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剛特老宅
這星期後來幾節魔藥課上，每一次混血王子對利巴修·波拉奇的課本提出異議，哈利就按混血王子的建議去做，結果在上第四節魔藥課時，史拉轟對哈利的能力讚不絕口，說他很少教過這麼有天分的學生。榮恩和妙麗對此都不太高興。儘管哈利把他的書拿出來與他倆共享，但榮恩不能像哈利那麼熟練地辨認那些字跡，又不能總是叫哈利念出聲來給他聽，免得惹人懷疑。妙麗呢，她毫不動搖地按照她所說的「正式」指南去操作，結果熬製出的魔藥遠不如按照王子的那些說明去操作的令人滿意，所以她的脾氣越來越壞。
哈利暗暗猜測這位混血王子到底是什麼人。由於家庭作業太多，他還沒能把那本《高級魔藥製作》仔細研讀一遍，但他已經從頭到尾大致翻了翻，發現王子幾乎在每一頁上都添加了筆記，而且那些筆記並不都與魔藥製作有關。有一些說明看上去像是王子自己編的咒語。
「說不定那是個女人呢，」一個星期六的晚上，妙麗在公共休息室裡聽哈利把那些咒語說給榮恩聽的時候，不耐煩地說，「也可能是個女生。我覺得那筆記不像男生的，更像女生的。」
「他叫『混血王子』。」哈利說，「有多少女生管自己叫王子？」
妙麗似乎無言以對。她只是皺起眉頭，一把抽走了她寫的那篇題目叫《幽靈顯形的原理》的文章，榮恩正倒著偷看呢。
哈利看了看表，急忙把他那本《高級魔藥製作》舊課本塞進了書包。
「八點差五分了，我得趕緊走，到鄧不利多那兒要遲到了。」
「喲！」妙麗吃了一驚，立刻抬起頭，「祝你好運！我們會一直等你回來。我們想聽聽他會教你什麼。」
「希望一切順利。」榮恩說，然後他們倆目送哈利從肖像洞口離開了。
哈利快步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突然，他看見特裡勞妮教授轉過拐角，手裡洗著一副髒兮兮的撲克牌，一邊讀著牌上的點數，一邊自言自語，哈利趕緊閃身躲到一座雕像後面。
「黑桃2：衝突；」她走過哈利躲藏的地方時，嘴裡唸唸有詞地說，「黑桃7：凶兆；黑桃10：暴力；黑桃傑克：一個黑頭髮的年輕人，很可能心煩意亂，不願意別人審問他——」
她停住腳，就站在哈利藏身的那座雕像的另一邊。
「唉，這肯定不對。」她煩惱地說，哈利聽見她一邊起勁地重新洗牌，一邊又往前走去，只在身後留下一股雪利料酒的氣味。哈利一直等到確信她已經走遠了，才趕緊拔腿離開雕像，一直走到八樓走廊裡有隻單獨的石頭怪獸的地方。
「酸味汽水。」哈利說。石頭怪獸跳到一旁，它身後的牆壁裂成了兩半，露出後面的一道活動的螺旋型樓梯。哈利跨了上去，隨著樓梯一圈圈地旋轉，越升越高，最後來到了那扇帶有黃銅門環的鄧不利多辦公室門前。
哈利敲了敲門。
「請進。」是鄧不利多的聲音。
「晚上好，先生。」哈利說著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啊，晚上好，哈利。坐下吧，」鄧不利多笑眯眯地說，「我想，開學第一個星期你過得很愉快吧？」
「是的，先生，謝謝。」哈利說。
「你一定很忙啊，已經吃了一個禁閉了！」
「嗯……」哈利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鄧不利多的表情並不是很嚴厲。
「我已經跟石內卜說好了，你下個星期六再去關禁閉。」
「好的。」哈利說道，他腦子裡裝著更要緊的事情，顧不上去想石內卜的禁閉。他偷偷打量著四周，想猜出鄧不利多這個晚上叫他來做什麼。這間圓形辦公室看上去還和往常一樣：細長腿的桌子上擺著許多精緻的銀器，它們旋轉著，噴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煙霧。那些男男女女老校長們的肖像都在各自的相框裡打著瞌睡。鄧不利多那只氣派非凡的鳳凰佛客使站在門後的棲枝上，興趣盎然地注視著哈利。看樣子，鄧不利多並沒有騰出一個練習格斗的地方。
「我想，哈利，」鄧不利多用一本正經的口吻說，「你肯定在納悶，我打算怎麼給你——沒有更好的說法——上課？」
「是的，先生。」
「是這樣，既然你已經知道十五年前是什麼促使佛地魔對你下毒手的，我認為現在應該讓你瞭解一些情況了。」
片刻的停頓。
「上學期結束時，你就說要把一切都告訴我的。」哈利說。他很難消除自己話裡所帶的一點兒責怪口氣。「先生。」他又找補道。
「我是那麼做了。」鄧不利多心平氣和地說道，「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從現在起，我們就要離開堅實的事實基礎，共同穿越昏暗模糊的記憶沼澤，進入錯綜複雜的大膽猜測了。在這一點上，哈利，我可能會像漢弗萊·貝爾切一樣犯下可悲的錯誤，他竟然相信可以用乾酪做大釜。」
「但是你認為你是正確的？」哈利說。
「我自然這樣以為，但是，正如我已經向你證實的，我也像普通人一樣會犯錯誤。事實上，由於我——請原諒——由於我比大多數人聰明得多，我的錯誤也就相應地會更嚴重。」
「先生，」哈利試探地說，「你要跟我說的事情，是不是跟那個預言有關？是不是為了幫助我……活下來？」
「它跟那個預言很有關係。」鄧不利多說，語氣是那樣隨便，就好像哈利是在問他明天天氣如何，「我當然希望它能幫助你活下來。」
鄧不利多站起來，繞過桌子，從哈利旁邊走過去。哈利在椅子上熱切地轉過身，注視著鄧不利多在門旁的那個柜子前俯下身去。當鄧不利多直起腰時，手裡端著一個哈利熟悉的淺底石盆，盆口刻著一圈古怪的符號。他把儲思盆放在哈利面前的桌子上。
「你看上去很擔心。」
確實，哈利是以擔憂害怕的目光打量著儲思盆的。對於這個儲藏和展現思想和記憶的古怪器物，他以前有過的幾次經歷雖然頗有啟發性，但是都很不舒服。比如，他上次擅自闖進去時，就看到了許多他不願意看到的東西。不過，鄧不利多臉上帶著微笑。
「這一次，你跟我一起進入儲思盆……而且，更不同尋常的是，你是獲得准許的。」
「我們去哪兒呢，先生？」
「到鮑勃·奧格登的記憶小路上走一走。」鄧不利多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水晶瓶，裡面盛著一種旋轉飄浮的銀白色東西。
「鮑勃·奧格登是誰？」
「他當年在魔法法律執行司工作。」鄧不利多說，「他死了有一些日子了。不過在他死之前，我想方設法找到了他，並說服他把這些記憶告訴了我。現在，我們要陪他一起到他執行任務時去過的一個地方。哈利，你站起來……」
可是鄧不利多拔不出水晶瓶的木塞子——他那只受傷的手似乎很疼，不聽使喚。
「我——我來好嗎，先生？」
「沒關係，哈利——」
鄧不利多用魔杖指了指瓶子，塞子立刻跳了出來。
「先生——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哈利既嫌惡又同情地看著那些焦黑的手指，又問了一遍。
「現在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哈利。還不到時候。我們跟鮑勃·奧格登有個約會呢。」
鄧不利多把瓶子裡的銀色物質倒進了儲思盆，它們在盆裡慢慢地旋轉起來，發出淡淡的微光，既不像液體，也不像氣體。
「你先進去。」鄧不利多指了指儲思盆，說道。
哈利往前探著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頭紮進了銀色的物質中。他感覺他的雙腳離開了辦公室的地面。他穿過不斷旋轉的黑暗，往下墜落，墜落，突然，強烈的陽光刺得他閉上了眼睛。沒等他的眼睛適應過來，鄧不利多在他旁邊降落了。
他們站在一條鄉間小路上，兩邊都是高高的、枝葉糾結的灌木樹籬，頭頂上是夏日的天空，像勿忘我花一樣清澈、湛藍。在他們前面大約十步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他戴著一副鏡片特別厚的眼鏡，兩隻眼睛被縮小成了兩個點，像鼴鼠的眼睛一樣。他在閲讀從小路左邊的荊棘叢裡伸出來的一根木頭路標。哈利知道這一定就是奧格登了，因為四下里看不見別人，而且他跟那些想打扮成麻瓜模樣、卻又經驗不足的巫師一樣，穿著一身古裡古怪的衣服：一件帶條紋的游泳衣外面披了一件禮服大衣，腳上還套著鞋罩。哈利剛打量完他古怪的模樣，奧格登就順著小路快步走去了。
鄧不利多和哈利跟了上去。經過那根木頭路標時，哈利抬頭看了看它的兩個指示箭頭。指著他們來路的那個寫著：大漢格頓，5英里。指著奧格登所去的方向寫著：小漢果頓，1英里。
他們走了一會兒，周圍看不見別的，只看到兩邊高高的灌木樹籬、頭頂上湛藍遼闊的夏日天空和前面那個穿著禮服大衣、沙沙行走的身影。接著，小路向左一拐，順著山坡陡直而下，於是，他們突然意外地發現一座山谷，一覽無遺地呈現在他們面前。哈利看見了一個村莊，那無疑便是小漢果頓了，坐落在兩座陡峭的山坡之間，教堂和墓地都清晰可見。山谷對面的山坡上，有一座非常氣派的大宅子，周圍是大片綠茵茵的草地。
由於下坡的路太陡，奧格登不由自主地小跑起來。鄧不利多把步子邁得更大了，哈利也加快腳步緊跟在後面。他以為小漢果頓肯定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所以，他就像他們去找史拉轟的那天夜裡一樣，心里納悶為什麼要從這麼遠的距離走過去。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弄錯了，他們並不是要去那個村莊。小路往右一拐，等他們轉過那個彎道，只見奧格登禮服大衣的衣擺一閃，他在籬笆中的一個豁口處不見了。
鄧不利多和哈利跟著他來到一條狹窄的土路上，兩邊的灌木樹籬比剛才他們經過的那些更加高大茂密。土路彎彎曲曲，坑坑窪窪，佈滿亂石，像剛才那條小路一樣陡直向下，似乎通向下面一小片漆黑的樹林。果然，沒走多遠，土路就接上了那片矮樹林，奧格登停下腳步，拔出魔杖，鄧不利多和哈利也在他身後停了下來。
儘管天空晴朗無雲，但頭上那些古樹投下了涼颼颼的黑暗濃密的陰影，過了幾秒鐘，哈利的眼睛才看見一座在盤根錯節的樹叢中半隱半現的房子。他覺得挑這個地方造房子真是有些奇怪，或者說，讓那些大樹長在房子旁邊真是個古怪的決定，樹木擋住了所有的光線，也擋住了下面的山谷。他琢磨著這個地方是不是有人居住：牆上佈滿苔蘚，房頂上的許多瓦片都掉了，這裡或那裡露出了裡面的椽木。房子周圍長著茂密的蕁麻，高高的蕁麻一直齊到窗口，那些窗戶非常小，積滿了厚厚的陳年污垢。哈利正要斷定不會有人住在裡面，突然，咔噠一聲，一扇窗戶打開了，從裡面冒出一股細細的蒸氣或青煙，似乎有人正在燒飯。
奧格登悄悄地向前走去，哈利覺得他的動作非常謹慎。等黑糊糊的樹影從他身上滑落下來，他又停下了腳步，兩眼直直地望著房子的前門，什麼人把一條死蛇釘在了門上。
就在這時，一陣沙沙聲響起，緊接著又是咔嚓一聲，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男人從近旁的一棵樹上跳了下來，恰好落在奧格登的面前。奧格登趕緊後退，結果踩在自己大衣的後擺上，差點兒摔倒。
「你不受歡迎。」
站在他們面前的這個男人，濃密的頭髮裡纏結著厚厚的污垢，已經辨不出原來的顏色。他嘴裡掉了幾顆牙，兩隻黑溜溜的小眼睛瞪著兩個相反的方向。他本來看上去應該挺滑稽，然而事實上不是這樣。他的模樣很嚇人，哈利心想，難怪奧格登又往後退了幾步才開口說話。
「呃——上午好。我是魔法部——」
「你不受歡迎。」
「呃——對不起——我聽不懂你的話。」奧格登不安地說。
哈利認為奧格登真是遲鈍到了極點。在哈利看來，陌生人已經把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特別是他一隻手裡揮著一根魔杖，另一隻手裡握著一把看上去血淋淋的短刀。
「我想，你肯定能聽得懂他的話吧，哈利？」鄧不利多輕聲問道。
「是啊，那還用說。」哈利有點不解地說，「為什麼奧格登聽不——」
接著，他的眼睛又看到了門上的那條死蛇，他突然明白了。
「他說的是爬說嘴？」
「很好。」鄧不利多點點頭，微笑著說。
這時，那個穿著破衣爛衫的人一手握刀，一手揮著魔杖，正一步步朝奧格登逼近。
「喂，你別——」奧格登剛想說話，可已經遲了，砰的一聲巨響，奧格登倒在地上，用手捏著鼻子，一股令人噁心的黃兮兮、黏糊糊的東西從他指縫間湧了出來。
「魔份！」一個聲音大喊道。
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匆匆地從木房子裡跑出來，重重地帶上身後的門，那條死蛇可憐巴巴地左右搖擺著。這個男人比剛才那個略矮一些，身材怪模怪樣的，長得不成比例：肩膀太寬，手臂過長，再加上一雙亮晶晶的褐色眼睛、一頭又短又硬的頭髮和一張皺巴巴的面孔，看上去活像一隻兇猛的老猴子。他走過去站在那個拿刀的男人旁邊，拿刀的男人看到奧格登倒在地上，開心得嘎嘎大笑起來。
「部裡來的，嗯？」年長一些的男人低頭看著奧格登，問道。
「正是！」奧格登一邊擦臉一邊生氣地說，「我想，你就是剛特先生吧？」
「沒錯。」剛特說，「他打中了你的臉，是嗎？」
「是的！」奧格登沒好氣地說。
「你來這裡應該先通知我們，是不是？」剛特盛氣凌人地說，「這是私人領地。你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我兒子能不採取自衛行動嗎？」
「他有什麼要自衛的？」奧格登掙扎著爬起來，說道。
「愛管閒事的人。闖私宅的強盜。麻瓜和垃圾。」
奧格登的鼻子仍在大量流著黃膿狀的東西，他用魔杖指了自己一下，它們立刻就止住了。
剛特先生撇著嘴對魔份說：「進屋去。不許廢話。」
這次哈利有了思想準備，聽出了他的爬說嘴。他聽懂了話的意思，同時也分辨出奧格登所能聽見的那種奇怪的嘶嘶聲。魔份似乎還想辯解幾句，但他父親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便改變了主意，邁著古怪的、搖搖晃晃的腳步，慢吞吞地朝木房子走去，進去後又重重地關上門，那條蛇又可憐巴巴地搖擺起來。
「我來是想見見你的兒子，剛特先生，」奧格登說，一邊擦去衣襟上的最後一點黃膿，「剛才那就是魔份吧？」
「啊，那就是魔份。」老人漫不經心地說，「你是純血統嗎？」他問，態度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兩邊都不是。」奧格登冷冷地說，哈利頓時對他肅然起敬。
但剛特顯然不以為然。他眯起眼睛盯著奧格登的臉，用一種顯然是故意冒犯的口吻嘟囔道：「現在我回過頭來想想，確實在村子裡見過你那樣的鼻子。」
「對此我毫不懷疑，既然你兒子這樣隨意地攻擊它們，」奧格登說，「也許我們可以進屋裡去談？」
「進屋？」
「是的，剛特先生。我已經告訴過你。我是為了魔份的事來的。我們派了一隻貓頭鷹——」
「貓頭鷹對我沒有用。」剛特說，「我從來不看信。」
「那你就不能抱怨說不知道有人要來了。」奧格登尖刻地說，「我來這裡，是為了處理今天凌晨發生的一件嚴重違反巫師法律的事情——」
「好吧，好吧，好吧！」剛特吼道，「就到該死的房子裡去吧，那樣你會舒服得多！」
這座房子似乎共有三間小屋子，中間的大屋子兼作廚房和客廳，另有兩扇門通向別的屋子。魔份坐在黑煙滾滾的火爐旁的一把骯髒的扶手椅上，粗大的手指間擺弄著一條活的小毒蛇，嘴裡輕輕地用爬說嘴哼唱著：
嘶嘶，嘶嘶，蛇寶寶，
快快在地上爬過來，
你要對魔份特別好，
不然就把你釘在大門外。
那扇敞開的窗戶旁邊的牆角裡傳來慢吞吞的腳步聲，哈利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姑娘，她身上穿的那件破破爛爛的灰色衣裙簡直跟她身後骯髒的石牆一個顏色。她站在積滿煙灰的爐子上一隻冒著熱氣的燉鍋旁，正在爐子上方擱架上的一堆骯髒的盆盆罐罐裡找著什麼。她平直的頭髮毫無光澤，臉色蒼白，相貌平平，神情顯得很愁悶。她的眼睛和她弟弟的一樣，朝兩個相反的方向瞪著。她看上去比那兩個男人乾淨一些，但哈利覺得他從沒見過比她更沒精打采的人了。
「我女兒，魔柔。」剛特看見奧格登詢問地望著那姑娘，便滿不情願地介紹說。
「上午好。」奧格登說。
姑娘沒有回答，驚慌地看了父親一眼，就趕緊背轉身，繼續擺弄擱架上的那些盆盆罐罐。
「好吧，剛特先生，」奧格登說，「我們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兒子魔份昨天深夜在一個麻瓜面前施了魔法。」
咣噹一聲，震耳欲聾。魔柔把一隻罐子碰掉在地上。
「撿起來！」剛特朝她大吼道，「怎麼，像一個骯髒的麻瓜那樣趴到地上去找？你的魔杖是幹什麼用的，你這個廢物大草包？」
「剛特先生，請不要這樣！」奧格登用驚愕的口氣說，這時魔柔已經把罐子撿了起來，可突然之間，她的臉漲得紅一塊白一塊的。她的手一鬆，罐子又掉在了地上。她戰戰兢兢地從口袋裏掏出魔杖，指著罐子，慌里慌張地輕聲念了一句什麼咒語，罐子噌地從她腳下貼著地面飛了出去，撞在對面的牆上，裂成了兩半。
魔份發出一陣瘋狂的嘎嘎大笑。剛特尖聲大叫起來：「修好它，你這個沒用的傻大個兒，修好它！」
魔柔跌跌撞撞地走到屋子那頭，但沒等她舉起魔杖，奧格登已經用自己的魔杖指了過去，沉著地說了一句：「複復修！」罐子立刻自動修好了。
有那麼一會兒，剛特似乎想沖奧格登嚷嚷一通，但又似乎改變了主意。他譏笑著對他女兒說：「幸好有魔法部的這位大好人在這兒，是不是？說不定他會把你從我手裡弄走，說不定他不討厭齷齪的爆竹……」
魔柔對誰也沒看一眼，也沒對奧格登道聲感謝，只是撿起罐子，用顫抖的雙手把它重新放到擱板上。然後，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後背貼在骯髒的窗戶和爐子之間的牆壁上，似乎一心只希望自己能陷進石牆裡，徹底消失。
「剛特先生，」奧格登先生又開口道，「正如我剛才說的，我此行的原因是——」
「我第一次就聽明白了！」剛特怒氣沖沖地說，「那又怎麼樣？魔份隨手教訓了一個麻瓜——那又怎麼樣呢？」
「魔份違反了巫師法。」奧格登嚴肅地說。
「魔份違反了巫師法，」剛特模仿著奧格登的聲音，並故意拖腔拖調的，透著一股子傲慢。魔份又嘎嘎大笑起來。「他給了一個骯髒的麻瓜一點顏色瞧瞧，怎麼，如今這算非法的了？」
「對，」奧格登說，「恐怕是這樣。」
他從大衣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小卷羊皮紙，展了開來。
「這是什麼，給他的判決？」剛特氣憤地提高了嗓音。
「傳喚他到魔法部接受審訊——」
「傳喚！傳喚？你以為你是誰呀，竟敢傳喚我的兒子？」
「我是魔法法律執行隊的隊長。」奧格登說。
「你以為我們是下三濫啊？」剛特尖叫著說，一邊逼近奧格登，一邊用發黃的骯髒的手指戳著他的胸口，「魔法部一聲召喚，我們就得顛兒顛兒地跑去？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你這個齷齪的小麻種，嗯？」
「我記得我好像是在跟剛特先生說話。」奧格登顯得很警惕，但毫不退縮。
「沒錯！」剛特怒吼道。哈利一時以為剛特是在做一個下流的手勢，接著他才發現，剛特是在給奧格登看他中指上戴著的那枚醜陋的黑寶石戒指。他把戒指在奧格登面前晃來晃去。「看見這個了嗎？看見這個了嗎？知道這是什麼嗎？知道這是從哪兒來的嗎？它在我們家傳了好幾個世紀了，我們家族的歷史就有那麼久，而且一直是純血統！知道有人想出多大的價錢把它從我手裡買走嗎？寶石上刻著佩弗利爾的紋章呢！」
「我確實不知道，」奧格登說，那戒指在他鼻子前一英吋的地方晃過，他眨了眨眼睛，「而且它跟這件事沒有關係，剛特先生。你兒子犯了——」
剛特憤怒地大吼一聲，衝向他的女兒，一隻手直伸向女兒的喉嚨，一時間，哈利還以為他要把她掐死呢。接著，他拽著女兒脖子上的一條金鏈子，把她拉到了奧格登面前。
「看見這個了嗎？」他朝奧格登咆哮道，一邊衝他搖晃著那上面的一個沉甸甸的金掛墜盒，魔柔憋得連連咳嗽，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奧格登急忙說。
「史萊哲林的！」剛特嚷道，「薩拉扎·史萊哲林的！我們是他最後一支活著的傳人，對此你有什麼話說，嗯？」
「剛特先生，你的女兒！」奧格登驚慌地說，但剛特已經把魔柔放開了。她跌跌撞撞地離開了他，回到原來那個角落裡，一邊揉著脖子，一邊使勁地喘著氣。
「怎麼樣！」剛特得意地說，似乎他剛把一個複雜的問題證明得清清楚楚，不會再有任何爭議，「所以別用那副口氣跟我們說話，別把我們當成你鞋底的泥巴！我們祖祖輩輩都是純血統，都是巫師——我相信，你沒有這些可炫耀吧！」
他朝奧格登的腳下吐了一口唾沫，魔份又嘎嘎大笑起來。魔柔蜷縮在窗戶邊，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直直的頭髮遮住了她的面龐。
「剛特先生，」奧格登固執地說，「恐怕無論你我的祖先都跟眼下這件事情毫無關係。我到這裡來是為了魔份，還有昨天深夜他招惹的那個麻瓜。我們得到情報，」他低頭看了看那卷羊皮紙，「說魔份對那個麻瓜念了一個惡咒，或施了一個魔法，使他全身長出了劇痛無比的蕁麻疹。」
魔份咯咯地笑了。
「閉嘴，小子！」剛特用爬說嘴喝道，魔份立刻不吭聲了。
「就算他這麼做了，那又怎麼樣？」剛特挑釁地對奧格登說，「我想，你們一定替那個麻瓜把骯髒的臉擦乾淨了，還把他的記憶——」
「問題不在這裡，對嗎，剛特先生？」奧格登說，「這是一起無緣無故襲擊一個毫無防備的——」
「哈，剛才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喜歡麻瓜的人。」剛特譏笑著說，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這種談話不會有任何結果。」奧格登義正詞嚴地說，「從你兒子的態度來看，他顯然對他的所作所為沒有一絲懊悔。」他又掃了一眼那卷羊皮紙。「魔份將於九月十四日接受審訊，對他在一位麻瓜面前使用魔法、並給那位麻瓜造成傷害和痛苦的指控做出答辯——」
奧格登突然停住了。丁丁的鈴鐺聲、嘚嘚的馬蹄聲，還有響亮的說笑聲從敞開的窗戶外面飄了進來。顯然，通向村莊的那條羊腸小道離這座房子所在的矮樹林非常近。剛特愣住了，他側耳傾聽，眼睛瞪得大大的。魔份的嘴裡嘶嘶作響，他轉眼望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一臉貪婪的表情。魔柔抬起頭。哈利看到她的臉色白得嚇人。
「天哪，多麼煞風景的東西！」一個姑娘清脆的聲音從敞開著的窗口飄了進來，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好像她就站在屋子裡，站在他們身邊似的，「湯姆，你父親就不能把那間小破棚子拆掉嗎？」
「那不是我們的。」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說道，「山谷另一邊的東西都屬於我們家，但那座小木屋屬於一個名叫剛特的老流浪漢和他的孩子們。那兒子瘋瘋癲癲的，你真該聽聽村裡的人是怎麼議論他的——」
姑娘笑了起來。丁丁的鈴鐺聲、嘚嘚的馬蹄聲越來越響。魔份想從扶手椅上跳起來。
「坐好了別動！」他父親用爬說嘴警告他。
「湯姆，」姑娘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現在離得更近了，顯然他們就在房子旁邊，「我不會看錯吧——難道有人在那扇門上釘了一條蛇？」
「對啊，你沒有看錯！」那個男人的聲音說，「肯定是那兒子幹的，我對你說過他腦子不大正常。別看它了，塞西利婭，親愛的。」
丁丁的鈴鐺聲、嘚嘚的馬蹄聲又漸漸地遠去了。
「『親愛的，』」魔份望著他姐姐，用爬說嘴小聲說道，「他管她叫『親愛的』，看來他是不會要你了。」
魔柔臉色煞白，哈利覺得她肯定要暈倒了。
「怎麼回事？」剛特厲聲問道，用的也是爬說嘴，眼睛看看兒子，又看看女兒，「你說什麼，魔份？」
「她喜歡看那個麻瓜，」魔份說著盯住他姐姐，臉上露出惡毒的表情，魔柔則顯得非常驚恐，「每次那個麻瓜經過，她都要在花園裡隔著籬笆看他，是不是？昨天夜裡——」
魔柔哀求地使勁搖著頭，但是魔份毫不留情地說了下去：「她在窗戶外面徘徊，等著看那麻瓜騎馬回家，是不是？」
「在窗戶外面徘徊，等著看一個麻瓜？」剛特小聲問。
剛特家的三個人似乎都忘記了奧格登的存在。奧格登面對這新一輪爆發的不可理解的嘶嘶聲和粗吼聲，顯得既迷惑又惱怒。
「這是真的嗎？」剛特用陰沉沉的聲音問，一邊朝那個驚恐萬狀的姑娘逼近了一兩步，「我的女兒——薩拉扎·史萊哲林純血統的後裔——竟然追求一個骯髒的、下三濫的麻瓜？」
魔柔瘋狂地搖著頭，拚命把身體擠縮在牆角裡，顯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是我教訓了那傢伙，爸爸！」魔份嘎嘎地笑著說，「他走過時，我教訓了他，他滿頭滿臉的蕁麻疹，看上去就不那麼漂亮了，是不是，魔柔？」
「你這個可惡的小爆竹，你這個齷齪的小敗類！」剛特怒吼道，他失去了控制，兩隻手扼住了女兒的喉嚨。
「不！」哈利和奧格登同時叫道。
奧格登舉起魔杖，喊了一句：「嘶嘶退！」剛特被擊得連連後退，丟下了他女兒。他被椅子絆了一下，仰面摔倒在地上。魔份怒吼一聲，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衝向奧格登，一邊揮舞著那把血淋淋的刀子，並從魔杖裡射出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惡咒。
奧格登奪路而逃。鄧不利多示意他們也跟上去。哈利跟了出去，魔柔的尖叫聲還在他耳畔迴響。
奧格登用手臂護著腦袋，衝上土路，又飛快地拐上主路，撞上了那匹油亮亮的棗紅馬。騎馬的是一位非常英俊的黑頭髮年輕人，他和身邊那位騎一匹灰馬的漂亮姑娘看到奧格登的模樣，都被逗得開懷大笑。奧格登從棗紅馬的身上彈了出去，立刻撒腿又跑，順著小路落荒而逃，他從頭到腳都沾滿了灰塵，禮服大衣在他身後飄擺著。
「我認為差不多了，哈利。」鄧不利多說道。他握住哈利的胳膊肘，輕輕一拽。一轉眼間，他們倆就失重般地在黑暗中越飛越高，最後穩穩地落回到鄧不利多的辦公室裡，這時窗外已經是一片夜色。
「小木屋裡的那個姑娘怎麼樣了？」哈利立刻問道，鄧不利多一揮魔杖，又點亮了幾盞燈，「就是那個叫魔柔什麼的？」
「噢，她活下來了。」鄧不利多說著在桌子後面重新坐定，並示意哈利也坐下來，「奧格登消影到了部裡，十五分鐘後他帶著增援回來了。魔份和他父親負隅頑抗，但兩個人都被制服了，被押出了小木屋，後來巫審加碼判了他們的罪。魔份已經有過攻擊麻瓜的前科，被判在阿茲卡班服刑三年。魔佛羅除了傷害奧格登之外，還傷害了魔法部的另外幾名官員，被判六個月有期徒刑。」
「魔佛羅？」哈利疑惑地重複道。
「對——」鄧不利多說道，露出了讚許的微笑，「我很高興你跟上了我的思路。」
「那個老人就是——？」
「佛地魔的外祖父，是的。」鄧不利多說道，「魔佛羅、他兒子魔份、女兒魔柔是剛特家族最後的傳人，那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巫師家族，以不安分和暴力而出名，由於他們習慣於近親結婚，這種性格特點一代比一代更加顯著。他們缺乏理性，再加上特別喜歡豪華的排場，所以，早在魔佛羅的好幾輩人之前，家族的財產就被揮霍殆盡。你剛才也看到了，魔佛羅最後落得窮困潦倒，脾氣壞得嚇人，卻又狂傲、自負得不可理喻，他手裡還有兩樣祖傳的遺物，他把它們看得像他兒子一樣珍貴，看得比他女兒珍貴得多。」
「那麼，魔柔，」哈利在椅子上探身向前，盯著鄧不利多說道，「魔柔就是……先生，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就是……佛地魔的母親？」
「沒錯，」鄧不利多說，「我們碰巧還看了一眼佛地魔的父親。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
「就是魔份襲擊的那個麻瓜？那個騎馬的男人？」
「非常正確，」鄧不利多笑眯眯地說，「是啊，那就是老湯姆·瑞斗，一位相貌英俊的麻瓜，常常騎馬經過剛特家的小木屋，魔柔·剛特痴痴地暗戀著他。」
「他們後來真的結婚了？」哈利不敢相信地問，他不能想象這兩個毫不相幹的人會相愛。
「我認為你大概忘記了，」鄧不利多說，「魔柔是個女巫。我想，當她受到父親的高壓恐怖統治時，她的魔法力量似乎不能完全發揮出來。一旦魔佛羅和魔份都被關進了阿茲卡班，一旦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可以隨心所欲時，我相信，她就可以充分施展她的才能，策劃逃離她過了十八年的那種水深火熱的生活了。
「你能不能設想一下，魔柔會採取什麼措施，讓湯姆·瑞斗忘記他那位麻瓜情侶而愛上她呢？」
「奪魂咒？」哈利猜測道，「或者意亂情迷水？」
「很好。我個人傾向於她使用了意亂情迷水。我相信她會覺得那樣更加浪漫，而且操作起來也不太困難。某個炎熱的日子，瑞斗獨自騎馬過來，魔柔勸他喝了一杯水。總之，在剛才我們目睹的那一幕的幾個月後，小漢果頓村爆出了一個驚人的醜聞。你可以想象，當人們聽說鄉紳的兒子跟流浪漢的女兒魔柔一起私奔的消息後，會怎樣議論紛紛啊。
「可是跟魔佛羅感到的震驚相比，村民們的驚訝就不算什麼了。魔佛羅從阿茲卡班回來時，本以為會看到女兒乖乖地等著他，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他沒想到屋裡的灰塵積了一寸多厚，女兒留了一張訣別的紙條，上面寫了她所幹的事情。
「從我所能發掘的情況來看，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提到過女兒的名字，或提到過女兒的存在。女兒棄家出走給他帶來的震驚，大概是他過早去世的一個原因——或者，他大概一直沒有學會怎麼弄飯給自己吃。阿茲卡班搞垮了魔佛羅的身體，他沒有活著看到魔份回到那座小木屋。」
「那麼魔柔呢？她……她死了，是嗎？佛地魔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
「是啊，沒錯，」鄧不利多說，「這裡我們必須做一些猜測，不過我認為不難推斷出後來發生的事情。是這樣，他們私奔結婚的幾個月之後，湯姆·瑞斗又回到了小漢果頓的大宅子裡，但身邊並沒有帶著他的妻子。鄰居們紛紛傳言，說他一口咬定自己是被『欺騙』和被『矇蔽』了。我想，他的意思一定是說他中了魔法，現在魔法已經解除了，但我相信他肯定不敢使用這樣的字眼，以免別人把他看成瘋子。不過，村民們聽了他的話，都猜想是魔柔對湯姆·瑞斗撒了謊，假裝說她就要為他生孩子了，逼得他只好娶了她。」
「可是她確實生了他的孩子呀。」
「是啊，但那是他們結婚一年之後了。湯姆·瑞斗離開她時，她正懷著身孕。」
「出什麼事了？」哈利問道，「意亂情迷水失效了嗎？」
「這又只能憑猜測了。」鄧不利多說，「我認為，魔柔深深地愛著她的丈夫，她不能忍受繼續靠魔法手段把他控制在手心裡。我想，她做出了一個決定，不再給他服用意亂情迷水。也許，她是由於自己愛得太痴迷，便相信丈夫也會反過來愛上她。也許，她以為丈夫會為了孩子的緣故留下來。如果真是這樣，她的這兩個打算都落空了。湯姆·瑞斗離開了她，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費心去打聽他的兒子怎麼樣了。」
外面的天空已經墨黑墨黑，鄧不利多辦公室的燈光似乎比以前更亮了。
「哈利，我看今天晚上就到這兒吧。」片刻之後鄧不利多說道。
「好的，先生。」哈利說。
他站了起來，但沒有馬上離開。
「先生……瞭解佛地魔過去的這些事情很重要嗎？」
「我認為非常重要。」鄧不利多說。
「那麼……它跟那個預言有關係嗎？」
「跟那個預言很有關係。」
「好的。」哈利說，雖然還有些困惑，但心中的疑慮被打消了。
他轉身準備離去，突然又想起了另一個問題，便又轉回身。
「先生，我可以把你對我說的一切告訴榮恩和妙麗嗎？」
鄧不利多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後說道：「可以，我認為衛斯理先生和格蘭傑小姐已經證明自己是值得信任的。可是，哈利，我要求你不許他們再把這些事情告訴任何人。如果消息傳出去，讓人知道我瞭解或察覺到佛地魔的多少秘密，恐怕就不妙了。」
「不會的，先生，我保證只讓榮恩和妙麗兩個人知道。晚安。」
他又轉身準備離去，快走到門口時，他看見了一個東西。在一張放著許多精緻銀器的細長腿小桌子上，有一枚醜陋的金戒指，中間鑲著一塊大大的、有裂紋的黑寶石。
「先生，」哈利瞪著它，問道，「那枚戒指——」
「怎麼？」鄧不利多說。
「那天晚上我們去拜訪史拉轟教授時，你就戴著它。」
「沒錯。」鄧不利多承認。
「但它不是……先生，它不是魔佛羅·剛特給奧格登看的那枚戒指嗎？」
鄧不利多微微點了點頭。
「正是那一枚。」
「可是怎麼會——？它一直在你這兒嗎？」
「不，我是最近才弄到的，」鄧不利多說，「實際上，就在我到你阿姨姨丈家去接你的幾天之前。」
「你的手就是在那個時候受傷的嗎，先生？」
「差不多就在那個時候，沒錯，哈利。」
哈利遲疑著。鄧不利多面帶微笑。
「先生，究竟是怎麼——？」
「太晚了，哈利！下次再給你講這個故事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