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三章:隱形核心</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三章:隱形核心</h3><br /><br />  而她們的臉上,都有充滿了歉意和慚愧的神情。<br /><br />  這表示她們知道應該相信王蓮的話,而她們居然不相信,所以才感到了內疚。<br /><br />  王蓮發出了幾下苦笑聲,聲音變得非常乾澀,道:「我不怪你們不相信--」<br /><br />  她向我望了一眼,顯然「不怪不相信」也包括我在內。<br /><br />  然後她拿起酒瓶來,就向口中灌酒,然後長歎一聲,道:「不怪你們實在--實在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光輝那樣求我,要我設法讓他見到衛斯理,封鎖也只好--來死馬當活醫,現在看來,死馬始終當不了活馬!」<br /><br />  她說完之後,將瓶中剩下的酒喝完,又長歎一聲,向朱槿和水葒道:「我們走吧!連累你們兩人出醜了。」<br /><br />  水葒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不忘滑頭,她道:「在衛斯理面前出醜,不算什麼!」<br /><br />  說著,她們三人已經走向門口。<br /><br />  這時候我的好奇心像是一把熊熊烈火一樣,快將我燒成灰了!<br /><br />  因為一切實在太太太太不合情理了!<br /><br />  事情如此之不合情理,也總要有個道理--然而道理何在呢?我在王蓮打開門的時候,沉聲道:「且慢!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怎麼可能期盼我會相信!」<br /><br />  王蓮的回答,語音平淡,簡單之極,她道:「因為你是衛斯理啊!」<br /><br />  這句話雖然簡單,可是卻非常說明問題,也很能夠使我接受。<br /><br />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br /><br />  不過我還有足夠的定力,知道自己若是不讓她們就此離去,可能後患無窮。然而若她們離去,我的好奇心就無法宣洩,結果也很麻煩。<br /><br />  我很快有了決定,採取折衷的方法,我向她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先別離去,然後我又向她們拱了拱手,表示抱歉,然後不等她們反應過來,我就進入書房,關上門--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決定應該如何。<br /><br />  我背靠著門,首先我要將整件事情中不合情理的部份整理出來,才能清楚地瞭解問題究竟出在何處。<br /><br />  我很快就整理出了以下各條:光輝身份特殊,怎麼會受到「嚴密的監視」?<br /><br />  他若是受到「嚴密的監視」,王蓮所屬的機關,正是負責一切監視需要監視份子的,何以王蓮反而要向我求助?<br /><br />  王蓮和光輝的關係既然如此親密,光輝有極大的困難,為什麼不找王蓮,卻要能過網路聯絡找我和白素?而他既然遭到嚴密的監視,又如何能夠通過網路活動?<br /><br />  這些是主要的不合情理的問題,在歸納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發現我和王蓮之間的談話,雖然花了不少時間,可是用在實際問題解決上的部分極少,所以才形成了這些問題無法解決的局面--這要怪我的態度不對,一上來,我就在心理上將她們處於敵對的地位,在這種態度下,怎麼能夠好好地討論問題?<br /><br />  想到這裏,我儘量使自己心平氣和,打開門,看到她們三人,仍然站在門前。<br /><br />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朱槿和水葒是被王蓮拉來壯膽的,她們對整件事情所知道更少!<br /><br />  所以我首先向王蓮道:「有很多問題,我想不通--」<br /><br />  王蓮神情非常委屈,打斷了我的話頭,大聲道:「我也想不通,想在你這裏找到答案,可是你--」<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道:「是,我以前的態度不對,現在我改變態度,請你將事情儘量用可以接受的合理角度,回以敘述。」<br /><br />  說了之後,我又補充:「例如,光輝既然有這樣特殊的身份,何以會受到嚴密的監視,這一點就不合理之極。」<br /><br />  王蓮沉聲道:「光輝受到嚴密的監視,我也是通過一些關係才知道的。」<br /><br />  王蓮這句話聽來輕描淡寫,可是我確實吃了一驚:王蓮在秘密工作系統中應該地位很高,比朱槿黃蟬她們還要高,在軍銜上,至少是中將,或者更高!<br /><br />  可是她要知道光輝被監視的情況,還要「通過一些關係才知道」,一個才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彌天大罪,他的被監視才會成如此絕頂高級的機密,連王蓮都要通過關係才能知道。<br /><br />  我無法想像,臉上神情不免有些古怪。<br /><br />  王蓮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先別吃驚,還有更令人驚人的事情她還沒有說出來呢。<br /><br />  我也連忙示意她快說,這時候水葒又取出了一瓶酒來,分斟給各人,同時王連也在繼續說話。<br /><br />  當水葒將一杯酒交到我手上的時候,王蓮的話也剛好說到重要部份,她的話令我大大吃一驚,以致我忘記了手中有酒,不自主一揮手,將一杯酒全部酒在水葒的臉上。<br /><br />  我也顧不得向水葒道歉,只是瞪著王蓮,大聲道:「不!不可能!」<br /><br />  王蓮的神情有不可形容的哀傷,道:「我也但願不可能!」<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非常不知所措,水葒這時候顯出了她極端的可愛,她甚至於不去抹拭自己臉上的酒,卻忙著又斟酒給我。<br /><br />  我一口喝乾,回想剛才王蓮所說的話,原想定一定神,可是卻越想越吃驚!<br /><br />  王蓮剛才說的是:「我之所以會去打聽光輝的近況,是因為光輝的祖父來找我,說是很久沒有光輝的消息,不知道光輝畢業之後工作分配的情形怎麼樣,要我去瞭解一下。我這才開始企圖接觸光輝的。<br /><br />  這番話令人吃驚之處有兩點:其一,光輝祖父這位大人物,真是行事公正得令人驚訝之極!他絕對是最高權力核心組成的成員之一,別說是他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就算比他低二三級、四五級的角色,光輝在畢業之後,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流得的是所謂「經商」,金權結合,皆大歡喜,怎麼還會有這樣一個不動用自己權力的人物在?而且他根本不必須動用自己的權力,他的下屬,自然會替他去做,而如今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情形,可是肯定他必然曾經努力阻止他的下屬,真是令人難以置信!<br /><br />  而其二,更是令人吃驚,因為這種情形,表示大人並不知道自己孫子的處境!<br /><br />  孫子受到嚴密的監視,而作為核心統治組織成員之一的祖父居然不知情,這說明了什麼?<br /><br />  說明在核心組織中,還有更核心的核心在,這真正掌握了最高權力的核心,可能根本不在公開的核心組織之內,而是以秘密形式存在。<br /><br />  這種情形不但匪夷所思,而且可怕之極--誰都不知道真正的最高權力來自何處,就誰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或在什麼情形下,最高權力會怎樣處置自己。<br /><br />  這種隱形的最高權力,也就成了最恐怖的一種統治形式!<br /><br />  在我想到這些的時候,我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我估計她們三人都料及我想到了什麼,朱槿輕輕咳了兩聲,像是要提醒我一些什麼,我陡然醒覺,朱槿是在提醒我,「公開的最高權力不是實際上最高權力」的這種情形,其實存在已經很久,甚至於可以算是一種傳統。<br /><br />  公開的最高領導,國家元首,可以死於非命、屍骨無存。昨天還統治百萬雄兵的元帥,今天可以被活活餓死。名義上的第一號大人物,可以突然被軟禁數十年--執行這些處罰的權力,就來自來隱形。<br /><br />  歷史上有過許多這樣的例子,我居然還會感到驚訝,真是不知不覺,至於極點!<br /><br />  然而我自己原諒:讀歷史,或者讀新聞,讀到這類事情,所引起的感受,和忽然直接接觸到這種事情的感受,當然不能相提並論。<br /><br />  現在我是確切知道這種隱形最高權力的存在,連光輝祖父這樣的高層人物,也在這種隱形權力控制下,那麼究竟是誰、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對這種隱形權力有瞭解?<br /><br />  我抬起頭來,和她們三人目光接觸,她們三人都是極具機靈的人物,當然可以在我驚駭的神情中,猜到我想些什麼,她們都搖了搖頭,那是表示,這隱形權力究竟情形如何,她們並不知道。<br /><br />  我也相信她們確然並不知道--她們的地位雖然高,可是那是對普通官員比較而言,她們可能是隱形權力的「爪牙」,執行隱形權力的命令,然而她們本身並非權力的代表,也不夠資格清楚隱形權力中心的情形。<br /><br />  但是她們,相信連光輝的祖父,既然發生了他不知道自己子孫處境這樣的事情,這就說明了他也不清楚隱形權力中心的情形,他也和普通人一樣,知道有這樣的權力中心存在,卻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br /><br />  而我在想到了這些之後,立刻想到了一個現實問題,這問題嚴重之極!<br /><br />  試看如今的情形是:<br /><br />  一、光輝遭到了嚴密的監視,監視由真正最高權力中心實施;<br /><br />  二、光輝在被監視的情形下,要和我見面;<br /><br />  三、在這種情形下我要和光輝見面,必須突破對光輝的監視;<br /><br />  四、要突破對光輝的監視,就必然和真正最高權力中心起衝突,和它處於敵對的地位,也就是說,和它作對。<br /><br />  情形很清楚明白擺在那裏,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怒。<br /><br />  應該笑的是,王蓮實在太看得起我了。<br /><br />  她竟然以為我可以有能力和真正最高權力中心作對!而她是很清楚這最高權力中心可以調數百萬各種軍種軍隊的--其中當然包括了數以萬計和她們類似的特工在內!<br /><br />  別說我衛斯理怎樣神通廣大,究竟還是血肉之軀,就算像康維十七世這樣不知道用什麼金屬鑄成的「新人類」,也絕對無法憑一個人的力量去做這樣的事情!<br /><br />  應該怒的是,王蓮竟然豈有此理到了這種程度,以為我會白癡到了答應她的地步,她就算存心要害死我,用這樣的方法,也未免太欺負人了!<br /><br />  王蓮不是知道我想到了什麼,她向我攤了攤手,神情極之無可奈何,道:「我早已說過,死馬當成活馬醫!不成,我總算盡了努力--」<br /><br />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哀傷之情,盡情流露,道:「我和小輝,畢竟親密如同家人啊!」<br /><br />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來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因為我決定無可能和最高權力中心作對,王蓮顯然也清楚明白這一點,她也準備放棄了。然而我還是問了一句:「你見到了受嚴密監視的光輝了?」<br /><br />  王蓮搖了搖頭:「沒有--能夠幫助我的人,沒有能力做到這一步,只能帶出了光輝的一句話來。」<br /><br />  我哼了一聲,沒有問是什麼話,因為那不問可知。果然王蓮接著道:「光輝只是說,告訴蓮姨,我要見衛斯理,只有他能夠幫助我決定生或死。」<br /><br />  我還是沒有出聲,心中的疑惑一團一團,塞在胸口,令人感到窒息。<br /><br />  王蓮繼續道:「有了這句話,話中又提到了生或死,可知事情的嚴重,所以明知道沒有可能,也要來試一試,水葒和朱槿是硬被我拉來壯膽的。」<br /><br />  我在那時候,由於謎團太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我先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別說話,讓我想一想再說。<br /><br />  太約過了一分鐘左右,我才道:「近來,電腦網路上,電郵廣泛傳送訊息,說是:光輝面臨生死關頭,極需和衛斯理聯絡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我以為,電腦網路電郵上傳遞的訊息,王蓮她們一定知道,可是我一將這件事提了出來,她們三人,尤其是王蓮,神情之怪異難以形容。<br /><br />  王蓮一開口,甚至於說話斷斷續續,難以連貫,她道:「什麼網路--電郵?什麼--光輝--要和衛斯理--聯絡?」<br /><br />  不等我有回答,她又喘著氣,道:「光輝要和你聯絡,是我冒了--生命危險,才獲得的訊息--別人怎麼會知道?」<br /><br />  她說到後來,不但臉色煞白,而且額頭上還泌出老大的汗珠來,由些可知,她不但疑惑,而且在極度的恐怖之中!<br /><br />  王蓮對於那「電郵」,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我向水葒和朱槿看去更是嚇了一跳:她們兩人的情形比王蓮還要糟糕!<br /><br />  只見她們兩人擁抱在一起,身子甚至於在發抖!<br /><br />  而當我向她們望去的時候,水葒聲音發顫,道:「衛先生--你老人家別--別--別開玩笑!」<br /><br />  這種情形,說明她們同樣恐怖萬分。<br /><br />  而何以那「電郵」會使她們產生巨大的恐怖,我實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當然也急於弄清楚。<br /><br />  接下來是大約二十分鐘的問答,由於她們三人真的在非常恐怖的情緒之中,所以說話不是很有條理,本來兩分鐘就可以說明白的問題,足足花了多十倍的時間,才使我明白。<br /><br />  我也就不再記述當時的對話,而只說明弄明白之後的結果。<br /><br />  原來在光輝進入大學之後,王蓮一直和光輝沒有什麼聯絡,當光輝祖父向她問光輝近況時,王蓮覺得事情很不尋常,她也想到,自己和光輝大約也有兩年沒有聯繫了。<br /><br />  她正循正常的方法和光輝聯絡,很快就發現光輝在離開了學校之後,就完全沒有去向可循,這個人,好像一離開學校之後,就消失在空氣之中一樣。<br /><br />  這種怪異的情形,別人或許會感到莫名其妙,可是王蓮是幹什麼的?使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正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br /><br />  王蓮在職時候,也知道光輝祖父正是因為循正常途徑,無法找到光輝,想到了光輝「消失」,顯然和情報特務系統有關,所以才來向王蓮打聽消息。情報特務系統,是真正權力核心的工具,光輝祖父找王蓮打聽,當然不單是因為王蓮和光輝之間有親密的關係,而且是他找對了路。<br /><br />  然而情報特務系統如此龐大,王蓮在整個系統之中,地位雖然不低,也絕對不是最高--即使是最高領導,也不見得能夠知道這樣龐大系統中的一切!<br /><br />  王蓮只知道可以憑自己權力能夠達到的範圍之中,完全沒有光輝的消息,她只有設法向外打探。<br /><br />  這樣做,不但非常困難,而且極端危險。<br /><br />  因為在龐大的系統之中,有許多部門,每一個部門之中,又分成很多部份,這些部份之間,沒有統屬關係,沒有聯絡,都只是各自向自己的領導單線負責,部份和部份之間,絕對沒有資料交換這回事,而且各部分對於自己的任務,都採取絕對保密的方式。<br /><br />  洩露秘密,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同樣的,打探其他部門的秘密,也是重大的犯罪。<br /><br />  王蓮雖然是受託於光輝的祖父,也沒有例外,她必須非常小心,在暗中進行。<br /><br />  而且她只能一個人進行,不能信任她的任何手下,以避免被告密出賣。<br /><br />  更令她覺得事情非比尋常的是:事情牽涉到了光輝祖父這樣的大人物,就有可能正有一個重大的政治陰謀在進行,一不小心,她會和光輝一樣,從此消失!<br /><br />  王蓮有極其豐富的秘密工作經驗,又有非常廣闊的人派關係,可是她也花了至少一個月左右,才打聽到光輝的事情可能和一個被稱為「6673」的計劃有關係--至於這個計劃有什麼內容,卻無法得知。<br /><br />  用一個代碼,代替重要的任務、計劃、機關、部隊--等等,也是保密規定的傳統,一個號碼,知道究竟的人,自然知道這號碼代表了什麼東西,不知道究竟的人,想像力再豐富,也沒有法子平空想像,例如若不是有意曝光,誰能料到「8341部隊」,就是最高領袖的近行軍呢?<br /><br />  王蓮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內容,她進一步探聽消息的方法,十分高明,她估計哪些高級秘密工作者有可能是和這個計劃有關的,然後分別和他們接觸。<br /><br />  在接觸的過程中,王蓮假裝自己對這個計劃非常熟悉,裝出她有份參與這個計劃的制定。反正在秘密工作系統中,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而王蓮資格很老,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再加上還有光輝祖父這個非同小可的後臺,所以不至於引起疑心。<br /><br />  她使用的具體進行方式,是和人閒談,然後在適當的時候,非常不經意地問「6673」怎麼樣了?如果有困難,可以提出來。<br /><br />  她這樣說的口氣,使如果和6673有關係的人,會以為她是計劃的高層人員。如果根本和6673沒有關係,就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當然她這樣做,並不是沒有風險--如果和她說話的人,剛好就是那計劃的最高負責人,王蓮就會獲罪了。<br /><br />  這樣,她又進行了相當久,才遇上了一個回答,那是她以前的一個手下,在聽到王蓮這樣說的時候,歎了一口氣,道:「那小夥子非常難對付,又不能對他怎樣!」<br /><br />  王蓮得到這樣的反應,當時內心狂跳,當然對方不會在外表上看出任何問題來。她立刻知道對方所說的那個「非常難以對付的小夥子」,也就是她要打聽的光輝。<br /><br />  王蓮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為平淡,道:「當然不能對他怎麼樣!他是什麼身份啊?我是從小看他長大的,知道他的脾性,絕對吃軟不吃硬!」<br /><br />  那時候,王蓮其實根本不知道光輝的遭遇如何,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肯定了光輝已落在系統的手裏了。她自己正是系統的一員,當然知道人要是落在系統手中,什麼樣的可怕事情都可以發生!<br /><br />  雖然對方說「不能對他怎麼樣」,說有一些極端的手段還並沒有加在光輝的身上,但是現在不加,不等於以後不加--如果真的「難對付」而又非對付不可,那麼還是會運用非常的手段的。<br /><br />  王蓮這樣說,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護的作用。<br /><br />  對方聽了王蓮的話,連連點頭,望著王蓮,並不有任何疑心,看樣子還想王蓮有進一步的指示。這使王蓮知道,對方並非計劃的最高負責人,而且對方還有可能誤會她是最高負責人了。<br /><br />  王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心念電轉,很輕鬆地道:「爺爺想孫子了,這事情--很麻煩,畢竟老人家是國家一級領導,真是追究起來--」<br /><br />  她說到這裏,大搖其頭。對方吃驚:「老人家知道了?」<br /><br />  王蓮更吃驚,因為對方這樣問,證明事情是瞞住了老人家進行的。這種情形,當然不是沒有先例,都牽涉到巨大的政治權力分配,關係不知道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情!<br /><br />  王蓮當時沉下臉來,教訓對方:「別胡思亂想!絕對不能讓老人家知道的!你沒有接到過指示嗎?」<br /><br />  對方諾諾連聲:「是,指示很清楚,很清楚!」<br /><br />  王蓮吸了一口氣:「為了更好地執行任務,必須穩住一些人,該緊的時候緊,該鬆的時候鬆,這樣才有利於事情的進行。」<br /><br />  王蓮還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說的那番話,是標準的「官腔」,適用於任何工作。<br /><br />  對方苦笑:「其實已經非常寬鬆,從來也沒有見過對付目標這樣寬鬆的--簡直享受中央一級領導的待遇啊!」<br /><br />  王蓮這時候心中的疑惑至於極點,以她秘密工作的經驗,也完全無法想像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她只好含糊地應了一聲,又道:「人被隔絕了,總會希望和外面聯繫,可以答應他向外面傳遞一個簡單的訊息--」<br /><br />  王蓮才說到這裏,對方就已經臉色大變,王蓮笑道:「我當然知道指令是絕對不會讓他和外界有任何聯繫,可是這樣做,可以知道他心中最想和誰聯繫,當然不會將他的訊息傳出去!」<br /><br />  對方神情還是很疑惑,王蓮非常嚴肅地道:「這是我單獨對你傳達的指令,你只需將進行的結果,向我一人報告,絕對不能向任何第三者提起--連你平時的上級也不能提!」<br /><br />  這種情形在秘密工作進行中,並非罕見,王蓮地位高,忽然發出指令,對方立刻接受。<br /><br />  而對方在接受之後,忽然鬼頭鬼腦地問:「這小夥子究竟是為什麼事情進來的?」<br /><br />  這樣問法,其實已經大大達到了秘密工作的守則,王蓮的反應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立刻冒汗哪裏還敢出聲!<br /><br />  王蓮和那人第一次為了光輝的事情接觸,到此結束。<br /><br />  王蓮在向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一停,大口喝酒。<br /><br />  我望著她,她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我那時候不知道光輝為什麼『進去』,從那時候起,不論我如何打探,都無法知道原因!」<br /><br />  我問了一句:「一般來說『進去』的原因是什麼?」<br /><br />  我不禁自己罵自己:「真是廢話--當然可以是任何原因,甚至於可以沒有原因!」<br /><br />  (在這裏,需要解釋一下,我們在對話中用了「進去」這個詞,其意思是一個人進入了秘密系統的監管,一般狀況,其人被和外界隔離,正式的名稱,應該是「隔離審查」。)<br /><br />  我又問:「光輝的情況,正常嗎?」<br /><br />  王蓮回答得很小心:「他情況究竟如何,我一無所知,只是在那人口中知道他待遇非常好,達到中央一級領導的水準,可是他卻又明明在嚴密的監視之外--這種情況,當然不正常,不正常的程度,在我想像能力之外。」<br /><br />  我再問:「第一次和那人會面的結果,告訴光輝祖父了嗎?」<br /><br />  王蓮搖著:「沒有,從那人口中,知道光輝『進去』是極度的秘密,特別不能給光輝祖父知道,其中一定牽涉到非常巨大的--隱密,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只告訴老人家,我無法獲得光輝的任何消息。」<br /><br />  我沉聲道:「老人家反應如何?」<br /><br />  王蓮道:「我也想從老人家的反應之中,找一些線索,不過老人家只是不出聲,大約有兩分鐘之久,才很平常地道:「那就讓它去吧,不必再找他了。」<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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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隱形核心



  而她們的臉上,都有充滿了歉意和慚愧的神情。

  這表示她們知道應該相信王蓮的話,而她們居然不相信,所以才感到了內疚。

  王蓮發出了幾下苦笑聲,聲音變得非常乾澀,道:「我不怪你們不相信--」

  她向我望了一眼,顯然「不怪不相信」也包括我在內。

  然後她拿起酒瓶來,就向口中灌酒,然後長歎一聲,道:「不怪你們實在--實在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光輝那樣求我,要我設法讓他見到衛斯理,封鎖也只好--來死馬當活醫,現在看來,死馬始終當不了活馬!」

  她說完之後,將瓶中剩下的酒喝完,又長歎一聲,向朱槿和水葒道:「我們走吧!連累你們兩人出醜了。」

  水葒在這種情形下,居然還不忘滑頭,她道:「在衛斯理面前出醜,不算什麼!」

  說著,她們三人已經走向門口。

  這時候我的好奇心像是一把熊熊烈火一樣,快將我燒成灰了!

  因為一切實在太太太太不合情理了!

  事情如此之不合情理,也總要有個道理--然而道理何在呢?我在王蓮打開門的時候,沉聲道:「且慢!連你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怎麼可能期盼我會相信!」

  王蓮的回答,語音平淡,簡單之極,她道:「因為你是衛斯理啊!」

  這句話雖然簡單,可是卻非常說明問題,也很能夠使我接受。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不過我還有足夠的定力,知道自己若是不讓她們就此離去,可能後患無窮。然而若她們離去,我的好奇心就無法宣洩,結果也很麻煩。

  我很快有了決定,採取折衷的方法,我向她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們先別離去,然後我又向她們拱了拱手,表示抱歉,然後不等她們反應過來,我就進入書房,關上門--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才能決定應該如何。

  我背靠著門,首先我要將整件事情中不合情理的部份整理出來,才能清楚地瞭解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我很快就整理出了以下各條:光輝身份特殊,怎麼會受到「嚴密的監視」?

  他若是受到「嚴密的監視」,王蓮所屬的機關,正是負責一切監視需要監視份子的,何以王蓮反而要向我求助?

  王蓮和光輝的關係既然如此親密,光輝有極大的困難,為什麼不找王蓮,卻要能過網路聯絡找我和白素?而他既然遭到嚴密的監視,又如何能夠通過網路活動?

  這些是主要的不合情理的問題,在歸納這些問題的時候,我發現我和王蓮之間的談話,雖然花了不少時間,可是用在實際問題解決上的部分極少,所以才形成了這些問題無法解決的局面--這要怪我的態度不對,一上來,我就在心理上將她們處於敵對的地位,在這種態度下,怎麼能夠好好地討論問題?

  想到這裏,我儘量使自己心平氣和,打開門,看到她們三人,仍然站在門前。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朱槿和水葒是被王蓮拉來壯膽的,她們對整件事情所知道更少!

  所以我首先向王蓮道:「有很多問題,我想不通--」

  王蓮神情非常委屈,打斷了我的話頭,大聲道:「我也想不通,想在你這裏找到答案,可是你--」

  我吸了一口氣,道:「是,我以前的態度不對,現在我改變態度,請你將事情儘量用可以接受的合理角度,回以敘述。」

  說了之後,我又補充:「例如,光輝既然有這樣特殊的身份,何以會受到嚴密的監視,這一點就不合理之極。」

  王蓮沉聲道:「光輝受到嚴密的監視,我也是通過一些關係才知道的。」

  王蓮這句話聽來輕描淡寫,可是我確實吃了一驚:王蓮在秘密工作系統中應該地位很高,比朱槿黃蟬她們還要高,在軍銜上,至少是中將,或者更高!

  可是她要知道光輝被監視的情況,還要「通過一些關係才知道」,一個才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彌天大罪,他的被監視才會成如此絕頂高級的機密,連王蓮都要通過關係才能知道。

  我無法想像,臉上神情不免有些古怪。

  王蓮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先別吃驚,還有更令人驚人的事情她還沒有說出來呢。

  我也連忙示意她快說,這時候水葒又取出了一瓶酒來,分斟給各人,同時王連也在繼續說話。

  當水葒將一杯酒交到我手上的時候,王蓮的話也剛好說到重要部份,她的話令我大大吃一驚,以致我忘記了手中有酒,不自主一揮手,將一杯酒全部酒在水葒的臉上。

  我也顧不得向水葒道歉,只是瞪著王蓮,大聲道:「不!不可能!」

  王蓮的神情有不可形容的哀傷,道:「我也但願不可能!」

  我吸了一口氣,非常不知所措,水葒這時候顯出了她極端的可愛,她甚至於不去抹拭自己臉上的酒,卻忙著又斟酒給我。

  我一口喝乾,回想剛才王蓮所說的話,原想定一定神,可是卻越想越吃驚!

  王蓮剛才說的是:「我之所以會去打聽光輝的近況,是因為光輝的祖父來找我,說是很久沒有光輝的消息,不知道光輝畢業之後工作分配的情形怎麼樣,要我去瞭解一下。我這才開始企圖接觸光輝的。

  這番話令人吃驚之處有兩點:其一,光輝祖父這位大人物,真是行事公正得令人驚訝之極!他絕對是最高權力核心組成的成員之一,別說是他這樣位高權重的人物,就算比他低二三級、四五級的角色,光輝在畢業之後,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流得的是所謂「經商」,金權結合,皆大歡喜,怎麼還會有這樣一個不動用自己權力的人物在?而且他根本不必須動用自己的權力,他的下屬,自然會替他去做,而如今竟然出現了這樣的情形,可是肯定他必然曾經努力阻止他的下屬,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而其二,更是令人吃驚,因為這種情形,表示大人並不知道自己孫子的處境!

  孫子受到嚴密的監視,而作為核心統治組織成員之一的祖父居然不知情,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在核心組織中,還有更核心的核心在,這真正掌握了最高權力的核心,可能根本不在公開的核心組織之內,而是以秘密形式存在。

  這種情形不但匪夷所思,而且可怕之極--誰都不知道真正的最高權力來自何處,就誰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或在什麼情形下,最高權力會怎樣處置自己。

  這種隱形的最高權力,也就成了最恐怖的一種統治形式!

  在我想到這些的時候,我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我估計她們三人都料及我想到了什麼,朱槿輕輕咳了兩聲,像是要提醒我一些什麼,我陡然醒覺,朱槿是在提醒我,「公開的最高權力不是實際上最高權力」的這種情形,其實存在已經很久,甚至於可以算是一種傳統。

  公開的最高領導,國家元首,可以死於非命、屍骨無存。昨天還統治百萬雄兵的元帥,今天可以被活活餓死。名義上的第一號大人物,可以突然被軟禁數十年--執行這些處罰的權力,就來自來隱形。

  歷史上有過許多這樣的例子,我居然還會感到驚訝,真是不知不覺,至於極點!

  然而我自己原諒:讀歷史,或者讀新聞,讀到這類事情,所引起的感受,和忽然直接接觸到這種事情的感受,當然不能相提並論。

  現在我是確切知道這種隱形最高權力的存在,連光輝祖父這樣的高層人物,也在這種隱形權力控制下,那麼究竟是誰、什麼樣的人,才能夠對這種隱形權力有瞭解?

  我抬起頭來,和她們三人目光接觸,她們三人都是極具機靈的人物,當然可以在我驚駭的神情中,猜到我想些什麼,她們都搖了搖頭,那是表示,這隱形權力究竟情形如何,她們並不知道。

  我也相信她們確然並不知道--她們的地位雖然高,可是那是對普通官員比較而言,她們可能是隱形權力的「爪牙」,執行隱形權力的命令,然而她們本身並非權力的代表,也不夠資格清楚隱形權力中心的情形。

  但是她們,相信連光輝的祖父,既然發生了他不知道自己子孫處境這樣的事情,這就說明了他也不清楚隱形權力中心的情形,他也和普通人一樣,知道有這樣的權力中心存在,卻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而我在想到了這些之後,立刻想到了一個現實問題,這問題嚴重之極!

  試看如今的情形是:

  一、光輝遭到了嚴密的監視,監視由真正最高權力中心實施;

  二、光輝在被監視的情形下,要和我見面;

  三、在這種情形下我要和光輝見面,必須突破對光輝的監視;

  四、要突破對光輝的監視,就必然和真正最高權力中心起衝突,和它處於敵對的地位,也就是說,和它作對。

  情形很清楚明白擺在那裏,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應該怒。

  應該笑的是,王蓮實在太看得起我了。

  她竟然以為我可以有能力和真正最高權力中心作對!而她是很清楚這最高權力中心可以調數百萬各種軍種軍隊的--其中當然包括了數以萬計和她們類似的特工在內!

  別說我衛斯理怎樣神通廣大,究竟還是血肉之軀,就算像康維十七世這樣不知道用什麼金屬鑄成的「新人類」,也絕對無法憑一個人的力量去做這樣的事情!

  應該怒的是,王蓮竟然豈有此理到了這種程度,以為我會白癡到了答應她的地步,她就算存心要害死我,用這樣的方法,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王蓮不是知道我想到了什麼,她向我攤了攤手,神情極之無可奈何,道:「我早已說過,死馬當成活馬醫!不成,我總算盡了努力--」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哀傷之情,盡情流露,道:「我和小輝,畢竟親密如同家人啊!」

  事情發展到這裏,本來已經可以告一段落了,因為我決定無可能和最高權力中心作對,王蓮顯然也清楚明白這一點,她也準備放棄了。然而我還是問了一句:「你見到了受嚴密監視的光輝了?」

  王蓮搖了搖頭:「沒有--能夠幫助我的人,沒有能力做到這一步,只能帶出了光輝的一句話來。」

  我哼了一聲,沒有問是什麼話,因為那不問可知。果然王蓮接著道:「光輝只是說,告訴蓮姨,我要見衛斯理,只有他能夠幫助我決定生或死。」

  我還是沒有出聲,心中的疑惑一團一團,塞在胸口,令人感到窒息。

  王蓮繼續道:「有了這句話,話中又提到了生或死,可知事情的嚴重,所以明知道沒有可能,也要來試一試,水葒和朱槿是硬被我拉來壯膽的。」

  我在那時候,由於謎團太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我先揮了揮手,示意她先別說話,讓我想一想再說。

  太約過了一分鐘左右,我才道:「近來,電腦網路上,電郵廣泛傳送訊息,說是:光輝面臨生死關頭,極需和衛斯理聯絡是怎麼一回事?」

  我以為,電腦網路電郵上傳遞的訊息,王蓮她們一定知道,可是我一將這件事提了出來,她們三人,尤其是王蓮,神情之怪異難以形容。

  王蓮一開口,甚至於說話斷斷續續,難以連貫,她道:「什麼網路--電郵?什麼--光輝--要和衛斯理--聯絡?」

  不等我有回答,她又喘著氣,道:「光輝要和你聯絡,是我冒了--生命危險,才獲得的訊息--別人怎麼會知道?」

  她說到後來,不但臉色煞白,而且額頭上還泌出老大的汗珠來,由些可知,她不但疑惑,而且在極度的恐怖之中!

  王蓮對於那「電郵」,會有這樣的反應,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我向水葒和朱槿看去更是嚇了一跳:她們兩人的情形比王蓮還要糟糕!

  只見她們兩人擁抱在一起,身子甚至於在發抖!

  而當我向她們望去的時候,水葒聲音發顫,道:「衛先生--你老人家別--別--別開玩笑!」

  這種情形,說明她們同樣恐怖萬分。

  而何以那「電郵」會使她們產生巨大的恐怖,我實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當然也急於弄清楚。

  接下來是大約二十分鐘的問答,由於她們三人真的在非常恐怖的情緒之中,所以說話不是很有條理,本來兩分鐘就可以說明白的問題,足足花了多十倍的時間,才使我明白。

  我也就不再記述當時的對話,而只說明弄明白之後的結果。

  原來在光輝進入大學之後,王蓮一直和光輝沒有什麼聯絡,當光輝祖父向她問光輝近況時,王蓮覺得事情很不尋常,她也想到,自己和光輝大約也有兩年沒有聯繫了。

  她正循正常的方法和光輝聯絡,很快就發現光輝在離開了學校之後,就完全沒有去向可循,這個人,好像一離開學校之後,就消失在空氣之中一樣。

  這種怪異的情形,別人或許會感到莫名其妙,可是王蓮是幹什麼的?使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正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

  王蓮在職時候,也知道光輝祖父正是因為循正常途徑,無法找到光輝,想到了光輝「消失」,顯然和情報特務系統有關,所以才來向王蓮打聽消息。情報特務系統,是真正權力核心的工具,光輝祖父找王蓮打聽,當然不單是因為王蓮和光輝之間有親密的關係,而且是他找對了路。

  然而情報特務系統如此龐大,王蓮在整個系統之中,地位雖然不低,也絕對不是最高--即使是最高領導,也不見得能夠知道這樣龐大系統中的一切!

  王蓮只知道可以憑自己權力能夠達到的範圍之中,完全沒有光輝的消息,她只有設法向外打探。

  這樣做,不但非常困難,而且極端危險。

  因為在龐大的系統之中,有許多部門,每一個部門之中,又分成很多部份,這些部份之間,沒有統屬關係,沒有聯絡,都只是各自向自己的領導單線負責,部份和部份之間,絕對沒有資料交換這回事,而且各部分對於自己的任務,都採取絕對保密的方式。

  洩露秘密,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同樣的,打探其他部門的秘密,也是重大的犯罪。

  王蓮雖然是受託於光輝的祖父,也沒有例外,她必須非常小心,在暗中進行。

  而且她只能一個人進行,不能信任她的任何手下,以避免被告密出賣。

  更令她覺得事情非比尋常的是:事情牽涉到了光輝祖父這樣的大人物,就有可能正有一個重大的政治陰謀在進行,一不小心,她會和光輝一樣,從此消失!

  王蓮有極其豐富的秘密工作經驗,又有非常廣闊的人派關係,可是她也花了至少一個月左右,才打聽到光輝的事情可能和一個被稱為「6673」的計劃有關係--至於這個計劃有什麼內容,卻無法得知。

  用一個代碼,代替重要的任務、計劃、機關、部隊--等等,也是保密規定的傳統,一個號碼,知道究竟的人,自然知道這號碼代表了什麼東西,不知道究竟的人,想像力再豐富,也沒有法子平空想像,例如若不是有意曝光,誰能料到「8341部隊」,就是最高領袖的近行軍呢?

  王蓮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內容,她進一步探聽消息的方法,十分高明,她估計哪些高級秘密工作者有可能是和這個計劃有關的,然後分別和他們接觸。

  在接觸的過程中,王蓮假裝自己對這個計劃非常熟悉,裝出她有份參與這個計劃的制定。反正在秘密工作系統中,誰也不知道誰的底細,而王蓮資格很老,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再加上還有光輝祖父這個非同小可的後臺,所以不至於引起疑心。

  她使用的具體進行方式,是和人閒談,然後在適當的時候,非常不經意地問「6673」怎麼樣了?如果有困難,可以提出來。

  她這樣說的口氣,使如果和6673有關係的人,會以為她是計劃的高層人員。如果根本和6673沒有關係,就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當然她這樣做,並不是沒有風險--如果和她說話的人,剛好就是那計劃的最高負責人,王蓮就會獲罪了。

  這樣,她又進行了相當久,才遇上了一個回答,那是她以前的一個手下,在聽到王蓮這樣說的時候,歎了一口氣,道:「那小夥子非常難對付,又不能對他怎樣!」

  王蓮得到這樣的反應,當時內心狂跳,當然對方不會在外表上看出任何問題來。她立刻知道對方所說的那個「非常難以對付的小夥子」,也就是她要打聽的光輝。

  王蓮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為平淡,道:「當然不能對他怎麼樣!他是什麼身份啊?我是從小看他長大的,知道他的脾性,絕對吃軟不吃硬!」

  那時候,王蓮其實根本不知道光輝的遭遇如何,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只是肯定了光輝已落在系統的手裏了。她自己正是系統的一員,當然知道人要是落在系統手中,什麼樣的可怕事情都可以發生!

  雖然對方說「不能對他怎麼樣」,說有一些極端的手段還並沒有加在光輝的身上,但是現在不加,不等於以後不加--如果真的「難對付」而又非對付不可,那麼還是會運用非常的手段的。

  王蓮這樣說,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保護的作用。

  對方聽了王蓮的話,連連點頭,望著王蓮,並不有任何疑心,看樣子還想王蓮有進一步的指示。這使王蓮知道,對方並非計劃的最高負責人,而且對方還有可能誤會她是最高負責人了。

  王蓮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她心念電轉,很輕鬆地道:「爺爺想孫子了,這事情--很麻煩,畢竟老人家是國家一級領導,真是追究起來--」

  她說到這裏,大搖其頭。對方吃驚:「老人家知道了?」

  王蓮更吃驚,因為對方這樣問,證明事情是瞞住了老人家進行的。這種情形,當然不是沒有先例,都牽涉到巨大的政治權力分配,關係不知道多少人身家性命的事情!

  王蓮當時沉下臉來,教訓對方:「別胡思亂想!絕對不能讓老人家知道的!你沒有接到過指示嗎?」

  對方諾諾連聲:「是,指示很清楚,很清楚!」

  王蓮吸了一口氣:「為了更好地執行任務,必須穩住一些人,該緊的時候緊,該鬆的時候鬆,這樣才有利於事情的進行。」

  王蓮還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說的那番話,是標準的「官腔」,適用於任何工作。

  對方苦笑:「其實已經非常寬鬆,從來也沒有見過對付目標這樣寬鬆的--簡直享受中央一級領導的待遇啊!」

  王蓮這時候心中的疑惑至於極點,以她秘密工作的經驗,也完全無法想像是怎麼一回事。

  她只好含糊地應了一聲,又道:「人被隔絕了,總會希望和外面聯繫,可以答應他向外面傳遞一個簡單的訊息--」

  王蓮才說到這裏,對方就已經臉色大變,王蓮笑道:「我當然知道指令是絕對不會讓他和外界有任何聯繫,可是這樣做,可以知道他心中最想和誰聯繫,當然不會將他的訊息傳出去!」

  對方神情還是很疑惑,王蓮非常嚴肅地道:「這是我單獨對你傳達的指令,你只需將進行的結果,向我一人報告,絕對不能向任何第三者提起--連你平時的上級也不能提!」

  這種情形在秘密工作進行中,並非罕見,王蓮地位高,忽然發出指令,對方立刻接受。

  而對方在接受之後,忽然鬼頭鬼腦地問:「這小夥子究竟是為什麼事情進來的?」

  這樣問法,其實已經大大達到了秘密工作的守則,王蓮的反應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他立刻冒汗哪裏還敢出聲!

  王蓮和那人第一次為了光輝的事情接觸,到此結束。

  王蓮在向我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一停,大口喝酒。

  我望著她,她歎了一口氣,道:「不知道,我那時候不知道光輝為什麼『進去』,從那時候起,不論我如何打探,都無法知道原因!」

  我問了一句:「一般來說『進去』的原因是什麼?」

  我不禁自己罵自己:「真是廢話--當然可以是任何原因,甚至於可以沒有原因!」

  (在這裏,需要解釋一下,我們在對話中用了「進去」這個詞,其意思是一個人進入了秘密系統的監管,一般狀況,其人被和外界隔離,正式的名稱,應該是「隔離審查」。)

  我又問:「光輝的情況,正常嗎?」

  王蓮回答得很小心:「他情況究竟如何,我一無所知,只是在那人口中知道他待遇非常好,達到中央一級領導的水準,可是他卻又明明在嚴密的監視之外--這種情況,當然不正常,不正常的程度,在我想像能力之外。」

  我再問:「第一次和那人會面的結果,告訴光輝祖父了嗎?」

  王蓮搖著:「沒有,從那人口中,知道光輝『進去』是極度的秘密,特別不能給光輝祖父知道,其中一定牽涉到非常巨大的--隱密,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只告訴老人家,我無法獲得光輝的任何消息。」

  我沉聲道:「老人家反應如何?」

  王蓮道:「我也想從老人家的反應之中,找一些線索,不過老人家只是不出聲,大約有兩分鐘之久,才很平常地道:「那就讓它去吧,不必再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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