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調查</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調查</h3><br /><br />    一<br /><br />  ABC新聞影片公司在京橋附近有一個辦事處,在大廈的四樓。<br /><br />  三原在事先已經打過電話,找到負責人,要求放映和布刈神社祭禮的新聞片。<br /><br />  「大概還沒有退回九州,」營業主任在電話裡答道,「我現在就到片倉去找,一小時後請到我們公司來看吧。」<br /><br />  「謝謝,麻煩你們了。」<br /><br />  「不客氣。只要能幫助調查,我們樂意去做。」對方態度很好。<br /><br />  三原掛上電話,過了一個鐘頭,前往ABC公司,推開玻璃門。整座大樓污濁不堪,辦事處裡也是亂七八糟。<br /><br />  五六張桌子拼在一起,有四五名職員忙忙碌碌,到底是家影片公司,牆上到處貼滿宣傳畫。桌子上有裝菲林的鐵盒,也有一疊疊的宣傳品。<br /><br />  三原被帶到屏風後面,那就是簡單的客廳了。<br /><br />  第一次見面的營業主任,約四十二三歲,馬上說道:「影片已經準備好了,在試片間裡等待放映。」<br /><br />  「真是打擾了。那麼,馬上看吧!」三原說。<br /><br />  「不過,警方想看和布刈祭禮的新聞片,是同哪一件案子有關呢?」對方對於這件事顯然很有興趣。<br /><br />  「一件小事。」<br /><br />  「在搜查中,不願公佈?」<br /><br />  「暫時不能發表,很抱歉。」三原鞠躬。<br /><br />  「那麼,等到水落石出以後,通知我們吧。」營業主任說完,就把三原帶到對面一個全然隔離的房間裡。那就是試片間了。<br /><br />  「一般的電影院銀幕很大,我們這裡要小得多。」營業主任在熄燈以前說道。「片子要從頭放起,和布刈神社祭禮在中間。」<br /><br />  「沒有關係,我也很久未看新聞影片了。」三原說。<br /><br />  營業主任一聲令下,室內全黑,音樂開始。<br /><br />  銀幕上放映的都是今年二月第三個星期的新聞,當時的新聞在現在看來,都相當陳舊了。<br /><br />  演了幾分鐘,主題一變,營業主任湊過來在三原耳邊說道:「下面就是。」<br /><br />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神社屋頂的特寫鏡頭已經出現,篝火通明。<br /><br />  三原警司不由緊張起來。<br /><br />  旁白伴著音樂聲出現。<br /><br />  神社正面特寫。一個長鏡頭,畫面搖到昏暗的海面,又出現了一個火把,倒映在大海中。<br /><br />  銀幕上出現了說明文字,介紹祭禮的來由。<br /><br />  「和布刈祭禮,每年舊曆初一凌晨舉行。神官按照古禮,在潮來前進入神前大海。這一習俗在『古事記』中已有記載,二千年來一直不斷是我國神社祭禮最古老的一個。神官無論在怎樣寒冷天氣中,都要進到深及膝頭的海水中,用鐮刀割下年初的裙帶菜,放入桶中,供在神前祈求新年漁獲豐饒……」<br /><br />  篝火的特寫,隨後是三個神官的鏡頭。他們手持鐮刀、木桶,割下海中的裙帶菜,放到桶裡。<br /><br />  這個鏡頭完畢之後,又回到神社裡邊的儀式。<br /><br />  三原目不轉瞬,注意銀幕上的鏡頭角度是否與峰岡所照的照片相同。三原早已把峰岡所拍攝的照片記憶在腦海中了。<br /><br />  「……為了參觀這一祭禮,在九州的人自然不在話下,還有人遠從大阪、東京趕來……」<br /><br />  看熱鬧的群眾場面出現了,人群裡不斷閃耀起閃光燈。神官、老人、神社外景的鏡頭交替出現。<br /><br />  最後,鏡頭換到夜間關門海峽景色的長鏡頭,這段報導告一段落。<br /><br />  「停!」營業主任向放映員招手。<br /><br />  室內電燈重明,放映員觀望這邊的動靜。<br /><br />  「對不起,能不能再映一次。」三原懇求。<br /><br />  「我明白,單看一次是看不出所以然的。」<br /><br />  營業主任命令放映員從頭放起,兩人一邊聽著倒轉菲林的聲音,一邊等待熄燈。<br /><br />  營業主任問道:「現在是否大致已經找到所需要的地方?」<br /><br />  「找到了,不過這一次要從小地方著眼,進行研究。」<br /><br />  影片又開始了。<br /><br />  三原仍是目不轉瞬,一絲一毫不予漏過。<br /><br />  不對,完全不對。<br /><br />  三原一邊看,一邊否定。最後,他完全否定了。<br /><br />  「多謝了。」<br /><br />  試片間燈光再亮,三原向營業主任一再致謝。<br /><br />  「哪裡,很方便的事。」<br /><br />  雖然沒有從影片上查出頭緒,但總可以看出,觀眾之中的確有不少人用閃光燈攝影。<br /><br />  「這段新聞片是哪一位拍的,在這裡嗎?」三原問道。<br /><br />  營業主任轉身高叫道:「古川君在嗎?」<br /><br />  「好像在這裡。」<br /><br />  「那麼,我能否會一會這位攝影師。」三原要求。<br /><br />  「很方便。他也會樂於盡力。」主任說。<br /><br />  「小伙子很能幹。我們公司第一把手。年紀輕,到處出差。」<br /><br />    二<br /><br />  三原由營業主任帶回原來的地方。<br /><br />  「這是古川先生。」<br /><br />  營業主任把叫過來的人介紹給三原。攝影師古川是個才二十七八歲青年,高個子,陽光把臉曬得黝黑。一看就知是個時常出外景的攝影師。<br /><br />  介紹過後,三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裡面袋的是峰岡周一的照片的複製品。<br /><br />  「古川先生,你認識這幾張照片嗎?」<br /><br />  古川把它們接過來,一張張仔細看過,馬上說道,「這是和布刈神社的祭禮。」<br /><br />  三原望著他的臉,「你認為,同你當時所拍的祭禮完全一樣!」<br /><br />  「不錯,是今年的。」<br /><br />  「這麼說,你每年都去拍?」<br /><br />  「不,去年就沒有去,我只是在三年前去過一次。我並不是每年去,隔了三四年出差到九州一次。所以,我今年是戰後第三次去。這批照片的確是今年拍的,我可以證明。」<br /><br />  「從照片的角度看,和你拍的新聞影片,位置上有什麼不同?」<br /><br />  「這三張照片的位置,大概在我的右邊。其他五張,位置變換了很多。」<br /><br />  「所謂右邊,是對著海面的右邊?」<br /><br />  「是啊。我站在大殿前拍照,這幾張照片的角度,大概是從東邊廣場照的。」<br /><br />  這一些資料很有幫助,三原警司一一紀錄下來。<br /><br />  「從剛才放映的新聞片來看,手持照相機拍照的人很多?」<br /><br />  「是的,最近幾年,不論是多偏僻的地方,照相機非常普及。不論是業餘行家還是普通人,都喜歡拍幾張。」<br /><br />  「請你再看看這幾張照片。有沒有同你所照的完全相同的地方?」<br /><br />  「照的場面?」<br /><br />  「我指的是照片完全相同。」<br /><br />  古川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說,有沒有用我的新聞片翻製。」這個人的腦筋可謂敏捷,他又看了一遍之後,然後斷言,「沒有,根本不同。首先,角度不對。」<br /><br />  「你剛才說這是在東邊廣場照的。廣場上的業餘照像者有多少人?」<br /><br />  「那可說不上來,反正不少。」他又思索了一陣。「在廣場上照祭禮,位置最好。照我的記憶,大概有十幾個人。」<br /><br />  「在那邊照相人的面孔,你都看得清楚嗎?」<br /><br />  「看不清,祭禮是在黑暗之中進行的,根本看不清面孔,祭禮前雖然有電燈,也無法把面孔記下來。」<br /><br />  三原為了慎重,從另外口袋裡取出峰岡周一的半身像:「這個人有沒有在觀眾裡面,你記得嗎?」<br /><br />  攝影師古川看了看那幀照片,搖頭說:「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在場。主要是因為觀眾太多,我恐怕攝影機被人擠倒,一直在照顧,所以顧不得其他了。」<br /><br />  「其他的新聞影片公司有沒有派人到場?」<br /><br />  「沒有,只有我們一家公司去拍和布刈神社祭禮。聽說電視台也沒有人到場。」<br /><br />  「電視台完全沒有派人?」<br /><br />  「始終沒見到。」<br /><br />  談到這裡,電視的線索全斷了。既沒有電視片,新聞影片也沒有用,只有這一家ABC新聞影片公司去拍片。<br /><br />  「警司,你是不是認為有人用普通照像機從銀幕上翻拍照片?」<br /><br />  技師古川的黑臉龐上帶著笑容詢問。<br /><br />  「是啊,我在這樣想。」三原說。<br /><br />  「那不可能。」古川說。「你帶來的這批照片完全是用普通照相機直接拍的。如果是我們的照片,燈光不同,馬上可以看出來。」<br /><br />  這幾句話,同警視廳鑑識課技師的看法完全一致。<br /><br />  三原離開這座舊樓。此行雖然所獲不多,也並非空手而歸。從古川的話裡可以知道,當天晚上,神社裡有十幾名業餘攝影家在那裡攝影。<br /><br />  三原回到警視廳。他給發行攝影專業雜誌的報館打電話。是編輯負責人聽的。<br /><br />  「我們這裡是警視廳,有些事情打聽。」<br /><br />  「請說。」<br /><br />  「聽說北九州有業餘攝影家組織,能不能找到名單?」<br /><br />  「馬上可以找到,請等一等。」<br /><br />  等了三分鐘。<br /><br />  編輯人員把門司、小倉、下關、八幡、戶畑、若松以及福岡的業餘團體的名稱、地址和負責人一一讀出,三原抄錄下來。<br /><br />  他隨即擬了一封公函。<br /><br />  「──今年二月六日夜間到七日凌晨,如所周知,門司市和布刈神社照往年慣例舉行祭禮。想來,貴組織會員也有前往攝影,得到佳作。本警視廳為了某宗案件,希望提出問題如下:<br /><br />  ㈠和布刈神社舉行祭禮時,當夜前往照像的人的姓名和住址,㈡有沒有將菲林或照片出借情事,㈢有沒有人借用菲林或照片,㈣如果曾將照片分贈友好,盡可能提出對方名單,㈤有沒有舉行和布刈神社祭禮的照片展覽,如果有,舉行日期和地點,㈥如果手邊有祭禮照片,能否全部借來一看,㈦有無發生菲林或照片被盜事情。」<br /><br />    三<br /><br />  公函交由印刷部門複印,分寄給各攝影團體,另外又寄了幾份給福岡縣警察本部,由它轉寄北九州市六警察署。<br /><br />  也給福岡警察署的鳥飼探員寄了一份。把案件概要詳細報告給縣警本部,充分把這方面的意圖介紹清楚。<br /><br />  這一處理其實已經遲了。人的觀念只要固定在某一處地方,眼界就很容易狹窄。在此以前,三原的想法一直固定在新聞影片和電視上。<br /><br />  把他人拍攝的照片複印一份,其底片的效果其實也與「實地拍攝」差不太多。<br /><br />  三原對於這一處理懷有很大期待。<br /><br />  可是,這一處理也還談不上徹底週全。這是因為,公函雖然發給業餘攝影團體了,但也有可能是會員以外的人將照片洩露出去。他托福岡縣警進行調查,就是為了在上述的團體之外,在福岡市內各照片沖印店進行同樣調查。<br /><br />  普通的業餘攝影者大都在街頭的沖印店晒像。自己沖菲林、自己晒像的人畢竟不多。<br /><br />  而且,參觀和布刈祭禮的人並非只限於住在北九州的人。不過,其他人數也不會太多。攝影團體的會員,要在二月的寒夜中,整晚站在和布刈神社裡拍照,必須有很大的熱倩,因此,這樣的人會有一定的限制。<br /><br />  三原所想到的,不僅是把拍好的菲林借給別人加印,而且更想到和布刈祭禮的作品展覽。<br /><br />  業餘團體的攝影會很多。說不定,峰岡知道有這樣的作品展覽,屆時再度從東京飛到九州,在會場中把別人所拍攝的照片加以重拍。如果是這樣的話,峰岡就可以在攝影者當事人不注意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八格菲林,自由地拍下「當時情景」。<br /><br />  因此,後來峰岡是否曾再度到九州出差?如曾出差,是什麼時候的事?三原感到有必要加以調查。<br /><br />  他這次叫了一名探員進來,告訴他不必當面向峰岡詢問,只要設法查出峰岡在二月七日以後是否曾經出差就夠了。<br /><br />  那名探員在當天黃昏回來報告:「峰岡果然曾經出去過。我向極光交通公司職員打聽,弄清了他出差地點和日期。這就是了。」<br /><br />  探員交出一張紙。「二月十六日起三天,到福岡大東公司;三月十五日起兩天,名古屋某汽車廠,三月二十七日起兩天,名古屋另一汽車廠。」<br /><br />  三原把這份報告看了兩三遍。<br /><br />  「果然他又去了福岡。」<br /><br />  二月十六日起,他到福岡去了三天。不是那裡有和布刈神社祭禮的照片展覽,就是市內電影院放映了新聞影片。可是,非常遺憾,照片與新聞影片都無線索可尋。<br /><br />  「這次他到福岡去出差,只在福岡市內?」三原抬頭問那探員。<br /><br />  探員一聽,不覺搔頭。「我只是按照那邊的辦事員寫下來的。這件事我沒有打聽。」<br /><br />  「夠了,夠了。暫時千萬不要再去問了。」<br /><br />  三原不願打草驚蛇,使峰岡周一有了警惕。還是拜託福岡探員鳥飼重太郎去辦理,又快又穩。<br /><br />  「他時常到名古屋去啊。三月二十七日又去了兩天,不就是這幾天的事嗎?」<br /><br />  推算起來,不過是五天以前的事。<br /><br />  「據說他們的交通公司經常要換車,要去訂貨,所以出差到名古屋就多了。」<br /><br />  三原聽到這裡,便結束了與探員的談話。<br /><br />  他拿起已經寫好但還沒有發出的致鳥飼重太郎信件,重新加上幾點。<br /><br />  三原懷著忐忑不安心情,等待回答。<br /><br />  照他想,回音來得最早的將是鳥飼探員。攝影團體在會員間進行聯絡,聽取消息要花費時間。有了警視廳照會,對方做起事來必定是更為緊張慎重。<br /><br />  三原的猜想果然不錯。<br /><br />  三天以後,鳥飼重太郎的回信首先到來了。<br /><br />  「接來信後,馬上展開調查。福岡現有攝影團體八個,盛況空前,但經深入查問,其中亦不乏只有三五會員者。據分別查問,八個團體沒有一個舉辦和布刈神社祭禮攝影。因此,從無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展覽舉行。<br /><br />  其次,照片洗印店也經詳細調查清楚。現在福岡共有洗印店約四十家,我們派人分頭持件查問,也沒有一家收到沖晒今年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的生意。<br /><br />  但是,分明有人前往和布刈神社拍攝祭禮照片,照片卻在何處沖洗呢?這一點還有待我們詳細調查。<br /><br />  其次應再報告峰岡周一動態。<br /><br />  峰岡於二月十六日早晨十一時二十五分乘特別快車到福岡,下午一時到大東公司。火車到站時間,是他在大東公司說的。洽接業務為時兩點多鐘,三點多鐘辭出。據峰岡臨行對公司職員說,暫到福岡市內觀覽,六時左右再見。六點鐘起,峰岡與大東公司主要職員在市內『新三浦』餐館聚餐。九時散席,他由大東公司職員陪著,到市內兩三間酒吧喝酒,然後回到下榻的博多旅館。<br /><br />  據旅館報告,他當晚十一時半左右回到房間便睡,翌晨十時左右起身,在房內早餐,十一點二十分又到大東公司,從正午開始進行商談。那一天,一直談到五點多鐘才結束,然後由大東公司職員陪同前往車站,乘六點十八分特快火車折回東京。<br /><br />  茲報告如上。」<br /><br />  三原接到鳥飼信件之後,正在等待其他攝影團體回答。<br /><br />  西邊發生了新的案件。</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時間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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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



    一

  ABC新聞影片公司在京橋附近有一個辦事處,在大廈的四樓。

  三原在事先已經打過電話,找到負責人,要求放映和布刈神社祭禮的新聞片。

  「大概還沒有退回九州,」營業主任在電話裡答道,「我現在就到片倉去找,一小時後請到我們公司來看吧。」

  「謝謝,麻煩你們了。」

  「不客氣。只要能幫助調查,我們樂意去做。」對方態度很好。

  三原掛上電話,過了一個鐘頭,前往ABC公司,推開玻璃門。整座大樓污濁不堪,辦事處裡也是亂七八糟。

  五六張桌子拼在一起,有四五名職員忙忙碌碌,到底是家影片公司,牆上到處貼滿宣傳畫。桌子上有裝菲林的鐵盒,也有一疊疊的宣傳品。

  三原被帶到屏風後面,那就是簡單的客廳了。

  第一次見面的營業主任,約四十二三歲,馬上說道:「影片已經準備好了,在試片間裡等待放映。」

  「真是打擾了。那麼,馬上看吧!」三原說。

  「不過,警方想看和布刈祭禮的新聞片,是同哪一件案子有關呢?」對方對於這件事顯然很有興趣。

  「一件小事。」

  「在搜查中,不願公佈?」

  「暫時不能發表,很抱歉。」三原鞠躬。

  「那麼,等到水落石出以後,通知我們吧。」營業主任說完,就把三原帶到對面一個全然隔離的房間裡。那就是試片間了。

  「一般的電影院銀幕很大,我們這裡要小得多。」營業主任在熄燈以前說道。「片子要從頭放起,和布刈神社祭禮在中間。」

  「沒有關係,我也很久未看新聞影片了。」三原說。

  營業主任一聲令下,室內全黑,音樂開始。

  銀幕上放映的都是今年二月第三個星期的新聞,當時的新聞在現在看來,都相當陳舊了。

  演了幾分鐘,主題一變,營業主任湊過來在三原耳邊說道:「下面就是。」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神社屋頂的特寫鏡頭已經出現,篝火通明。

  三原警司不由緊張起來。

  旁白伴著音樂聲出現。

  神社正面特寫。一個長鏡頭,畫面搖到昏暗的海面,又出現了一個火把,倒映在大海中。

  銀幕上出現了說明文字,介紹祭禮的來由。

  「和布刈祭禮,每年舊曆初一凌晨舉行。神官按照古禮,在潮來前進入神前大海。這一習俗在『古事記』中已有記載,二千年來一直不斷是我國神社祭禮最古老的一個。神官無論在怎樣寒冷天氣中,都要進到深及膝頭的海水中,用鐮刀割下年初的裙帶菜,放入桶中,供在神前祈求新年漁獲豐饒……」

  篝火的特寫,隨後是三個神官的鏡頭。他們手持鐮刀、木桶,割下海中的裙帶菜,放到桶裡。

  這個鏡頭完畢之後,又回到神社裡邊的儀式。

  三原目不轉瞬,注意銀幕上的鏡頭角度是否與峰岡所照的照片相同。三原早已把峰岡所拍攝的照片記憶在腦海中了。

  「……為了參觀這一祭禮,在九州的人自然不在話下,還有人遠從大阪、東京趕來……」

  看熱鬧的群眾場面出現了,人群裡不斷閃耀起閃光燈。神官、老人、神社外景的鏡頭交替出現。

  最後,鏡頭換到夜間關門海峽景色的長鏡頭,這段報導告一段落。

  「停!」營業主任向放映員招手。

  室內電燈重明,放映員觀望這邊的動靜。

  「對不起,能不能再映一次。」三原懇求。

  「我明白,單看一次是看不出所以然的。」

  營業主任命令放映員從頭放起,兩人一邊聽著倒轉菲林的聲音,一邊等待熄燈。

  營業主任問道:「現在是否大致已經找到所需要的地方?」

  「找到了,不過這一次要從小地方著眼,進行研究。」

  影片又開始了。

  三原仍是目不轉瞬,一絲一毫不予漏過。

  不對,完全不對。

  三原一邊看,一邊否定。最後,他完全否定了。

  「多謝了。」

  試片間燈光再亮,三原向營業主任一再致謝。

  「哪裡,很方便的事。」

  雖然沒有從影片上查出頭緒,但總可以看出,觀眾之中的確有不少人用閃光燈攝影。

  「這段新聞片是哪一位拍的,在這裡嗎?」三原問道。

  營業主任轉身高叫道:「古川君在嗎?」

  「好像在這裡。」

  「那麼,我能否會一會這位攝影師。」三原要求。

  「很方便。他也會樂於盡力。」主任說。

  「小伙子很能幹。我們公司第一把手。年紀輕,到處出差。」

    二

  三原由營業主任帶回原來的地方。

  「這是古川先生。」

  營業主任把叫過來的人介紹給三原。攝影師古川是個才二十七八歲青年,高個子,陽光把臉曬得黝黑。一看就知是個時常出外景的攝影師。

  介紹過後,三原從口袋裡取出一個信封,裡面袋的是峰岡周一的照片的複製品。

  「古川先生,你認識這幾張照片嗎?」

  古川把它們接過來,一張張仔細看過,馬上說道,「這是和布刈神社的祭禮。」

  三原望著他的臉,「你認為,同你當時所拍的祭禮完全一樣!」

  「不錯,是今年的。」

  「這麼說,你每年都去拍?」

  「不,去年就沒有去,我只是在三年前去過一次。我並不是每年去,隔了三四年出差到九州一次。所以,我今年是戰後第三次去。這批照片的確是今年拍的,我可以證明。」

  「從照片的角度看,和你拍的新聞影片,位置上有什麼不同?」

  「這三張照片的位置,大概在我的右邊。其他五張,位置變換了很多。」

  「所謂右邊,是對著海面的右邊?」

  「是啊。我站在大殿前拍照,這幾張照片的角度,大概是從東邊廣場照的。」

  這一些資料很有幫助,三原警司一一紀錄下來。

  「從剛才放映的新聞片來看,手持照相機拍照的人很多?」

  「是的,最近幾年,不論是多偏僻的地方,照相機非常普及。不論是業餘行家還是普通人,都喜歡拍幾張。」

  「請你再看看這幾張照片。有沒有同你所照的完全相同的地方?」

  「照的場面?」

  「我指的是照片完全相同。」

  古川明白了他的用意。「你是說,有沒有用我的新聞片翻製。」這個人的腦筋可謂敏捷,他又看了一遍之後,然後斷言,「沒有,根本不同。首先,角度不對。」

  「你剛才說這是在東邊廣場照的。廣場上的業餘照像者有多少人?」

  「那可說不上來,反正不少。」他又思索了一陣。「在廣場上照祭禮,位置最好。照我的記憶,大概有十幾個人。」

  「在那邊照相人的面孔,你都看得清楚嗎?」

  「看不清,祭禮是在黑暗之中進行的,根本看不清面孔,祭禮前雖然有電燈,也無法把面孔記下來。」

  三原為了慎重,從另外口袋裡取出峰岡周一的半身像:「這個人有沒有在觀眾裡面,你記得嗎?」

  攝影師古川看了看那幀照片,搖頭說:「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人在場。主要是因為觀眾太多,我恐怕攝影機被人擠倒,一直在照顧,所以顧不得其他了。」

  「其他的新聞影片公司有沒有派人到場?」

  「沒有,只有我們一家公司去拍和布刈神社祭禮。聽說電視台也沒有人到場。」

  「電視台完全沒有派人?」

  「始終沒見到。」

  談到這裡,電視的線索全斷了。既沒有電視片,新聞影片也沒有用,只有這一家ABC新聞影片公司去拍片。

  「警司,你是不是認為有人用普通照像機從銀幕上翻拍照片?」

  技師古川的黑臉龐上帶著笑容詢問。

  「是啊,我在這樣想。」三原說。

  「那不可能。」古川說。「你帶來的這批照片完全是用普通照相機直接拍的。如果是我們的照片,燈光不同,馬上可以看出來。」

  這幾句話,同警視廳鑑識課技師的看法完全一致。

  三原離開這座舊樓。此行雖然所獲不多,也並非空手而歸。從古川的話裡可以知道,當天晚上,神社裡有十幾名業餘攝影家在那裡攝影。

  三原回到警視廳。他給發行攝影專業雜誌的報館打電話。是編輯負責人聽的。

  「我們這裡是警視廳,有些事情打聽。」

  「請說。」

  「聽說北九州有業餘攝影家組織,能不能找到名單?」

  「馬上可以找到,請等一等。」

  等了三分鐘。

  編輯人員把門司、小倉、下關、八幡、戶畑、若松以及福岡的業餘團體的名稱、地址和負責人一一讀出,三原抄錄下來。

  他隨即擬了一封公函。

  「──今年二月六日夜間到七日凌晨,如所周知,門司市和布刈神社照往年慣例舉行祭禮。想來,貴組織會員也有前往攝影,得到佳作。本警視廳為了某宗案件,希望提出問題如下:

  ㈠和布刈神社舉行祭禮時,當夜前往照像的人的姓名和住址,㈡有沒有將菲林或照片出借情事,㈢有沒有人借用菲林或照片,㈣如果曾將照片分贈友好,盡可能提出對方名單,㈤有沒有舉行和布刈神社祭禮的照片展覽,如果有,舉行日期和地點,㈥如果手邊有祭禮照片,能否全部借來一看,㈦有無發生菲林或照片被盜事情。」

    三

  公函交由印刷部門複印,分寄給各攝影團體,另外又寄了幾份給福岡縣警察本部,由它轉寄北九州市六警察署。

  也給福岡警察署的鳥飼探員寄了一份。把案件概要詳細報告給縣警本部,充分把這方面的意圖介紹清楚。

  這一處理其實已經遲了。人的觀念只要固定在某一處地方,眼界就很容易狹窄。在此以前,三原的想法一直固定在新聞影片和電視上。

  把他人拍攝的照片複印一份,其底片的效果其實也與「實地拍攝」差不太多。

  三原對於這一處理懷有很大期待。

  可是,這一處理也還談不上徹底週全。這是因為,公函雖然發給業餘攝影團體了,但也有可能是會員以外的人將照片洩露出去。他托福岡縣警進行調查,就是為了在上述的團體之外,在福岡市內各照片沖印店進行同樣調查。

  普通的業餘攝影者大都在街頭的沖印店晒像。自己沖菲林、自己晒像的人畢竟不多。

  而且,參觀和布刈祭禮的人並非只限於住在北九州的人。不過,其他人數也不會太多。攝影團體的會員,要在二月的寒夜中,整晚站在和布刈神社裡拍照,必須有很大的熱倩,因此,這樣的人會有一定的限制。

  三原所想到的,不僅是把拍好的菲林借給別人加印,而且更想到和布刈祭禮的作品展覽。

  業餘團體的攝影會很多。說不定,峰岡知道有這樣的作品展覽,屆時再度從東京飛到九州,在會場中把別人所拍攝的照片加以重拍。如果是這樣的話,峰岡就可以在攝影者當事人不注意的情況下,把自己的八格菲林,自由地拍下「當時情景」。

  因此,後來峰岡是否曾再度到九州出差?如曾出差,是什麼時候的事?三原感到有必要加以調查。

  他這次叫了一名探員進來,告訴他不必當面向峰岡詢問,只要設法查出峰岡在二月七日以後是否曾經出差就夠了。

  那名探員在當天黃昏回來報告:「峰岡果然曾經出去過。我向極光交通公司職員打聽,弄清了他出差地點和日期。這就是了。」

  探員交出一張紙。「二月十六日起三天,到福岡大東公司;三月十五日起兩天,名古屋某汽車廠,三月二十七日起兩天,名古屋另一汽車廠。」

  三原把這份報告看了兩三遍。

  「果然他又去了福岡。」

  二月十六日起,他到福岡去了三天。不是那裡有和布刈神社祭禮的照片展覽,就是市內電影院放映了新聞影片。可是,非常遺憾,照片與新聞影片都無線索可尋。

  「這次他到福岡去出差,只在福岡市內?」三原抬頭問那探員。

  探員一聽,不覺搔頭。「我只是按照那邊的辦事員寫下來的。這件事我沒有打聽。」

  「夠了,夠了。暫時千萬不要再去問了。」

  三原不願打草驚蛇,使峰岡周一有了警惕。還是拜託福岡探員鳥飼重太郎去辦理,又快又穩。

  「他時常到名古屋去啊。三月二十七日又去了兩天,不就是這幾天的事嗎?」

  推算起來,不過是五天以前的事。

  「據說他們的交通公司經常要換車,要去訂貨,所以出差到名古屋就多了。」

  三原聽到這裡,便結束了與探員的談話。

  他拿起已經寫好但還沒有發出的致鳥飼重太郎信件,重新加上幾點。

  三原懷著忐忑不安心情,等待回答。

  照他想,回音來得最早的將是鳥飼探員。攝影團體在會員間進行聯絡,聽取消息要花費時間。有了警視廳照會,對方做起事來必定是更為緊張慎重。

  三原的猜想果然不錯。

  三天以後,鳥飼重太郎的回信首先到來了。

  「接來信後,馬上展開調查。福岡現有攝影團體八個,盛況空前,但經深入查問,其中亦不乏只有三五會員者。據分別查問,八個團體沒有一個舉辦和布刈神社祭禮攝影。因此,從無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展覽舉行。

  其次,照片洗印店也經詳細調查清楚。現在福岡共有洗印店約四十家,我們派人分頭持件查問,也沒有一家收到沖晒今年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的生意。

  但是,分明有人前往和布刈神社拍攝祭禮照片,照片卻在何處沖洗呢?這一點還有待我們詳細調查。

  其次應再報告峰岡周一動態。

  峰岡於二月十六日早晨十一時二十五分乘特別快車到福岡,下午一時到大東公司。火車到站時間,是他在大東公司說的。洽接業務為時兩點多鐘,三點多鐘辭出。據峰岡臨行對公司職員說,暫到福岡市內觀覽,六時左右再見。六點鐘起,峰岡與大東公司主要職員在市內『新三浦』餐館聚餐。九時散席,他由大東公司職員陪著,到市內兩三間酒吧喝酒,然後回到下榻的博多旅館。

  據旅館報告,他當晚十一時半左右回到房間便睡,翌晨十時左右起身,在房內早餐,十一點二十分又到大東公司,從正午開始進行商談。那一天,一直談到五點多鐘才結束,然後由大東公司職員陪同前往車站,乘六點十八分特快火車折回東京。

  茲報告如上。」

  三原接到鳥飼信件之後,正在等待其他攝影團體回答。

  西邊發生了新的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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