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二、「三流作家」的證詞</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二、「三流作家」的證詞</h3><br /><br />  但尼爾在事後,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憤懣:「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的年紀相當輕,又是東方人,可是他向我發命令,我就自然而然服從,他甚至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我就迫不及待地開車子走了!」<br /><br />  別人自然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來,他又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他曾叫那個美女為『公主』,顯示他也是一個大有身分的人?唉!那個女郎,真是美麗得……叫人窒息,真像是神話中的公主一樣!」<br /><br />  和他對話的正是索利爵士,聲音冷漠:「誰曾見過神話中的公主?」<br /><br />  索利爵士這個專門負責怪異的無頭案件者,和但尼爾見面,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那天撞車事件之後,接下來發生的,仍然是怪事。<br /><br />  但尼爾把昏迷不醒的紅髮少婦,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小醫院,並且立即致電報警,警方人員一到,但尼爾就急急地說:「車子撞到了一堵牆,男駕駛人拋出車廂,恰好被坍下來的磚頭壓著……」<br /><br />  說到這裡,他就說不下去了。<br /><br />  由於他那時的神情古怪之極,面對著他的兩個警官互望一眼,神情也大為疑惑。<br /><br />  叫但尼爾說什麼好呢?事情的經過那麼怪,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事實上,但尼爾自己也在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做了一個惡夢,還是濃霧之中產生的幻覺!<br /><br />  他略停了一停,才又道:「有一些不是很容易明白的事,請警方立刻派人到現場去,現場還有一男一女在,可是他們顯然幫不了被壓在磚頭下的那個人!」<br /><br />  警官有禮貌地說:「請你帶路。」<br /><br />  但尼爾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他登上警車,和兩個警官一起,再到現場去。在警車中,警官又聯絡了其餘的警方人員,在通話中,知道已有巡邏警員發現了失事的車子。<br /><br />  等到但尼爾又回到了現場,他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首先,圍住那輛失事車子的警方人員之多,多到了超乎常理範圍之外──至少有二十個,而且顯然有許多高層人士在。<br /><br />  但尼爾畢竟是個作家,有一定的想像力,一看到這樣的情形,他就想到:啊!失事者必是一個大人物,不然,不會有那麼多警方人員來。<br /><br />  他下了警車,立時有幾個警官走過來,可是走過來的警官卻不理會他,只是和帶他來的警官,低聲急速地交談,顯得十分神秘。<br /><br />  但尼爾想走過去看看那輛失事的車子,那車子看來相當普通,但若不是失事者是一個重要人物,對一宗普通的車禍,警方人員斷然不會出動那麼多人!可是,但尼爾還未曾接近車子,就被警方人員阻住了去路,這令但尼爾十分憤怒。他大聲抗議:「我是三個目擊證人之一,別推我!」<br /><br />  他一叫,有一個高級警官轉過身來:「三個目擊證人?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在哪?」<br /><br />  但尼爾怔了一怔,這才注意到,那美女和那氣概非凡的東方人和他們的車子已經不在了。<br /><br />  但尼爾感到十分意外,他一來一去,不超過一小時,在他回來之前,警方人員已經到達,可知那一男一女,可能是已離去了。<br /><br />  看車禍發生之後,那一男一女那樣熱心救人的情形,他們至少應該等到警方人員到達之後再離去,何以會忽然之間不見了他們?<br /><br />  難道他們和他們的車子,也都被那堆怪異的磚頭吞了進去?!<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但尼爾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他立即向那堆磚看去,磚頭仍然沒有異樣,他吁了一口氣:那一男一女當然是駕車離開了。<br /><br />  這時,那高級警官又向他問了幾個問題,語氣頗為不客氣,但尼爾有點惱怒:「我送女傷者到醫院去,怎知道那一男一女去了何處?」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聽到一旁,另有一個警官,正在大聲打電話:「立即派人到醫院去,那車禍的女傷者要是醒了,禁止她和外人接觸,尤其是記者!」<br /><br />  但尼爾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忍不住向失事的車子指了一指:「車子是什麼人的?重要人物?」<br /><br />  高級警官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指著那磚堆問:「你說駕駛失事車子的司機,被壓在這堆磚頭下面?」<br /><br />  但尼爾才一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警方人員,在搬開那一大堆磚頭了。但尼爾猶豫了一下:「事實是,他本來……只是上半身被壓在磚堆下,然後……才整個人被壓了進去。」<br /><br />  但尼爾的話不是很容易明白,那高級警官自作聰明:「他本來只是上半身壓在磚堆中,後來磚牆繼續倒坍,才把他整個人都壓住?」<br /><br />  也難怪那高級警官,他立即能作出這樣的設想,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但尼爾自覺無法把當時眼看著那人一寸一寸被拉進磚堆去的事說得明白,所以他只是含糊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br /><br />  這時,專門負責挖掘的消防員也來了,使用了工具,很快地就把整個磚堆搬走──大約花了四十分鐘左右。在這段時間中,但尼爾這個神秘小說作家的身邊,至少有兩個警員,和他十分接近,使但尼爾感到,是警方在對他作監視。那雖然令他生氣,可是也無可奈何。他在這段時間內,打量著週遭的環境,發現那堵被撞坍的磚牆,本身就十分怪異。<br /><br />  一般來說,一堵磚牆,很少單獨存在,總是和其他什麼建築物相聯結在一起的。可是這堵磚牆只有兩公尺高,十公尺長,卻就是在路邊的孤零零地一堵牆,看不出它有什麼作用。<br /><br />  被車子撞坍了的,是牆的中間,約有三公尺寬,牆相當厚,所以坍下來的磚頭也相當多,足夠把一個人的身體,完全埋沒。<br /><br />  不過,不時集中在但尼爾身上的嚴厲目光越來越多,但尼爾自己也覺出十分不妙了──磚頭雖然還未曾完全移清,可是在移到一半之後,已經誰都可以看得出,磚堆下面並沒有人!<br /><br />  警方辦事十分認真,儘管已可以肯定沒有人,還是把所有的磚塊,都移了開去,然後,現場一片寂靜,每一個人都望著但尼爾,但尼爾覺得身子一陣陣發冷,那個被埋進磚堆去的人,竟然不見了!<br /><br />  他失聲叫了起來:「別望著我,我什麼也不知道!」<br /><br />  高級警官凜然道:「是你說,有人壓在磚堆下面的!」<br /><br />  但尼爾用力揮著手,這時,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極度的恐懼感,那種感覺,使他的行動,看來神經質之至,他仍然在尖聲叫嚷:「是我說的,是有人在磚堆下!」<br /><br />  高級警官的聲音嚴厲得多了:「人呢?」<br /><br />  但尼爾聲嘶力竭:「我怎麼知道?那人……根本是被磚頭吞掉的!」接下來的時間中,但尼爾的遭遇十分多采多姿。<br /><br />  但尼爾先是在極度的恐懼感之下,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他目睹的一切經過,聽他講的警方人員之中,有的大聲喝罵,有的冷笑,有的甚至想打他。<br /><br />  他說完了經過後,變得更加緊張失常,於是,他被送到了醫院,在那裡,接受了鎮靜劑的注射,休息了一會,警方人員圍住了他的病床,又聽他講了一遍被高級警官斥為「荒謬絕倫」的經過。<br /><br />  然後,來了兩個繪像專家,要他詳細敘述當時在場的那一男一女的樣貌,當繪像完成之後,畫中那美女已經令得人人讚嘆,可是但尼爾還是一個勁兒搖頭:「不對,不對!真人比這個還要美麗得多。」<br /><br />  一直等到黃昏時分,他才獲准離開醫院,當他離開醫院時,卻又看到了一個十分不尋常的現象:幾個軍官,有兩個是女軍官,簇擁著一個俏麗的紅髮少婦,進了一輛有國防部標記的車子,那少婦,就是但尼爾送到醫院來的那個女傷者。<br /><br />  但尼爾才一看到那紅髮少婦之際,他還未曾想到其他,那時,他和國防部的車子,相距大約有十來步,恰好那紅髮少婦轉過頭來,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但尼爾揚了揚手,大聲招呼了一下。<br /><br />  少婦看來正想揚手和但尼爾打招呼,可是她身邊的女軍官,卻按住了她的手,並且,看來有點半強迫地,把她推進了車子。接著,車子就疾駛而去!<br /><br />  但尼爾不禁呆立了片刻,他想起,警方曾不讓那紅髮少婦去接觸外人,現在又勞動國防部派專人來把她接走。<br /><br />  由此更可知,那個被壓在磚堆下的人,一定是一個身分特殊的重要人物!<br /><br />  但尼爾一想到這裡,十分興奮。<br /><br />  這件事,如果加以適當的渲染,再寫成小說,那一定可以比他以前的作品更加吸引讀者,說不定可使他成為當紅的暢銷小說家!<br /><br />  但尼爾手舞足蹈,他決定先寫個大綱,交給出版社過目,然後就開始寫作。可是當他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一輛警車駛到,那個高級警官跳下車來,聲勢洶洶走向但尼爾:「但尼爾先生,警方認為你在那宗車禍中作了假證供,請你到警局去作進一步的解釋,如果解釋不能達到合理的程度,你會被控向警方提供虛假消息。」<br /><br />  但尼爾又是氣憤又是惱怒,可是,他沒有辦法,非和警方合作不可。<br /><br />  警方拘留了他二十四小時,放他走,然後又立即拘留他,又是將近二十四小時,他受到不斷的盤問,他一遍又一遍地把當時的經過說給高級警官、心理學家、測謊專家和他不知道是什麼職位的人聽,他越來越相信被磚堆「吸」進去的那人,一定是一個重要的人物。<br /><br />  但尼爾所不知道的是,在三十小時之後,他所作的證供,就已經到了索利爵士的手中,索利爵士第一次看報告時,和國防部派來的兩個軍官在一起,那兩個軍官,也隸屬情報組。<br /><br />  索利爵士一看到神秘失蹤者的身分,臉色就比發霉的乳酪還要難看,他先罵了一句粗話,才問:「這已經是第幾個了?」<br /><br />  一個軍官道:「可以算第七個,也可以算第一個!」<br /><br />  索利爵士瞪了那軍官一眼,那軍官解釋:「出事的六個,都在意外之中喪生,當屍體被發現時,只知道曾發生意外,目擊者的證供也都說是意外,可是這一宗,意外失事且失蹤了,而且過程又如此怪誕!」<br /><br />  這時候的索利爵士十分惱怒。<br /><br />  索利爵士指著證供:「別相信那個三流作家的胡說八道!難怪誰也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他根本不會編故事!」<br /><br />  兩個軍官苦笑:「他把同樣的供詞,說了二十遍,都沒有差錯!」<br /><br />  爵士用力一揮手,在文件中抽出了那一男一女的繪像來,看到那美女的繪像,他也不禁呆了一呆,然後,他指著繪像:「關鍵就在這一男一女身上,事情其實極其簡單,以前的六宗,都是佈局巧妙之極的謀殺,而這一宗,則是佈局巧妙的綁架!」<br /><br />  兩個軍官欲語又止,爵士十分大方:「說,我很肯接受不同的意見。」<br /><br />  一個軍官吸了一口氣:「那六宗案件,都經過極周詳的調查,結論只能說是意外,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那是謀殺。」<br /><br />  爵士「哼」地一聲:「這才叫作是巧妙的謀殺,薩達博士有兩個博士的頭銜,是激光研究的權威,頭腦清晰,行事鎮定,他會把車子開得那麼快,不但撞穿了車房的門,而且撞穿了車房的後牆,因而喪生?」<br /><br />  那軍官嘆了一聲:「有人看到他把車子開得飛快,車子裡只有他一個人,若不是意外,那就是他想自殺!」<br /><br />  爵士悶哼一聲:「他為什麼要自殺?」<br /><br />  兩個軍官長嘆一聲,都沒有回答。<br /><br />  索利爵士和那兩個情報軍官的對答,好像無頭無腦,不是很容易明白,所以必須說明一下。<br /><br />  在十七個月前,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員,反坦克武器專家,在郊遊期間,被火車撞死。<br /><br />  火車司機說死者突然衝上車軌來,他雖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毫無機會把火車煞停。這宗事件,經過調查,當作意外處理。<br /><br />  兩個月後,又是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有自動步槍之父之稱的一個博士,自住所的陽臺上,越過欄杆跌下來,他的住所是一幢高級住宅大廈的第二十八層,墜地之際,自然立即身亡。<br /><br />  有目擊者說,死者在跌下來之前,曾把身子俯得十分特出,像是想抓住什麼,看到的人,當時就覺得十分危險,果然,突然之間,就發生了慘劇。又經過了十分詳細的調查,被認定是意外。又過了三個月,這個研究院的副院長,也就是索利爵士提到過的薩達博士,也發生了意外。<br /><br />  薩達博士發生了意外之後,由於已是研究院高級人員中的第三宗,死的只會是對國防事業有巨大貢獻的傑出科學家,那是最敏感,最使敵人想對之下手的目標,若是巧合,未免太巧,於是不排除有敵對陣營的陰謀正在進行的可能性。<br /><br />  所以,案件知會了索利爵士,爵士第一個反應就是:「謀殺!謀殺我國在國防工業上有巨大貢獻的科學家,是可怕之極的大陰謀!」<br /><br />  整個情報本部有的人支持他的說法,有的人不同意,可是周密廣泛的調查一直在進行,但除了「意外」之外,沒有別的結果。<br /><br />  然後,又是第四宗、第五宗、第六宗……<br /><br />  死者都是研究院中的重要人物,每一宗,不論如何調查,都是意外。<br /><br />  然後,是第七宗,就是但尼爾目睹經過的那件怪異事件,但尼爾料得不錯,那個被磚堆吸了進去的人,地位的確相當重要,他主持一個研究部門,在發展一種利用聲波的頻率來摧毀敵方的設施上,已經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即將可以付諸製造了!<br /><br />  他的名字是達文,那個和他同車的紅髮少婦,是達文博士的秘書和助手。<br /><br />  達文博士的研究項目,設想相當大膽,先肯定,物質有一個震裂音波頻率。<br /><br />  他的設想就算堅硬如鋼鐵,也有其震裂點。說起來或許令人難以相信,達文博士有這種科學研究上的靈感,是由於他的愛妻是一個女高音歌唱家的緣故。女高音在發出尖銳的歌聲時,很容易就可以使得玻璃器皿──最常見的是玻璃杯被震裂,那是一種很普通的現象。<br /><br />  達文博士從這種普通的現象中得到了靈感上的聯想,他開始尋找可以使各種不同形狀不同物質的東西碎裂的那種音波頻率。當他的設想被國防部研究院接納時,他有過一番令人心動的演講詞:「聲波武器如果研究成功,會是最厲害的武器,發射出去的聲波,可以破壞敵方的一切,令敵方的飛機在空中製成碎片,令敵方的坦克如同紙紮的一樣,甚至可以令敵方的建築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聲波襲擊下,煙消灰滅!」<br /><br />  達文博士一死,他主持的研究工作,就算能繼續進行下去,也必然大受打擊,是不是能實現,只怕也成問題了!<br /><br />  所以,索利爵士一接到了達文博士在汽車失事之後失蹤的報告,心境之差,難以形容,而且他一口咬定,是那忽然去向不明的一男一女,把達文博士綁走了去!<br /><br />  他雙手按在桌上咆哮:「綁架重要的高級科學家,正是敵對陣營的一貫伎倆!把那一男一女找出來,就可以真相大白!七宗案件,都可以真相大白!」<br /><br />  於是,那一男一女的繪像,被複印了許多萬份,不但在全國各地向有關人員派發,而且通過國際警方,通過簽有情報合作條約的國家派發,務求把這一男一女找出來,使事件真相水落石出。<br /><br />  索利爵士還不滿足,繼續咆哮:「把那三流作家找來,我不信他的胡說八道,讓我親自來問,問出事情發生的真相來!」<br /><br />  好幾個情報官都覺得索利爵士可能太過分了些,但是也沒有什麼人敢阻止他。<br /><br />  天氣極好的那天,他懷著壞心情不斷在踱步,就是在等他口中「三流作家」但尼爾的到來。<br /><br />  他已經在但尼爾的供詞之中,找到了一些警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準備向但尼爾發問。他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卻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凡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必然都十分善於控制自己的脾氣。<br /><br />  所以,當但尼爾走進他的辦公室時,看到迎上來的是一個身子又高又瘦,頭髮半禿,看來樣貌十分普通,有著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種的高削鼻子的老者,雖然瘦,可是精神奕奕,目光更是銳利之極。當兩人握手的時候,爵士直視了但尼爾幾分鐘,看得但尼爾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br /><br />  兩人坐下來之後,爵士開門見山:「請你把那天發生的事,再說一遍。」<br /><br />  但尼爾來的時候,已經知道索利爵士的身分,是一個職位很高的情報官,所以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這時,他微笑著:「雖然國民應該和政府合作,但是我也不想被當作傻瓜一樣隨人指使,我要先問幾個問題!」<br /><br />  索利爵士攤開了手,表示沒有問題。<br /><br />  但尼爾問:「那個……失蹤者是什麼身分?」<br /><br />  索利爵士半秒鐘也沒有猶豫,就把達文博士的身分講了出來,因為在自由社會之中,像達文博士失蹤這樣重大的事,根本不可能對公眾稍作隱瞞,就像以往六宗「意外」案件,也都經過傳播媒介的報導一樣,所以但尼爾一聽,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不斷揮著手。<br /><br />  他是個神秘小說家,對一切神秘的事情都很留意。<br /><br />  當同一個研究所的高級科學家,接二連三地「死於意外」之後,報章雜誌上,早已議論紛紛,但尼爾自然也曾留意。所以他一聽之下,才會感到震驚。<br /><br />  他結結巴巴地道:「就是……就是已經有六個人死於意外的那個研究院?」<br /><br />  索利爵士盯著他:「是,那六宗,不是意外,是謀殺,是巧妙之極的謀殺,而這一宗是綁架,是巧妙之極的綁架。達文博士的地位十分重要,我不相信你會參與綁架工作,但是我希望你照實說出當時的情形!」<br /><br />  但尼爾一聽,臉脹得通紅:「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br /><br />  索利悶哼了一聲:「你說,曾聽到達文的車中,傳出一下叫聲,叫的是什麼?」<br /><br />  但尼爾道:「我沒有聽清楚,你何不問那紅髮少婦?她是博士的什麼人?」<br /><br />  爵士冷冷的回答:「秘書,她等一會也會來。車子撞向那堵牆的情形,你沒有看到?」<br /><br />  但尼爾苦笑:「當時霧很濃,看不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堵見鬼的牆在那兒!」<br /><br />  索利望了但尼爾一眼:「你是故意這樣說,還是順口說的?」<br /><br />  但尼爾用力一揮手:「我不知你問的是什麼見鬼的問題,什麼叫故意、順口?」<br /><br />  索利笑了一下:「有趣之極,那堵牆,當地人就叫它『見鬼的牆』,並有一段鬼故事。」<br /><br />  他接著道:「建這堵牆的目的是由於很久以前,駕車──當然是馬車,經過那條路的人,都可以看到路邊鬼影幢幢,使得駕車的人和馬匹都受驚。後來,有人記住了鬼出現的正確位置,在路邊建了這堵牆,恰好擋住了總在這裡出現的鬼──附近幾個村莊的人,一直在維修這堵牆!」<br /><br />  索利又道:「有了這堵牆後,晚上駕車經過的人,就看不到鬼──被牆擋住了!」但尼爾再也想不到和索利爵士見面,竟然會聽到這樣的一段話!<br /><br />  他同時也感到,做為一個神秘小說作家,他的想像力絕稱不上豐富。那「見鬼的牆」的來歷,和它的擋阻鬼影的作用,他就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張口結舌了足有大半分鐘,才道:「你不相信我的供詞,是因為我所說的情形太怪異!」<br /><br />  爵士「嗯」地一聲:「可以這樣說。」<br /><br />  但尼爾叫了起來:「可是你剛才說的故事,比我的敘述更加怪異!」<br /><br />  爵士像是早已知道他會有此一問,立即回答:「我說的是傳說故事,我希望你所說的是實在的事實!」<br /><br />  但尼爾不住的搖著頭,他有點無法控制他的激動情緒,他在一分鐘之後,才略微鎮定了下來:「我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找到那東方男子和那個美女,他們可以為我作證。」<br /><br />  爵士悶哼一聲:「磚堆中有一種力量,把本來只被壓住了上半身的人硬扯了進去──你是不是認為每一磚塊頭之上,都有鬼魂附著?」<br /><br />  但尼爾翻著眼:「不是沒有可能!世上,什麼怪事都有,不是沒有可能!」<br /><br />  索利爵士走近但尼爾,他的個子高,來到近前時,他略低下頭,盯著但尼爾看。但尼爾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所以也毫不畏懼地回望他,兩人正在僵持著的時候,有人敲門,爵士應了一聲,門外有人道:「簡珍小姐來了!」<br /><br />  索利這才把視線移向門:「請進來。」門打開,進來的是那個俏麗的紅髮女郎。<br /><br />  但尼爾直到這時,才知道她的身分和名字,自從那一天離開了醫院之後,他還沒有見過她。<br /><br />  但尼爾先向她揚了揚手,簡珍的神情有點迷惘,掠了掠髮,但尼爾道:「事發那天,你昏迷不醒,是我送你到醫院去的啊。」<br /><br />  簡珍的聲音十分輕柔:「謝謝你。」然後,她轉向索利爵士:「我一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點也不知道。」<br /><br />  索利爵士指著但尼爾:「這位先生說,在撞車之前,他聽見你們的車子中,有一下呼叫聲,那是誰發出來的,為什麼要呼叫?」<br /><br />  簡珍皺起了眉,思索著,紅頭髮的女郎,通常給人以堅強和剛烈的感覺,可是這時,簡珍卻楚楚動人,看來很惹人憐愛,但尼爾在一旁,自然而然,用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慢慢想!」<br /><br />  簡珍回報但尼爾的是一個充滿了溫情和感謝的眼色。<br /><br />  她開始說話,在一開始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堅定,但不多久,她說的話,再也沒有猶豫的成分,顯然她完全可以記起當時發生的事。<br /><br />  簡珍說著當時情形的時候,索利爵士和但尼爾都用心聽著,索利的問題很多,但尼爾很少出聲。<br /><br />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手是什麼時候開始握在一起的,或許是說到緊張時,聽的人也緊張,兩隻手卻自然握到了一起。<br /><br />  當他們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互相握緊了手的時候,並沒有立即鬆開手來或者是其中哪一個略鬆了鬆手,另一個卻握得更緊,總之,他們仍然握著手,他們互望著,心中都有異樣的感覺。<br /><br />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這時心中所產生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自然是男女之間情愛的開始。<br /><br />  為什麼忽然強調這一點呢?因為但尼爾和簡珍,本來是絕不相識的陌生人。<br /><br />  若不是由於那宗意外,他們一生之中,可能都不會見面,這是自然力量的十分奇妙的安排,值得一提。<br /><br />  其實,世上任何男女相識、戀愛,都是由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所造成的,作這種安排的自然力量,大都不可思議,也奇妙到不可思議。<br /><br />  其次,但尼爾和簡珍感情迅速發展,成為一雙愛侶之後,對整個故事有相當大的影響──這一點,看下去自然會明白。很多轟轟烈烈的愛情,開始的時候,或許只是一剎那的互相凝望,或許只是一下無意的碰撞,但尼爾和簡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手,也並不特別,只不過,說明了簡珍敘述的話,自有其吸引人之處而已。<br /><br />  簡珍這樣開始她的敘述:「那天的霧十分濃,實際上,這幾天早上的霧都很濃……」</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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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流作家」的證詞



  但尼爾在事後,表示了相當程度的憤懣:「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的年紀相當輕,又是東方人,可是他向我發命令,我就自然而然服從,他甚至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我就迫不及待地開車子走了!」

  別人自然回答不出這個問題來,他又自言自語:「難道是因為他曾叫那個美女為『公主』,顯示他也是一個大有身分的人?唉!那個女郎,真是美麗得……叫人窒息,真像是神話中的公主一樣!」

  和他對話的正是索利爵士,聲音冷漠:「誰曾見過神話中的公主?」

  索利爵士這個專門負責怪異的無頭案件者,和但尼爾見面,是順理成章的事,因為那天撞車事件之後,接下來發生的,仍然是怪事。

  但尼爾把昏迷不醒的紅髮少婦,送到了就近的一家小醫院,並且立即致電報警,警方人員一到,但尼爾就急急地說:「車子撞到了一堵牆,男駕駛人拋出車廂,恰好被坍下來的磚頭壓著……」

  說到這裡,他就說不下去了。

  由於他那時的神情古怪之極,面對著他的兩個警官互望一眼,神情也大為疑惑。

  叫但尼爾說什麼好呢?事情的經過那麼怪,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事實上,但尼爾自己也在懷疑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做了一個惡夢,還是濃霧之中產生的幻覺!

  他略停了一停,才又道:「有一些不是很容易明白的事,請警方立刻派人到現場去,現場還有一男一女在,可是他們顯然幫不了被壓在磚頭下的那個人!」

  警官有禮貌地說:「請你帶路。」

  但尼爾自然沒有理由拒絕,他登上警車,和兩個警官一起,再到現場去。在警車中,警官又聯絡了其餘的警方人員,在通話中,知道已有巡邏警員發現了失事的車子。

  等到但尼爾又回到了現場,他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首先,圍住那輛失事車子的警方人員之多,多到了超乎常理範圍之外──至少有二十個,而且顯然有許多高層人士在。

  但尼爾畢竟是個作家,有一定的想像力,一看到這樣的情形,他就想到:啊!失事者必是一個大人物,不然,不會有那麼多警方人員來。

  他下了警車,立時有幾個警官走過來,可是走過來的警官卻不理會他,只是和帶他來的警官,低聲急速地交談,顯得十分神秘。

  但尼爾想走過去看看那輛失事的車子,那車子看來相當普通,但若不是失事者是一個重要人物,對一宗普通的車禍,警方人員斷然不會出動那麼多人!可是,但尼爾還未曾接近車子,就被警方人員阻住了去路,這令但尼爾十分憤怒。他大聲抗議:「我是三個目擊證人之一,別推我!」

  他一叫,有一個高級警官轉過身來:「三個目擊證人?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在哪?」

  但尼爾怔了一怔,這才注意到,那美女和那氣概非凡的東方人和他們的車子已經不在了。

  但尼爾感到十分意外,他一來一去,不超過一小時,在他回來之前,警方人員已經到達,可知那一男一女,可能是已離去了。

  看車禍發生之後,那一男一女那樣熱心救人的情形,他們至少應該等到警方人員到達之後再離去,何以會忽然之間不見了他們?

  難道他們和他們的車子,也都被那堆怪異的磚頭吞了進去?!

  一想到這一點,但尼爾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他立即向那堆磚看去,磚頭仍然沒有異樣,他吁了一口氣:那一男一女當然是駕車離開了。

  這時,那高級警官又向他問了幾個問題,語氣頗為不客氣,但尼爾有點惱怒:「我送女傷者到醫院去,怎知道那一男一女去了何處?」當他這樣說的時候,他聽到一旁,另有一個警官,正在大聲打電話:「立即派人到醫院去,那車禍的女傷者要是醒了,禁止她和外人接觸,尤其是記者!」

  但尼爾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忍不住向失事的車子指了一指:「車子是什麼人的?重要人物?」

  高級警官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指著那磚堆問:「你說駕駛失事車子的司機,被壓在這堆磚頭下面?」

  但尼爾才一到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警方人員,在搬開那一大堆磚頭了。但尼爾猶豫了一下:「事實是,他本來……只是上半身被壓在磚堆下,然後……才整個人被壓了進去。」

  但尼爾的話不是很容易明白,那高級警官自作聰明:「他本來只是上半身壓在磚堆中,後來磚牆繼續倒坍,才把他整個人都壓住?」

  也難怪那高級警官,他立即能作出這樣的設想,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但尼爾自覺無法把當時眼看著那人一寸一寸被拉進磚堆去的事說得明白,所以他只是含糊地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這時,專門負責挖掘的消防員也來了,使用了工具,很快地就把整個磚堆搬走──大約花了四十分鐘左右。在這段時間中,但尼爾這個神秘小說作家的身邊,至少有兩個警員,和他十分接近,使但尼爾感到,是警方在對他作監視。那雖然令他生氣,可是也無可奈何。他在這段時間內,打量著週遭的環境,發現那堵被撞坍的磚牆,本身就十分怪異。

  一般來說,一堵磚牆,很少單獨存在,總是和其他什麼建築物相聯結在一起的。可是這堵磚牆只有兩公尺高,十公尺長,卻就是在路邊的孤零零地一堵牆,看不出它有什麼作用。

  被車子撞坍了的,是牆的中間,約有三公尺寬,牆相當厚,所以坍下來的磚頭也相當多,足夠把一個人的身體,完全埋沒。

  不過,不時集中在但尼爾身上的嚴厲目光越來越多,但尼爾自己也覺出十分不妙了──磚頭雖然還未曾完全移清,可是在移到一半之後,已經誰都可以看得出,磚堆下面並沒有人!

  警方辦事十分認真,儘管已可以肯定沒有人,還是把所有的磚塊,都移了開去,然後,現場一片寂靜,每一個人都望著但尼爾,但尼爾覺得身子一陣陣發冷,那個被埋進磚堆去的人,竟然不見了!

  他失聲叫了起來:「別望著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高級警官凜然道:「是你說,有人壓在磚堆下面的!」

  但尼爾用力揮著手,這時,在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極度的恐懼感,那種感覺,使他的行動,看來神經質之至,他仍然在尖聲叫嚷:「是我說的,是有人在磚堆下!」

  高級警官的聲音嚴厲得多了:「人呢?」

  但尼爾聲嘶力竭:「我怎麼知道?那人……根本是被磚頭吞掉的!」接下來的時間中,但尼爾的遭遇十分多采多姿。

  但尼爾先是在極度的恐懼感之下,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他目睹的一切經過,聽他講的警方人員之中,有的大聲喝罵,有的冷笑,有的甚至想打他。

  他說完了經過後,變得更加緊張失常,於是,他被送到了醫院,在那裡,接受了鎮靜劑的注射,休息了一會,警方人員圍住了他的病床,又聽他講了一遍被高級警官斥為「荒謬絕倫」的經過。

  然後,來了兩個繪像專家,要他詳細敘述當時在場的那一男一女的樣貌,當繪像完成之後,畫中那美女已經令得人人讚嘆,可是但尼爾還是一個勁兒搖頭:「不對,不對!真人比這個還要美麗得多。」

  一直等到黃昏時分,他才獲准離開醫院,當他離開醫院時,卻又看到了一個十分不尋常的現象:幾個軍官,有兩個是女軍官,簇擁著一個俏麗的紅髮少婦,進了一輛有國防部標記的車子,那少婦,就是但尼爾送到醫院來的那個女傷者。

  但尼爾才一看到那紅髮少婦之際,他還未曾想到其他,那時,他和國防部的車子,相距大約有十來步,恰好那紅髮少婦轉過頭來,和他打了一個照面,但尼爾揚了揚手,大聲招呼了一下。

  少婦看來正想揚手和但尼爾打招呼,可是她身邊的女軍官,卻按住了她的手,並且,看來有點半強迫地,把她推進了車子。接著,車子就疾駛而去!

  但尼爾不禁呆立了片刻,他想起,警方曾不讓那紅髮少婦去接觸外人,現在又勞動國防部派專人來把她接走。

  由此更可知,那個被壓在磚堆下的人,一定是一個身分特殊的重要人物!

  但尼爾一想到這裡,十分興奮。

  這件事,如果加以適當的渲染,再寫成小說,那一定可以比他以前的作品更加吸引讀者,說不定可使他成為當紅的暢銷小說家!

  但尼爾手舞足蹈,他決定先寫個大綱,交給出版社過目,然後就開始寫作。可是當他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一輛警車駛到,那個高級警官跳下車來,聲勢洶洶走向但尼爾:「但尼爾先生,警方認為你在那宗車禍中作了假證供,請你到警局去作進一步的解釋,如果解釋不能達到合理的程度,你會被控向警方提供虛假消息。」

  但尼爾又是氣憤又是惱怒,可是,他沒有辦法,非和警方合作不可。

  警方拘留了他二十四小時,放他走,然後又立即拘留他,又是將近二十四小時,他受到不斷的盤問,他一遍又一遍地把當時的經過說給高級警官、心理學家、測謊專家和他不知道是什麼職位的人聽,他越來越相信被磚堆「吸」進去的那人,一定是一個重要的人物。

  但尼爾所不知道的是,在三十小時之後,他所作的證供,就已經到了索利爵士的手中,索利爵士第一次看報告時,和國防部派來的兩個軍官在一起,那兩個軍官,也隸屬情報組。

  索利爵士一看到神秘失蹤者的身分,臉色就比發霉的乳酪還要難看,他先罵了一句粗話,才問:「這已經是第幾個了?」

  一個軍官道:「可以算第七個,也可以算第一個!」

  索利爵士瞪了那軍官一眼,那軍官解釋:「出事的六個,都在意外之中喪生,當屍體被發現時,只知道曾發生意外,目擊者的證供也都說是意外,可是這一宗,意外失事且失蹤了,而且過程又如此怪誕!」

  這時候的索利爵士十分惱怒。

  索利爵士指著證供:「別相信那個三流作家的胡說八道!難怪誰也沒有聽過他的名字,他根本不會編故事!」

  兩個軍官苦笑:「他把同樣的供詞,說了二十遍,都沒有差錯!」

  爵士用力一揮手,在文件中抽出了那一男一女的繪像來,看到那美女的繪像,他也不禁呆了一呆,然後,他指著繪像:「關鍵就在這一男一女身上,事情其實極其簡單,以前的六宗,都是佈局巧妙之極的謀殺,而這一宗,則是佈局巧妙的綁架!」

  兩個軍官欲語又止,爵士十分大方:「說,我很肯接受不同的意見。」

  一個軍官吸了一口氣:「那六宗案件,都經過極周詳的調查,結論只能說是意外,沒有任何線索可以證明那是謀殺。」

  爵士「哼」地一聲:「這才叫作是巧妙的謀殺,薩達博士有兩個博士的頭銜,是激光研究的權威,頭腦清晰,行事鎮定,他會把車子開得那麼快,不但撞穿了車房的門,而且撞穿了車房的後牆,因而喪生?」

  那軍官嘆了一聲:「有人看到他把車子開得飛快,車子裡只有他一個人,若不是意外,那就是他想自殺!」

  爵士悶哼一聲:「他為什麼要自殺?」

  兩個軍官長嘆一聲,都沒有回答。

  索利爵士和那兩個情報軍官的對答,好像無頭無腦,不是很容易明白,所以必須說明一下。

  在十七個月前,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一名研究員,反坦克武器專家,在郊遊期間,被火車撞死。

  火車司機說死者突然衝上車軌來,他雖然看得清清楚楚,可是毫無機會把火車煞停。這宗事件,經過調查,當作意外處理。

  兩個月後,又是國防部科學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有自動步槍之父之稱的一個博士,自住所的陽臺上,越過欄杆跌下來,他的住所是一幢高級住宅大廈的第二十八層,墜地之際,自然立即身亡。

  有目擊者說,死者在跌下來之前,曾把身子俯得十分特出,像是想抓住什麼,看到的人,當時就覺得十分危險,果然,突然之間,就發生了慘劇。又經過了十分詳細的調查,被認定是意外。又過了三個月,這個研究院的副院長,也就是索利爵士提到過的薩達博士,也發生了意外。

  薩達博士發生了意外之後,由於已是研究院高級人員中的第三宗,死的只會是對國防事業有巨大貢獻的傑出科學家,那是最敏感,最使敵人想對之下手的目標,若是巧合,未免太巧,於是不排除有敵對陣營的陰謀正在進行的可能性。

  所以,案件知會了索利爵士,爵士第一個反應就是:「謀殺!謀殺我國在國防工業上有巨大貢獻的科學家,是可怕之極的大陰謀!」

  整個情報本部有的人支持他的說法,有的人不同意,可是周密廣泛的調查一直在進行,但除了「意外」之外,沒有別的結果。

  然後,又是第四宗、第五宗、第六宗……

  死者都是研究院中的重要人物,每一宗,不論如何調查,都是意外。

  然後,是第七宗,就是但尼爾目睹經過的那件怪異事件,但尼爾料得不錯,那個被磚堆吸了進去的人,地位的確相當重要,他主持一個研究部門,在發展一種利用聲波的頻率來摧毀敵方的設施上,已經有了突破性的發展,即將可以付諸製造了!

  他的名字是達文,那個和他同車的紅髮少婦,是達文博士的秘書和助手。

  達文博士的研究項目,設想相當大膽,先肯定,物質有一個震裂音波頻率。

  他的設想就算堅硬如鋼鐵,也有其震裂點。說起來或許令人難以相信,達文博士有這種科學研究上的靈感,是由於他的愛妻是一個女高音歌唱家的緣故。女高音在發出尖銳的歌聲時,很容易就可以使得玻璃器皿──最常見的是玻璃杯被震裂,那是一種很普通的現象。

  達文博士從這種普通的現象中得到了靈感上的聯想,他開始尋找可以使各種不同形狀不同物質的東西碎裂的那種音波頻率。當他的設想被國防部研究院接納時,他有過一番令人心動的演講詞:「聲波武器如果研究成功,會是最厲害的武器,發射出去的聲波,可以破壞敵方的一切,令敵方的飛機在空中製成碎片,令敵方的坦克如同紙紮的一樣,甚至可以令敵方的建築物,一切的一切都在聲波襲擊下,煙消灰滅!」

  達文博士一死,他主持的研究工作,就算能繼續進行下去,也必然大受打擊,是不是能實現,只怕也成問題了!

  所以,索利爵士一接到了達文博士在汽車失事之後失蹤的報告,心境之差,難以形容,而且他一口咬定,是那忽然去向不明的一男一女,把達文博士綁走了去!

  他雙手按在桌上咆哮:「綁架重要的高級科學家,正是敵對陣營的一貫伎倆!把那一男一女找出來,就可以真相大白!七宗案件,都可以真相大白!」

  於是,那一男一女的繪像,被複印了許多萬份,不但在全國各地向有關人員派發,而且通過國際警方,通過簽有情報合作條約的國家派發,務求把這一男一女找出來,使事件真相水落石出。

  索利爵士還不滿足,繼續咆哮:「把那三流作家找來,我不信他的胡說八道,讓我親自來問,問出事情發生的真相來!」

  好幾個情報官都覺得索利爵士可能太過分了些,但是也沒有什麼人敢阻止他。

  天氣極好的那天,他懷著壞心情不斷在踱步,就是在等他口中「三流作家」但尼爾的到來。

  他已經在但尼爾的供詞之中,找到了一些警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準備向但尼爾發問。他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卻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凡出色的情報工作者,必然都十分善於控制自己的脾氣。

  所以,當但尼爾走進他的辦公室時,看到迎上來的是一個身子又高又瘦,頭髮半禿,看來樣貌十分普通,有著典型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種的高削鼻子的老者,雖然瘦,可是精神奕奕,目光更是銳利之極。當兩人握手的時候,爵士直視了但尼爾幾分鐘,看得但尼爾的心中,生出了一股寒意。

  兩人坐下來之後,爵士開門見山:「請你把那天發生的事,再說一遍。」

  但尼爾來的時候,已經知道索利爵士的身分,是一個職位很高的情報官,所以他有他自己的打算,這時,他微笑著:「雖然國民應該和政府合作,但是我也不想被當作傻瓜一樣隨人指使,我要先問幾個問題!」

  索利爵士攤開了手,表示沒有問題。

  但尼爾問:「那個……失蹤者是什麼身分?」

  索利爵士半秒鐘也沒有猶豫,就把達文博士的身分講了出來,因為在自由社會之中,像達文博士失蹤這樣重大的事,根本不可能對公眾稍作隱瞞,就像以往六宗「意外」案件,也都經過傳播媒介的報導一樣,所以但尼爾一聽,整個人直跳了起來!不斷揮著手。

  他是個神秘小說家,對一切神秘的事情都很留意。

  當同一個研究所的高級科學家,接二連三地「死於意外」之後,報章雜誌上,早已議論紛紛,但尼爾自然也曾留意。所以他一聽之下,才會感到震驚。

  他結結巴巴地道:「就是……就是已經有六個人死於意外的那個研究院?」

  索利爵士盯著他:「是,那六宗,不是意外,是謀殺,是巧妙之極的謀殺,而這一宗是綁架,是巧妙之極的綁架。達文博士的地位十分重要,我不相信你會參與綁架工作,但是我希望你照實說出當時的情形!」

  但尼爾一聽,臉脹得通紅:「我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話!」

  索利悶哼了一聲:「你說,曾聽到達文的車中,傳出一下叫聲,叫的是什麼?」

  但尼爾道:「我沒有聽清楚,你何不問那紅髮少婦?她是博士的什麼人?」

  爵士冷冷的回答:「秘書,她等一會也會來。車子撞向那堵牆的情形,你沒有看到?」

  但尼爾苦笑:「當時霧很濃,看不見,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堵見鬼的牆在那兒!」

  索利望了但尼爾一眼:「你是故意這樣說,還是順口說的?」

  但尼爾用力一揮手:「我不知你問的是什麼見鬼的問題,什麼叫故意、順口?」

  索利笑了一下:「有趣之極,那堵牆,當地人就叫它『見鬼的牆』,並有一段鬼故事。」

  他接著道:「建這堵牆的目的是由於很久以前,駕車──當然是馬車,經過那條路的人,都可以看到路邊鬼影幢幢,使得駕車的人和馬匹都受驚。後來,有人記住了鬼出現的正確位置,在路邊建了這堵牆,恰好擋住了總在這裡出現的鬼──附近幾個村莊的人,一直在維修這堵牆!」

  索利又道:「有了這堵牆後,晚上駕車經過的人,就看不到鬼──被牆擋住了!」但尼爾再也想不到和索利爵士見面,竟然會聽到這樣的一段話!

  他同時也感到,做為一個神秘小說作家,他的想像力絕稱不上豐富。那「見鬼的牆」的來歷,和它的擋阻鬼影的作用,他就怎麼也想不出來。他張口結舌了足有大半分鐘,才道:「你不相信我的供詞,是因為我所說的情形太怪異!」

  爵士「嗯」地一聲:「可以這樣說。」

  但尼爾叫了起來:「可是你剛才說的故事,比我的敘述更加怪異!」

  爵士像是早已知道他會有此一問,立即回答:「我說的是傳說故事,我希望你所說的是實在的事實!」

  但尼爾不住的搖著頭,他有點無法控制他的激動情緒,他在一分鐘之後,才略微鎮定了下來:「我所說的一切,全是事實,找到那東方男子和那個美女,他們可以為我作證。」

  爵士悶哼一聲:「磚堆中有一種力量,把本來只被壓住了上半身的人硬扯了進去──你是不是認為每一磚塊頭之上,都有鬼魂附著?」

  但尼爾翻著眼:「不是沒有可能!世上,什麼怪事都有,不是沒有可能!」

  索利爵士走近但尼爾,他的個子高,來到近前時,他略低下頭,盯著但尼爾看。但尼爾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所以也毫不畏懼地回望他,兩人正在僵持著的時候,有人敲門,爵士應了一聲,門外有人道:「簡珍小姐來了!」

  索利這才把視線移向門:「請進來。」門打開,進來的是那個俏麗的紅髮女郎。

  但尼爾直到這時,才知道她的身分和名字,自從那一天離開了醫院之後,他還沒有見過她。

  但尼爾先向她揚了揚手,簡珍的神情有點迷惘,掠了掠髮,但尼爾道:「事發那天,你昏迷不醒,是我送你到醫院去的啊。」

  簡珍的聲音十分輕柔:「謝謝你。」然後,她轉向索利爵士:「我一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點也不知道。」

  索利爵士指著但尼爾:「這位先生說,在撞車之前,他聽見你們的車子中,有一下呼叫聲,那是誰發出來的,為什麼要呼叫?」

  簡珍皺起了眉,思索著,紅頭髮的女郎,通常給人以堅強和剛烈的感覺,可是這時,簡珍卻楚楚動人,看來很惹人憐愛,但尼爾在一旁,自然而然,用手在她的手背上,輕拍了兩下:「慢慢想!」

  簡珍回報但尼爾的是一個充滿了溫情和感謝的眼色。

  她開始說話,在一開始的時候,語氣不是很堅定,但不多久,她說的話,再也沒有猶豫的成分,顯然她完全可以記起當時發生的事。

  簡珍說著當時情形的時候,索利爵士和但尼爾都用心聽著,索利的問題很多,但尼爾很少出聲。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都不知道他們的手是什麼時候開始握在一起的,或許是說到緊張時,聽的人也緊張,兩隻手卻自然握到了一起。

  當他們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互相握緊了手的時候,並沒有立即鬆開手來或者是其中哪一個略鬆了鬆手,另一個卻握得更緊,總之,他們仍然握著手,他們互望著,心中都有異樣的感覺。

  但尼爾和簡珍兩人,這時心中所產生的那種異樣的感覺,自然是男女之間情愛的開始。

  為什麼忽然強調這一點呢?因為但尼爾和簡珍,本來是絕不相識的陌生人。

  若不是由於那宗意外,他們一生之中,可能都不會見面,這是自然力量的十分奇妙的安排,值得一提。

  其實,世上任何男女相識、戀愛,都是由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所造成的,作這種安排的自然力量,大都不可思議,也奇妙到不可思議。

  其次,但尼爾和簡珍感情迅速發展,成為一雙愛侶之後,對整個故事有相當大的影響──這一點,看下去自然會明白。很多轟轟烈烈的愛情,開始的時候,或許只是一剎那的互相凝望,或許只是一下無意的碰撞,但尼爾和簡珍,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手,也並不特別,只不過,說明了簡珍敘述的話,自有其吸引人之處而已。

  簡珍這樣開始她的敘述:「那天的霧十分濃,實際上,這幾天早上的霧都很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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