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苦難的考驗
「上校，你的臉色看起來比上次好多了。」賴特高興地用俄語說。警衛站起身，走出了客廳，讓另外兩個人單獨留在屋裏。賴特手裏拿著一個公事包，他把它放在咖啡桌上。「近來吃得還可以吧！」
「我沒有怨言，」格里沙諾夫苦笑著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國？」
「也許今天晚上。我們正在等候消息。」賴特打開公事包。這使柯里亞感到有些緊張，但他沒有表露出來。他以為那裏面也許有一把手槍。儘管他被囚禁在這裏生活過得很舒服，大家對他也相當友好，但他畢竟是在敵人的國土上，受到敵人的控制。這使他想起在遙遠的國度處在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境地的另一個人。這種境遇的差異在啃噬著他的良心，並為自己的恐懼感到羞恥。
「那是什麼東西？」
「關於我們的人被關在華洛監獄的證據。」
俄國人低下了頭，嘴裏咕噥了一句，賴特沒有聽懂。格里沙諾夫抬起頭。「聽你這樣說我很高興。」
「你知道，我信任你。你和羅科索夫斯基之間的信件來往已經清楚地表明了這一點。」賴特從桌上的壺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時也給柯里亞倒了一杯。
「你們對我的態度不錯。」格里沙諾夫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使他感到悶得發慌。
「我們一直對蘇聯朋友十分友善，」賴特向他保證。「你不是來這兒的第一個人。你騎馬嗎？」
「不，我從未騎過馬。」
「唔……」公事包中有不少文件，柯里亞不知道是些什麼文件。賴特從中取出兩張大卡片和一個印臺。「請把你的手伸出來。」
「我不懂。」
「不用擔心。」賴特拉住對方的左手，蕪上印色，讓他在一張卡片上按了個手印，接著又在另一張卡片上按了手印。這一過程又用右手指重複了一遍。「這不會使你的手感到疼的，是吧！現在你可以把手洗乾淨了，不然等印色乾了之後就不容易洗掉了。」賴特將一張卡片塞回公事包的文件之中，並從中抽出一張舊卡片，另一張卡片放在上面，然後他把公事包合上。接著他又拿著那張取出的舊卡片走到壁爐旁邊，用打火機把它點燃燒掉了。這時，格里沙諾夫也洗手回到了屋內。
「我仍然不懂。」
「真的和你沒有多大關係。你只是幫了我一個忙，僅此而已。我們在一起吃午飯怎麼樣？然後我們可以見見你的一位同胞。請你不要緊張，上校同志。」賴特儘量使對方放心。「如果你們那一方同意這次交易，八個小時之後，你便可以踏上回國的旅途了。這不是很公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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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查倫對於還得再次來這裏感到不是滋味，儘管他來得很早，沒有什麼不安全。好了，這種情況也不會太多了。他將自己的福特車開到大樓前面，下了車，朝前門走去。門是鎖著的，他不得不敲門。托尼．皮亞吉手裏拿著槍，把門拉開了一道縫。
「怎麼回事？」查倫提高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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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凱利輕聲自問。他沒有想到那車會停在這樓房的前面。他正在換子彈，他將彈匣取下來，在裏面又壓上兩發子彈。由於那是把新槍，機械不夠靈活。那人走得很快，等他將彈匣裝入槍內時，已不容易瞄準射擊。真倒楣！當然，他不知道那人是誰。他將望遠鏡放大至最大倍數，想看清那車……車上有無線電天線，是警車！由於反光，他看不清車內情況。他這次又犯了個小錯誤。他原想射倒屋頂兩個人後可以鬆口氣，稍事休息片刻。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意外情況，真不該想當然爾。這一錯誤使他有點生自己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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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搞什麼名堂？」查倫對大家吼道。接著，他看見了地板上的屍體，那眼睛還睜著，左上方有一個小孔。
「是他！他又出來了！」塔克說。
「誰？」
「就是殺死比利、李克和博特的那個人。」
「凱利！」查倫叫了一聲，回身看了一眼關著的門。
「你知道他的名字？」塔克問道。
「雷恩和道格拉斯正在找他，為了一連串的殺人案。」
皮亞吉叫道：「現在又增加了兩個，這兒是鮑比，還有弗雷德在屋頂上。」他又蹲在窗邊去張望。他一定是在街對面的房中……
查倫也抽出了手槍，但並沒有明顯的理由這樣做。他感覺身上的海洛因塑膠袋似乎變得沉重起來。他把手槍放在一邊，解開衣服，把毒品掏出來，放在桌上。桌上還有剩下沒有加工完的毒品以及各種加工工具。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只是看著另外兩個人。這時，電話又響了。塔克拿起話筒。
「好玩嗎？吸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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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拿帕姆取樂過嗎？」凱利冷冷地問。「喂，」他和顏悅色地又問：「你的那位朋友是誰？是不是你們收買的警察？」
「你覺得你什麼都知道，是嗎？」
「不，不全知道。我不知道一個男人為什麼會為了販毒去殺害女孩子，亨利，你能告訴我嗎？」凱利問道。
「去你媽的，混蛋！」
「你想出來試一試嗎？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凱利希望塔克不要摔壞電話，他掛斷電話時太用力了。他不懂得這場遊戲，這樣很好。如果你不懂規矩，就不能進行有效的反擊。從亨利的聲音中可感覺到他很疲倦，托尼也是如此。房頂上的那位連襯衫的鈕釦都沒來得及扣上。在望遠鏡中，凱利看到那衣服是扭結在一起的，而且那褲子的膝蓋部分沾滿了油跡，好像這人在那裏坐了整整一夜。難道他是個懶人？似乎又不太像。他丟在天窗口附近的鞋子倒十分光亮，可能是一夜沒穿鞋。凱利這樣一面想，一面判斷著。他們都精疲力盡了，他們害怕，他們不知道如何玩這場遊戲。很好。凱利喝了點水，又吃了些東西。他帶足了食物，哪怕等上整整一天他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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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知道那個混蛋的名字，你怎麼……天殺的！」塔克罵道：「你對我說他只是一個海灘的流浪漢，我說過在醫院時我可以收拾他，你還記得吧！可是你卻說放過那狗養的。」
「別急，亨利。」皮亞吉儘量緩和地說。這個人就在房子外邊，情況十分嚴重，他已經殺了我的六個人，六個人呀，我的天！這不是驚慌失措的時候。
「我們應該好好想想這件事，對吧？」托尼擦了擦臉，抖擻了一下精神，想了想說：「他有一把長槍，藏在對面街上那幢白色大樓之中。」
「你想走過去把他抓住，托尼？」塔克指著鮑比的腦袋說。「你沒看見他幹了什麼嗎？」
「等到天黑再行動，亨利，門口只有一盞路燈。」皮亞吉走到保險開關旁邊，看了一下裏面的標籤，然後卸下了有關的保險絲。「這樣，電燈就不會亮了，我們可以等到晚上再開始行動。我們人多，我們如果行動迅速，他可能連一個人也擊不中。」
「這些貨怎麼辦？」
「我們可以留下一個人守在這邊。我們可以在這裏做好一切準備，這樣就一定成功，怎麼樣？」皮亞吉認為這是一個可行的方案。對手未必都能穩操勝券，他總不能隔著牆壁射擊吧。他們這兒有水，有咖啡，更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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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說法幾乎完全相同，在目前情況下，他真的能如願以償。她們恢復了說話能力之後，警官分別找她們談話。那些人的姓名，事情發生的地點，塔克怎樣將海洛因運出城，比利曾說過毒品袋改裝的過程，現在東海岸加工廠的破獲又證實了這一點。警方現已掌握了駕駛執照上的資料，也可能找得到塔克的住址。地址可能是假的，這種事情常發生。但他們還知道他的汽車型號，從中可以查出他的車號。雷恩已掌握到足夠的資料，至少可以進行有目的調查了。現在他應該先仔細觀察事情的進一步發展，因為所掌握的消息目前仍是空中樓閣，但在狀況簡報後，亨利．塔克這個名字、他的汽車和牌照號碼都已為警方所掌握，他們才是警方找到他的重要線索。如果運氣好，他們可以很快抓住他，審訊他。即使最高法院拒絕判處他死刑，至少也得判他個無期徒刑。他雷恩一定會把這個殘忍的混蛋繩之以法。
可是，雷恩知道他自己已落後了另一個人一步。那個「隱形人」現在使用的是點四五口徑的手槍，而不是無聲小手槍。他已經改變了戰術，採取了更迅速、更有把握的槍殺手段……他已不再考慮是否會弄出聲響……而且在殺掉這些人之前還拷問過他們，因此可能掌握了比自己更多的消息。很可能法伯向他描述過的那個危險的人物現在已經出現在街頭，正在光天化日下追殺那幾個傢伙，但雷恩不知道真正的所在。
約翰．特倫斯．凱利，美國海軍帆纜士官長，海豹隊員。你究竟在哪裏？如果我是你，我會去哪裏呢？我會在什麼地方採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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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還在那兒嗎？」皮亞吉拿起電話，凱利問道。
「不錯，我們正在吃午飯。你想過來和我們一塊吃嗎？」
「前天晚上我在你們家吃過了，味道不錯，是你媽做的，你怎麼忘記了？」凱利心平氣和地答道，不知道對方會如何回答。
「那好吧，」托尼也高興地說。「那是老式的家庭菜肴，是我的祖母傳下來的手藝，你知道嗎？」
「是嗎？這真令我吃了一驚。」
「是嗎，凱利先生？」那人彬彬有禮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輕鬆。皮亞吉想不出對方會做出什麼反應。
「我希望你們能試一下，以便我們能做成這筆生意。你們的人願意讓點步，可是我不高興。」凱利告訴對方說，聲音有些激動。
「我剛才說過，希望你能過來，我們可以一邊吃午飯，一邊再協商一下。」說完，電話就斷了。
太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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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剛才一番話一定會使那個傢伙想一想的。」皮亞吉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咖啡很濃，含有不少咖啡因，他的手已經有些顫抖。但他仍然十分清醒，十分警覺。皮亞吉看了其他兩個人一眼，臉上露出笑容，顯得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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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卡西感到難過。」校長對他的朋友說。
麥斯威爾點點頭。「我能說些什麼呢？他實在是不該退休。他的家沒有了，美國的家和波蘭的家都沒有了。這就是他的生活，都以某種方式結束了。」兩個人都不想談論他的妻子做的事情。也許一兩年之後不再會因失去兩個朋友而傷感，但是現在他們實在做不到。
「我聽說你也早交了退休報告，達奇。」這位美國海軍官校的校長不太懂這一點。春天時還傳說過達奇是一位合適的艦隊指揮官呢。這種說法幾天之內也銷聲匿跡了，但他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是的。」麥斯威爾也不能說明原因。這一命令來自華盛頓，是通過美國海軍軍令部長傳達下來的。「很久了，威爾，現在應該補充新血了，我們兩個都是二次大戰的人了，現在應該讓位了，我是這樣想的。」
「孩子的情況還好吧！」
「我現在當爺爺了。」
「太好了。」至少還有一些好消息。這時葛萊將軍走了進來，身上穿著軍裝。
「詹姆士！」
「校長的辦公室真氣派啊，」葛萊說：「唔，達奇也在。」
「什麼風把你這位大人物吹來了？」
「威爾，我們打算偷你一艘遊艇，你的東西又好又舒服，可供兩位海軍將軍使用嗎？」
「任君選擇，給你們一艘二十六呎遊艇可以嗎？」
「差不多吧。」
「好，我打電話給船藝處，讓他們為你們準備一艘。」這樣的安排很好。他們二人都是卡西米爾的至交。和水兵告別應該在海上。威爾打完電話，麥斯威爾和葛萊便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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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主意了吧！」皮亞吉問道，他的聲音充滿挑釁意味。他認為既然已把話傳到對街，現在就不能有退卻的表示。
「我知道你們也說不出什麼別的。你們這些雜種害怕陽光，我卻要給你們一些陽光！」凱利吼道：「注意啊！」
他放下電話，舉起長槍，瞄準了對面的窗戶。
啪！
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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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混蛋！」托尼對著電話罵道，儘管他知道電話已經掛斷。「大家看見了吧！他知道對我們無可奈何，情勢對我們有利。」
兩扇窗玻璃被擊碎了，射擊也停止了。電話又響起來。托尼過了一會兒才去接電話。
「沒打中，笨蛋！」
「但你們跑不了，雜種！」對方的聲音很大，十呎之外的塔克和查倫都聽見了電話中的聲音。
「凱利先生，是你滾蛋的時候了。也許我們不會去抓你，但警察會抓你的。我聽說他們也在追捕你。」
「不要忘記，你們已是甕中之鱉。」
「那是你的看法，老兄。」皮亞吉不甘示弱地說。
※※※
「你好嗎？上校！」沃洛欣問道。
「這次旅行很有意思。」賴特和格里沙諾夫坐在林肯紀念堂的臺階上。二人經過一個夏日的旅行感到精疲力盡，現在第三個朋友過來和他們談話。十碼之外，一位安全人員提高警覺地注意著他們。
「你的越南朋友也好嗎？」
「什麼？」柯里亞吃驚地問：「什麼越南朋友？」
賴特笑起來。「那只是我們的一個花招，我們要查證洩密一事。」
「我也猜到那是你幹的。」這位國安會將軍酸溜溜地說。這是一個明顯的圈套，他居然陷了進去。然而好運在等待著他，可能賴特也不了解這一點。
「遊戲還在進行，謝爾蓋。你們會為一個叛徒哭泣嗎？」
「為叛徒哭泣？不。但我要為一個為了世界和平事業的信仰者而哭泣。你很聰明，鮑勃，你幹得精采。」也許不是這樣，沃洛欣心裏在想，也許我還沒有陷得太深，我年輕的美國朋友。你們行動太快了，你們殺死了那位希克斯，但沒有殺死卡修斯。太莽撞了，年輕的美國朋友。你失算了，但你並不知道，不是嗎？
訪談正事了。「我們的人怎麼樣？」
「根據協議，他們和其他戰俘在一起。羅科索夫斯基已經證實這一點。你相信我的話嗎，賴特先生？」
「是的，我相信。很好，今晚八點五十分有一班從杜勒斯至巴黎的泛美班機。如果你想為他送行，我可以在那裏交給你。你可以通知你的人在巴黎奧爾利機場接他。」
「好吧。」沃洛欣離開了他們。
「他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裏？」格里沙諾夫問道。他此時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吃驚。
「上校，這是因為他相信我的話，就像我相信他的話一樣。」賴特站起身。「我們還可以殺它幾個小時……」
「殺幾個小時？」
「啊，對不起，這是個習慣說法，就是說還可以消磨幾個小時。你想在華盛頓轉轉嗎？在史密斯航太博物館有一塊月石，人們都去摸它，覺得這樣會帶來好運。」
※※※
下午五點三十分。太陽還沒有落下。凱利不停地擦汗。透過那扇打碎的窗戶，他偶爾看到有人影在晃動。他不知道那幾個人是否在休息。這樣下去不行。他又拿起電話，搖動旋柄。對方沒有馬上去接。
「誰又在打電話？」托尼問道。他是最勇敢的一個，凱利想，像他所想的一樣勇敢。這真是一種侮辱。
「你們該吃飯了吧！」
「你以為我們會餓嗎？」然後是停頓。「也許你願意和我們做這筆交易。」
「你們出來，咱們可以談談。」凱利答道。電話又斷了。
凱利注視著對面屋內來回走動的身影。他喝完最後幾口水，吃了剩下的東西，又看了周圍的情況，等待著發生什麼變化。他早已決定了自己的行動方式，換句話說，是那些人促使他做出這種決定的。時間變得緊迫起來。他可以離開這兒，一走了之，但他不能。他看了一下錶。形勢越來越危急，時間的推移不會改變目前的局面。他們已經有二十四小時沒有睡覺了，也許更長些。他的出現使他們感到害怕，但他們現在認為形勢對他們有利。
凱利退回屋子中間，把長槍留在窗邊。不論發生什麼情況，這東西已經用不上了。他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塵，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柯特自動手槍。槍膛中有一發子彈，彈匣中有七發。他下了樓，掏出車鑰匙，發動了車，同時注視著自己面前這條南北走向的街道上的車輛。他瞄準一個空隙，猛踩油門，車子衝過了街道。
※※※
「看見了什麼嗎？」
查倫建議採取不同的角度攻擊對面的白色建築，不讓凱利發現他們的行動。他們想到，凱利最後可能衝過街道，但他們中間的兩個人可以占據那建築的兩側。而且，他們知道目前凱利仍在那樓房之中。他們會抓住他，他不會想到這一點的。托尼想，凱利很精明，但不會萬無一失。等到天黑下來，他們便可開始行動。這辦法可行。對方的長槍不可能穿透車子的外殼。一旦他們突然行動，他會措手不及。
「街道對面有汽車。」
「老兄，不要離窗戶太近。」
「他媽的，」亨利罵道：「發貨的事怎麼辦？」
「老兄，我們家族中有個諺語，遲些總比永遠不來好，懂嗎？」
三個人當中，查倫感到最不安。原因正是因為這些毒品，這是犯罪的證據。以後再考慮這個問題吧。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
他的錢就在桌子旁邊。他有一把手槍。
像一個罪犯一樣死去嗎？他看著另外兩個人，窗戶旁邊，一邊一個。他們才是罪犯。他自己並沒有冒犯這位凱利先生。凱利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的罪行。是亨利和托尼殺死那些女孩子的。他查倫只是一個壞警察。對凱利來說，這是一樁私人恩怨。這一點也不難理解。用那種方式殺死帕姆太殘酷，也太愚蠢。他對亨利說過這一點。他自己可以像一位英雄一樣脫離這件事，難道不是嗎？只得到一點便宜，卻陷了進去甚至發瘋似地射殺了莫雷羅，真不划算。他甚至可以幫助凱利，然後從此洗手不幹，再也不介入這類犯罪活動。把錢存入銀行，繼續晉陞，提供情報破獲亨利的販毒組織，讓那些人永遠不能找他的麻煩。難道不是這樣嗎？他所需要去做的就是拿起電話，和凱利講講道理。可是，還有一件小事……
※※※
凱利向左轉，朝西經過一個街口，然後又向左拐，朝南邊歐唐納大街方向駛去。他的兩手在出汗。對方是三個人，他必須十分小心謹慎。他一定可以做到這一點，順利完成自己的任務，即使犧牲自己，也在所不惜。他將車停在一個街口之遙，下了車，把車門鎖上，然後步行走到那座大樓前。那附近的生意已經停止。他曾經數過，白天有三家商店在營業，完全不知道這兩座樓中發生的事情……
你的計畫正確無誤，不是嗎？
是啊！約翰老兄，總有一個地方是比較容易下手的。
謝天謝地。他站在大樓的拐彎處向四周瞭望。最好從另一面下手……他走到安裝有電話和電器設施的一角，躲在他曾經使用過的那半截窗檯後面，摸上矮牆，儘量避免碰到電線。
好！現在你只需走過屋頂不弄出聲響就行。
屋頂是柏油和砂石結構嗎？
有一種辦法凱利沒有考慮到。他站在矮牆上，那牆有八吋寬。一切靜悄悄的，他用腳尖輕輕地走過那平滑的磚面，朝著屋頂的天窗位置走去。他不知道對方此時是否會使用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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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倫必須儘快採取行動。他站在那兒，看著另外兩個人。他伸出手，戲劇性地朝他們衝過去。他的外衣已經脫掉，領帶已經鬆開，右手緊握著他的五發史密斯手槍。把這兩個混蛋射殺，然後和那位凱利通話。為什麼不呢？他們是流氓、惡棍，不是嗎？他自己為什麼要為他們的所做所為賠上性命？
「你要幹什麼，馬克？」亨利問道。他並未意識到出現的危險，而正目不轉睛地盯住窗外。
「坐得太累了。」查倫從右邊褲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同時考慮了一下角度和距離，然後回到電話旁邊。他的安全寄託在那裏，他相信這一點。這是他逃出危險處境的唯一機會。
皮亞吉不喜歡他的眼神。「為什麼不坐在那裏好好休息一下？我們不久就會忙起來。」
他為什麼要注意電話？他看著我們幹什麼？
「退開，托尼！」查倫用挑戰的口氣說道，同時將手帕放回褲袋。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已洩露了天機。他的手還沒有抓住手槍，托尼已經對準他的胸膛開了一槍。
「你很聰明，老兄。」托尼對著死去的查倫說道。接著他發現天窗旁邊有人影閃過，但很快便消失了。亨利看見查倫已經死去。
※※※
槍聲使凱利吃了一驚，他以為槍是朝著他開的。但他很快做出了反應，他猛然朝四方的天窗開口跳了下來，就像跳傘一樣，雙膝併攏，兩腿彎曲，背部提直，落地時滾動。
他沉重地摔在水泥地板上，腰部被震了一下。凱利立即滾動身子，伸出手臂。旁邊是皮亞吉。凱利舉起手槍，連發兩彈，皮亞古的下巴中彈倒地。
轉移目標。
凱利又滾動身子，這是他在越南戰場上和越共搏鬥時學會的。時間似乎凝固了。亨利此時也抽出了手槍，開始瞄準。兩個人的眼光相遇了。他們相互凝視著，那時間很短，但他們覺得有一生那麼長。這是獵手與獵手的較量，是獵手與獵物的相逢。凱利扣動了扳機，子彈穿過了塔克的胸膛。凱利感到那把柯特槍在手中一震，他似乎看到了射擊所產生的後座力。彈殼飛出了槍膛，第二顆子彈又推了進去。凱利用力抓穩槍柄，手指一動，第二顆子彈又進了那人的心臟。塔克失去了平衡，也不知是他沒有站穩，還是兩發子彈的威力的緣故，他砰地一聲跌在地板上。
任務完成了，凱利對自己說。在這個淒苦的夏天，他經歷了所有失敗之後，現在至少完成了一件工作。他站起身，走到亨利身邊，將他手中的手槍踢掉。凱利想對著他的臉說點什麼，但他找不到話說。也許帕姆現在可以瞑目了，可以在地下睡得更安穩一些了。也許並不是這樣。人已經死去，不會知道也不會關心身後的事情了。凱利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這樣，雖然他經常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死者仍然生活在地球的表面上，那只是生活在記得他們的活人的思想之中。而正是為了這種記憶，他殺死了亨利．塔克和其他那些人。也許帕姆並不會為此而得到安息，但他自己將生活得更加安心一些。凱利發現，塔克已經死去，而他卻在思考，檢查自己的思想和良知。不，對於這個人的死，還有其他人的死，他毫無悔恨。凱利把手槍裝入槍套，打量了一下這間房屋。三個死人。最慶幸的一點是自己沒有陪他們一起死掉。他走到門口，把門打開。他的車就停在街口那邊。他還有一個約會，還有一種生活在等待著他去結束。
任務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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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船還停泊在那兒。一個小時之後，凱利將車停好，從車中取出箱子。他鎖好車門，鑰匙留在了車內。他再也用不著它了。他開車穿過城市來到碼頭的途中，心情愉快，腦子一片空白。他只是機械地開著車，在紅燈前停下，在其他車輛中穿行，朝著海灣，朝著屬於他的目的地行駛。他提著手提箱，走出碼頭，來到他的逆戟鯨號面前。他跳上甲板，一切順利。再過十分鐘，他就要離開這個城市與他有關的一切。他打開客艙的門，一股煙味朝他襲來，他愣住了。接著，他聽見有人講話的聲音。
「是約翰．凱利嗎？」
「你是誰？」
「埃米特 ．雷恩。你見過我的同事，湯姆．道格拉斯。」
「你找我有什麼事？」凱利將箱子放在甲板上。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柯特自動手槍。
「你能告訴我你殺死這麼多人的理由嗎？」雷恩問道。
「如果你認為那是我幹的，那你一定知道其中的原因。」
「不錯。我此時也在尋找亨利．塔克。」
「他不在這兒，是嗎？」
「也許你可以幫我，是吧！」
「你應該去歐唐納大街那兒去找他，他不會離開那裏的。」凱利對這位警官說。
「我對你應該怎麼辦？」
「那三個女孩今天上午怎麼樣？……」
「她們很安全，我們會照顧她們。你和你的朋友對帕姆拉．馬登和多麗絲．布朗仁至義盡。她們沒有活下來，那不是你的錯。啊，也許有一點，」警察停頓片刻：「我要把你帶走。」
「為什麼？」
「因為你犯了謀殺罪，凱利先生。」
「不對，」凱利搖搖頭。「只有無辜的人死亡才稱為謀殺。」
雷恩瞇起眼睛，他只看見面前那人的輪廓，而背後是一片藍天。但他可以聽見對方說的話，他的內心也希望自己同意他的看法。
「但法律不這樣認為。」
「我不想請求你原諒我，我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但我也不會去坐牢。」
「我不能放你走。」但他並沒有掏出武器。他是什麼意思？
「我給你送回了那位門羅警官。」
「我為此感謝你。」雷恩承認。
「我不是亂殺人的，我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但殺人必須有理由，我有強有力的理由。」
「也許是這樣。但你認為你已經完成自己的任務了嗎？」雷恩問道：「毒品的問題並沒有解決。」
「亨利．塔克再也不能殺害其他女孩了。我完成了這一任務。我沒有想過再做更多的事情，但我消滅了這個城市的毒品買賣活動。」凱利停了一會兒。還有些事需要讓這位警官了解，「那幢樓裏有一名警官，我認為他有問題，塔克和皮亞吉殺死了他。也許他反倒能因此成為英雄。那裏有大量毒品，對你們警察局來說似乎不是一件壞事。」感謝上帝，我沒有殺死警察，即使他是個壞蛋。「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知道塔克的貨是怎樣運進來的。」凱利做了簡要介紹。
「可是我不能放你走。」警官又說道，儘管他內心想放過他。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能那樣做，他的生活也有準則。
「你能給我一個小時嗎？我知道。你可以一直監視我。只要一個小時，這樣對大家都會好些。」
這一要求使雷恩感到驚奇。這不符合他的規定。可是，他殺了那麼多壞蛋，我們欠他的情……如果沒有他，我能破獲這些案子嗎？誰會替那些死去的女孩伸張正義呢？……另外，這個人會幹什麼呢？他能在哪裏呢？……雷恩，你的心肝到哪裏去了？難道你害怕？他也許……
「我答應給你一小時。然後，我建議你找一個好律師。誰說得清呢，一位好律師也許能使你脫罪。」
雷恩站起身，頭也不回，朝側門走去。他在門口停了片刻。
「在你本來可以殺掉一些人時，你沒有那樣做，凱利先生。這就是我答應你的理由。你的一小時從現在開始。」
凱利沒有看著他離去。他按動電鈕，讓遊艇發動起來。一小時該足夠了。他走到甲板上，把纜繩解下，而另一端仍讓它們繫在碼頭的纜樁上。他回到駕駛艙，柴油機已經在運轉。他啟動輪機，將船離開碼頭，直奔海灣而去。他開動兩部主機。將速度放在最高速的位置。航道上沒有其他船隻，凱利把舵定在自動導航位置，自己開始必要的準備工作。他穿過波德金角，他沒有其他選擇。他知道他們會派誰來跟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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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湯馬斯角，海岸防衛隊。」
「這裏是巴爾的摩警察局。」
接電話的是海岸防衛隊少尉湯姆林遜，一位倫敦海岸防衛學校的應屆畢業生。他正在這裏實習。儘管他的軍階比英格利希站長官階還高，但他和原巡邏站長一樣都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只有二十二歲，肩章閃閃放光。保羅．英格利希想，這正是他出海實習的好時機。只是波泰奇原本的船另有任務，只好派出另一艘四十一呎長的巡邏艇。這是站裏排名第二的大型巡邏艇。年輕的少尉連蹦帶跳地跑到船上，好像他一個人就可以完成這項任務，這使英格利希准尉感到很好笑。他穿上救生衣之後不到五秒鐘，巡邏艇便駛出了碼頭，轉頭向北朝湯馬斯角燈塔的背面駛去。
※※※
這傢伙真的不讓我喘口氣哩，凱利心裏想道。他從駕駛臺可以看到那艘巡邏艇緊跟在自己後面。好吧，他要求一個小時，並得到了允許，他幾乎要打開無線電向對方說一聲再見，但那樣做是不適宜的，他感到很抱歉。他的一部柴油機已經發燙，這也很不好。但它不會發燙得太久。
這有點像是比賽。突然問題複雜化了，前面出現了一艘法國大型貨船，擋住了凱利的出路，他很快就會被夾在這貨船和巡邏隊的巡邏艇之間。
※※※
「好，我們到了。」賴特說道，他讓一下午像影子一樣跟在後面的警衛人員走開，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票來。「頭等艙，餐飲免費，上校。」他們事先打過電話，免去了檢查護照的手續。
「謝謝你們的招待。」
賴特笑了笑。「你的四分之三的路程由美國負責，其餘的路程由蘇聯航空公司解除。」賴特停頓片刻，又繼續嚴肅地說：「你對我國戰俘的態度是對的，我們對此非常感謝你。」
「我希望他們能平安回到美國，他們不是壞人。」
「你也不是。」賴特送他到門口，那裏有一輛大客車將送他登上新型的波音七四七客機。「有空來這兒看看，我將陪你參觀華盛頓更多的地方。」賴特目送格里沙諾夫登上飛機，然後轉身對沃洛欣將軍說：
「一個好人，謝爾蓋，這件事會影響他的前程嗎？」
「以他的能力來判斷，我想不會。」
「那我就放心了。」賴特說完就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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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船不相上下。凱利的船走在前面，稍占一點優勢，可以自由選擇航向。巡邏艇的速度需要稍快一點才有可能趕上凱利。這是一個技術問題。奧雷亞看著前面的船滑過那艘輪船的尾部，很快便駛到了前面。奧雷亞承認，他也別無選擇。從那貨輪旁邊駛過可不是鬧著玩的。他的快艇上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那樣做是很危險的。更何況，他們要追趕的是他的一位朋友。
「看在老天份上！」奧雷亞吼道，他放慢了一些航速。「請注意你們手裏的武器！」駕駛艙內的水兵將槍套蓋上，停止玩弄。
「那人很危險。」站在奧雷亞身後的人說道。
「不，他不是那種人，對我們沒有威脅。」
「他為什麼殺那些人……」
「也許那些混蛋自己碰在他槍口上了！」奧雷亞加快了航速，兩眼注視著前面的海浪，一會兒左轉舵，一會兒右轉舵，利用浪漪之間的間隙急速行駛著，緊緊地追趕著前面的遊艇。美國盃遊艇比賽可能也沒有這麼驚險。但奧雷亞的內心可有點生凱利的氣了，是他把這場比賽搞得如此尷尬。
「也許你應該讓他……」
奧雷亞沒有看說話的人。「湯姆林遜先生，你是不是認為其他人比我駕駛得更好？」
「不，奧雷亞士官，」少尉認真地說。奧雷亞對著窗玻璃吼了一聲。「也許你應該叫一架直升機來。」湯姆林遜沒趣地說道。
「要飛機幹什麼？你知道他去哪兒嗎？說不定去古巴哩！我的航速比他快半節，他距我們不過三百碼，二十分鐘內我們就可以趕上他，不管他多麼能幹。」請你尊重面前的那個人，奧雷亞沒有說出這句話。
「可是，他是一個危險人物。」湯姆林遜重複說道。
「我會注意的。」奧雷亞開始右轉舵，駛過貨輪的後面，並利用貨輪掀起的波浪，加快了航行的速度，那情況就像海豚一樣。儘管這一動作相當危險，但奧雷亞露出了笑容。在駕船方面，他又學到了一點新東西，這要歸功於他前面這位他正在追捕的殺人犯朋友。他心裏在想，對待殺死該殺的人的凶手，律師們又該說些什麼呢？
不。他應該給這個人應有的尊敬，讓他在這場快艇比賽中完全發揮實力，儘管他也許會因此而毀滅自己。但不這樣，就是在輕視這個人，而且奧雷亞認為這也是輕視了他自己。一切失敗之後，仍會感到榮耀。這也許就是最後一條海上的法律。而奧雷亞，也像他的對手一樣，是一位海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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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分接近了。奧雷亞不愧為一位出色的舵手，真是藝高人膽大，他不怕冒任何的危險。凱利也是一名傑出的舵手。駛過那貨輪的尾部是他航海生涯中的一項傑作，但那個該死的海岸防衛隊的巡邏艇居然也趕上了他，機器都發燙了，而那艘倒楣的貨輪卻不甘示弱，一路上也像在和他比賽一樣。雷恩為什麼不再等上要命的十分鐘再打電話呢？溫度指示計就在旁邊，只要超過標準，五秒鐘後油箱就會爆炸。那可不值得，巡邏站的巡邏艇離他還有兩百碼的距離。
現在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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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又接近了二十碼。」奧雷亞說道，心裏既高興又悲哀。
他幾乎沒有回頭看一眼。這位士官長心裏在想，他真為自己給前面的朋友增加的困難感到遺憾，可是他知道這是一個水手對另一個水手之間的挑戰。凱利知道，在這場比賽中，他也在向奧雷亞表示了自己的敬意。他身上帶有武器，他可以回過頭去，向自己的追蹤者開槍射擊。但他沒有這樣做。奧雷亞也知道這其中的原因，那會違反了這種比賽的規則。他在這場比賽中要竭盡所能，結束時他會承認自己的失敗，那時兩個人共享的既有自豪，也有悲哀，但彼此都仍然對對方懷有敬意。
「很快就要天黑了。」湯姆林遜說道。這個小伙子不懂，畢竟只是個新上任的少尉，也許有一天他會懂得的。他們都是這樣的，不過，奧雷亞希望湯姆林遜能從今天的事情中學到些什麼。
「能再快點嗎？」
奧雷亞看了一眼天邊，那艘貨輪幾乎占去了三分之一的水面。她就像一座大山，聳立在前面的海面上。那船上的海員一點也不知道正在發生的情況。奧雷亞看到，那是一艘新船，她掀起的尾浪和弓形波對其他船隻來說，簡直可以用來衝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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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最簡單的做法就是跟在這艘法國貨輪的右下舷，然後潛過弓形浪，但那可能船毀人亡……可是……還有其他一種辦法，一種更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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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奧雷亞左轉舵十度左右，一下衝過了整整五十碼距離，接著他倒拉舵桿，跳過又一個五呎寬的海浪。他準備繼續重複這一做法。一位年輕的水手高興地叫了起來。
「你看見了，湯姆林遜先生。我們要高出前面那船一籌哩。在風平浪靜的情況下，他也許可以戰勝我們，但在波濤中航行，他可不是我們的對手。」兩分鐘後，兩艘快艇的距離縮短了一半。
「你真的想儘快結束這場比賽嗎，奧雷亞？」湯姆林遜少尉說道。
他到底不是個笨蛋。他是位軍官。有時他們這種人是應該表現出一點機智。
「所有比賽都有結束的時候，總有人取勝，有人輸掉比賽。」奧雷亞說道。他希望自己的朋友也能理解這一點。波泰奇從口袋中抽出一根香煙，用左手點燃，右手仍然握住舵輪。他的腦子一面考慮著海面的情況，做出適當的調整。二十分鐘前他曾經十分悲觀，現在又變得信心十足了。
奧雷亞仔細觀察著海面，現在很多船隻都出海了，正朝外海駛來，但沒有一艘船了解剛才的這場比賽。快艇沒有點亮自己的警燈，奧雷亞不喜歡那樣做，那對他的能力是一種侮辱。一艘美國海岸防衛隊的快艇出巡，她是不需要警燈的。另外，這場比賽是一件私事，只有專業人員才能看懂，因為旁觀者總是把事情看低了，分散比賽的參與者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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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利看到，他已經駛到了貨輪的中段，波泰奇已經吞下了魚餌。但那個傢伙身手不凡。剩下一哩，他就可以與自己並駕齊驅了，到那時凱利已沒有任何選擇。但他現在確實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看見那貨輪的首浪已有一半顯露了出來。一位水手正從駕駛艙中往下看，就像他和帕姆出海的第一天的情況一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中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他究竟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這要由誰來判定呢？凱利搖搖頭。讓上帝裁判吧！在這場比賽中，凱利第一次回頭看了一眼，測量了一下距離。相距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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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巡邏艇的尾部下沉，船頭翹起了大約十五度，在起伏的波濤中飛速前進，在二十度左右的弧浪中顛簸。這都在奧雷亞的掌握之中。他的手指熟練地操縱著各種控制儀，兩眼盯住海面，掃視著，測量著。他前面的獵物也在做著相同的事情，利用自己的技術和經驗，小心翼翼地轉動著舵輪。可是，快艇優越的性能使兩艘船之間的距離快速地縮短。那太糟了，但事情就是這樣。
正在這時，奧雷亞看見了那第一次回頭觀望的人的臉。
時候到了，朋友，來，讓我們光榮地結束這場比賽吧。也許你的運氣不錯，過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
「來吧，減慢速度，把船靠過來。」奧雷亞說道。他幾乎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船上的每個人都在這樣想。比賽只經過了半個小時，但這將是他們航海生涯中最難忘的一段。
那人的頭又抬了起來。奧雷亞距他只有半艘船的距離了。他可以毫不困難地讀出船側的名稱了，但那樣做沒有什麼意思，那會破壞掉整個比賽，那不符合海上的規則，那會顯得小氣，那是一般船員的行為，可不是專業人員該做的。
此時，凱利做出令人意外的舉動。奧雷亞首先看到，他的目光又測量了下雙方的距離，不準確，他又目測了第二次，第三次，最後他終於抓起了無線電話。
「不要試！」奧雷亞用緊急頻率大吼。
「什麼？」湯姆林遜立即問道。
不要！奧雷亞心裏想喊叫。在這個小小的世界裏，他突然感到孤獨。事情不能這樣結束。這太不光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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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利放慢速度，右轉舵，去迎接那貨輪的首浪，兩眼盯住貨輪下的泡沫。時機來到，他猛然拉過舵輪。無線電話響了，是波泰奇的聲音。凱利笑了，他是多好的人啊！生活中缺少了他這樣的人，該是多麼寂寞啊！
逆戟鯨號由於急轉彎和受到貨輪弓形浪的衝擊，向右傾斜得很嚴重。凱利用左手抓住舵輪，同時伸出右手去抓空氣櫃，那上面捆著六條加重帶。啊，上帝，逆戟鯨號傾斜到了九十度。我沒有測過水深。其一海水深度不夠……啊，上帝……啊，帕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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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船猛烈地傾覆在那裏。一百碼之外的奧雷亞看見了這一切。可是這點距離猶如千里之外。說時遲，那時快，那艘法國貨輪從她旁邊疾駛而過，那白色的船身瞬間便消失在白浪之中……
一個海員不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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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巡邏艇奮力前進，隨那貨輪的尾浪上下顛簸。貨輪飄浮了兩浬之後才真正停了下來。此時，奧雷亞和他的快艇正在那沉船點附近徘徊。探照燈已經開亮，防衛隊員們的眼神嚴峻。
「海岸防衛隊四一，這兒是美國海軍遊艇，在你們的右側，我們可以提供援助嗎？完畢。」
「我們需要協助搜尋，請問船上是誰？」
「有兩位將軍，說話的一位是飛行員。可以幫上忙嗎？」
「請與我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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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活著。對凱利和對奧雷亞而言這都是一個奇蹟。這兒的水很深，他和空氣櫃被沉入到七十呎的底部。他掙扎著，用力抱緊空氣櫃，感到貨輪在頭頂駛過的震盪。接著，他奮力游出那慢慢下沉的遊艇。兩三分鐘後他才意識到他又在這次災難中得以倖存。回想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瘋狂地來冒這次險。但是，他也第一次感受到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比自己的判斷更高級的審判者的必要，他已準備接受任何可能的後果。這種審判已經饒恕了他。凱利可以看到自己東面的海岸防衛隊的快艇，而在自己的西面是一艘海軍的遊艇。感謝上帝！凱利解下空氣櫃上面的四根加重帶，朝那裏游去。
他浮出了那遊艇腳下的水面，他看清了那船的名稱。他又沉入水下，一分鐘後又浮了上來，游到了這條二十六呎長的海軍遊艇的西側。
「喂！」
「上帝－－原來是你？」麥斯威爾喊道。
「是我。」啊，差一點就不是我了。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這位海軍的飛行老前輩把手伸向船邊，把那個受了傷渾身痠疼的人拉了上來，並領他來到下面的艙房。
「四一巡邏艇。這裏是你們西面的海軍遊艇……情況看上去不怎麼好啊，老弟。」
「我想你們是對的，如果你們願意，可以休息一下，我們也將停一會兒。」奧雷亞說道。他們在海面搜尋了三個小時，這太好了，兩位海軍將軍及時幫助。現在，奧雷亞和他的四一巡邏艇可以繼續他們這一夜的搜尋了，但找到的只是一艘沉沒的遊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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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報紙上大肆渲染了一番，但毫無意義。馬克．查倫巡官在一次槍擊事件後的休假中，無意闖入一間毒品加工廠，在槍戰中擊斃兩名毒販之後不幸壯烈犧牲。三名倖存的少女最後證實被擊斃的毒販之一是一名十分殘忍的謀殺犯，由此可以推斷馬克．查倫是何等地英勇。這次事件還使幾起詭譎的毒品案迎刃而解。該報第六版還記述了一起沉船事件。
三天以後，聖路易一位文書檔案官員打電話給雷恩巡官，說是凱利的檔案資料已經送回，但她沒有說出是哪裏送回的。雷恩感謝她的幫助。他說自己負責的幾個案子已經結案，甚至沒有查對聯邦調查局資料中心中有關凱利的資料。因此，賴特替換的那兩張按有一位不可能再拜訪美國的俄國人的指紋的卡片也沒有必要留下了。
使賴特唯一感到麻煩的是一通電話。可是就是罪犯也會收到電話的，賴特也無需為此責備克拉克。五個月後，桑德拉．歐圖爾辭去了約翰．霍普金斯醫院的工作，搬到了維吉尼亞的海邊。在那裏，由於山姆．羅森教授的極力推薦，她進入一家醫學院從事教學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