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殺人之後</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殺人之後</h3><br /><br />  人類的行為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十分可怕,殺人,大約是其中之最了。殺人這種行為,是如何形成的,頗值得研究,原始人之間,必然也已有了殺人的行為,最早,可能只是為了爭奪獵物的誤殺,等到發現殺了一個人之後,那個人就在也不能和自己爭奪什麼時,殺人的行為就形成了!<br /><br />  殺人已經成了最嚴重的罪行,「約法三章」之中,第一就是「殺人者死」!<br /><br />  殺人者死,所以殺人者就一定要千方百計地逃避殺人的罪名。<br /><br />  ※※※<br /><br />  他決定要殺人已經很久了,之所以遲遲未曾下手的緣故,是他想不出殺了人之後該怎麼做。換句話說,是一個老問題,在許多充滿智慧的中國俗諺之中,就有「殺人容易毀屍難」字句,形容殺了人之後的一個最難處理的問題!如何處理被殺的屍體呢?<br /><br />  他曾考慮過,把它要殺的人,引到一處荒郊去,就把哪裏當作殺人的第一現場,殺了人之後,就把屍體留在那裏,由於地方荒僻,一年半載,不會有人發現,等到被人發現了,早已成為一副白骨,那麼毀屍的這一關,自然也可以過慣了。<br /><br />  可是,問題在於,他選了幾處地方,都堪稱理想,可是來回都相當費時間,考慮到殺人事件一發生之後,他必然成為主要的嫌疑人,所以也需要安排良好的不在現場的證據,那麼,來回需要三小時的路程,就不是十分適合了,所以他還在猶豫。<br /><br />  為什麼殺人一旦成為事實之後,他必然會成為主要的嫌疑人呢?很簡單,因為他要殺的,是一個和他關係十分密切的人。<br /><br />  這個人和她的關係不但密切,而且還十分曖昧,他們兩個人的年紀相仿,學歷相仿,同樣地左一個大機構工作,職位也相仿,這種大機構的中層職員,升級的機會十分高,堪稱前途無量,而且雖然他們的年紀都不足三十,但是在社會上已經大露頭角,早已自視,也被公認為社會的精英分子。<br /><br />  自然,他們都是男性,而且風度翩翩──這也是他們曖昧關係的根源,一開始(他們說也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是由於他們一起租了一個相當大而舒適的居住單位,由於他們的性格和生活習慣都十分相近,所以他們的「同居」生活,十分融合,應該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完全迷惘到了不知如何才好。他從來也不知道有同性戀的傾向,也曾在事後去和一個著名的心理醫生詳談過。<br /><br />  心理醫生替他做了詳細的心理測驗,證明他只有極微的同性戀傾向──有這種傾向的人,絕大多數,終其一生,都不會真正發生同性戀的行為。絕少數人,會不幸遇到強烈的誘惑,而發生同性戀行為。<br /><br />  而且,這條少數的不幸者,都會在事情發生之後,感到十分迷惘,感到厭惡。<br /><br />  心理醫生的分析,顯然十分有理,因為他正處於這種情緒之中,而且越來越不能忍受──不能忍受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和他的同伴,那種形影不離的親熱,已經使得他們周圍的人,都私下猜測他們兩人之間的真正關係──雖然他們所處的社會階層並不歧視這種行為,可是別忘記,他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者,只是稍微有同性戀的傾向而已。<br /><br />  而真正使他下定決心要殺人的是,他肯定了他的同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者。<br /><br />  同一個心理醫生曾警告過他,徹底的同性戀者,對感情的認真,遠在一般正常人之上,同性戀者的妒嫉是瘋狂的,沒有理性的!<br /><br />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之間,他要結束目前的這種關係,他就會處左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之中,他的同伴會不允許他那麼做。<br /><br />  那就領得他非殺他的同伴不可,除了使得他的同伴變成死人之外,他有別的辦法可以擺脫他的同伴。<br /><br />  自然,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是她的出現──和很多小說電影小說中所寫的一樣,她美麗成熟,而且富有至極,她是一個年輕的寡婦,十八歲那年,已經艷光四射,顛倒眾生,結果,下架了一個比他年長五十歲的大富翁,到他二十四歲那年,大富翁壽終正寢,帶著甜蜜之至的笑容去世,把所有的財產,全留給了她。<br /><br />  大富翁的子女和其他的遺族不服,要求推翻大富翁的遺囑,引起了連場訴訟,可是大富翁早有先見之明,在立遺囑的時候,請了七位著名的律師,共同作證,證明他都是神智絕對清醒正常,立這樣的遺囑,完全是大富翁自己的意願。<br /><br />  於是,她勝訴,成了城中最富有的美女。而且,由於大富翁是這個大機構的重要人物,所以,二十五歲,美艷得叫人不敢迫視,膚光寒雪,身材佳妙得令男性喘不過氣來的她,進入了董事局,而且負責實際工作,成為大機構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br /><br />  她的出現,簡直令到大機構之中,每一個男性瘋狂,人大多數沒有自知之明,連兩個「辦公室助理」都在公然談論:「要是能得到她的垂顧,那就好了!」「得到了她──等於得到了全世界!」<br /><br />  他自然也曾這樣想,不過他為人比較實際,偶然想一下,在有機會進入他的辦公室時,也維持著十分恰當的男性矜持,十分得體。<br /><br />  可是,幸運之神,偏偏就降臨在他的身上。<br /><br />  那天下午,在她的辦公室中,在談完了一件普通的公事之後,她忽然用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望定了他,他勉力使自己不臉紅心熱,也用禮貌的目光會望著她,兩人在互望了一分鐘之後,他幾次用十分巧妙的小動作,暗示她有話只管說,而她,終於在輕咬了下唇之後,用十分低柔的聲音說:「我其實十分寂寞──」<br /><br />  她說到這裏,雙手伸向後,自後頸起,攏了攏自己的頭髮──這個動作,誘人至極。<br /><br />  他已經無法自恃了。她忽然笑了起來:「今夜月圓!一個人作海上遊,十分沒趣!」<br /><br />  他忍住了急速的呼吸,一字一頓地道:「我是一個十分夠格的船長、水手──」<br /><br />  他們又互望了十秒鐘,聰明人是不必多說話的,他們的約會已經定下了。<br /><br />  那是令得他和她都感到極度滿意的一晚,明月皎潔,海水平靜,遊艇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在彷彿與世隔絕的環境中,盡情享受著男女之間可以享受的快樂。<br /><br />  當朝陽升起時,他帶著心滿意足的甜蜜笑容,依偎在他的懷中,他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望著懷中的美人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br /><br />  他們在海上,一連三天,沒有上岸。<br /><br />  三天之後,他們依依不捨分開的時候,她像是已經完全被他融化了,對他說的是:「不要理會我的身份地位,只把我當女人!」<br /><br />  他「哈哈」大笑:「我只把你當作一個美麗至極的女人,誰要是想到了你的身份地位,一定會嚇得變性無能!」<br /><br />  她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你也該休息,今天不必到公司來,我會安排!」<br /><br />  他曲起雙臂,表示自己的強壯,但是她還是沒有回公司,回到了他的住所,也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一個非殺人不可的境地之中了!<br /><br />  精心裝修過的住所,遭到了徹底的破壞,而他的同伴,正握著一柄利斧,雙目通紅,站在被破壞了的一切之中。<br /><br />  他一打開門進去,就整個人都傻住了,張大了口,出不了聲。<br /><br />  他第一眼,也還沒有看到他的同伴,只看到被破壞了的一切:一邊牆上的鏡子全部碎裂,碎鏡片在地上堆疊著,燈全被飛了下來,地氈被揭起,椅子桌子沙發和一切擺設,沒有一件完整!<br /><br />  直到這時,他還是未曾看到他的同伴,他只是在極度的錯愕之中,自然而然,反手將門關上,他背靠著門,不知所措地站立著。<br /><br />  然後,他才看到,就在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和屋子裏所有的陳設一樣,也是不完整的。我當然不是說這個人缺了身體的那一部分,而是由於他原來對這個人太熟悉了,這時這個人完全走了樣,所以才給人已支離破碎的感覺!<br /><br />  托先看到的,是一對通紅的眼睛,他從來也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紅得像白兔一樣。然後,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弄清楚那是什麼人,精光一閃,「拍」地一聲響,精光在他的眼前掠過之後,有聲響起自他的頭頂。<br /><br />  他翻眼向上一看,只見一柄精光錚亮的利斧,就在他的頭皮之上,有一半砍進了門中,利斧的斧鋒,離他的頭皮知如此之近,以致他絕對可以肯定,他的頭髮,一定有若干被利斧削了下來。<br /><br />  這一個發現,令得他頭皮發麻,向上翻上去的眼珠,一時之間,落不下來。對於這一斧如果砍在他的腦袋之上,會有什麼結果,他絕對清楚──清楚到了這時他像是已經看到濃稠的鮮血和黏手的腦漿,一起迸流出來一樣。<br /><br />  他的喉際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聲響,當他的眼球漸漸落下來,可以平視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有著一雙通紅眼睛,肌肉扭曲了的臉。<br /><br />  那張臉上的鼻子,鼻孔在迅速地翕張,噴出來的氣息,他倒十分熟悉,也憑這一點,他認出了,那是他的同伴,他最親密的朋友!<br /><br />  也就在這時,他才能叫出來:「你……你幹什麼?」<br /><br />  他的同伴雙臂一振,把那柄利斧自門中拔了出來,雙手緊握著斧柄,高舉著利斧,他抬頭看了一下,身子禁不住發震:利斧若是落下,必然砍中他的頭頂!<br /><br />  他和他的同伴,都十分注重男性的體態美,所以健身是他們的經常活動,也成績斐然,這時,他的同伴雙手高舉著利斧,手背上和肩頭上的肌肉突起,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斧砍下來的力量!<br /><br />  他有點明白是什麼一回事了,可是就實在不能相信事情竟會如此瘋狂。<br /><br />  他勉力鎮定心神,只想使氣氛輕鬆些,因為他看出,在那相通紅的眼睛之後,有著瘋狂的怨恨,可以演變為任何可怕的行動。<br /><br />  他故意聳了聳肩,語調雖然僵硬,但總算開了口,他道:「你這算是什麼?把一切破壞得那麼徹底!」<br /><br />  他的同伴發出了一陣可怕至極的聲音,仍然高舉著利斧,聲音尖厲得叫人想起夜墳上的夜梟:「你和她在一起,這三天,你和她在一起!」<br /><br />  如果只是關係普通的朋友,他在這時,大可以十分高興地道:「是!快恭喜我吧!等我入了機構的董事局,我一定記得你的!」<br /><br />  可是,他和他的同伴,並不是普通的朋友,期間還有十分曖昧的關係來。就在他頭頂至上,寒光閃閃的利斧,可能因為他說錯一句話而落下來!<br /><br />  一想到了這一點,他知道當務之急,是改變自己的處境──先要使那柄利斧,不能威脅自己的生命!<br /><br />  他十分輕鬆地打了一個哈哈──雖然這時,他肚子中所有的腸子,卻像是打了結在跳霹靂舞,然後他攤著手(他的同伴曾說他這個姿勢十分好看),用儘量正常的語氣說:「她?她算是什麼,她是一個變態的女巫,我看到她就作嘔!」<br /><br />  他的同伴身子發起抖來:「可是你們在一起──」<br /><br />  他不等講完,就勃然大怒:「她要你去,你敢不去?飯碗要不要,想不想升級?你有沒有腦?」<br /><br />  他說著,陡然出手,伸手在他同伴的臉上,用力一推,推得他同伴跌退了一步,再一伸手,就順勢把那柄利斧,奪了過來。<br /><br />  那柄利斧在手中,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重,他才知道自己剛才真的可以說是命懸一線,危險至極。在這時候,他也真想順手揮動利斧,便砍進那個醜惡的身體的任何部分,只要能令這個身體不再活動,立刻死亡。<br /><br />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他想到了許多許多事,他現在正交上了地球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得上的好運,發展下去,他簡直無法衡量自己有多麼幸運!<br /><br />  如果他一斧揮出,他逃不了殺人的罪責,這一切幸運自然也沒有了。<br /><br />  這個人,當然一定要死!他在同時,也想到了他同伴繼續存在的麻煩,可是總有辦法慢慢解決,他需要一個完美的謀殺,而不是一時衝動的殺人。他必須在殺人之後,能完全置身事外!<br /><br />  所以,儘管他拿著斧柄的手指,由於用力,而指節骨在作響,但是他還是把那柄利斧,重重地砍進了一張早已碎裂的沙發之中。<br /><br />  這是,他的同伴雙手掩著臉,用一種難明之極的聲音,嗚嗚地哭著。<br /><br />  他在他同伴的身邊經過,厭惡的情緒升到了頂點,所以他這時聲音中的兇狠,倒不是做作,他道:「別發神經病了,要一切裝成正常,毀了我,對你沒有好處。」<br /><br />  他的同伴放下雙手,對他所說的話,令他聽了之後,殺意更堅決。他的同伴說:「你有了她,如果不要我,我什麼都做得出!」<br /><br />  他只好忍著氣,說了一句至那時為止,他一生中最違心的話:「怎麼會,少胡思亂想!」<br /><br />  他同伴吁了一口氣,想向他靠過來,可是卻被他推了開去,他拍著他同伴的背:「記得,一切要裝得正常,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你和我都不能!」<br /><br />  他同伴一再發出悉悉索索的哭聲,一面點了點頭,神情委曲,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br /><br />  他像逃一樣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秒鐘也不浪費,就開始如何籌劃殺人。<br /><br />  殺人並不難,由於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們平時的行動,也十分隱蔽,有些活動,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清楚,要下手十分容易。<br /><br />  問題是殺人之後,他如何脫離關係,如何乾乾淨淨,和殺人事件完全無關!<br /><br />  雇殺手?當然沒有可能,落把柄在殺手的手中,比什麼都可怕,一定要親自下手。<br /><br />  他雙手抱著頭,用拳頭敲打自己的頭,狠狠地抽煙,設想著種種殺人的程序。<br /><br />  結果,他發現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如果他要殺一個陌生人,他可以有幾百個殺人後脫身的辦法,可是殺了他的同伴之後,他絕對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br /><br />  這事實,對他來說,太殘酷了!<br /><br />  事實對他十分殘酷!他必須殺掉他的同伴,他同伴的繼續存在,會對他飛黃騰達,會對他獲得如花美眷,造成極度的妨礙,他可以十分容易地進入他夢想的生活,可是也很容易被他的同伴一伸手就拉出來。<br /><br />  他必須殺人,可是他有想不出殺人之後,置身事外的妥善安排。<br /><br />  他也知道,事情越快進行越好──她辦事十分快,兩天之後,董事會已通過了對他一項重要職務的任命,而他最重要的職務,自然是使那香馥艷麗的身軀,由於極度的愉快而發顫。<br /><br />  可是,他的同伴甚至整夜在她的別墅之外,等她出來!<br /><br />  他實在不能再等了!<br /><br />  他開始積極安排,安排是照著他其中的一個殺人方案而進行的。<br /><br />  首先,憑他現在在機構中的地位,十分容易,為他的同伴,安排了一個月的假期。<br /><br />  然後,他告訴他同伴:「去租一艘遊艇,租一個月,我和你,自由自在,在海上逍遙一個月,當然不能對任何人提起,要提的話,就說你自己一個人,準備在海上渡過一個月好了!」<br /><br />  他同伴喜出望外,當然一口答應,只是小心地問了一句:「我們一起出海?」<br /><br />  他摟了他同伴的脖子一下:「當然,不過我先躲在船上,不讓人知道!」<br /><br />  他躲上船的過程也經過精心安排──先由他同伴駕著遊艇,停在一個十分僻靜的海邊,午夜時分,他在海邊下水,絕對肯定沒有人見到他,游出了二百公尺,登上了船。他同伴在甲板上迎接他,還不斷稱讚:「你游泳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條大魚!」<br /><br />  然後船向外海駛去,他的同伴興奮莫名,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殺。<br /><br />  他早已留意好了救生艇所在的位置,到了凌晨四時,他的同伴已經人事不醒──十多杯混了強力安眠藥的酒,十分完美地完成了任務。<br /><br />  他甚至於不必親眼看到被殺的人死亡,這真是叫人愉快至極。所以當他把汽油淋在各處,尤其是淋向他同伴那被他認為醜惡至極的身體上的時候,他高興得輕輕地哼著小調。<br /><br />  然後,他先放下快艇,再發動了快艇的引擎之後,他才燃點了火把,向遊艇上拋出,把快艇駛出了幾十公尺之後,那遊艇就變成了一團烈火,把漆黑寧靜的海面,照影得紅光流轉,景色壯麗得賞心悅目。<br /><br />  殺人之後,他的心情,竟然輕鬆得像是在觀賞煙花一樣──也確然有點像放煙花,接連的幾下爆炸,火花四濺,看在他眼中,使他忍不住要高呼。<br /><br />  然後,他駕艇駛向海邊,在離岸還有一百公尺處,如法炮製,當他游上岸時,小快艇已成了一團火,像是剛才遊艇大火的餘興。<br /><br />  他上岸之後,換好衣服,上了預先準備的車子,直駛向她的別墅。<br /><br />  在車中,他已經有把一切想了一遍。他選擇的海面,當時附近並沒有別的船,遊艇在爆炸之後,必然沉沒,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被人發現有這宗慘劇──至少在一個月之後,出租遊艇的公司才會發現沒有歸還遊艇,到這時才有人會調查他同伴的去向,但絕不能發現他已死了!<br /><br />  就算發現了遊艇的殘骸和屍體,他也沒有關係,因為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看到過他的出現。他的同伴向所有人揚言,都是說「一個人出海」。<br /><br />  自然也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也去,可是他同伴的回答是「他現在位置那麼高,怎麼還會和我一起?」<br /><br />  那種回答,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一部分,簡直天衣無縫地可以證明他和事情沒有關係。<br /><br />  如果屍體被發現,他被警方調查(那不可避免),被問及他當遊艇起火時再幹什麼時,他可以十分簡單地回答:在家裏喝酒、睡覺,然後去赴約。<br /><br />  他這樣回答,雖然不在現場的證明不算是很充分,但是再能幹的主控,也無法根據這一點把他入罪!<br /><br />  其餘一切可以使他沾上關係的細節,他都想得十分妥當,所以這時,殺人之後,他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樣──他十分清楚,自己確然正在脫胎換骨,他會迅速地進入豪富的行列,而且是世界級的豪富,享受著這個世界能給予豪富的愉快生活。<br /><br />  最令他高興的,還是她竟然是這樣的年輕貌美,那樣懂得享受,他每次和她,共同達到愉快的最高峰時,都心滿意足至極!<br /><br />  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了不容許任何破壞,所以他必須殺人──在這樣的邏輯之下,他對於自己的行為,一點也沒有內疚和後悔,只覺得那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只不過除去了一個障礙而已!<br /><br />  他停好車,用她送的鎖匙打開門,走進去,看到她在柔和的燈光下,蜷曲著她白玉一樣的嬌軀,坐在最下一級樓梯上,雙手托住香腮,正在等候祂的來臨,他簡直發狂,發出低沉的吼叫聲,一面用力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撲上去,拉起她來,要把她的身子揉碎!<br /><br />  等到靜下來,燈光一樣柔和,她不輕不重地咬著他的肩頭,卻令他感到有餘波的韻味。<br /><br />  忽然她道:「你知道我嫁給老鬼的那年,老鬼已經完全不能執行男人的責任了?」<br /><br />  他怔了一怔,她從來也沒有說過這個問題,他自好含糊地答應了一聲。<br /><br />  她又笑了幾下:「我是驗過了是處女,老鬼才娶我的,你猜他用什麼方法破了我的貞操?」<br /><br />  他吞了一口口水:「親愛的這種不愉快的事,可以不提,就不別提了!」<br /><br />  她苦澀地笑:「不能不提,老鬼特製了一個硬套子,套住他那不中用的東西,送進了我的身體,那套子上……甚至全是刺!」<br /><br />  他禁不住抖了一下。<br /><br />  她又道:「你知道他如何虐待我?他一口一口咬我,凡是衣服可以遮得住的地方都咬,周而復始地咬,我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青紫的!」<br /><br />  她說到這裏,站了起來,當然,這時,她的胴體,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br /><br />  他忙道:「過去的事,別提了!」<br /><br />  她靠向他:「沒有過去,從第一天被老鬼虐待起,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也一定要虐待男人,就用他的方法,你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整整一房間,都是老鬼用來虐待我的工具,你會有機會一樣一樣嘗試到!」<br /><br />  他駭然:「你在開玩笑,我會離開你的!」<br /><br />  她向他靠過來,搖著頭,媚笑:「你不會!」<br /><br />  說著,她低頭在他肩頭上,又輕咬了一口,忽然道:「你殺人的方法不錯,唯一的破綻是:你身子是鹹的,從海中游上來,你沒有機會接觸淡水!」<br /><br />  他如同觸電,過了好一會才問:「你不會……」<br /><br />  她笑,嬌艷無比:「當然不會,就像你不會離開我一樣!」<br /><br />  接下來的似乎無窮無盡的歲月中,他都在想如何可以殺了她而沒有干係,儘管他到了一見她影子就發抖的地步,可是他想不出辦法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怪力亂神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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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之後



  人類的行為之中,有相當一部分十分可怕,殺人,大約是其中之最了。殺人這種行為,是如何形成的,頗值得研究,原始人之間,必然也已有了殺人的行為,最早,可能只是為了爭奪獵物的誤殺,等到發現殺了一個人之後,那個人就在也不能和自己爭奪什麼時,殺人的行為就形成了!

  殺人已經成了最嚴重的罪行,「約法三章」之中,第一就是「殺人者死」!

  殺人者死,所以殺人者就一定要千方百計地逃避殺人的罪名。

  ※※※

  他決定要殺人已經很久了,之所以遲遲未曾下手的緣故,是他想不出殺了人之後該怎麼做。換句話說,是一個老問題,在許多充滿智慧的中國俗諺之中,就有「殺人容易毀屍難」字句,形容殺了人之後的一個最難處理的問題!如何處理被殺的屍體呢?

  他曾考慮過,把它要殺的人,引到一處荒郊去,就把哪裏當作殺人的第一現場,殺了人之後,就把屍體留在那裏,由於地方荒僻,一年半載,不會有人發現,等到被人發現了,早已成為一副白骨,那麼毀屍的這一關,自然也可以過慣了。

  可是,問題在於,他選了幾處地方,都堪稱理想,可是來回都相當費時間,考慮到殺人事件一發生之後,他必然成為主要的嫌疑人,所以也需要安排良好的不在現場的證據,那麼,來回需要三小時的路程,就不是十分適合了,所以他還在猶豫。

  為什麼殺人一旦成為事實之後,他必然會成為主要的嫌疑人呢?很簡單,因為他要殺的,是一個和他關係十分密切的人。

  這個人和她的關係不但密切,而且還十分曖昧,他們兩個人的年紀相仿,學歷相仿,同樣地左一個大機構工作,職位也相仿,這種大機構的中層職員,升級的機會十分高,堪稱前途無量,而且雖然他們的年紀都不足三十,但是在社會上已經大露頭角,早已自視,也被公認為社會的精英分子。

  自然,他們都是男性,而且風度翩翩──這也是他們曖昧關係的根源,一開始(他們說也不知道是如何開始的),是由於他們一起租了一個相當大而舒適的居住單位,由於他們的性格和生活習慣都十分相近,所以他們的「同居」生活,十分融合,應該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完全迷惘到了不知如何才好。他從來也不知道有同性戀的傾向,也曾在事後去和一個著名的心理醫生詳談過。

  心理醫生替他做了詳細的心理測驗,證明他只有極微的同性戀傾向──有這種傾向的人,絕大多數,終其一生,都不會真正發生同性戀的行為。絕少數人,會不幸遇到強烈的誘惑,而發生同性戀行為。

  而且,這條少數的不幸者,都會在事情發生之後,感到十分迷惘,感到厭惡。

  心理醫生的分析,顯然十分有理,因為他正處於這種情緒之中,而且越來越不能忍受──不能忍受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和他的同伴,那種形影不離的親熱,已經使得他們周圍的人,都私下猜測他們兩人之間的真正關係──雖然他們所處的社會階層並不歧視這種行為,可是別忘記,他並不是真正的同性戀者,只是稍微有同性戀的傾向而已。

  而真正使他下定決心要殺人的是,他肯定了他的同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者。

  同一個心理醫生曾警告過他,徹底的同性戀者,對感情的認真,遠在一般正常人之上,同性戀者的妒嫉是瘋狂的,沒有理性的!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之間,他要結束目前的這種關係,他就會處左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之中,他的同伴會不允許他那麼做。

  那就領得他非殺他的同伴不可,除了使得他的同伴變成死人之外,他有別的辦法可以擺脫他的同伴。

  自然,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是她的出現──和很多小說電影小說中所寫的一樣,她美麗成熟,而且富有至極,她是一個年輕的寡婦,十八歲那年,已經艷光四射,顛倒眾生,結果,下架了一個比他年長五十歲的大富翁,到他二十四歲那年,大富翁壽終正寢,帶著甜蜜之至的笑容去世,把所有的財產,全留給了她。

  大富翁的子女和其他的遺族不服,要求推翻大富翁的遺囑,引起了連場訴訟,可是大富翁早有先見之明,在立遺囑的時候,請了七位著名的律師,共同作證,證明他都是神智絕對清醒正常,立這樣的遺囑,完全是大富翁自己的意願。

  於是,她勝訴,成了城中最富有的美女。而且,由於大富翁是這個大機構的重要人物,所以,二十五歲,美艷得叫人不敢迫視,膚光寒雪,身材佳妙得令男性喘不過氣來的她,進入了董事局,而且負責實際工作,成為大機構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她的出現,簡直令到大機構之中,每一個男性瘋狂,人大多數沒有自知之明,連兩個「辦公室助理」都在公然談論:「要是能得到她的垂顧,那就好了!」「得到了她──等於得到了全世界!」

  他自然也曾這樣想,不過他為人比較實際,偶然想一下,在有機會進入他的辦公室時,也維持著十分恰當的男性矜持,十分得體。

  可是,幸運之神,偏偏就降臨在他的身上。

  那天下午,在她的辦公室中,在談完了一件普通的公事之後,她忽然用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望定了他,他勉力使自己不臉紅心熱,也用禮貌的目光會望著她,兩人在互望了一分鐘之後,他幾次用十分巧妙的小動作,暗示她有話只管說,而她,終於在輕咬了下唇之後,用十分低柔的聲音說:「我其實十分寂寞──」

  她說到這裏,雙手伸向後,自後頸起,攏了攏自己的頭髮──這個動作,誘人至極。

  他已經無法自恃了。她忽然笑了起來:「今夜月圓!一個人作海上遊,十分沒趣!」

  他忍住了急速的呼吸,一字一頓地道:「我是一個十分夠格的船長、水手──」

  他們又互望了十秒鐘,聰明人是不必多說話的,他們的約會已經定下了。

  那是令得他和她都感到極度滿意的一晚,明月皎潔,海水平靜,遊艇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在彷彿與世隔絕的環境中,盡情享受著男女之間可以享受的快樂。

  當朝陽升起時,他帶著心滿意足的甜蜜笑容,依偎在他的懷中,他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望著懷中的美人兒,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在海上,一連三天,沒有上岸。

  三天之後,他們依依不捨分開的時候,她像是已經完全被他融化了,對他說的是:「不要理會我的身份地位,只把我當女人!」

  他「哈哈」大笑:「我只把你當作一個美麗至極的女人,誰要是想到了你的身份地位,一定會嚇得變性無能!」

  她愛憐地撫摸著他的臉:「你也該休息,今天不必到公司來,我會安排!」

  他曲起雙臂,表示自己的強壯,但是她還是沒有回公司,回到了他的住所,也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處在一個非殺人不可的境地之中了!

  精心裝修過的住所,遭到了徹底的破壞,而他的同伴,正握著一柄利斧,雙目通紅,站在被破壞了的一切之中。

  他一打開門進去,就整個人都傻住了,張大了口,出不了聲。

  他第一眼,也還沒有看到他的同伴,只看到被破壞了的一切:一邊牆上的鏡子全部碎裂,碎鏡片在地上堆疊著,燈全被飛了下來,地氈被揭起,椅子桌子沙發和一切擺設,沒有一件完整!

  直到這時,他還是未曾看到他的同伴,他只是在極度的錯愕之中,自然而然,反手將門關上,他背靠著門,不知所措地站立著。

  然後,他才看到,就在他的眼前,忽然多了一個人──這個人和屋子裏所有的陳設一樣,也是不完整的。我當然不是說這個人缺了身體的那一部分,而是由於他原來對這個人太熟悉了,這時這個人完全走了樣,所以才給人已支離破碎的感覺!

  托先看到的,是一對通紅的眼睛,他從來也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紅得像白兔一樣。然後,天地良心,他真的沒有弄清楚那是什麼人,精光一閃,「拍」地一聲響,精光在他的眼前掠過之後,有聲響起自他的頭頂。

  他翻眼向上一看,只見一柄精光錚亮的利斧,就在他的頭皮之上,有一半砍進了門中,利斧的斧鋒,離他的頭皮知如此之近,以致他絕對可以肯定,他的頭髮,一定有若干被利斧削了下來。

  這一個發現,令得他頭皮發麻,向上翻上去的眼珠,一時之間,落不下來。對於這一斧如果砍在他的腦袋之上,會有什麼結果,他絕對清楚──清楚到了這時他像是已經看到濃稠的鮮血和黏手的腦漿,一起迸流出來一樣。

  他的喉際發出了一陣「咯咯」的聲響,當他的眼球漸漸落下來,可以平視的時候,他看到了那張有著一雙通紅眼睛,肌肉扭曲了的臉。

  那張臉上的鼻子,鼻孔在迅速地翕張,噴出來的氣息,他倒十分熟悉,也憑這一點,他認出了,那是他的同伴,他最親密的朋友!

  也就在這時,他才能叫出來:「你……你幹什麼?」

  他的同伴雙臂一振,把那柄利斧自門中拔了出來,雙手緊握著斧柄,高舉著利斧,他抬頭看了一下,身子禁不住發震:利斧若是落下,必然砍中他的頭頂!

  他和他的同伴,都十分注重男性的體態美,所以健身是他們的經常活動,也成績斐然,這時,他的同伴雙手高舉著利斧,手背上和肩頭上的肌肉突起,沒有人會懷疑這一斧砍下來的力量!

  他有點明白是什麼一回事了,可是就實在不能相信事情竟會如此瘋狂。

  他勉力鎮定心神,只想使氣氛輕鬆些,因為他看出,在那相通紅的眼睛之後,有著瘋狂的怨恨,可以演變為任何可怕的行動。

  他故意聳了聳肩,語調雖然僵硬,但總算開了口,他道:「你這算是什麼?把一切破壞得那麼徹底!」

  他的同伴發出了一陣可怕至極的聲音,仍然高舉著利斧,聲音尖厲得叫人想起夜墳上的夜梟:「你和她在一起,這三天,你和她在一起!」

  如果只是關係普通的朋友,他在這時,大可以十分高興地道:「是!快恭喜我吧!等我入了機構的董事局,我一定記得你的!」

  可是,他和他的同伴,並不是普通的朋友,期間還有十分曖昧的關係來。就在他頭頂至上,寒光閃閃的利斧,可能因為他說錯一句話而落下來!

  一想到了這一點,他知道當務之急,是改變自己的處境──先要使那柄利斧,不能威脅自己的生命!

  他十分輕鬆地打了一個哈哈──雖然這時,他肚子中所有的腸子,卻像是打了結在跳霹靂舞,然後他攤著手(他的同伴曾說他這個姿勢十分好看),用儘量正常的語氣說:「她?她算是什麼,她是一個變態的女巫,我看到她就作嘔!」

  他的同伴身子發起抖來:「可是你們在一起──」

  他不等講完,就勃然大怒:「她要你去,你敢不去?飯碗要不要,想不想升級?你有沒有腦?」

  他說著,陡然出手,伸手在他同伴的臉上,用力一推,推得他同伴跌退了一步,再一伸手,就順勢把那柄利斧,奪了過來。

  那柄利斧在手中,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重,他才知道自己剛才真的可以說是命懸一線,危險至極。在這時候,他也真想順手揮動利斧,便砍進那個醜惡的身體的任何部分,只要能令這個身體不再活動,立刻死亡。

  可是也就在那一剎間,他想到了許多許多事,他現在正交上了地球上幾乎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得上的好運,發展下去,他簡直無法衡量自己有多麼幸運!

  如果他一斧揮出,他逃不了殺人的罪責,這一切幸運自然也沒有了。

  這個人,當然一定要死!他在同時,也想到了他同伴繼續存在的麻煩,可是總有辦法慢慢解決,他需要一個完美的謀殺,而不是一時衝動的殺人。他必須在殺人之後,能完全置身事外!

  所以,儘管他拿著斧柄的手指,由於用力,而指節骨在作響,但是他還是把那柄利斧,重重地砍進了一張早已碎裂的沙發之中。

  這是,他的同伴雙手掩著臉,用一種難明之極的聲音,嗚嗚地哭著。

  他在他同伴的身邊經過,厭惡的情緒升到了頂點,所以他這時聲音中的兇狠,倒不是做作,他道:「別發神經病了,要一切裝成正常,毀了我,對你沒有好處。」

  他的同伴放下雙手,對他所說的話,令他聽了之後,殺意更堅決。他的同伴說:「你有了她,如果不要我,我什麼都做得出!」

  他只好忍著氣,說了一句至那時為止,他一生中最違心的話:「怎麼會,少胡思亂想!」

  他同伴吁了一口氣,想向他靠過來,可是卻被他推了開去,他拍著他同伴的背:「記得,一切要裝得正常,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你和我都不能!」

  他同伴一再發出悉悉索索的哭聲,一面點了點頭,神情委曲,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像逃一樣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秒鐘也不浪費,就開始如何籌劃殺人。

  殺人並不難,由於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們平時的行動,也十分隱蔽,有些活動,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清楚,要下手十分容易。

  問題是殺人之後,他如何脫離關係,如何乾乾淨淨,和殺人事件完全無關!

  雇殺手?當然沒有可能,落把柄在殺手的手中,比什麼都可怕,一定要親自下手。

  他雙手抱著頭,用拳頭敲打自己的頭,狠狠地抽煙,設想著種種殺人的程序。

  結果,他發現一個十分殘酷的事實:如果他要殺一個陌生人,他可以有幾百個殺人後脫身的辦法,可是殺了他的同伴之後,他絕對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脫身?

  這事實,對他來說,太殘酷了!

  事實對他十分殘酷!他必須殺掉他的同伴,他同伴的繼續存在,會對他飛黃騰達,會對他獲得如花美眷,造成極度的妨礙,他可以十分容易地進入他夢想的生活,可是也很容易被他的同伴一伸手就拉出來。

  他必須殺人,可是他有想不出殺人之後,置身事外的妥善安排。

  他也知道,事情越快進行越好──她辦事十分快,兩天之後,董事會已通過了對他一項重要職務的任命,而他最重要的職務,自然是使那香馥艷麗的身軀,由於極度的愉快而發顫。

  可是,他的同伴甚至整夜在她的別墅之外,等她出來!

  他實在不能再等了!

  他開始積極安排,安排是照著他其中的一個殺人方案而進行的。

  首先,憑他現在在機構中的地位,十分容易,為他的同伴,安排了一個月的假期。

  然後,他告訴他同伴:「去租一艘遊艇,租一個月,我和你,自由自在,在海上逍遙一個月,當然不能對任何人提起,要提的話,就說你自己一個人,準備在海上渡過一個月好了!」

  他同伴喜出望外,當然一口答應,只是小心地問了一句:「我們一起出海?」

  他摟了他同伴的脖子一下:「當然,不過我先躲在船上,不讓人知道!」

  他躲上船的過程也經過精心安排──先由他同伴駕著遊艇,停在一個十分僻靜的海邊,午夜時分,他在海邊下水,絕對肯定沒有人見到他,游出了二百公尺,登上了船。他同伴在甲板上迎接他,還不斷稱讚:「你游泳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條大魚!」

  然後船向外海駛去,他的同伴興奮莫名,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殺。

  他早已留意好了救生艇所在的位置,到了凌晨四時,他的同伴已經人事不醒──十多杯混了強力安眠藥的酒,十分完美地完成了任務。

  他甚至於不必親眼看到被殺的人死亡,這真是叫人愉快至極。所以當他把汽油淋在各處,尤其是淋向他同伴那被他認為醜惡至極的身體上的時候,他高興得輕輕地哼著小調。

  然後,他先放下快艇,再發動了快艇的引擎之後,他才燃點了火把,向遊艇上拋出,把快艇駛出了幾十公尺之後,那遊艇就變成了一團烈火,把漆黑寧靜的海面,照影得紅光流轉,景色壯麗得賞心悅目。

  殺人之後,他的心情,竟然輕鬆得像是在觀賞煙花一樣──也確然有點像放煙花,接連的幾下爆炸,火花四濺,看在他眼中,使他忍不住要高呼。

  然後,他駕艇駛向海邊,在離岸還有一百公尺處,如法炮製,當他游上岸時,小快艇已成了一團火,像是剛才遊艇大火的餘興。

  他上岸之後,換好衣服,上了預先準備的車子,直駛向她的別墅。

  在車中,他已經有把一切想了一遍。他選擇的海面,當時附近並沒有別的船,遊艇在爆炸之後,必然沉沒,可能要很久很久,才會被人發現有這宗慘劇──至少在一個月之後,出租遊艇的公司才會發現沒有歸還遊艇,到這時才有人會調查他同伴的去向,但絕不能發現他已死了!

  就算發現了遊艇的殘骸和屍體,他也沒有關係,因為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看到過他的出現。他的同伴向所有人揚言,都是說「一個人出海」。

  自然也有人問起他是不是也去,可是他同伴的回答是「他現在位置那麼高,怎麼還會和我一起?」

  那種回答,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一部分,簡直天衣無縫地可以證明他和事情沒有關係。

  如果屍體被發現,他被警方調查(那不可避免),被問及他當遊艇起火時再幹什麼時,他可以十分簡單地回答:在家裏喝酒、睡覺,然後去赴約。

  他這樣回答,雖然不在現場的證明不算是很充分,但是再能幹的主控,也無法根據這一點把他入罪!

  其餘一切可以使他沾上關係的細節,他都想得十分妥當,所以這時,殺人之後,他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一樣──他十分清楚,自己確然正在脫胎換骨,他會迅速地進入豪富的行列,而且是世界級的豪富,享受著這個世界能給予豪富的愉快生活。

  最令他高興的,還是她竟然是這樣的年輕貌美,那樣懂得享受,他每次和她,共同達到愉快的最高峰時,都心滿意足至極!

  一切太美好了,美好到了不容許任何破壞,所以他必須殺人──在這樣的邏輯之下,他對於自己的行為,一點也沒有內疚和後悔,只覺得那是理所當然之事,他只不過除去了一個障礙而已!

  他停好車,用她送的鎖匙打開門,走進去,看到她在柔和的燈光下,蜷曲著她白玉一樣的嬌軀,坐在最下一級樓梯上,雙手托住香腮,正在等候祂的來臨,他簡直發狂,發出低沉的吼叫聲,一面用力扯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撲上去,拉起她來,要把她的身子揉碎!

  等到靜下來,燈光一樣柔和,她不輕不重地咬著他的肩頭,卻令他感到有餘波的韻味。

  忽然她道:「你知道我嫁給老鬼的那年,老鬼已經完全不能執行男人的責任了?」

  他怔了一怔,她從來也沒有說過這個問題,他自好含糊地答應了一聲。

  她又笑了幾下:「我是驗過了是處女,老鬼才娶我的,你猜他用什麼方法破了我的貞操?」

  他吞了一口口水:「親愛的這種不愉快的事,可以不提,就不別提了!」

  她苦澀地笑:「不能不提,老鬼特製了一個硬套子,套住他那不中用的東西,送進了我的身體,那套子上……甚至全是刺!」

  他禁不住抖了一下。

  她又道:「你知道他如何虐待我?他一口一口咬我,凡是衣服可以遮得住的地方都咬,周而復始地咬,我身上沒有一處地方不是青紫的!」

  她說到這裏,站了起來,當然,這時,她的胴體,完美得一點瑕疵也沒有。

  他忙道:「過去的事,別提了!」

  她靠向他:「沒有過去,從第一天被老鬼虐待起,我就下定了決心:我也一定要虐待男人,就用他的方法,你要不要去參觀一下,整整一房間,都是老鬼用來虐待我的工具,你會有機會一樣一樣嘗試到!」

  他駭然:「你在開玩笑,我會離開你的!」

  她向他靠過來,搖著頭,媚笑:「你不會!」

  說著,她低頭在他肩頭上,又輕咬了一口,忽然道:「你殺人的方法不錯,唯一的破綻是:你身子是鹹的,從海中游上來,你沒有機會接觸淡水!」

  他如同觸電,過了好一會才問:「你不會……」

  她笑,嬌艷無比:「當然不會,就像你不會離開我一樣!」

  接下來的似乎無窮無盡的歲月中,他都在想如何可以殺了她而沒有干係,儘管他到了一見她影子就發抖的地步,可是他想不出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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