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鐘崎行吟</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鐘崎行吟</h3><br /><br />    一<br /><br />  出差到福岡的大島探員和山本探員回來了。<br /><br />  三原招呼他們坐下,說道,「辛苦了,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報告?」<br /><br />  「警司,這次收獲可大了!」大島興奮得喘不過氣來。<br /><br />  三原警司一邊聽他的報告,一邊作紀錄。當他聽到福岡食品工業公司的職員梶原武雄在二月六日午夜十二時到翌晨四時半之間,真的手持攝影機在和布刈神社攝影,心都怦怦地跳了。<br /><br />  「這一點沒有搞錯吧!」<br /><br />  「這是梶原的朋友山岡講的,他同梶原非常熟,我覺得這話可靠。」<br /><br />  「他怎麼知道梶原手持照相機到和布刈神社去照像呢?」<br /><br />  「梶原武雄喜歡俳句,偕同俳壇的朋友們前往和布刈神社,一方面行吟,一方面給祭禮照像。」<br /><br />  「什麼,梶原也作俳句?」三原不知不覺地這樣問,「梶原也」這三個字,分明是指峰岡周一也以喜歡俳句見稱。<br /><br />  「可不是,不但喜歡俳句,而且熱愛攝影。他在福岡食品工業公司的宿舍裡還有個簡單黑房呢!」<br /><br />  三原又感覺到意外,「這麼說,他不到福岡市區裡的沖印店去印照片。」<br /><br />  「是啊!」<br /><br />  三原一想,這也正確。過去調查過福岡的沖印店,都沒有找到這一類照片。當初就曾經想過,大概是照相的人自己沖印。<br /><br />  大島的報告最重要的地方出現了:「警司,我發現山岡所描述的梶原照片,構圖與峰岡照片一樣。」<br /><br />  不僅是三原警司聽來激動,就是向他報告的探員大島也緊張萬分。<br /><br />  「梶原沒有把這批照片交給山岡?」<br /><br />  「我對這一點也很注意,問得很詳細。他說,梶原這個人很重視自己的藝術攝影,絕不會把底片借出去給別人使用。」<br /><br />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把照片借出去,給別人提供了翻拍的機會。」<br /><br />  「據說也沒有,梶原只准許人看,而不許借走。此外,他從沒有在照片展覽以外的情況下把照片借給別人。後來,我又仔細地問了一句,會不會有人把他的照片偷走了。山岡說,也不會,因為如果有此事,梶原一定大嚷大叫起來。」<br /><br />  三原警司也曾想到這一點,結果,這一看法又告幻滅。<br /><br />  「那麼,梶原這個人,到哪裡去了呢?」<br /><br />  「這就有些奇怪。住在大川町的他父親並不知道他去了何處。梶原則根本沒有明確表示就向福岡食品工業公司辭職。山岡也以為梶原真的是回到他父親那裡去了。」<br /><br />  梶原為什麼失蹤了呢?是不是峰岡在背後動了手?<br /><br />  峰岡周一與梶原武雄都喜歡俳句。只有這一個共同點才能把他們兩人聯繫在一起。<br /><br />  「梶原武雄屬於哪個俳句團體?」三原問。<br /><br />  「聽說叫作筑紫俳壇。」大島查過筆記本後報告。<br /><br />  「什麼,筑紫俳壇?」三原聽見過這名字。似乎是什麼地方的俳句雜誌的名字──。<br /><br />  (對了,這是上次到駿河台去訪問江藤白葉時,江藤拿出來看的雜誌。)<br /><br />  江藤白葉主編的俳句雜誌名叫「荒海」。他那地方有許多交換寄贈的俳句雜誌。當時看到的,就有「筑紫俳壇」這個名稱。<br /><br />  「筑紫俳壇是當地有名的俳句社。梶原在那裡工作,雖然人很年輕,倒非常活躍。」<br /><br />  「你從哪裡聽來的?」<br /><br />  「是筑紫俳壇負責人大野殘星說的,他是福岡寺的主持,我去登門拜訪,特別請教的。」大島頗為得意。<br /><br />  「你倒真是仔細啊?」<br /><br />  「大野殘星這和尚,已經近六十歲的人了,自稱欣賞俳句標準很高。他認為梶原武雄是個相當有希望的青年,可惜一心二用,另外又喜歡拍照,所以始終沒有好的俳句創作。」<br /><br />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每逢行吟集會,總是由梶原拍照。」三原推測。<br /><br />  「是的。我問他,梶原今年照的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他手裡有嗎?他說沒有,只有快近天亮時大家一同拍攝的紀念照片。我因為借回來也沒有用,所以沒有借。」<br /><br />  「這位主持知道峰岡周一嗎?」<br /><br />  「他完全不知道。我說這個人也是俳句愛好者,他仍然說不知道此人。」<br /><br />  現在,梶原行蹤不明,顯然出自峰岡周一的關係。但峰岡周一怎麼認識梶原這個人呢?用什麼方法同他接近呢?如果筑紫俳壇主編的和尚知道峰岡的姓名,也許他們是因為俳句聯繫起來的,現在卻又不像。<br /><br />  「警司,峰岡的線索既然無從找到,何妨再回過頭來,由須貝同梶原的關係下手?」<br /><br />  「這意見值得考慮……」<br /><br />  三原警司嘴裡雖然這樣說,看那表情卻不同意。被勒死在水城的須貝新太郎是北海道人,在名古屋作人妖藝伎,連俳句的「俳」字都不認識。他同從來沒有離開過九州的梶原武雄,根本不會發生任何聯繫。探員大島頭腦之單純,由此可見。<br /><br />    二<br /><br />  「警司,梶原武雄有必要購買月票。」大島說道。<br /><br />  「噢!」三原警司只應了一聲。<br /><br />  「梶原住在食品工業公司的宿舍裡,並沒有理由經常外出。可是,他每星期必然要有兩三次到濱口町去,那裡是『筑紫俳壇』的發行站,所以也應該買普通月票。」大島報告。<br /><br />  「原來如此……可是,到底梶原有沒有自己去買月票呢?這一點必須清楚。」三原警司仍有疑問。<br /><br />  「這一點還沒有清楚。我已經委託福岡警察署,核對西日本鐵路所存的梶原申請購買月票表格的筆跡。不過,食品工業公司職員山岡對我說,梶原自從協助這份雜誌以來,一直是使用月票的。」<br /><br />  梶原手裡是有普通月票。兇手如果知道這件事,而在二月七日以他的名義購買月票,他是從哪裡調查得到的,使人生疑。<br /><br />  可是,三原覺得,在知道梶原前往和布刈神社祭禮攝影這件事以前,自己似乎也聽說過此事。不,不是聽說的,而是看到的。<br /><br />  三原轉眼間就尋到出處了。「筑紫俳壇」是這家雜誌的預告。那一次訪問江藤白葉時,順手翻閱手邊的雜誌,偶然看到一份通知。三原想到這裡,不覺眼前一亮。<br /><br />  「筑紫俳壇」這份雜誌,常由九州方面寄給東京的同好。如果時常創作俳句的峰岡周一在東京閱讀該雜誌,他可以知道,「筑紫俳壇」的同人要在二月六日午夜到門司的和布刈神社行吟。<br /><br />  也就是說,他儘管同「筑紫俳壇」的人沒有往還,沒有個人的聯繫,也可以知道「筑紫俳壇」的活動節目。<br /><br />  想到這裡,三原警司決定再去開闢新路。他吩咐遠道回來的大島探員暫作休息,自己則飛也似地奔出警視廳。<br /><br />  來到御茶之水的裱畫舖,他登門拜訪白髮蒼蒼的江藤白葉,向這位俳句老前輩請教。<br /><br />  「又來打擾你,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請求幫助解釋。」<br /><br />  白葉連稱,「好,好……只要我知道,一定盡力介紹。」<br /><br />  「上一次造訪,我記得看過一本名叫『筑紫俳壇』的雜誌。」<br /><br />  「有的,有的,我這裡俳句雜誌都齊全。」<br /><br />  「那一次大概是十二月號。」<br /><br />  「不錯,是十二月。」<br /><br />  老頭子轉過身去,對後面叫了幾聲「喂,喂,」告訴老婆子把那本雜誌找出來。<br /><br />  「俳句也與犯罪有關係嗎?」白葉帶著奇怪面色。<br /><br />  「不,沒有關係,我想起了一個預告。」<br /><br />  正在談著,雜誌送出來了。白葉用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把雜誌遞給三原說:「請看吧。」<br /><br />  「謝謝。」<br /><br />  三原接到那本俳句雜誌之後,馬上翻閱尋找那個預告。薄薄的一本,很容易找到。<br /><br />  「和布刈神社祭禮行吟按照往例,定於二月七日(舊曆年初一)上午一時至四時參觀和布刈祭禮,然後在現場吟句。凡希望參加者……」<br /><br />  就是這一段。這段啟事,峰岡周一必定曾經看過。<br /><br />  可是,當時還要攝影,而攝影者名叫梶原武雄,峰岡是怎樣知道的呢?<br /><br />  「對不起,」三原警司對白葉說,「府上的這份『筑紫俳壇』齊不齊全。」<br /><br />  白葉說道:「它又不需要訂閱,是同我們的『荒海』雜誌交換的,所以一向陸續寄來。」<br /><br />  「有沒有全部保存的呢?」三原警司問道。<br /><br />  「從創刊號到現在,始終是完全保存的。」白葉回答。<br /><br />  「那麼,我想再麻煩你老先生。想借最近一年的雜誌來看一看。」<br /><br />  「去年的,可以,馬上取出來看。」<br /><br />  三原警司還有要求,「另外,我想再看一看有關和布刈神社祭禮的俳句,它們登載在哪一月?」<br /><br />  白葉把三原手中的雜誌接過去,略翻了幾篇,便找出了頭緒,「那是今年四月號,一起拿出來看看。」<br /><br />  於是他又向裡面大叫了幾聲「喂,」吩咐幾句。沒有一陣功夫,老婆子就搬出一大批雜誌。<br /><br />  三原警司從「筑紫俳壇」新年號的封面照片看起,發現封面上刊載的大都是俳壇同人行吟時的合影。<br /><br />  三月號是「太宰府觀梅會」,六月號是「新綠的香椎宮」,八月號是「津屋崎海岸與大島行吟」,十一月是「彥山紅葉行」,攝影者都是以「同人.梶原武雄」署名。<br /><br />  三原看到這裡,得到一個結論。「筑紫俳壇」每次出外行吟,都由梶原武雄同行拍照。<br /><br />  再看四月號的封面照片。<br /><br />  果然又是「和布刈祭禮」的照片。不過,它照的並不是神官深夜蹈海割菜,而是二十幾名俳句愛好者凌晨在神社前攝影留念。照片旁邊,也寫著「同人.梶原武雄」字樣。三原看了,鼻尖不覺沁出汗來。<br /><br />  峰岡周一早就收閱「筑紫俳壇」,也就把每一次的封面照片看得清楚。他當然知道,在二月六日夜晚,必有同人結伴到和布刈神社,也會知道當天晚上必有梶原武雄前往照像。峰岡周一的底片大概就這樣來的。<br /><br />  不過,還有許多謎團待解。第一,峰岡周一固然知道了梶原武雄要去參加和布刈祭禮,他用了什麼方法同梶原接近呢?<br /><br />  第二,峰岡周一用了什麼方法把梶原武雄照的照片搞到手中。本來,如果說峰岡是向梶原直接借來,最為妥當。可是直到現在,並沒有找到峰岡周一同梶原進行直接接觸的痕跡。過去對此也作過調查,並無結果。<br /><br />  三原認為,峰岡周一是從雜誌上知道梶原武雄這個照像的人,而是用了梶原武雄全然不知的手法,把照片搞到手中。<br /><br />  可是,梶原的朋友曾說,梶原這個人一向不出借照片和底片,而他的照片也沒有被別人偷盜過。<br /><br />  三原的面前,迷霧是越來越濃重了。<br /><br />    三<br /><br />  三原警司坐在那裡呆想,主人江藤白葉大概是經不起這樣消耗時間,已經回到內屋,繼續做他的裱畫工作去了。<br /><br />  三原突然抬頭,發現主人不在,便大聲叫道:「江藤先生,對不起,我想把今年的『筑紫俳壇』,全部借來看一看。」<br /><br />  白葉聽了,又向後面「喂,喂,」幾聲,招呼他的妻子取書。這一次,聲音已經帶著少少不耐煩。<br /><br />  老婆子把今年的「筑紫俳壇」全部送出來,一共五六冊,而且把他的冷茶倒換了。<br /><br />  今年的四月號已在三原的手邊,所以,這一次看到的是一、二、三、五共四冊。<br /><br />  最近出的是五月號,三原則首先取了一本三月號。這一期封面並沒有行吟照片,由於有一位有名的俳人故去,改以其肖像為封面。<br /><br />  三原翻來翻去,想發現是否有四月份的行吟預告。<br /><br />  果然有了,而且還是用水紋線作成的加框通告:「通告,鐘崎之行」。<br /><br />  裡面寫著,鐘崎是古代傳說中的名勝,行吟勝地,相傳太閤秀吉從朝鮮取回大鐘一座,在此地沉沒,遇有天青氣朗之時,自木船窺探海水,還可以發現沉鐘之跡。四月二十五日,「筑紫俳壇」同人前往行吟,欲前往者,可以下午二時三十分前,在赤間車站集合。<br /><br />  三原把這段介紹看了兩三遍,才招呼主人。<br /><br />  「老闆,我又得打攪你的工作。你們俳壇人士出外行吟,只是同人參加嗎?」<br /><br />  「大致如此。」江藤白葉放下手裡的工具。<br /><br />  「那麼,僅限於認識人。」三原又釘問一句。<br /><br />  「不,並沒有那麼嚴格。」白葉答道。「行吟也是一種野餐會,會員有的帶家眷,有的帶朋友參加。」<br /><br />  三原進一步代為解釋,「那樣的話,這一批人裡如果出現了新面孔,不會有任何人引以為奇。」<br /><br />  「對的。事實上這樣的例子很多。有人帶著朋友,有人帶準備入會的人參加。」<br /><br />  三原心有所悟,剛才解釋不清的疑團,大致有頭緒了。他向江藤白葉連連致謝之後,回到警視廳,馬上從資料室把福岡縣地圖借來。<br /><br />  「鐘崎」就在福岡西邊,對著玄海灘。附近有個宗像神社。鐘崎離著宗像神社往東還有四公里。<br /><br />  三原看清位置之後,把地圖收好,仔細推敲。<br /><br />  峰岡周一看到這一段通告之後,大概在四月二十五日下午二時半來到赤間車站,夾雜在大家之中,乘著巴士,前往鐘崎。<br /><br />  在那種情況之下,俳壇同人雖然彼此認識,但其中有了陌生面孔,大家也並不奇怪。<br /><br />  峰岡到了鐘崎。俳壇同人各尋景色,苦思俳句。而這裡面,自然有梶原武雄。峰岡暗中跟在後面,尋得適當機會,便輕輕拍了他的肩膊。兩人也許是先談俳句,也許是先作寒暄。不過,不管是使用哪一個方式,峰岡都與梶原武雄發生直接接觸了。<br /><br />  當然,峰岡在過去已經用某種方法盜取了梶原的照片,翻拍在自己的菲林上。而梶原自己並不知道此事。<br /><br />  那麼,峰岡是為了什麼與梶原接觸呢?他既然已經把梶原的和布刈祭禮照片暗中翻印在自己的底片上,目的已經達到。<br /><br />  大概是怕警方搜查的線索發展到梶原武雄的身上,做事周到的峰岡周一於是覺得有隱藏梶原武雄的必要。也就是說,梶原武雄現在的失蹤,與峰岡周一假借行吟之名,到鐘崎與梶原發生直接接觸,大有關係。<br /><br />  如果梶原的失蹤真是峰岡周一經辦的,那麼,峰岡一定到過鐘崎,而與梶原當面談話,把他騙到什麼地方去。<br /><br />  不過,也有一個謎團尚待解開。<br /><br />  梶原為什麼不對他的好友和父親講明,自己向福岡食品工業公司辭職之後,下落如何?他是黯然消失的。如果梶原按照峰岡所說的地點他往,也應該對自己的好友和父親說明啊!<br /><br />  還有,到現在還沒有把那菲林詭計弄明白。峰岡如果在梶原毫不知情的情勢下將照片盜入手中,他是在什麼地方下手的?這個問題是個死結。如果不把它解開,就無法破案。<br /><br />  「大島,」他把手下探員叫過來。「你去查一查,峰岡在四月二十五日那天,是回到公司上班呢?還是休息。他那一天到過什麼地方,請你到他的公司查一查。」<br /><br />  「四月二十五日?知道了。」大島馬上出動。<br /><br />  只過了兩小時,大島就回到警視廳。<br /><br />  「查清楚了。四月二十五號,峰岡出差到大阪。」<br /><br />  「什麼!去大阪?」三原警司猛地從椅上站起。「坐什麼去的?」<br /><br />  「是火車。二十四晚上乘夜車出發。」大島回答。<br /><br />  「想必又是公司所派?」三原推測。<br /><br />  「不錯……我是在公司暗中打聽的。好在峰岡並沒有在辦公室。他出去了,我打聽他的行蹤就方便許多。」<br /><br />  「出差到大阪什麼地方呢?」<br /><br />  「我也問過。」大島打開記事簿一查,原來是與汽車有關的兩家公司。<br /><br />  三原馬上吩咐,「你立刻同大阪警視廳聯絡,要求調查峰岡幾點鐘在大阪公司出現,幾點鐘離開。」<br /><br />  大島答應下來,進行聯繫。<br /><br />  三原警司則把雙手支在辦公檯上沉思。<br /><br />  ──從大阪,峰岡可以乘飛機到福岡。早晨他在兩家公司露面,坐一個半鐘頭的飛機就可以到福岡,也許趕不上下午兩點半鐘在赤間車站的行吟團體集合,不過搭乘營業汽車馳赴鐘崎,還是來得及的。正想到這裡,鳥飼重太郎開門進來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時間的習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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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崎行吟



    一

  出差到福岡的大島探員和山本探員回來了。

  三原招呼他們坐下,說道,「辛苦了,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報告?」

  「警司,這次收獲可大了!」大島興奮得喘不過氣來。

  三原警司一邊聽他的報告,一邊作紀錄。當他聽到福岡食品工業公司的職員梶原武雄在二月六日午夜十二時到翌晨四時半之間,真的手持攝影機在和布刈神社攝影,心都怦怦地跳了。

  「這一點沒有搞錯吧!」

  「這是梶原的朋友山岡講的,他同梶原非常熟,我覺得這話可靠。」

  「他怎麼知道梶原手持照相機到和布刈神社去照像呢?」

  「梶原武雄喜歡俳句,偕同俳壇的朋友們前往和布刈神社,一方面行吟,一方面給祭禮照像。」

  「什麼,梶原也作俳句?」三原不知不覺地這樣問,「梶原也」這三個字,分明是指峰岡周一也以喜歡俳句見稱。

  「可不是,不但喜歡俳句,而且熱愛攝影。他在福岡食品工業公司的宿舍裡還有個簡單黑房呢!」

  三原又感覺到意外,「這麼說,他不到福岡市區裡的沖印店去印照片。」

  「是啊!」

  三原一想,這也正確。過去調查過福岡的沖印店,都沒有找到這一類照片。當初就曾經想過,大概是照相的人自己沖印。

  大島的報告最重要的地方出現了:「警司,我發現山岡所描述的梶原照片,構圖與峰岡照片一樣。」

  不僅是三原警司聽來激動,就是向他報告的探員大島也緊張萬分。

  「梶原沒有把這批照片交給山岡?」

  「我對這一點也很注意,問得很詳細。他說,梶原這個人很重視自己的藝術攝影,絕不會把底片借出去給別人使用。」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把照片借出去,給別人提供了翻拍的機會。」

  「據說也沒有,梶原只准許人看,而不許借走。此外,他從沒有在照片展覽以外的情況下把照片借給別人。後來,我又仔細地問了一句,會不會有人把他的照片偷走了。山岡說,也不會,因為如果有此事,梶原一定大嚷大叫起來。」

  三原警司也曾想到這一點,結果,這一看法又告幻滅。

  「那麼,梶原這個人,到哪裡去了呢?」

  「這就有些奇怪。住在大川町的他父親並不知道他去了何處。梶原則根本沒有明確表示就向福岡食品工業公司辭職。山岡也以為梶原真的是回到他父親那裡去了。」

  梶原為什麼失蹤了呢?是不是峰岡在背後動了手?

  峰岡周一與梶原武雄都喜歡俳句。只有這一個共同點才能把他們兩人聯繫在一起。

  「梶原武雄屬於哪個俳句團體?」三原問。

  「聽說叫作筑紫俳壇。」大島查過筆記本後報告。

  「什麼,筑紫俳壇?」三原聽見過這名字。似乎是什麼地方的俳句雜誌的名字──。

  (對了,這是上次到駿河台去訪問江藤白葉時,江藤拿出來看的雜誌。)

  江藤白葉主編的俳句雜誌名叫「荒海」。他那地方有許多交換寄贈的俳句雜誌。當時看到的,就有「筑紫俳壇」這個名稱。

  「筑紫俳壇是當地有名的俳句社。梶原在那裡工作,雖然人很年輕,倒非常活躍。」

  「你從哪裡聽來的?」

  「是筑紫俳壇負責人大野殘星說的,他是福岡寺的主持,我去登門拜訪,特別請教的。」大島頗為得意。

  「你倒真是仔細啊?」

  「大野殘星這和尚,已經近六十歲的人了,自稱欣賞俳句標準很高。他認為梶原武雄是個相當有希望的青年,可惜一心二用,另外又喜歡拍照,所以始終沒有好的俳句創作。」

  「原來如此。所以他們每逢行吟集會,總是由梶原拍照。」三原推測。

  「是的。我問他,梶原今年照的和布刈神社祭禮照片,他手裡有嗎?他說沒有,只有快近天亮時大家一同拍攝的紀念照片。我因為借回來也沒有用,所以沒有借。」

  「這位主持知道峰岡周一嗎?」

  「他完全不知道。我說這個人也是俳句愛好者,他仍然說不知道此人。」

  現在,梶原行蹤不明,顯然出自峰岡周一的關係。但峰岡周一怎麼認識梶原這個人呢?用什麼方法同他接近呢?如果筑紫俳壇主編的和尚知道峰岡的姓名,也許他們是因為俳句聯繫起來的,現在卻又不像。

  「警司,峰岡的線索既然無從找到,何妨再回過頭來,由須貝同梶原的關係下手?」

  「這意見值得考慮……」

  三原警司嘴裡雖然這樣說,看那表情卻不同意。被勒死在水城的須貝新太郎是北海道人,在名古屋作人妖藝伎,連俳句的「俳」字都不認識。他同從來沒有離開過九州的梶原武雄,根本不會發生任何聯繫。探員大島頭腦之單純,由此可見。

    二

  「警司,梶原武雄有必要購買月票。」大島說道。

  「噢!」三原警司只應了一聲。

  「梶原住在食品工業公司的宿舍裡,並沒有理由經常外出。可是,他每星期必然要有兩三次到濱口町去,那裡是『筑紫俳壇』的發行站,所以也應該買普通月票。」大島報告。

  「原來如此……可是,到底梶原有沒有自己去買月票呢?這一點必須清楚。」三原警司仍有疑問。

  「這一點還沒有清楚。我已經委託福岡警察署,核對西日本鐵路所存的梶原申請購買月票表格的筆跡。不過,食品工業公司職員山岡對我說,梶原自從協助這份雜誌以來,一直是使用月票的。」

  梶原手裡是有普通月票。兇手如果知道這件事,而在二月七日以他的名義購買月票,他是從哪裡調查得到的,使人生疑。

  可是,三原覺得,在知道梶原前往和布刈神社祭禮攝影這件事以前,自己似乎也聽說過此事。不,不是聽說的,而是看到的。

  三原轉眼間就尋到出處了。「筑紫俳壇」是這家雜誌的預告。那一次訪問江藤白葉時,順手翻閱手邊的雜誌,偶然看到一份通知。三原想到這裡,不覺眼前一亮。

  「筑紫俳壇」這份雜誌,常由九州方面寄給東京的同好。如果時常創作俳句的峰岡周一在東京閱讀該雜誌,他可以知道,「筑紫俳壇」的同人要在二月六日午夜到門司的和布刈神社行吟。

  也就是說,他儘管同「筑紫俳壇」的人沒有往還,沒有個人的聯繫,也可以知道「筑紫俳壇」的活動節目。

  想到這裡,三原警司決定再去開闢新路。他吩咐遠道回來的大島探員暫作休息,自己則飛也似地奔出警視廳。

  來到御茶之水的裱畫舖,他登門拜訪白髮蒼蒼的江藤白葉,向這位俳句老前輩請教。

  「又來打擾你,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請求幫助解釋。」

  白葉連稱,「好,好……只要我知道,一定盡力介紹。」

  「上一次造訪,我記得看過一本名叫『筑紫俳壇』的雜誌。」

  「有的,有的,我這裡俳句雜誌都齊全。」

  「那一次大概是十二月號。」

  「不錯,是十二月。」

  老頭子轉過身去,對後面叫了幾聲「喂,喂,」告訴老婆子把那本雜誌找出來。

  「俳句也與犯罪有關係嗎?」白葉帶著奇怪面色。

  「不,沒有關係,我想起了一個預告。」

  正在談著,雜誌送出來了。白葉用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把雜誌遞給三原說:「請看吧。」

  「謝謝。」

  三原接到那本俳句雜誌之後,馬上翻閱尋找那個預告。薄薄的一本,很容易找到。

  「和布刈神社祭禮行吟按照往例,定於二月七日(舊曆年初一)上午一時至四時參觀和布刈祭禮,然後在現場吟句。凡希望參加者……」

  就是這一段。這段啟事,峰岡周一必定曾經看過。

  可是,當時還要攝影,而攝影者名叫梶原武雄,峰岡是怎樣知道的呢?

  「對不起,」三原警司對白葉說,「府上的這份『筑紫俳壇』齊不齊全。」

  白葉說道:「它又不需要訂閱,是同我們的『荒海』雜誌交換的,所以一向陸續寄來。」

  「有沒有全部保存的呢?」三原警司問道。

  「從創刊號到現在,始終是完全保存的。」白葉回答。

  「那麼,我想再麻煩你老先生。想借最近一年的雜誌來看一看。」

  「去年的,可以,馬上取出來看。」

  三原警司還有要求,「另外,我想再看一看有關和布刈神社祭禮的俳句,它們登載在哪一月?」

  白葉把三原手中的雜誌接過去,略翻了幾篇,便找出了頭緒,「那是今年四月號,一起拿出來看看。」

  於是他又向裡面大叫了幾聲「喂,」吩咐幾句。沒有一陣功夫,老婆子就搬出一大批雜誌。

  三原警司從「筑紫俳壇」新年號的封面照片看起,發現封面上刊載的大都是俳壇同人行吟時的合影。

  三月號是「太宰府觀梅會」,六月號是「新綠的香椎宮」,八月號是「津屋崎海岸與大島行吟」,十一月是「彥山紅葉行」,攝影者都是以「同人.梶原武雄」署名。

  三原看到這裡,得到一個結論。「筑紫俳壇」每次出外行吟,都由梶原武雄同行拍照。

  再看四月號的封面照片。

  果然又是「和布刈祭禮」的照片。不過,它照的並不是神官深夜蹈海割菜,而是二十幾名俳句愛好者凌晨在神社前攝影留念。照片旁邊,也寫著「同人.梶原武雄」字樣。三原看了,鼻尖不覺沁出汗來。

  峰岡周一早就收閱「筑紫俳壇」,也就把每一次的封面照片看得清楚。他當然知道,在二月六日夜晚,必有同人結伴到和布刈神社,也會知道當天晚上必有梶原武雄前往照像。峰岡周一的底片大概就這樣來的。

  不過,還有許多謎團待解。第一,峰岡周一固然知道了梶原武雄要去參加和布刈祭禮,他用了什麼方法同梶原接近呢?

  第二,峰岡周一用了什麼方法把梶原武雄照的照片搞到手中。本來,如果說峰岡是向梶原直接借來,最為妥當。可是直到現在,並沒有找到峰岡周一同梶原進行直接接觸的痕跡。過去對此也作過調查,並無結果。

  三原認為,峰岡周一是從雜誌上知道梶原武雄這個照像的人,而是用了梶原武雄全然不知的手法,把照片搞到手中。

  可是,梶原的朋友曾說,梶原這個人一向不出借照片和底片,而他的照片也沒有被別人偷盜過。

  三原的面前,迷霧是越來越濃重了。

    三

  三原警司坐在那裡呆想,主人江藤白葉大概是經不起這樣消耗時間,已經回到內屋,繼續做他的裱畫工作去了。

  三原突然抬頭,發現主人不在,便大聲叫道:「江藤先生,對不起,我想把今年的『筑紫俳壇』,全部借來看一看。」

  白葉聽了,又向後面「喂,喂,」幾聲,招呼他的妻子取書。這一次,聲音已經帶著少少不耐煩。

  老婆子把今年的「筑紫俳壇」全部送出來,一共五六冊,而且把他的冷茶倒換了。

  今年的四月號已在三原的手邊,所以,這一次看到的是一、二、三、五共四冊。

  最近出的是五月號,三原則首先取了一本三月號。這一期封面並沒有行吟照片,由於有一位有名的俳人故去,改以其肖像為封面。

  三原翻來翻去,想發現是否有四月份的行吟預告。

  果然有了,而且還是用水紋線作成的加框通告:「通告,鐘崎之行」。

  裡面寫著,鐘崎是古代傳說中的名勝,行吟勝地,相傳太閤秀吉從朝鮮取回大鐘一座,在此地沉沒,遇有天青氣朗之時,自木船窺探海水,還可以發現沉鐘之跡。四月二十五日,「筑紫俳壇」同人前往行吟,欲前往者,可以下午二時三十分前,在赤間車站集合。

  三原把這段介紹看了兩三遍,才招呼主人。

  「老闆,我又得打攪你的工作。你們俳壇人士出外行吟,只是同人參加嗎?」

  「大致如此。」江藤白葉放下手裡的工具。

  「那麼,僅限於認識人。」三原又釘問一句。

  「不,並沒有那麼嚴格。」白葉答道。「行吟也是一種野餐會,會員有的帶家眷,有的帶朋友參加。」

  三原進一步代為解釋,「那樣的話,這一批人裡如果出現了新面孔,不會有任何人引以為奇。」

  「對的。事實上這樣的例子很多。有人帶著朋友,有人帶準備入會的人參加。」

  三原心有所悟,剛才解釋不清的疑團,大致有頭緒了。他向江藤白葉連連致謝之後,回到警視廳,馬上從資料室把福岡縣地圖借來。

  「鐘崎」就在福岡西邊,對著玄海灘。附近有個宗像神社。鐘崎離著宗像神社往東還有四公里。

  三原看清位置之後,把地圖收好,仔細推敲。

  峰岡周一看到這一段通告之後,大概在四月二十五日下午二時半來到赤間車站,夾雜在大家之中,乘著巴士,前往鐘崎。

  在那種情況之下,俳壇同人雖然彼此認識,但其中有了陌生面孔,大家也並不奇怪。

  峰岡到了鐘崎。俳壇同人各尋景色,苦思俳句。而這裡面,自然有梶原武雄。峰岡暗中跟在後面,尋得適當機會,便輕輕拍了他的肩膊。兩人也許是先談俳句,也許是先作寒暄。不過,不管是使用哪一個方式,峰岡都與梶原武雄發生直接接觸了。

  當然,峰岡在過去已經用某種方法盜取了梶原的照片,翻拍在自己的菲林上。而梶原自己並不知道此事。

  那麼,峰岡是為了什麼與梶原接觸呢?他既然已經把梶原的和布刈祭禮照片暗中翻印在自己的底片上,目的已經達到。

  大概是怕警方搜查的線索發展到梶原武雄的身上,做事周到的峰岡周一於是覺得有隱藏梶原武雄的必要。也就是說,梶原武雄現在的失蹤,與峰岡周一假借行吟之名,到鐘崎與梶原發生直接接觸,大有關係。

  如果梶原的失蹤真是峰岡周一經辦的,那麼,峰岡一定到過鐘崎,而與梶原當面談話,把他騙到什麼地方去。

  不過,也有一個謎團尚待解開。

  梶原為什麼不對他的好友和父親講明,自己向福岡食品工業公司辭職之後,下落如何?他是黯然消失的。如果梶原按照峰岡所說的地點他往,也應該對自己的好友和父親說明啊!

  還有,到現在還沒有把那菲林詭計弄明白。峰岡如果在梶原毫不知情的情勢下將照片盜入手中,他是在什麼地方下手的?這個問題是個死結。如果不把它解開,就無法破案。

  「大島,」他把手下探員叫過來。「你去查一查,峰岡在四月二十五日那天,是回到公司上班呢?還是休息。他那一天到過什麼地方,請你到他的公司查一查。」

  「四月二十五日?知道了。」大島馬上出動。

  只過了兩小時,大島就回到警視廳。

  「查清楚了。四月二十五號,峰岡出差到大阪。」

  「什麼!去大阪?」三原警司猛地從椅上站起。「坐什麼去的?」

  「是火車。二十四晚上乘夜車出發。」大島回答。

  「想必又是公司所派?」三原推測。

  「不錯……我是在公司暗中打聽的。好在峰岡並沒有在辦公室。他出去了,我打聽他的行蹤就方便許多。」

  「出差到大阪什麼地方呢?」

  「我也問過。」大島打開記事簿一查,原來是與汽車有關的兩家公司。

  三原馬上吩咐,「你立刻同大阪警視廳聯絡,要求調查峰岡幾點鐘在大阪公司出現,幾點鐘離開。」

  大島答應下來,進行聯繫。

  三原警司則把雙手支在辦公檯上沉思。

  ──從大阪,峰岡可以乘飛機到福岡。早晨他在兩家公司露面,坐一個半鐘頭的飛機就可以到福岡,也許趕不上下午兩點半鐘在赤間車站的行吟團體集合,不過搭乘營業汽車馳赴鐘崎,還是來得及的。正想到這裡,鳥飼重太郎開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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