問:「有兩個方面可以進行:一,詢問非人協會:二,去問都連加農。你都進行了?」

  天工大王並不回答,只是用手整理他那蓬大鬍子。我提出來的這兩點,合情合理,無從反駁,他不回答,看來是另有苦衷。

  等了一會,他還是不出聲。我正想催他,白素微笑:「非人協會這個名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行為超乎人類行為之外,所以在任何情形之下,都是他們不對。」

  白素這樣一說,我突然明白:白素靈敏之至,她想到天工大王早已去找過非人協會,而且碰了釘子,所以才會有這種難言之隱的樣子。

  果然,白素一言中的。天工大王突然神情激動,這位學究天人,受全世界超級工藝師所尊敬的天王級人馬,忽然口出惡言:「真他媽的豈有此理,太混蛋了,什麼東西,真沒有叫錯名字,非人就是不是人,非我族類,其心必殊!」

  他一口氣說下來,聽得我們目瞪口呆,看來他在非人協會那裏所碰的釘子,還真不小。

  他說完之後,自己也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吹了一口氣,吹得他那蓬大鬍子波動不已,向白素道:「你說得真對!」

  白素微笑:「他們怎麼說?」

  我心中暗奇──天工大王可算是超級奇人,就算成為非人協會的會員,資格也應該綽綽有裕,怎麼會鬧得那麼不愉快?

  天工大王悶哼了一聲:「說起來很氣人──可不可以不說?」

  除了戈壁沙漠之外──戈壁沙漠因為對天工大王崇敬之極,就算天工大王說月亮是方的,他們也會同意──各人都叫了起來:「不可以!」

  天工大王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又遲疑了一陣,才道:「總之,他們無理至極,簡直不是人!」

  白素笑:「他們自稱非人協會,本來就已經擺明了他們的身分,你何必計較?」

  天工大王恨聲不絕,可是他當時始終沒有將他碰釘子的情形講出來。不過,他說了幾句話,卻將我拖下了水:「他們說了:你天工大王算什麼東西,連那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衛斯理,想要進來,也連門兒都沒有!」

  我聽了這話,明知這大鬍子不懷好意,別有用心,也還大是惱怒。

  因為非人協會方面說這一類的話,傳到我耳中已經有好多次了。自從多年前,不知道哪一個好事者,要推薦我加入非人協會而不成功之後,非人協會方面就一直拿我做例子,去推擋其他人。

  他們慣用的方式是:連衛斯理都不行,何況你們──

  後來,漸漸地,在衛斯理之前,加上了各種不同的形容詞,例如「自以為是」、「以為了不起」、「有點小名氣」等等──都聽了令人生氣。

  這次,對天工大王,他們又使出了這一套,真叫人難以忍受。

  天工大王看到我神色有異,舉起手來,大聲道:「我若有半字虛言,叫我再也不能接觸到高山的心臟!」

  他雖然說得很認真,可是我覺得這個波斯大鬍子很是滑頭──他能夠接觸到高山心臟的機會,本來就等於零。不過我既然不滿非人協會的那種作風,也就不介意別的了。

  我悶哼了一聲:「欺人太甚!倒要和它鬥上一鬥。」

  天工大王立刻舉起手來:「正合我意!」

  在這時候,白素輕輕碰了我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被人利用。我輕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我自有主意。

  事實是,我早已對非人協會有所不滿,但是我也知道這個協會並不好惹,難得有天工大王這樣的奇人送上門來,也無所謂誰利用誰,反正我們兩人如果聯手,那力量一定比我一個人強大了不知多少倍。

  我應了一聲:「這樣看來,也不必去找那魚人,找了也是自討沒趣。要緊的是弄清楚那個『四嫂』究竟是什麼人,才有可能把她找出來。」

  天工大王望著我,卻不說話,顯然還想聽我的意見。我也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實在是,單憑這「四嫂」兩個字,就想把人找出來,那無疑是大海撈針,機會等於零!

  天工大王長嘆一聲:「你我二人合作,也辦不成的事,是不是就等於根本不可能?」

  戈壁沙漠立刻道:「可以這樣說。」

  溫寶裕保持沉默,顯然他對這個說法很有保留。白素笑道:「這話未免太自大了。」

  天工大王立刻向白素拱了拱手:「大嫂如果可以教我,倫三德感激不盡!」

  我早就覺得這波斯大鬍子很滑頭,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他竟然連「打蛇隨棍上」這一招也運用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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