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七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七章</h3><br /><br />  桑雅畢竟是醫生,他知道自己的傷口十分深,而大量失血的情形,如果沒有迅速地改善,會危及生命的。所以,當他從剛才和瑪仙的身體,如此緊密相依的夢幻般的感覺中醒過來時,他就立時道:「給我一些布條,幫我--把血止住!」<br /><br />  瑪仙一聽之下,立時轉過身去,迅速把包在她頭臉上的白布條解下來。然後,並不轉身,就把布條拋向桑雅,布條真的浸透了鮮血。桑雅一伸手接過,自己胡亂在肩頭緊緊包紮了一下。當然,起不了甚麼大作用,他必須到最近的一家醫院去。<br /><br />  瑪仙在這時候,發出了幾下呼喝聲。那兩頭闖了禍,保護主人太心急了一些的大狗,夾著尾巴逃走,消失在黑暗之中。<br /><br />  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道:「你--怎麼樣了?」<br /><br />  桑雅吸了一口氣:「我要到最近的醫院去!」<br /><br />  瑪仙的喉間,發出了「咯」的一聲響:「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br /><br />  桑雅十分歡喜,連聲道:「好!好!」<br /><br />  瑪仙的行動相當快,立時向樓梯走去。她始終背對著桑雅,當她踏上第一級樓梯時,她的動作,使得桑雅看得目瞪口呆!<br /><br />  瑪仙把她身上那件極薄的絲袍,脫了下來,順手掛在樓梯的扶手上,她曼妙動人的背影,在黑暗中看來,散發出柔和的、像玉一樣、像珍殊一樣的光輝。那實實在在是十全十美的少女胴體,完全按照能形成最美麗視覺效果的比例生長的人體美的極點!<br /><br />  桑雅根本無法去欣賞每一個細節部分,整體的完美無疵的美麗,已經令他目為之眩,神為之奪!<br /><br />  桑雅見過瑪仙的鬼怪一樣的臉容一次,但就算見過千百次,這時看到這樣動人的背影,也絕不會同時聯想起她那可怕的臉容來的。<br /><br /><br />  當桑雅向原振俠敘述到這一部分之際,他蒼白之極的臉上所現出的那種陶醉的神情,已足以說明當時,他是如何屏住了氣息,全心全意地在欣賞著瑪仙的身體。<br /><br />  可是,原振俠在桑雅的敘述之中,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詭異!<br /><br />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他又實在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但使得他遍體都有寒意,而且令得他手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br /><br />  所以,他陡然一揮手,打斷了桑雅的敘述。他的目的是要靜一靜,捕捉自己何以會有那種感覺的原因,可是他的思緒卻一片凌亂,甚麼也捕捉不到。<br /><br />  桑雅好幾次要再開口,但是都被原振俠作手勢,把他的話擋了回去。<br /><br />  他仍然在不斷問自己,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當然是源自桑雅的敘述。可是,是敘述的哪一部分,使自己有了這樣的感覺的?<br /><br />  他開始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br /><br />  一定是血,自桑雅身體中大量湧出來的血,使他有了這種感覺!<br /><br />  可是桑雅是被狗爪所傷之後才流血的,這其間似乎又沒有甚麼詭異之處。又何至於使得自己汗毛凜凜,覺得怪異莫名?<br /><br />  原振俠想了好一會,想不出這種直覺的根源。他只好放棄,只是問:「你的傷口怎樣了?」<br /><br />  桑雅道:「沒有甚麼大礙,我不說,你根本看不出我受過傷。」<br /><br />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看看你蒼白的臉色,也可以知道你曾大量失血--」<br /><br />  桑雅笑了起來:「我失的血並不如你想像那樣多。而且,可以打開我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流點血,太值得了!」<br /><br />  原振俠一聽得桑雅那樣說,心中陡然一動,感到自己捕捉到了一些甚麼!對,血,桑雅的血,和瑪仙之間的關係--可是,他仍然無法把想到的那些零碎的因素串連起來,只好再度放棄。<br /><br />  他又道:「狗爪上--」<br /><br />  桑雅道:「放心,我在縫了三十多針的同時,也作了各種防疫注射。我臉色蒼白,那是由於極度的興奮,像有些人喝了酒臉紅,有些人喝了酒臉白一樣。我興奮的時候臉白,那是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br /><br />  原振俠打斷了他的話頭:「算了,別解釋了,我們都不再是醫科新生了。」<br /><br />  桑雅笑了一下,原振俠問:「你不覺得你的敘述之中,有甚麼極度詭異之處嗎?」<br /><br />  桑雅瞪大了眼睛:「沒有啊!倒是後來,瑪仙向我提及了巫師向她施術的情形--你也提及過的,聽起來,倒有點怪異!」<br /><br />  原振俠又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捕捉到的零碎的因素之中,又多了一樣:巫術!<br /><br />  (血,自桑雅身體中湧出來的血--和瑪仙的關係--巫術--再下面是甚麼呢?原振俠仍然無法將之組織起來。)<br /><br />  對於瑪仙自己來講述大巫師如何向她施術這一點,原振俠倒很有興趣知道,所以他道:「請繼續說下去。」<br /><br /><br />  瑪仙向樓上走去的速度,不是太慢,也不是太快。可是在桑雅的感覺上,卻是其快無比,像是一閃即過。<br /><br />  桑雅也知道,當他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打破了之後,這種情景,他以後一定常有欣賞到的機會。瑪仙曾表示歉意,那自然是她為甚麼讓他欣賞她裸體背影的原因。<br /><br />  桑雅自然也想到過,瑪仙由於臉容如此可怕,所以也特別喜歡炫耀她那動人的胴體,這是任何少女都有的心理。<br /><br />  他並沒有等了多久,瑪仙已從樓上下來,她的頭臉已包紮好了白布,身上也穿了普通的衣服。她一下樓就問:「你還能開車?」<br /><br />  桑雅道:「我想可以,如果我不能,你會駕駛?」<br /><br />  瑪仙笑了起來,這次,她的笑聲十分動人:「我會駕駛?你指的是潛艇、噴射機、還是坦克?」<br /><br />  桑雅「啊」地一聲:「對不起,我忘記你的監護人是誰了!有這樣的監護人,自然甚麼都有機會學。」<br /><br />  他們一起向外走去,瑪仙道:「也不盡然--像我這樣子,少了許多女孩子應有的活動,自然時間多出來,可以學會其他許多女孩子學不會的東西。」<br /><br />  離開屋子,在經過花園時,那兩頭大獒犬又悄悄跟了上來。瑪仙道:「如果你不反對--」<br /><br />  桑雅連聲道:「不反對!不反對!」<br /><br />  瑪仙像是很高興--她是不是高興,自然無法自她的神情中看出來,但是走在她身邊的桑雅,可以在她變輕鬆了的腳步上感覺得出來。<br /><br />  桑雅的車子相當小,兩頭大狗擠在後座,看起來有點滑稽。瑪仙要開車,桑雅就坐在她的旁邊。<br /><br />  到最近的醫院,約莫十來分鐘車程,在這段時間中,他們兩人一直在交談。桑雅一開始,就覺得瑪仙的知識之豐富,遠超過她的年齡--從日本醫院方面來的資料,她今年應該是十八歲。<br /><br />  當桑雅表示了對這一點的訝異之際,瑪仙的回答是:「我的監護人對我很好,當他發現我的智力並沒有問題時,就一直替我請最好的教師,教我一切我想學的東西。」<br /><br />  接著,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少女自傲的喜悅:「我有三篇純數學的論文,發表在蘇聯科學院的院報上,分別用德文、法文、英文寫成。到現在,蘇聯科學院還在世界各地,找尋這三個數學權威!」<br /><br />  桑雅聽得悠然神往,只能發出「啊啊」的低呼聲,然後好奇地問:「你的監護人--」<br /><br />  瑪仙緩緩搖著頭:「他只是我的監護人,和我一點也沒有親戚關係,我完全不知道我在世上還有甚麼親人。」<br /><br />  桑雅大是訝異--他自然知道,打聽人家的身世,是一件十分不禮貌的事,所以他有許多問題,都不好意思問出來。<br /><br />  瑪仙倒是十分大方:「陶先生是在雅加達的街頭發現我的,那時,我是一個才出世的嬰兒。我想--多半是我的樣子把我的親人嚇壞了,隨便把我包了起來,拋棄在街頭的。」<br /><br />  桑雅吸了一口氣--瑪仙對她自己來歷的分析,自然不會離事實太遠。<br /><br />  印尼的國民文化水準不會太高,忽然誕生了這樣的一個怪嬰,沒有當場把她弄死,已經算是好的了,自然不會有勇氣將之養大。那麼,拋棄在街頭,就是最順理成章的處理方法了。<br /><br />  桑雅這時,正盯著瑪仙扶住了方向盤的雙手在看著。她的衣袖捲到臂彎部分,露出一截小臂,小臂上的肌膚,與她衣領開口處露出來的頸際和一抹酥胸上的肌膚一樣,看起來是那麼柔滑細膩。而且,在極淺的奶油棕色之中,透著淡淡的粉紅,那是一種艷麗無匹的膚色。<br /><br />  正宗的印尼人是棕種人,本來就天生有著淡棕色的美麗皮膚,而荷蘭人又曾長時期佔領過印尼,如果瑪仙有著白種人的血統,那麼,她有那麼好看的膚色,也就不算是甚麼令人詫異的事情了。<br /><br />  桑雅繼續著話題:「你算是運氣好的了,恰好遇上了陶先生。要不然,命運不堪設想,說不定叫野狗叼了去,也說不定被人--」<br /><br />  他說到這裡,陡然住了口。本來,他是想說「說不定被人當作鬼怪打死」的,但總算及時住口,沒有說出來。<br /><br />  瑪仙苦笑了一下:「我如果在嬰兒時期就死了,不過是世上少了一個痛苦的人而已。當我開始會思想,開始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絕對無法和正常人一起生活之際,我真不知道該感激陶先生好,還是恨他的好!」<br /><br />  桑雅立時道:「這是甚麼話!當然是感激他,他使你過著比世上絕大多數人更好的生活!」<br /><br />  瑪仙的聲音聽來更苦澀:「誰能說我一定願意過這樣的生活?」<br /><br />  桑雅不由自主,伸手按住了瑪仙的手臂。他手心上所觸撫到的那種柔滑的感覺,傳遞到了他的神經中樞,使他的聲音聽來更是懇切:「我覺得,縱使是從一個棄嬰開始,到你由陶先生撫養長大,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幫助你,使你堅強地活下去!」<br /><br />  瑪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奇怪,那大巫師也是這樣說。」<br /><br />  桑雅怔了一怔:「喔,那個大巫師!」<br /><br />  瑪仙十分訝異:「你知道我和大巫師之間的事?」<br /><br />  桑雅把原振俠講給他聽的經過,講了一遍。瑪仙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白天我從醫院逃出來,心中恨透了醫生,在附近兜了一個圈子,我就隱藏在附近的叢林中,準備有一個醫生出來我就嚇一個,誰知道第一個就遇上了那位--原醫生。我嚇了他一下,他倒反而找我,我就躲進了他車子的行李箱中。誰知道--卻有了和大巫師相見的那一段奇遇!」<br /><br />  桑雅聽出她說到「恨透了醫生」之際的語氣,那是真正發自內心深處的恨。想到自己正是她最恨的一種醫生,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他急急岔開話題:「你寧願相信巫術,不相信醫學?」<br /><br />  瑪仙道:「我不知道,在這以前,我從來也未曾接觸過巫術。」<br /><br />  桑雅大奇:「那你怎麼會和大巫師接上頭的?」<br /><br />  瑪仙沉默了片刻,車子也到了一家醫院門口,她停了車:「你一個人進去吧,我在車子裡等你,回程的時候我再告訴你。」<br /><br />  桑雅很想邀她一起進去,但是想到她白布裹頭的這種樣子,一定會引起他人的駭異,所以沒有堅持,獨自一個人進了醫院。<br /><br />  他進了醫院之後,縫針、消毒、打針這些事,全都乏味得很,所以跳過去不提,只說瑪仙如何會和大巫師打上交道的事。<br /><br /><br />  那天晚上,原振俠在找不到瑪仙之後,絕未想到瑪仙躲進了車子的行李箱。他載著瑪仙,一起來到了小寶圖書館的門口。<br /><br />  而心中充滿了對醫生的恨意、對命運的恨意的瑪仙,正如桑雅醫生所料,她的情形如果得不到改善,她根本無意活下去。縮在車子的行李箱之中,她只覺得路程相當遠,她也根本不擔心會到甚麼地方去,她早已豁了出去。尤其在經過白天在醫院中的那樣打擊之後,她心靈上的創傷,簡直無可醫治。<br /><br />  當車子停下來之後,她只是在盤算,如何可以把那可惡的醫生再嚇上一大跳。<br /><br />  就在這時候,大巫師自小寶圖書館中走了出來,經過原振俠的車子。瑪仙在行李箱之中,以為是可惡的醫生回來了,她正準備解開頭上的白布,猛地跳出去,再去嚇人時,意料不到的事正在此時發生了。<br /><br />  她還沒有開始有動作,就聽到有人在外面,陡然道:「車子裡是甚麼人?真有那麼大力量的人,為甚麼那樣充滿恨意?你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請你出來見我,我是達伊安大巫師!」<br /><br />  大巫師這一番話,是用西班牙語說的,那是瑪仙精通的語言之一。她呆了一呆,她當然知道甚麼叫「大巫師」,可是卻也不知道達伊安大巫師是何許人。她那時的心情是如此惡劣,就算是一群魔鬼呼喚她出來,她也不會憂慮些甚麼。<br /><br />  所以,她連想都沒有想,答應了一聲「好」,推開行李箱蓋,一躍而出。<br /><br />  於是,瑪仙和大巫師,面對面地站立著。瑪仙只覺得大巫師的神情怪異莫名,雙眼之中,迸射出一種異樣的光采來,盯著她看了足有一分鐘之久,才道:「你是我一生之中,遇到過的最奇怪的一個人。你天生能使神奇的力量為你做事,也就是說,你是一個天生的巫師。即使你是一個幼童,也已經會用這種神奇的力量,來改變你的命運!」<br /><br />  大巫師說得十分嚴肅認真,也說得很快。瑪仙冷冷地道:「是麼?這或許就是當我是一個棄嬰時,便使得一個大富豪發現我,把我養大的原因!」<br /><br />  瑪仙自小所受的教育十分現代,所以在觀念上,她是根本不相信巫術這回事的。她這樣回答大巫師,自然是在譏諷對方。<br /><br />  可是達伊安大巫師聽了,卻仍然十分認真,連連點頭:「當然是!當然是!」<br /><br />  瑪仙感到自己在被戲弄,她的情形如此之糟,而大巫師還說,她能憑藉甚麼神祕力量,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從懂事以來,她不知多少次祈求自己的臉容變正常些,即使和最醜的醜女一樣,她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可是結果,卻是連她自己,也不敢多看自己的臉容一眼!<br /><br />  當時,瑪仙又冷笑了一下,道:「你願意看看我是甚麼樣子嗎?等你看了之後,你再告訴我,神祕的力量有甚麼用處!」<br /><br />  那時,她真有這個衝動,要把頭上的白布解開來,讓那個自稱大巫師的人看看,看他有甚麼辦法。所以,她說著,已動手去扯白布。<br /><br />  而就在那時,大巫師沉聲喝道:「等一等!」<br /><br />  大巫師的聲音並不高,但是自有一股令人不能不順從的力量。瑪仙手下慢了一慢,大巫師已經伸手,按到了她的頭上。<br /><br />  當大巫師的手一按到了瑪仙的頭頂上之際,瑪仙發出了「啊」的一下呼叫聲。她只覺得大巫師的手,簡直像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一樣,灼得她全身,尤其是頭上,奇痛無比。<br /><br />  而大巫師的動作十分快,一按之後,立時縮回手來,神情更是異樣:「你真是與眾不同,真是與眾不同!你有神奇的力量,可以達到巫術上的最高境界,可以利用你的神奇力量做任何事!」<br /><br />  聽得大巫師一再這樣說,瑪仙的心中反倒沒有了憤怒感。她當然也絕不興奮,只是覺得十分疲倦,揮了一下手:「算了吧,我為了想改變自己的容貌,不知想了多少年,一點用處也沒有!」<br /><br />  大巫師「啊」地一聲:「你嫌你自己長得太醜?那太容易了!自己的心意,有足夠力量改變自己的容貌,何況你根本與眾不同!」<br /><br />  (中國人有一句話:「相由心生」,倒有若干和大巫師的論調相似之處。)<br /><br />  瑪仙聽了,只是冷笑幾聲,不願意再和大巫師交談下去,一面冷笑,一面轉身,向一處十分陰暗的地方走去--她自小就習慣了陰暗,她從來也不照鏡子。一個人知道了自己有著一張鬼怪一樣的臉之後,最討厭的東西之一,自然就是鏡子。<br /><br />  當她看書的時候,她用特種的射燈,光線只集中在她需要看到的物件上。當她接受個別教育的時候,燈光也是特別安排的,她一樣是在陰暗的角落之中。<br /><br />  所以這時她想離去,也自然而然走向一個十分陰暗的所在。誰知道她一走,大巫師竟然立時跟著她走了出去。<br /><br />  (在小寶圖書館樓上看下來,原振俠他們以為大巫師和瑪仙是一起走開去的,那是由於大巫師的動作,和瑪仙配合得十分好之故。實際上,是瑪仙先走,大巫師立時跟了上去的。)<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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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桑雅畢竟是醫生,他知道自己的傷口十分深,而大量失血的情形,如果沒有迅速地改善,會危及生命的。所以,當他從剛才和瑪仙的身體,如此緊密相依的夢幻般的感覺中醒過來時,他就立時道:「給我一些布條,幫我--把血止住!」

  瑪仙一聽之下,立時轉過身去,迅速把包在她頭臉上的白布條解下來。然後,並不轉身,就把布條拋向桑雅,布條真的浸透了鮮血。桑雅一伸手接過,自己胡亂在肩頭緊緊包紮了一下。當然,起不了甚麼大作用,他必須到最近的一家醫院去。

  瑪仙在這時候,發出了幾下呼喝聲。那兩頭闖了禍,保護主人太心急了一些的大狗,夾著尾巴逃走,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並沒有轉過身來,只是道:「你--怎麼樣了?」

  桑雅吸了一口氣:「我要到最近的醫院去!」

  瑪仙的喉間,發出了「咯」的一聲響:「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桑雅十分歡喜,連聲道:「好!好!」

  瑪仙的行動相當快,立時向樓梯走去。她始終背對著桑雅,當她踏上第一級樓梯時,她的動作,使得桑雅看得目瞪口呆!

  瑪仙把她身上那件極薄的絲袍,脫了下來,順手掛在樓梯的扶手上,她曼妙動人的背影,在黑暗中看來,散發出柔和的、像玉一樣、像珍殊一樣的光輝。那實實在在是十全十美的少女胴體,完全按照能形成最美麗視覺效果的比例生長的人體美的極點!

  桑雅根本無法去欣賞每一個細節部分,整體的完美無疵的美麗,已經令他目為之眩,神為之奪!

  桑雅見過瑪仙的鬼怪一樣的臉容一次,但就算見過千百次,這時看到這樣動人的背影,也絕不會同時聯想起她那可怕的臉容來的。


  當桑雅向原振俠敘述到這一部分之際,他蒼白之極的臉上所現出的那種陶醉的神情,已足以說明當時,他是如何屏住了氣息,全心全意地在欣賞著瑪仙的身體。

  可是,原振俠在桑雅的敘述之中,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詭異!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何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他又實在有這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但使得他遍體都有寒意,而且令得他手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所以,他陡然一揮手,打斷了桑雅的敘述。他的目的是要靜一靜,捕捉自己何以會有那種感覺的原因,可是他的思緒卻一片凌亂,甚麼也捕捉不到。

  桑雅好幾次要再開口,但是都被原振俠作手勢,把他的話擋了回去。

  他仍然在不斷問自己,為甚麼會有這種感覺--當然是源自桑雅的敘述。可是,是敘述的哪一部分,使自己有了這樣的感覺的?

  他開始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

  一定是血,自桑雅身體中大量湧出來的血,使他有了這種感覺!

  可是桑雅是被狗爪所傷之後才流血的,這其間似乎又沒有甚麼詭異之處。又何至於使得自己汗毛凜凜,覺得怪異莫名?

  原振俠想了好一會,想不出這種直覺的根源。他只好放棄,只是問:「你的傷口怎樣了?」

  桑雅道:「沒有甚麼大礙,我不說,你根本看不出我受過傷。」

  原振俠悶哼了一聲:「看看你蒼白的臉色,也可以知道你曾大量失血--」

  桑雅笑了起來:「我失的血並不如你想像那樣多。而且,可以打開我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流點血,太值得了!」

  原振俠一聽得桑雅那樣說,心中陡然一動,感到自己捕捉到了一些甚麼!對,血,桑雅的血,和瑪仙之間的關係--可是,他仍然無法把想到的那些零碎的因素串連起來,只好再度放棄。

  他又道:「狗爪上--」

  桑雅道:「放心,我在縫了三十多針的同時,也作了各種防疫注射。我臉色蒼白,那是由於極度的興奮,像有些人喝了酒臉紅,有些人喝了酒臉白一樣。我興奮的時候臉白,那是交感神經和副交感神經--」

  原振俠打斷了他的話頭:「算了,別解釋了,我們都不再是醫科新生了。」

  桑雅笑了一下,原振俠問:「你不覺得你的敘述之中,有甚麼極度詭異之處嗎?」

  桑雅瞪大了眼睛:「沒有啊!倒是後來,瑪仙向我提及了巫師向她施術的情形--你也提及過的,聽起來,倒有點怪異!」

  原振俠又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捕捉到的零碎的因素之中,又多了一樣:巫術!

  (血,自桑雅身體中湧出來的血--和瑪仙的關係--巫術--再下面是甚麼呢?原振俠仍然無法將之組織起來。)

  對於瑪仙自己來講述大巫師如何向她施術這一點,原振俠倒很有興趣知道,所以他道:「請繼續說下去。」


  瑪仙向樓上走去的速度,不是太慢,也不是太快。可是在桑雅的感覺上,卻是其快無比,像是一閃即過。

  桑雅也知道,當他和瑪仙之間的僵局打破了之後,這種情景,他以後一定常有欣賞到的機會。瑪仙曾表示歉意,那自然是她為甚麼讓他欣賞她裸體背影的原因。

  桑雅自然也想到過,瑪仙由於臉容如此可怕,所以也特別喜歡炫耀她那動人的胴體,這是任何少女都有的心理。

  他並沒有等了多久,瑪仙已從樓上下來,她的頭臉已包紮好了白布,身上也穿了普通的衣服。她一下樓就問:「你還能開車?」

  桑雅道:「我想可以,如果我不能,你會駕駛?」

  瑪仙笑了起來,這次,她的笑聲十分動人:「我會駕駛?你指的是潛艇、噴射機、還是坦克?」

  桑雅「啊」地一聲:「對不起,我忘記你的監護人是誰了!有這樣的監護人,自然甚麼都有機會學。」

  他們一起向外走去,瑪仙道:「也不盡然--像我這樣子,少了許多女孩子應有的活動,自然時間多出來,可以學會其他許多女孩子學不會的東西。」

  離開屋子,在經過花園時,那兩頭大獒犬又悄悄跟了上來。瑪仙道:「如果你不反對--」

  桑雅連聲道:「不反對!不反對!」

  瑪仙像是很高興--她是不是高興,自然無法自她的神情中看出來,但是走在她身邊的桑雅,可以在她變輕鬆了的腳步上感覺得出來。

  桑雅的車子相當小,兩頭大狗擠在後座,看起來有點滑稽。瑪仙要開車,桑雅就坐在她的旁邊。

  到最近的醫院,約莫十來分鐘車程,在這段時間中,他們兩人一直在交談。桑雅一開始,就覺得瑪仙的知識之豐富,遠超過她的年齡--從日本醫院方面來的資料,她今年應該是十八歲。

  當桑雅表示了對這一點的訝異之際,瑪仙的回答是:「我的監護人對我很好,當他發現我的智力並沒有問題時,就一直替我請最好的教師,教我一切我想學的東西。」

  接著,她的聲音之中,充滿了少女自傲的喜悅:「我有三篇純數學的論文,發表在蘇聯科學院的院報上,分別用德文、法文、英文寫成。到現在,蘇聯科學院還在世界各地,找尋這三個數學權威!」

  桑雅聽得悠然神往,只能發出「啊啊」的低呼聲,然後好奇地問:「你的監護人--」

  瑪仙緩緩搖著頭:「他只是我的監護人,和我一點也沒有親戚關係,我完全不知道我在世上還有甚麼親人。」

  桑雅大是訝異--他自然知道,打聽人家的身世,是一件十分不禮貌的事,所以他有許多問題,都不好意思問出來。

  瑪仙倒是十分大方:「陶先生是在雅加達的街頭發現我的,那時,我是一個才出世的嬰兒。我想--多半是我的樣子把我的親人嚇壞了,隨便把我包了起來,拋棄在街頭的。」

  桑雅吸了一口氣--瑪仙對她自己來歷的分析,自然不會離事實太遠。

  印尼的國民文化水準不會太高,忽然誕生了這樣的一個怪嬰,沒有當場把她弄死,已經算是好的了,自然不會有勇氣將之養大。那麼,拋棄在街頭,就是最順理成章的處理方法了。

  桑雅這時,正盯著瑪仙扶住了方向盤的雙手在看著。她的衣袖捲到臂彎部分,露出一截小臂,小臂上的肌膚,與她衣領開口處露出來的頸際和一抹酥胸上的肌膚一樣,看起來是那麼柔滑細膩。而且,在極淺的奶油棕色之中,透著淡淡的粉紅,那是一種艷麗無匹的膚色。

  正宗的印尼人是棕種人,本來就天生有著淡棕色的美麗皮膚,而荷蘭人又曾長時期佔領過印尼,如果瑪仙有著白種人的血統,那麼,她有那麼好看的膚色,也就不算是甚麼令人詫異的事情了。

  桑雅繼續著話題:「你算是運氣好的了,恰好遇上了陶先生。要不然,命運不堪設想,說不定叫野狗叼了去,也說不定被人--」

  他說到這裡,陡然住了口。本來,他是想說「說不定被人當作鬼怪打死」的,但總算及時住口,沒有說出來。

  瑪仙苦笑了一下:「我如果在嬰兒時期就死了,不過是世上少了一個痛苦的人而已。當我開始會思想,開始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絕對無法和正常人一起生活之際,我真不知道該感激陶先生好,還是恨他的好!」

  桑雅立時道:「這是甚麼話!當然是感激他,他使你過著比世上絕大多數人更好的生活!」

  瑪仙的聲音聽來更苦澀:「誰能說我一定願意過這樣的生活?」

  桑雅不由自主,伸手按住了瑪仙的手臂。他手心上所觸撫到的那種柔滑的感覺,傳遞到了他的神經中樞,使他的聲音聽來更是懇切:「我覺得,縱使是從一個棄嬰開始,到你由陶先生撫養長大,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幫助你,使你堅強地活下去!」

  瑪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奇怪,那大巫師也是這樣說。」

  桑雅怔了一怔:「喔,那個大巫師!」

  瑪仙十分訝異:「你知道我和大巫師之間的事?」

  桑雅把原振俠講給他聽的經過,講了一遍。瑪仙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白天我從醫院逃出來,心中恨透了醫生,在附近兜了一個圈子,我就隱藏在附近的叢林中,準備有一個醫生出來我就嚇一個,誰知道第一個就遇上了那位--原醫生。我嚇了他一下,他倒反而找我,我就躲進了他車子的行李箱中。誰知道--卻有了和大巫師相見的那一段奇遇!」

  桑雅聽出她說到「恨透了醫生」之際的語氣,那是真正發自內心深處的恨。想到自己正是她最恨的一種醫生,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他急急岔開話題:「你寧願相信巫術,不相信醫學?」

  瑪仙道:「我不知道,在這以前,我從來也未曾接觸過巫術。」

  桑雅大奇:「那你怎麼會和大巫師接上頭的?」

  瑪仙沉默了片刻,車子也到了一家醫院門口,她停了車:「你一個人進去吧,我在車子裡等你,回程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桑雅很想邀她一起進去,但是想到她白布裹頭的這種樣子,一定會引起他人的駭異,所以沒有堅持,獨自一個人進了醫院。

  他進了醫院之後,縫針、消毒、打針這些事,全都乏味得很,所以跳過去不提,只說瑪仙如何會和大巫師打上交道的事。


  那天晚上,原振俠在找不到瑪仙之後,絕未想到瑪仙躲進了車子的行李箱。他載著瑪仙,一起來到了小寶圖書館的門口。

  而心中充滿了對醫生的恨意、對命運的恨意的瑪仙,正如桑雅醫生所料,她的情形如果得不到改善,她根本無意活下去。縮在車子的行李箱之中,她只覺得路程相當遠,她也根本不擔心會到甚麼地方去,她早已豁了出去。尤其在經過白天在醫院中的那樣打擊之後,她心靈上的創傷,簡直無可醫治。

  當車子停下來之後,她只是在盤算,如何可以把那可惡的醫生再嚇上一大跳。

  就在這時候,大巫師自小寶圖書館中走了出來,經過原振俠的車子。瑪仙在行李箱之中,以為是可惡的醫生回來了,她正準備解開頭上的白布,猛地跳出去,再去嚇人時,意料不到的事正在此時發生了。

  她還沒有開始有動作,就聽到有人在外面,陡然道:「車子裡是甚麼人?真有那麼大力量的人,為甚麼那樣充滿恨意?你的力量--大得異乎尋常,請你出來見我,我是達伊安大巫師!」

  大巫師這一番話,是用西班牙語說的,那是瑪仙精通的語言之一。她呆了一呆,她當然知道甚麼叫「大巫師」,可是卻也不知道達伊安大巫師是何許人。她那時的心情是如此惡劣,就算是一群魔鬼呼喚她出來,她也不會憂慮些甚麼。

  所以,她連想都沒有想,答應了一聲「好」,推開行李箱蓋,一躍而出。

  於是,瑪仙和大巫師,面對面地站立著。瑪仙只覺得大巫師的神情怪異莫名,雙眼之中,迸射出一種異樣的光采來,盯著她看了足有一分鐘之久,才道:「你是我一生之中,遇到過的最奇怪的一個人。你天生能使神奇的力量為你做事,也就是說,你是一個天生的巫師。即使你是一個幼童,也已經會用這種神奇的力量,來改變你的命運!」

  大巫師說得十分嚴肅認真,也說得很快。瑪仙冷冷地道:「是麼?這或許就是當我是一個棄嬰時,便使得一個大富豪發現我,把我養大的原因!」

  瑪仙自小所受的教育十分現代,所以在觀念上,她是根本不相信巫術這回事的。她這樣回答大巫師,自然是在譏諷對方。

  可是達伊安大巫師聽了,卻仍然十分認真,連連點頭:「當然是!當然是!」

  瑪仙感到自己在被戲弄,她的情形如此之糟,而大巫師還說,她能憑藉甚麼神祕力量,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從懂事以來,她不知多少次祈求自己的臉容變正常些,即使和最醜的醜女一樣,她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可是結果,卻是連她自己,也不敢多看自己的臉容一眼!

  當時,瑪仙又冷笑了一下,道:「你願意看看我是甚麼樣子嗎?等你看了之後,你再告訴我,神祕的力量有甚麼用處!」

  那時,她真有這個衝動,要把頭上的白布解開來,讓那個自稱大巫師的人看看,看他有甚麼辦法。所以,她說著,已動手去扯白布。

  而就在那時,大巫師沉聲喝道:「等一等!」

  大巫師的聲音並不高,但是自有一股令人不能不順從的力量。瑪仙手下慢了一慢,大巫師已經伸手,按到了她的頭上。

  當大巫師的手一按到了瑪仙的頭頂上之際,瑪仙發出了「啊」的一下呼叫聲。她只覺得大巫師的手,簡直像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一樣,灼得她全身,尤其是頭上,奇痛無比。

  而大巫師的動作十分快,一按之後,立時縮回手來,神情更是異樣:「你真是與眾不同,真是與眾不同!你有神奇的力量,可以達到巫術上的最高境界,可以利用你的神奇力量做任何事!」

  聽得大巫師一再這樣說,瑪仙的心中反倒沒有了憤怒感。她當然也絕不興奮,只是覺得十分疲倦,揮了一下手:「算了吧,我為了想改變自己的容貌,不知想了多少年,一點用處也沒有!」

  大巫師「啊」地一聲:「你嫌你自己長得太醜?那太容易了!自己的心意,有足夠力量改變自己的容貌,何況你根本與眾不同!」

  (中國人有一句話:「相由心生」,倒有若干和大巫師的論調相似之處。)

  瑪仙聽了,只是冷笑幾聲,不願意再和大巫師交談下去,一面冷笑,一面轉身,向一處十分陰暗的地方走去--她自小就習慣了陰暗,她從來也不照鏡子。一個人知道了自己有著一張鬼怪一樣的臉之後,最討厭的東西之一,自然就是鏡子。

  當她看書的時候,她用特種的射燈,光線只集中在她需要看到的物件上。當她接受個別教育的時候,燈光也是特別安排的,她一樣是在陰暗的角落之中。

  所以這時她想離去,也自然而然走向一個十分陰暗的所在。誰知道她一走,大巫師竟然立時跟著她走了出去。

  (在小寶圖書館樓上看下來,原振俠他們以為大巫師和瑪仙是一起走開去的,那是由於大巫師的動作,和瑪仙配合得十分好之故。實際上,是瑪仙先走,大巫師立時跟了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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