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十、替死鬼</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十、替死鬼</h3><br /><br />  魯魯站定之後,臉色難看之極,雙眼的眼皮,跳動得很異樣──這可能是他心中緊張的自然反應,連他自己都未必知道。<br /><br />  (後來,我告訴了他有這個自然反應,魯魯先是一愣,接著便破口大罵,隨即道︰「難怪我和這幫人賭錢,從來沒有贏過,原來我有這個毛病!真他媽的,這幫人,算起來全是靠我拉扯大的好兄弟!」)<br /><br />  (會有這樣戲劇性的後果,真是始料不及。)<br /><br />  他眼中漸漸有兇光閃動,很是可怕,我仍然冷冷地盯著他,他這才道︰「你知道了多少?」<br /><br />  我打蛇隨棍上︰「夠多的了,不過還要在你的口中,證實一下。」<br /><br />  這時,我心中已朦朧地感到事情的關鍵所在了──關鍵在於玫玲的男人,那嬰兒的父親。<br /><br />  玫玲曾說孩子的父親是國王,看來,並不是信口胡說──即使不是國王,也必然大有來頭。<br /><br />  一個大有來頭的人,嫖了玫玲,玫玲居然因此有了孕,這便是令魯魯緊張的原因。<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我心中更有把握了。<br /><br />  心中一有把握,自然也在神情上顯露了出來,可是,魯魯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又令我莫名其妙,瞠目結舌,全然不明所以。<br /><br />  他先是苦笑一下,然後道︰「真是,三十年前的事,都有人來查問。不過,我在這件事上,問心無愧,我沒有做錯甚麼。」<br /><br />  這幾句「開場白」,已然聽得我莫名其妙,這其間,又有甚麼「錯事」了?就算玫玲是他介紹給那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是淫媒,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又有甚麼對與錯。<br /><br />  我心知他必然有更多的話要說,所以仍然維持著冷冷的目光,望定了他,一般來說,心虛的人,在這種眼光下,會更加心虛。<br /><br />  他說自己「沒有做錯甚麼」,這正是心中有鬼的人常說的話。<br /><br />  果然,他幾次想避開我的目光,都未能成功,他焦躁起來︰「不是我的錯!」<br /><br />  我冷然道︰「說來聽聽。」<br /><br />  魯魯喘了幾口氣︰「我早已警告過她不知多少次了,千萬別玩火,玩火一定焚身,千萬別自以為是,可是她硬是不肯聽,美麗的女人愚蠢起來,無藥可救,最無藥可救之處,在於她以為她的美貌,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幫她逢凶化吉。」<br /><br />  這一番話,我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玫玲而言。玫玲玩火?她在玩甚麼火?而且聽來,像是玫玲玩了火,已經焚身了,這又是怎麼的一回事?<br /><br />  霎時之間,我的思緒亂成一團,理不出一個頭緒來。<br /><br />  魯魯苦笑︰「她真是太天真了,沒有領教過一些人的手段,哼,殺了她,還不如捏死了一隻螞蟻,捏死了一隻螞蟻,還會雙手合什呢!」<br /><br />  他的故國,佛教是國教,所以魯魯說到此處,雙手自然合什。<br /><br />  當時,我所想以的是︰啊,玫玲被人殺死了,她下落不明,是因為被殺了,並非失蹤。我接著又想到的是︰玫玲若是被殺了,那麼孩子呢?那孩子失去了母親,流落何方?<br /><br />  我正在想著,魯魯繼續往下說,這次,他先捏尖了喉嚨,學著女人的聲音道︰「『不會的,他絕不會,也不敢殺我,因為我已懷了他的孩子!』呸!呸!笨女人,你肚裏的孩子,是婊子的兒子,那更是你必死的原因。我已警告了你十次以上,你不聽,自遭惡果,你安息吧!」<br /><br />  魯魯由於情緒激動,這一段話,像是他在對玫玲說的。最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你拿孩子去威脅他,那是自找死路,自求速死。孩子,哼,能見天日才怪!」<br /><br />  我一面聽,一面心念電轉,盡快地分析著。<br /><br />  玫玲死了,那是沒有疑問的,殺死她的是「他」,這個「他」,就是玫玲口中的皇帝,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她和「他」有了孩子,於是玫玲一心以為那是自己飛黃騰達的大好機會,以為「他」會顧惜孩子,可是結果卻惹來了殺身之禍。<br /><br />  這一切,都是從魯魯的說話中,整理出來的。<br /><br />  可是,不對頭的是,聽魯魯的話,那孩子像是根本沒有出世的機會,玫玲還在懷孕時期,就已遭到了殺身之禍。<br /><br />  那怎麼會呢?玫玲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這孩子是阿佳的托身,一出生就有前世的記憶,會說話,以後,又有人在柏林見過他們兩母子,那也絕不會是假的,怎麼會這樣的呢?<br /><br />  這時,魯魯說完了一番話之後,對著竹筒,大口地喝著酒,我則在思索著何以會有這種想不通的情形。<br /><br />  一時之間,靜了下來,只有魯魯吞酒的聲音。我正想開口發問,可是陡然之際,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br /><br />  在那一剎間,我是真正地被我所想到的意念震動,劇烈無比的震動,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和剛才魯魯的情形一樣,也把竹椅翻在地上。<br /><br />  魯魯抬頭向我望來,我疾聲問︰「他自己下手殺了玫玲?」<br /><br />  一時之間,我想到的,令得事情變得複雜之至,我不知有多少個問題要問,但是第一個問題,我卻問了這個,因為唯有這個問題有了肯定的答案,我的設想,才能成立。<br /><br />  魯魯斜眼看著我,神情頗是不屑,像是我何以會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來。<br /><br />  他「哼」地一聲冷笑︰「自己下手?他何必自己下手,大內高手之中,甚麼樣的奇才異能之士都有,有殺人的專才。區區不才,當年也曾是其中之一,不過像我這種人,本領只能算是末等。青龍夠神通廣大了吧,當年也差點被當作爭權的對象,而遭了毒手,他能死裏逃生,算是一個奇蹟,要不然,他怎會心灰意冷,寧願浪跡江湖,也不要王位上的榮華富貴。」<br /><br />  我問的那個問題,目的只是想肯定殺玫玲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想知是否孩子的父親親自下手。<br /><br />  魯魯已經回答了我這個問題,難得的是,他還說了許多資料出來。<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再問︰「有關小水仙的資料,是你提供給殺手的吧。」<br /><br />  魯魯眼皮大跳,他雖然沒有開口,但我知道已給我一下子說中了。<br /><br />  過了一會,他才苦笑道︰「我能不提供嗎?我還要命不要?」<br /><br />  我一字一頓︰「小水仙懷孕了,那男人是皇帝?國王?」<br /><br />  魯魯狠狠地道︰「那笨女人不是很弄得清楚,叫是叫親王,但其實一樣,反正是一國之君就是。」<br /><br />  我長嘆一聲,用力一拳,打在竹几上,發出了一下很是古怪的聲音,我叫道︰「殺錯人了!」<br /><br />  魯魯望著我,一時之間,他不明白那句話是甚麼意思。<br /><br />  我自然要向他說明,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因為事情實在太複雜了。<br /><br />  我要先行整理一下,才能說出來。<br /><br />  事情的開始,實在是和牛頓、阿佳二人,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但後來竟然形成了兩人之間的大慘劇,真是無辜之極,冤枉之至。<br /><br />  事情一開始,只不過是一個地位顯赫的亞洲小國的國君,嫖了一個妓女而已。這種小國,在國際政治舞台上,雖然沒有甚麼地位,但是由於落後閉塞,所以國君也就可以為所欲為,宛如生活在古代,和現代文明大大脫節。<br /><br />  這個妓女,不知怎地,知道了這個嫖客的獨特身分──多半是魯魯特意吩咐的,於是,這個叫玫玲的蠢女人就異想天開,心想,若是能和皇帝生一個孩子,自己豈不是當不上皇后,也可以弄一個妃子當當嗎?所以,她便刻意使自己受孕,果然成功了。<br /><br />  一旦有了孕,她就以為奇貨可居了。當然,魯魯看出她的愚行,必遭殺身之禍,但一再勸阻均無效,後來果然有大內高手,殺人專家出來殺人。<br /><br />  殺手向魯魯拿資料,那時,玫玲已經離開,倒霉的阿佳頂替了小水仙的名字在當妓女,兩人容貌相似,於是,阿佳被當作了目標,遭盯上了。<br /><br />  我想阿佳被殺手盯上,已不止一天兩天,但阿佳卻一直不知道死神已在她的頭上打轉,正找尋著下手的機會。<br /><br />  一直到了阿佳赴牛頓之約,到了科西嘉島上的莊院,那是最好的下手地方,於是,殺人專家出手,小水仙(阿佳)人頭落地,進了枉死城。<br /><br />  另一個小水仙(玫玲)卻早躲到了一個小鎮上,而且在鎮上的醫院裏,把孩子生了下來。<br /><br />  陰差陽錯的是,阿佳冤死的靈魂,竟然進入了孩子的身體。<br /><br />  真是夠複雜的了──雖然後來事情的發展,還有更複雜的地方。<br /><br />  我喘了一口氣,重複道︰「那殺手,殺錯了人!」<br /><br />  一時之間,魯魯像看著一頭怪物一樣地看著我,一面搖頭︰「不會,怎麼會?那是最好的殺手,從來也未曾失手,他有超過三百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方法,是殺人的機器!」<br /><br />  雖然我還有許多疑問,簡直亂成一片,但是一聽得他這樣說,我心中陡然一動,立即問︰「他能不能使人在霎時之間人頭落地?」<br /><br />  魯魯答得極快︰「當然能──」<br /><br />  他說了這三個字後,陡然停了下來,望著我。我道︰「不管內容多麼駭人聽聞,請說,請詳細說。」<br /><br />  因為那是事情最重要的關鍵,這個關鍵一弄清楚,我的許多假設就都可以成立,整件事也可以從迷霧中走出來了。<br /><br />  所以,我實在需要知道事實的真相,以致不惜用了兩個「請」字。<br /><br />  魯魯吞了一口口水︰「這飛刀斬人頭是他拿手好戲,他有一柄鋒利無比的彎刀,連著一根細鏈子,那鏈子是用一種蜘蛛絲搓成的,又細又韌,收發之間,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經過多年苦練,一下子把刀發出去,電光石火之間,就能把兩丈以外的人頭割下來,死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br /><br />  我聽到這裏,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牛頓所說的三十年前發生的事,全是真的。<br /><br />  那殺手顯然早已盯上了阿佳,在等待下手的機會,他先在電話中做了手腳,截聽了打出去的電話,故意製造混亂,然後一下子發出飛刀,阿佳就在剎那之間,人頭落地了。<br /><br />  阿佳真的是死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殺手躲在暗處,無聲無息地殺了人,阿佳只知道自己死了,就自然認定牛頓是兇手了。<br /><br />  阿佳真的死得冤枉之至,她做了玫玲的替死鬼,一個本來和她絕不相干的人的替死鬼。<br /><br />  魯魯還在詳細地說︰「殺手的這門絕技,不知殺過多少人,根本防不勝防。你想想,他來向我拿小水仙的資料,我敢不給嗎?我可不想不知甚麼時候腦袋離開身體,飛了開去,變成了無頭怪屍。」<br /><br />  我嘆了一聲,這種陰錯陽差的事,現在來怪任何人都沒有用了,說是巧合,自然是巧合,不幸之極的巧合。<br /><br />  魯魯還在道︰「他說,他這個絕技來自中國,要是在彎刀上加一個鉤子,一下子把人頭割下來之後,還能把人頭鉤走,那就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血滴子』。不過加了一個鉤子之後,由於重量和形狀的改變,要練成得心應手,便困難十倍,而且鉤了死人的人頭來,他也沒有用處,所以他才沒有去練。」<br /><br />  我忙作了一個手勢︰「夠了!夠了,夠詳細了!」<br /><br />  魯魯停了下來,過一會才問我︰「你說殺錯了人,是甚麼意思?他失手了?」<br /><br />  我道︰「不,他沒有失手,正如你所說,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小水仙,只不過他不是殺了懷孕的小水仙,而是殺了另一個小水仙阿佳!」<br /><br />  魯魯瞪大了眼睛,像是一時之間,弄不清發生了甚麼事,過了一會,才「啊」地一聲︰「那麼,那個──玫玲──她──她──」<br /><br />  我接了上去:「在一家小醫院中,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孩子在一歲左右時,還有人見過他們,你看,這就是孩子的大致模樣。」<br /><br />  我把小郭調查所得的孩子畫像給魯魯看,他一看,神情如同中了魔一樣,竟至於全身發顫。<br /><br />  由於所發生的一切,都奇到不能再奇,所以我對於他的這種異常反應,也沒有太大的驚訝,我只是問︰「怎麼啦?」<br /><br />  他抬頭向我望來,不住地搖著頭︰「太像了!太像了!你看這鼻子,這嘴──太像了。」<br /><br />  我一聽得他那麼說,再去看那繪像,也不禁為之震動。我看過那嬰兒的繪像不止一次,也曾仔細端詳過,只是奇訝於這個歐亞混血兒的亞洲人特徵是如此的強烈明顯,並未想及其他。<br /><br />  這時,給魯魯一提,才陡地感到嬰兒的繪畫,真是像極了一個人。<br /><br />  像的自然是那位一國之君,魯魯口中的「親王」。<br /><br />  雖然只是一個在國際舞台上微不足道的小國,但是身為一國之君,總有叫人家認識的機會。而且,嬰兒時期,遺傳的特徵最明顯,也就是說,孩子從出世起,外形最似父母,到長大了,就會漸漸變得不相似,所以在嬰兒的繪像上,要認出那親王的輪廓來,是很容易的事。<br /><br />  魯魯花了不少時間,才鎮定了下來,用充滿疑惑的眼光望著我。<br /><br />  我把牛頓和阿佳之間的事簡要地說了說,著重說了慘劇發生的經過。我沒有告訴魯魯阿佳變了那個嬰兒的事,怕他一時之間,承受不起這種怪事的打擊。<br /><br />  魯魯頓足︰「這──殺手──太糊塗了,怎麼會弄錯了人──那他們母子兩人──後來如何?」<br /><br />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不由自主,流露出很是關心的神情來。<br /><br />  我看在眼裏,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一個成功的殺手,大都精靈之至,弄錯對象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受到了刻意的誤導。<br /><br />  會不會是魯魯有意要保護玫玲母子二人,所以故意誤導那殺手?<br /><br />  很有這個可能,只要找到他這樣做的動機,這可能性就更高了。<br /><br />  但我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提出來,因為事情已經夠複雜了,暫時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br /><br />  我道︰「沒有人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在孩子一歲大的時候,玫玲帶著孩子去找父親了。」<br /><br />  魯魯頓足不已,一臉悻然咒罵︰「這蠢女人,賤婊子,又壞又蠢又賤的母狗!」<br /><br />  他還罵了一連串粗話,自然不必一一複述。<br /><br />  我沉聲道︰「為甚麼說她蠢,你不是說孩子像極了父親麼?或許她根本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危,只是為孩子的幸福著想──孩子是可以承襲王位的。」<br /><br />  魯魯怒道︰「這該死的蠢貨,她難道不知道,就在她生下孩子不久,親王已被推翻了,下落生死不明,和親王有點關係的親人和大臣,全部遭到了殺害,她還帶著孩子去找父親?」<br /><br />  我「啊」地一聲,發生在這小國的事,不是主要的國際新聞,但也有所報導。這個小國的政權,經常易手,複雜無比,以致演變成誰掌握了武裝部隊,誰就可以殺人放火,無所不為的局面。近二三十年來,有四分之一的國民,在那種藉口或根本不必藉口的情況下,遭到了屠殺。親王在爭權中得勝,不多久又被推翻,這件事,也曾經報導過。<br /><br />  在這種情形下,玫玲還想帶著孩子去求榮華富貴,真是愚笨至於極點了。她唯一可能不遭殃的機會,是把親王逐下台的新當權者,對她網開一面,可是那新當權者兇狠之至,親王的許多親信都受到了株連而「自動失蹤」,他又怎麼會放過親王的兒子。<br /><br />  難怪這麼多年來,玫玲母子二人,音訊全無,當然是送羊入虎口,膏了虎吻了。<br /><br />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阿佳曾誓言成年之後,要找牛頓報仇──正因為如此,我才和這樁錯綜複雜的事,發生關係。<br /><br />  但是看情形,阿佳必然早已夭折,齎志而歿了。不知道他若是再投胎,會不會還記得牛頓的事?還是只記得他母子二人被新當權者殺害的事?不知他會去找甚麼人報仇?<br /><br />  還是即使他再世為人,也已像世上絕大多數的人一樣,把前世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br /><br />  想起來,人一出生,不管前世的情形如何,一概不記得,只在今生今世,一切重新來過,這是何等乾淨俐落的事。若是人人都拖泥帶水,把前世的恩怨糾纏,帶到今生來,那豈不是世事要比如今紛亂萬倍?<br /><br />  當然,我只是簡單地想到了這一點,沒想到後來事態的發展,竟證明了就算忘了前世的事,也不等於可以徹底解脫前世的糾纏,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現象。而且,也超越了玄學研究、科學探索的範圍,人類的智力,不知要發展到甚麼程度,才能觸及這個問題的核心。<br /><br />  這些是後話,暫時表過,容後再論。<br /><br />  卻說當時,我和魯魯一起想到玫玲母子自殺情境,都不禁苦笑。<br /><br />  我道︰「玫玲這女人雖然愚笨,可是親王也不是甚麼好東西,以他的能力,照顧她母子二人,何等容易,何至於要殺人滅跡。」<br /><br />  魯魯激動起來︰「親王當然不是甚麼好東西,當年,在爭奪權位的過程中,哪裏輪得到他。他長跪在青龍腳下一整夜,求得青龍出手相助,連我也出盡了力,他才登上了大寶。誰知一朝得志,便立刻翻臉,幸而我並無大志,早已退出。青龍要不是身手了得,早就遭了大難,這才令得他老人家心灰意冷,再也不問國家大事。」<br /><br />  魯魯說來,大是感慨,我對青龍的過去,總算又知道了多些,他曾遭逢這樣的巨變,傷心人別有懷抱,難怪性子怪了一些。<br /><br />  本來,和魯魯談話到這裏,已可以宣告結束了,因為玫玲帶著兒子去找父親的結果,即然可想而知,當然也就沒有了下文。<br /><br />  我打算離開之後,立刻告訴牛頓,請他不必再擔心有人找他報仇,並且還他清白,告訴他阿佳的真正死因,事情也就完結了。<br /><br />  我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可是魯魯突然又神色難看,欲語又止。<br /><br />  我且不開口,等他說話。<br /><br />  他終於開口了︰「有一件事,我放在心中已很久了,想和你討論一下。」<br /><br />  我立刻道︰「當年殺手找錯了另一個小水仙,是你故意誤導的,是不是?」<br /><br />  魯魯想不到我會突然之間,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陡然一震,他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只是道︰「小水仙──玫玲──是一個好女孩。雖然淪落風塵,可是她是一個好女孩。」</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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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替死鬼



  魯魯站定之後,臉色難看之極,雙眼的眼皮,跳動得很異樣──這可能是他心中緊張的自然反應,連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後來,我告訴了他有這個自然反應,魯魯先是一愣,接著便破口大罵,隨即道︰「難怪我和這幫人賭錢,從來沒有贏過,原來我有這個毛病!真他媽的,這幫人,算起來全是靠我拉扯大的好兄弟!」)

  (會有這樣戲劇性的後果,真是始料不及。)

  他眼中漸漸有兇光閃動,很是可怕,我仍然冷冷地盯著他,他這才道︰「你知道了多少?」

  我打蛇隨棍上︰「夠多的了,不過還要在你的口中,證實一下。」

  這時,我心中已朦朧地感到事情的關鍵所在了──關鍵在於玫玲的男人,那嬰兒的父親。

  玫玲曾說孩子的父親是國王,看來,並不是信口胡說──即使不是國王,也必然大有來頭。

  一個大有來頭的人,嫖了玫玲,玫玲居然因此有了孕,這便是令魯魯緊張的原因。

  一想到這一點,我心中更有把握了。

  心中一有把握,自然也在神情上顯露了出來,可是,魯魯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又令我莫名其妙,瞠目結舌,全然不明所以。

  他先是苦笑一下,然後道︰「真是,三十年前的事,都有人來查問。不過,我在這件事上,問心無愧,我沒有做錯甚麼。」

  這幾句「開場白」,已然聽得我莫名其妙,這其間,又有甚麼「錯事」了?就算玫玲是他介紹給那個大有來頭的人物,他是淫媒,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又有甚麼對與錯。

  我心知他必然有更多的話要說,所以仍然維持著冷冷的目光,望定了他,一般來說,心虛的人,在這種眼光下,會更加心虛。

  他說自己「沒有做錯甚麼」,這正是心中有鬼的人常說的話。

  果然,他幾次想避開我的目光,都未能成功,他焦躁起來︰「不是我的錯!」

  我冷然道︰「說來聽聽。」

  魯魯喘了幾口氣︰「我早已警告過她不知多少次了,千萬別玩火,玩火一定焚身,千萬別自以為是,可是她硬是不肯聽,美麗的女人愚蠢起來,無藥可救,最無藥可救之處,在於她以為她的美貌,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幫她逢凶化吉。」

  這一番話,我更是摸不著頭腦了,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玫玲而言。玫玲玩火?她在玩甚麼火?而且聽來,像是玫玲玩了火,已經焚身了,這又是怎麼的一回事?

  霎時之間,我的思緒亂成一團,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魯魯苦笑︰「她真是太天真了,沒有領教過一些人的手段,哼,殺了她,還不如捏死了一隻螞蟻,捏死了一隻螞蟻,還會雙手合什呢!」

  他的故國,佛教是國教,所以魯魯說到此處,雙手自然合什。

  當時,我所想以的是︰啊,玫玲被人殺死了,她下落不明,是因為被殺了,並非失蹤。我接著又想到的是︰玫玲若是被殺了,那麼孩子呢?那孩子失去了母親,流落何方?

  我正在想著,魯魯繼續往下說,這次,他先捏尖了喉嚨,學著女人的聲音道︰「『不會的,他絕不會,也不敢殺我,因為我已懷了他的孩子!』呸!呸!笨女人,你肚裏的孩子,是婊子的兒子,那更是你必死的原因。我已警告了你十次以上,你不聽,自遭惡果,你安息吧!」

  魯魯由於情緒激動,這一段話,像是他在對玫玲說的。最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你拿孩子去威脅他,那是自找死路,自求速死。孩子,哼,能見天日才怪!」

  我一面聽,一面心念電轉,盡快地分析著。

  玫玲死了,那是沒有疑問的,殺死她的是「他」,這個「他」,就是玫玲口中的皇帝,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她和「他」有了孩子,於是玫玲一心以為那是自己飛黃騰達的大好機會,以為「他」會顧惜孩子,可是結果卻惹來了殺身之禍。

  這一切,都是從魯魯的說話中,整理出來的。

  可是,不對頭的是,聽魯魯的話,那孩子像是根本沒有出世的機會,玫玲還在懷孕時期,就已遭到了殺身之禍。

  那怎麼會呢?玫玲不但生下了孩子,而且,這孩子是阿佳的托身,一出生就有前世的記憶,會說話,以後,又有人在柏林見過他們兩母子,那也絕不會是假的,怎麼會這樣的呢?

  這時,魯魯說完了一番話之後,對著竹筒,大口地喝著酒,我則在思索著何以會有這種想不通的情形。

  一時之間,靜了下來,只有魯魯吞酒的聲音。我正想開口發問,可是陡然之際,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在那一剎間,我是真正地被我所想到的意念震動,劇烈無比的震動,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和剛才魯魯的情形一樣,也把竹椅翻在地上。

  魯魯抬頭向我望來,我疾聲問︰「他自己下手殺了玫玲?」

  一時之間,我想到的,令得事情變得複雜之至,我不知有多少個問題要問,但是第一個問題,我卻問了這個,因為唯有這個問題有了肯定的答案,我的設想,才能成立。

  魯魯斜眼看著我,神情頗是不屑,像是我何以會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來。

  他「哼」地一聲冷笑︰「自己下手?他何必自己下手,大內高手之中,甚麼樣的奇才異能之士都有,有殺人的專才。區區不才,當年也曾是其中之一,不過像我這種人,本領只能算是末等。青龍夠神通廣大了吧,當年也差點被當作爭權的對象,而遭了毒手,他能死裏逃生,算是一個奇蹟,要不然,他怎會心灰意冷,寧願浪跡江湖,也不要王位上的榮華富貴。」

  我問的那個問題,目的只是想肯定殺玫玲的,是另有其人,而不是想知是否孩子的父親親自下手。

  魯魯已經回答了我這個問題,難得的是,他還說了許多資料出來。

  我吸了一口氣,再問︰「有關小水仙的資料,是你提供給殺手的吧。」

  魯魯眼皮大跳,他雖然沒有開口,但我知道已給我一下子說中了。

  過了一會,他才苦笑道︰「我能不提供嗎?我還要命不要?」

  我一字一頓︰「小水仙懷孕了,那男人是皇帝?國王?」

  魯魯狠狠地道︰「那笨女人不是很弄得清楚,叫是叫親王,但其實一樣,反正是一國之君就是。」

  我長嘆一聲,用力一拳,打在竹几上,發出了一下很是古怪的聲音,我叫道︰「殺錯人了!」

  魯魯望著我,一時之間,他不明白那句話是甚麼意思。

  我自然要向他說明,可是一時之間,我也不知從何說起,因為事情實在太複雜了。

  我要先行整理一下,才能說出來。

  事情的開始,實在是和牛頓、阿佳二人,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但後來竟然形成了兩人之間的大慘劇,真是無辜之極,冤枉之至。

  事情一開始,只不過是一個地位顯赫的亞洲小國的國君,嫖了一個妓女而已。這種小國,在國際政治舞台上,雖然沒有甚麼地位,但是由於落後閉塞,所以國君也就可以為所欲為,宛如生活在古代,和現代文明大大脫節。

  這個妓女,不知怎地,知道了這個嫖客的獨特身分──多半是魯魯特意吩咐的,於是,這個叫玫玲的蠢女人就異想天開,心想,若是能和皇帝生一個孩子,自己豈不是當不上皇后,也可以弄一個妃子當當嗎?所以,她便刻意使自己受孕,果然成功了。

  一旦有了孕,她就以為奇貨可居了。當然,魯魯看出她的愚行,必遭殺身之禍,但一再勸阻均無效,後來果然有大內高手,殺人專家出來殺人。

  殺手向魯魯拿資料,那時,玫玲已經離開,倒霉的阿佳頂替了小水仙的名字在當妓女,兩人容貌相似,於是,阿佳被當作了目標,遭盯上了。

  我想阿佳被殺手盯上,已不止一天兩天,但阿佳卻一直不知道死神已在她的頭上打轉,正找尋著下手的機會。

  一直到了阿佳赴牛頓之約,到了科西嘉島上的莊院,那是最好的下手地方,於是,殺人專家出手,小水仙(阿佳)人頭落地,進了枉死城。

  另一個小水仙(玫玲)卻早躲到了一個小鎮上,而且在鎮上的醫院裏,把孩子生了下來。

  陰差陽錯的是,阿佳冤死的靈魂,竟然進入了孩子的身體。

  真是夠複雜的了──雖然後來事情的發展,還有更複雜的地方。

  我喘了一口氣,重複道︰「那殺手,殺錯了人!」

  一時之間,魯魯像看著一頭怪物一樣地看著我,一面搖頭︰「不會,怎麼會?那是最好的殺手,從來也未曾失手,他有超過三百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方法,是殺人的機器!」

  雖然我還有許多疑問,簡直亂成一片,但是一聽得他這樣說,我心中陡然一動,立即問︰「他能不能使人在霎時之間人頭落地?」

  魯魯答得極快︰「當然能──」

  他說了這三個字後,陡然停了下來,望著我。我道︰「不管內容多麼駭人聽聞,請說,請詳細說。」

  因為那是事情最重要的關鍵,這個關鍵一弄清楚,我的許多假設就都可以成立,整件事也可以從迷霧中走出來了。

  所以,我實在需要知道事實的真相,以致不惜用了兩個「請」字。

  魯魯吞了一口口水︰「這飛刀斬人頭是他拿手好戲,他有一柄鋒利無比的彎刀,連著一根細鏈子,那鏈子是用一種蜘蛛絲搓成的,又細又韌,收發之間,一點聲音也沒有。他經過多年苦練,一下子把刀發出去,電光石火之間,就能把兩丈以外的人頭割下來,死了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聽到這裏,不由自主,閉上了眼睛──牛頓所說的三十年前發生的事,全是真的。

  那殺手顯然早已盯上了阿佳,在等待下手的機會,他先在電話中做了手腳,截聽了打出去的電話,故意製造混亂,然後一下子發出飛刀,阿佳就在剎那之間,人頭落地了。

  阿佳真的是死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殺手躲在暗處,無聲無息地殺了人,阿佳只知道自己死了,就自然認定牛頓是兇手了。

  阿佳真的死得冤枉之至,她做了玫玲的替死鬼,一個本來和她絕不相干的人的替死鬼。

  魯魯還在詳細地說︰「殺手的這門絕技,不知殺過多少人,根本防不勝防。你想想,他來向我拿小水仙的資料,我敢不給嗎?我可不想不知甚麼時候腦袋離開身體,飛了開去,變成了無頭怪屍。」

  我嘆了一聲,這種陰錯陽差的事,現在來怪任何人都沒有用了,說是巧合,自然是巧合,不幸之極的巧合。

  魯魯還在道︰「他說,他這個絕技來自中國,要是在彎刀上加一個鉤子,一下子把人頭割下來之後,還能把人頭鉤走,那就是中國歷史上著名的『血滴子』。不過加了一個鉤子之後,由於重量和形狀的改變,要練成得心應手,便困難十倍,而且鉤了死人的人頭來,他也沒有用處,所以他才沒有去練。」

  我忙作了一個手勢︰「夠了!夠了,夠詳細了!」

  魯魯停了下來,過一會才問我︰「你說殺錯了人,是甚麼意思?他失手了?」

  我道︰「不,他沒有失手,正如你所說,他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小水仙,只不過他不是殺了懷孕的小水仙,而是殺了另一個小水仙阿佳!」

  魯魯瞪大了眼睛,像是一時之間,弄不清發生了甚麼事,過了一會,才「啊」地一聲︰「那麼,那個──玫玲──她──她──」

  我接了上去:「在一家小醫院中,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孩子在一歲左右時,還有人見過他們,你看,這就是孩子的大致模樣。」

  我把小郭調查所得的孩子畫像給魯魯看,他一看,神情如同中了魔一樣,竟至於全身發顫。

  由於所發生的一切,都奇到不能再奇,所以我對於他的這種異常反應,也沒有太大的驚訝,我只是問︰「怎麼啦?」

  他抬頭向我望來,不住地搖著頭︰「太像了!太像了!你看這鼻子,這嘴──太像了。」

  我一聽得他那麼說,再去看那繪像,也不禁為之震動。我看過那嬰兒的繪像不止一次,也曾仔細端詳過,只是奇訝於這個歐亞混血兒的亞洲人特徵是如此的強烈明顯,並未想及其他。

  這時,給魯魯一提,才陡地感到嬰兒的繪畫,真是像極了一個人。

  像的自然是那位一國之君,魯魯口中的「親王」。

  雖然只是一個在國際舞台上微不足道的小國,但是身為一國之君,總有叫人家認識的機會。而且,嬰兒時期,遺傳的特徵最明顯,也就是說,孩子從出世起,外形最似父母,到長大了,就會漸漸變得不相似,所以在嬰兒的繪像上,要認出那親王的輪廓來,是很容易的事。

  魯魯花了不少時間,才鎮定了下來,用充滿疑惑的眼光望著我。

  我把牛頓和阿佳之間的事簡要地說了說,著重說了慘劇發生的經過。我沒有告訴魯魯阿佳變了那個嬰兒的事,怕他一時之間,承受不起這種怪事的打擊。

  魯魯頓足︰「這──殺手──太糊塗了,怎麼會弄錯了人──那他們母子兩人──後來如何?」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不由自主,流露出很是關心的神情來。

  我看在眼裏,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一個成功的殺手,大都精靈之至,弄錯對象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受到了刻意的誤導。

  會不會是魯魯有意要保護玫玲母子二人,所以故意誤導那殺手?

  很有這個可能,只要找到他這樣做的動機,這可能性就更高了。

  但我只是想了一想,並沒有提出來,因為事情已經夠複雜了,暫時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我道︰「沒有人知道。最大的可能是,在孩子一歲大的時候,玫玲帶著孩子去找父親了。」

  魯魯頓足不已,一臉悻然咒罵︰「這蠢女人,賤婊子,又壞又蠢又賤的母狗!」

  他還罵了一連串粗話,自然不必一一複述。

  我沉聲道︰「為甚麼說她蠢,你不是說孩子像極了父親麼?或許她根本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危,只是為孩子的幸福著想──孩子是可以承襲王位的。」

  魯魯怒道︰「這該死的蠢貨,她難道不知道,就在她生下孩子不久,親王已被推翻了,下落生死不明,和親王有點關係的親人和大臣,全部遭到了殺害,她還帶著孩子去找父親?」

  我「啊」地一聲,發生在這小國的事,不是主要的國際新聞,但也有所報導。這個小國的政權,經常易手,複雜無比,以致演變成誰掌握了武裝部隊,誰就可以殺人放火,無所不為的局面。近二三十年來,有四分之一的國民,在那種藉口或根本不必藉口的情況下,遭到了屠殺。親王在爭權中得勝,不多久又被推翻,這件事,也曾經報導過。

  在這種情形下,玫玲還想帶著孩子去求榮華富貴,真是愚笨至於極點了。她唯一可能不遭殃的機會,是把親王逐下台的新當權者,對她網開一面,可是那新當權者兇狠之至,親王的許多親信都受到了株連而「自動失蹤」,他又怎麼會放過親王的兒子。

  難怪這麼多年來,玫玲母子二人,音訊全無,當然是送羊入虎口,膏了虎吻了。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阿佳曾誓言成年之後,要找牛頓報仇──正因為如此,我才和這樁錯綜複雜的事,發生關係。

  但是看情形,阿佳必然早已夭折,齎志而歿了。不知道他若是再投胎,會不會還記得牛頓的事?還是只記得他母子二人被新當權者殺害的事?不知他會去找甚麼人報仇?

  還是即使他再世為人,也已像世上絕大多數的人一樣,把前世的事忘了個乾乾淨淨?

  想起來,人一出生,不管前世的情形如何,一概不記得,只在今生今世,一切重新來過,這是何等乾淨俐落的事。若是人人都拖泥帶水,把前世的恩怨糾纏,帶到今生來,那豈不是世事要比如今紛亂萬倍?

  當然,我只是簡單地想到了這一點,沒想到後來事態的發展,竟證明了就算忘了前世的事,也不等於可以徹底解脫前世的糾纏,這是一種很可怕的現象。而且,也超越了玄學研究、科學探索的範圍,人類的智力,不知要發展到甚麼程度,才能觸及這個問題的核心。

  這些是後話,暫時表過,容後再論。

  卻說當時,我和魯魯一起想到玫玲母子自殺情境,都不禁苦笑。

  我道︰「玫玲這女人雖然愚笨,可是親王也不是甚麼好東西,以他的能力,照顧她母子二人,何等容易,何至於要殺人滅跡。」

  魯魯激動起來︰「親王當然不是甚麼好東西,當年,在爭奪權位的過程中,哪裏輪得到他。他長跪在青龍腳下一整夜,求得青龍出手相助,連我也出盡了力,他才登上了大寶。誰知一朝得志,便立刻翻臉,幸而我並無大志,早已退出。青龍要不是身手了得,早就遭了大難,這才令得他老人家心灰意冷,再也不問國家大事。」

  魯魯說來,大是感慨,我對青龍的過去,總算又知道了多些,他曾遭逢這樣的巨變,傷心人別有懷抱,難怪性子怪了一些。

  本來,和魯魯談話到這裏,已可以宣告結束了,因為玫玲帶著兒子去找父親的結果,即然可想而知,當然也就沒有了下文。

  我打算離開之後,立刻告訴牛頓,請他不必再擔心有人找他報仇,並且還他清白,告訴他阿佳的真正死因,事情也就完結了。

  我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可是魯魯突然又神色難看,欲語又止。

  我且不開口,等他說話。

  他終於開口了︰「有一件事,我放在心中已很久了,想和你討論一下。」

  我立刻道︰「當年殺手找錯了另一個小水仙,是你故意誤導的,是不是?」

  魯魯想不到我會突然之間,問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陡然一震,他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承認,只是道︰「小水仙──玫玲──是一個好女孩。雖然淪落風塵,可是她是一個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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