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二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二章</h3><br /><br />  他先喝了一大口啤酒,才拿起電話來:「溫谷私家偵探事務所!」<br /><br />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盛氣凌人:「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你要在半小時之內,到希爾頓酒店八樓的套房來,有事情交給你辦!」<br /><br />  溫谷忍住了怒意,用相當客氣的聲音反問:「是哪一家希爾頓酒店?」<br /><br />  檀香山有兩家希爾頓酒店,溫谷這樣問,自然很合常理。可是對方卻不耐煩地訓斥起來:「當然是卡哈拉希爾頓,你以為雷亭王子會住在甚麼地方?」<br /><br />  對方似乎不屑多說一句,一下就掛斷了電話。<br /><br />  溫谷握著電話聽筒,又呆了片刻:雷亭王子,這名字好像很熟,他立即想起來了,早兩天曾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雷亭王子其實已經不是王子,他的王朝──匈牙利王國早在十六世紀中葉,匈牙利被土耳其人佔領之際,便已不存在。<br /><br />  他的祖先,在奧匈帝國時,好像也曾出現過一陣子。他的祖父在奧匈帝國瓦解之後,匈牙利成為君主立憲國之際出任國王,「王子」的頭銜就是這樣來的。<br /><br />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匈牙利和很多歐洲國家一樣,成了蘇聯的附庸,王朝再次結束。雷亭的父親,帶著相當巨大的財產,到了瑞士,一直過著十分舒適的生活,而且在世界各地,展開了廣泛的投資。雷亭王子是歐洲社交界中,著名的花花公子,曾和幾個著名的電影艷星同居過,緋聞甚多,而且以排場大而著名。<br /><br />  溫谷嘆了一口氣。雷亭王子可以說是一個大主顧,比只有七角五分財產的小女孩好得多了!<br /><br />  溫谷想到自己半年來幾乎毫無收入,自然不能錯過像雷亭王子這樣的大主顧。所以,他將那個用來作午餐的漢堡,塞進口中,一面咬嚼著,一面已經奔下了樓梯。<br /><br />  卡哈拉希爾頓酒店,是檀香山最豪華的一家酒店,專為達官貴人而設,並不在市區,離著名的威基基海灘很遠。它有它自己的海灘,普通人難以涉足其間。<br /><br />  溫谷盡可能準時,但是他還是遲了幾分鐘。當他急匆匆奔進大堂之際,酒店的職員卻阻止了他,用極度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br /><br />  溫谷知道自己隨便的裝束,和這所豪華的大酒店太不相襯,所以他也不作分辯,只是道:「八樓套房的雷亭先生正在等我!」<br /><br />  職員像是不相信:「你是說雷亭王子?」<br /><br />  溫谷連連點頭,職員示意他站到一個角落去,然後去打電話。耽擱了大約三分鐘,職員才道:「你可以上去了,下次請注意你的服裝!」<br /><br />  溫谷幾乎想給那職員一拳,但他還是忍住了氣,走進了電梯。到了八樓,才一跨出電梯,就有一個大漢向他咆哮:「你就是那個私家偵探?」<br /><br />  那大漢足足比溫谷高一個頭,身形粗壯,看來像是保鑣。溫谷懶得說話,只是點了點頭。<br /><br />  那大漢用力一推溫谷:「快去!」<br /><br />  這一次,那大漢真是犯了大錯了。就在他一推之際,溫谷爆炸了,他重重一腳,踹向那大漢的小腿!在那大漢痛得張大了口想叫之際,他又已一拳擊中了那大漢的下顎,令得那大漢的口,不由自主合上,咬中了他自己的舌頭。然後,溫谷才道:「我自己會走,你不必推我!」<br /><br />  那大漢瞪著溫谷,眼中像是要冒出火來,可是溫谷已不再理他,來到了門口,敲門,開門的是一個看來道貌岸然的中年人。<br /><br />  溫谷向內看去,套房的外間是客廳,裝飾豪華之極,全海景的寬大陽台上,種著許多花草。溫谷看到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人,坐在一張藤椅之上,有兩個身材十分健美的半裸女郎,一個在替他修剪頭髮,另一個正在替他修指甲。而他的目光,貪婪地注視著那修指甲女郎豐滿的胸脯。<br /><br />  開門的中年人向溫谷作了一個手勢,轉身向陽台:「王子陛下,那私家偵探來了!」<br /><br />  雷亭王子連頭都不抬,聲音懶洋洋地:「哈遜,你告訴他,他該做甚麼!」<br /><br />  那個叫哈遜的中年人打量著溫谷,溫谷的外形,看來是一點也不起眼的。哈遜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是溫谷先生?曾在美國──」<br /><br />  溫谷一下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的過去經歷,肯定和你沒有關係!」<br /><br />  哈遜有著典型歐洲人的裝模作樣,他作了一個驚愕的神情,道:「王子陛下有一點要事要解決,他的一位朋友提及你!」<br /><br />  溫谷悶哼了一聲,直截地問:「甚麼事?」<br /><br />  哈遜示意溫谷坐下來,搓著手,道:「請你留意,這件事,至今為止,還是一個祕密!」<br /><br />  溫谷有點不耐煩,重複問:「甚麼事?」<br /><br />  哈遜卻慢條斯理:「王子陛下來夏威夷度假,他不是一個人來的──」<br /><br />  溫谷「哼」地一聲:「顯然他不是一個人來的!」<br /><br />  哈遜坦白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子陛下是和兩位──可愛的小姐一起來的!」<br /><br />  他才講到這裡,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一頭白金鬈髮,身形高大,一雙修長的大腿,會令得任何男人屏住了氣息來欣賞,身材健美,容顏嬌甜的美人,在門口出現。她滿面怒容,向著陽台嚷叫:「為了瑪姬那婊子不見了,我就需要躲在酒店房間中不出去?」<br /><br />  溫谷直到這時,才感到有了一些樂趣,這樣出色的美人,究竟不是多見的。而且這時,她只穿著一件粉紅色、幾乎全透明的短睡衣。她雖然怒容滿面,但聲音仍然極其動聽,真可以說「極視聽之娛」。<br /><br />  在陽台上的雷亭王子皺了皺眉,用極不耐煩的聲音道:「閉嘴,你沒看到我們有客人?」<br /><br />  那美人兒作了一個極不屑的神情,一個轉身,又進了臥室,重重地把門關上。<br /><br />  溫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哈遜這個中年歐洲紳士,神情看來有點尷尬:「剛才那位是仙蒂小姐,還有一位,是瑪姬小姐,瑪姬小姐失蹤了。」<br /><br />  溫谷笑了一下,他以為自己可以有生意上門,但現在看來又成了泡影,因為失蹤,那應該是警方的事,而不是私家偵探的事。溫谷表明了這一點,哈遜搖著頭:「王子陛下不想勞動警方,你知道,他是一個名人,這一類的事,要是讓公眾知道了──」<br /><br />  溫谷問:「失蹤了?經過情形怎樣?」<br /><br />  哈遜皺著眉,向陽台望去,道:「王子陛下──」<br /><br />  雷亭王子立時道:「把一切經過告訴他!你既然要他辦事,就得讓他知道一切!」<br /><br />  溫谷又坐了下來。看來雷亭王子倒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那令溫谷的心中舒服了很多。<br /><br />  哈遜答應著,想了一會,才說出了瑪姬小姐失蹤的經過,以下就是。<br /><br /><br />  雷亭王子今年四十九歲,身體開始發胖,而且像許多到了這個年紀的人一樣,越來越懶得用運動去保持自己的身型。尤其是當他發現,金錢比一個體育家的身型,更能吸引美女之後,他任由身體發胖下去。<br /><br />  雷亭王子一直維持著他對美女的愛好,所以他不論在甚麼地方,身邊永遠有各種各樣的美女。而且,他永遠不單獨和一個美女相對──至少兩個,甚至更多。這是他的信條──別讓任何女人以為你已愛上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女人,同時陪你上床!<br /><br />  這次到夏威夷來,純粹是為了調換一下口味──在厭倦了地中海風光和大西洋風光之後,自然就希望到太平洋來換換口味。<br /><br />  哈遜是雷亭王子的親信兼祕書,替王子做許多事。而剛才在門口,挨了溫谷一腳一拳的阿山,是王子的保鑣。<br /><br />  王子這次帶來的兩個美女,仙蒂是北歐還未曾成名的一個小明星,拍過一套極精采的小電影。她在那套小電影中的「精采表演」,宣傳用語是:「足以令得木乃伊性慾勃發」。雷亭王子看了那套小電影之後,立時吩咐哈遜寄了一張支票給她,叫她前來作伴。仙蒂小姐本來還想維持一下女性的矜持,但是看到了支票上的數字,就乖乖地奉召前來。<br /><br />  另一位瑪姬小姐,是今年法國康城影展之中,最出風頭的新星。當她赤裸著上身,挺起胸脯,在康城街頭走過之際,至少有八十輛車子撞在一起。<br /><br />  帶著這樣的兩個美女到夏威夷來度假,自然是賞心樂事。而且,雷亭王子並不在乎兩位美女的明爭暗鬥,這也是他對付女人的信條之一──讓你身邊的女人去爭鬥,這樣,她們才會施展混身解數來取悅你!<br /><br />  到了夏威夷,雷亭王子的朋友,就向他提供了一艘極其豪華的遊艇。瑪姬小姐的失蹤,是昨天晚上的時候,在那艘遊艇上發生的。<br /><br />  昨天晚上,雷亭王子在遊艇上舉行盛大的宴會,參加的人超過一百名。可是由於遊艇有三十公尺長,所以一點也不覺得擁擠。<br /><br />  在夕陽西下時分,遊艇緩緩出海,太平洋上的晚霞,美麗得難以形容。天空之上,一抹淺紫,一抹明橙,一抹淡紅,一大片淺藍,看得人心曠神怡。<br /><br />  天色黑下來之後,遊艇停泊在距離威基基海灘,大約一千公尺處的海面上。遠眺檀香山市明滅閃耀的燈光,近聆海水拍在船身上的聲響,精美的食物,悠揚的音樂,令得參加宴會的人,就像是置身於仙境一樣。<br /><br />  仙蒂和瑪姬兩個美女,一直傍在雷亭王子的身邊,後來,瑪姬離開了一會。事後,船長的說法是:「瑪姬小姐走來對我說,等一會,她會出現在甲板附近的左舷。她要我在那時候,用射燈照向她。她強調,一定要使所有人都看得到她,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我答應了。」<br /><br />  瑪姬小姐回到了王子的身邊,喝了一杯酒,然後,用極誘人的姿態,走向近甲板的左舷。當她站在左舷時,船長遵照她的吩咐,著亮了射燈,射向她,使她在剎那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br /><br />  在射燈之下,瑪姬緩緩地轉了一個身。還在王子身邊的仙蒂,咕噥著罵了一句十分難聽的話。而瑪姬雙手高舉,大聲道:「誰想和我一起游泳?」<br /><br />  隨著那一句話,她身上的晚禮服,突然褪了下來,身上變得一絲不掛,把她美麗的胴體,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而由於燈光是如此強烈,所以每一個人,都可以將她身體的每一部分,看得清清楚楚!<br /><br />  雷亭王子有點憤怒地叫了起來:「快停止!」<br /><br />  掌管射燈的一個水手在事後說:「我聽到了王子的叫聲,因為瑪姬小姐裸立在船舷之時,船上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人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她美麗的身體。男人垂涎欲滴,女人心中都在妒嫉。自然,我也聽出王子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憤怒,但是我仍然無法熄去射燈,並不是射燈有了甚麼故障,而是那時,我整個人都僵呆了。那麼美麗的裸女,即使不為別人,單為我自己,我也要盡可能看個夠,要是我遵命熄燈,我會後悔一輩子!」<br /><br />  瑪姬在全裸之後,並不是靜立不動,她聲稱要去游泳。所以,在射燈之下,她作了幾個準備下水前的動作,那幾個動作,更把她的美麗展露無遺,而瑪姬顯然也知道如何去表現她身體的美麗。<br /><br />  然後,瑪姬面向大海,身子一聳,自船舷上,向大海跳了下去。<br /><br />  瑪姬顯然曾受過專業跳水訓練,她跳水的姿態,極其優美。<br /><br />  還是那個掌管射燈的水手的話:「瑪姬小姐一開始跳,我連半秒鐘都沒耽擱,立時使燈光跟著她移動。她用那麼優美的姿態,跳進平靜的海水之中,使得所有的人,都發出由衷的讚嘆聲來!」<br /><br />  由於射燈的光芒,始終沒離開過瑪姬,所以在艇上至少有一半人,是清楚看到瑪姬進入海水中的情形的──另外一半人看不到,是由於他們在遊艇上所處的位置,看不到左舷之外的情形之故。<br /><br />  接著,遊艇上所有的男人,幾乎在一秒鐘之內,都湧向左舷,那令得遊艇晃動起來,女人則尖叫著,表示著不滿。射燈的光芒,停留在海面上,等待著瑪姬小姐浮上水面。有十多個年輕人,已經開始脫去了衣服,準備跳下海去,和瑪姬共泳。<br /><br />  由於瑪姬的「表演」,遊艇上的氣氛,被帶進了一種狂熱的情緒之中。<br /><br />  可是,並沒有多久,大約只在一分鐘之後,就使人感到有點不對勁了。<br /><br />  因為瑪姬小姐還沒有浮上水面來。<br /><br />  一個年輕人叫著:「還等甚麼?」<br /><br />  他一面叫著,一面勇敢地跳下海去。不到半分鐘,他就浮了上來,可是瑪姬還是沒有浮上來。那年輕人再度潛下去,而且,又有四、五個年輕人跳了下去。<br /><br />  跳下海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浮上來,再潛進水中。但是十分鐘之後,還是沒有人發現瑪姬。<br /><br />  哈遜是所有人之中最鎮定的一個,他立時指揮著,叫三名水手,配備了潛水用具,下海去尋找。因為這時,幾乎人人都感到:有意外發生了。<br /><br />  狂熱的情緒消失,當一小時之後,瑪姬小姐仍然蹤影全無之際,每個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只有仙蒂,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br /><br />  雷亭王子宣布:「各位,這裡離岸不過一千公尺,瑪姬小姐精通泳術,她一定是想故意令我們吃驚,所以游上岸去了,我們可以繼續我們的歡樂。」<br /><br />  來賓沒有說甚麼,雖然赤裸著游上岸去,聽來很怪異,但王子那樣說,客人只好接受。於是,宴會繼續著,直到午夜。<br /><br />  等到宴會以遊艇靠岸而結束,王子等一行人回到酒店,發現瑪姬小姐並沒有回來之際,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br /><br />  不過當時,包括一向穩重的哈遜在內,還不覺得事情太嚴重,因為瑪姬小姐的行為一向十分怪異。她既然敢在那麼多人之前,展示她的胴體,自然會有更怪誕的行為。<br /><br />  而且,令得他們並不太擔心的原因是,瑪姬小姐的泳術極其精良,她曾參加過橫渡英倫海峽,而且是女子高台花式跳水的冠軍級人物。而當晚海水平靜,以瑪姬小姐的泳術而論,是不可能發生甚麼意外的。<br /><br />  雷亭王子十分生氣,因為瑪姬小姐的怪異行動,會使他在社交界成為嘲笑的對象。這是一樁十分沒有面子的事情,所以他曾發狠說,瑪姬如果再出現,他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關於王子的這個決定,最贊成的,自然是仙蒂小姐了。<br /><br />  第二天早上,瑪姬小姐還沒有出現,王子有點不安了。瑪姬是全裸的,如果她被警方扣留了,他更加會成為笑柄!於是哈遜到處去打聽,派出了不少人,也利用了不少關係,可是看來瑪姬自從跳下海去之後,就再也未曾出現過。這使哈遜想到,要一個專家才能把瑪姬找出來,也就是說,需要一個私家偵探。<br /><br />  哈遜對於夏威夷的私家偵探並不是太熟悉,而他又不想隨便找上一個,所以他打電話,向他的美國朋友詢問。他問的是美國情報機構的一個高級人員,是溫谷的同事,那同事知道溫谷在夏威夷,所以推薦了他。<br /><br />  這就是為甚麼,溫谷會來到雷亭王子的套房中的原因。<br /><br /><br />  等哈遜向溫谷講完了經過──在這過程之中,美麗的仙蒂小姐曾四次走出臥房,發出抱怨的話,令得溫谷十分高興。<br /><br />  那時,王子也已經修飾完畢,他站了起來,從陽台走進來,道:「把她找出來!」<br /><br />  溫谷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她的泳術,你們可以肯定?」<br /><br />  哈遜道:「絕對肯定!」<br /><br />  溫谷再問:「當時,附近有沒有別的遊艇?」<br /><br />  王子的神情很不耐煩,揮了揮手,示意哈遜回答問題。他自己和那兩個女郎,進了另一間房間之中。<br /><br />  哈遜道:「當然有,你的意思是──」<br /><br />  溫谷道:「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包括瑪姬小姐一跳下海,恰好有一條大白鯊在海中等著她!」<br /><br />  哈遜乾笑了兩下,簽了一張三千元的支票給溫谷:「有三天時間,應該可以把她找出來了?」<br /><br />  溫谷心中暗嘆了一聲,對方出手闊綽,而且事情看來並不難辦,這是一樁好差事。<br /><br />  他收下了支票,道:「一有她的下落,我立時通知你。我當然不會到處去張揚,請你給我瑪姬小姐的照片。」<br /><br />  溫谷告辭離去的時候,那保鑣用十分兇狠的眼光瞪著他,溫谷並不理會。<br /><br />  要辦成這樣的一件事,應該不是十分困難的。<br /><br />  可是溫谷料錯了。第一天,一點結果也沒有,那已令得他十分沮喪,到了第二天,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時,溫谷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偵查任何案件?<br /><br />  瑪姬小姐的樣子,是任何人一看都不會忘記的。兩天來,他在瑪姬可能出現的地點,問了上千個人,可是沒有一個人見過瑪姬。<br /><br />  第三天,溫谷進行得更努力,可是仍然沒有結果。當然,他曾努力工作過,不必把收到的酬金還給人家,可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卻進行得這樣不順利,這無論如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br /><br />  當天色快黑下來之際,溫谷租了一艘小汽艇,駛到了三天之前,雷亭王子那艘遊艇停泊的地方,緩緩地打著轉,望著被晚霞襯托得光亮如金色緞子一樣的海面發怔。<br /><br />  一個全裸的美女,精通泳術,在這樣平靜的海面跳進海中去,會發生甚麼事呢?<br /><br />  他抬頭望向岸,天色漸漸黑下來,岸上的燈火,燦爛異常。溫谷想:瑪姬是不是已經回到歐洲去了呢?事實上,他考慮過這一點,但是海關卻沒有她出境的記錄。<br /><br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海水漸漸變得黑而深,閃耀著不可捉摸的閃光,看來極其神祕。<br /><br />  溫谷有過長時期處理神祕案件的經驗,他自然也知道,海洋是極其神祕的。人類對海洋所知,實在甚少,人在海水之中,可以發生任何事。別說是一個赤裸的美女,美國的一艘核動力潛艇,就曾莫名其妙在海底失事,潛艇上的官兵,無一生還,潛艇的殘骸也不知沉到了何處。這艘核能潛艇是「長尾鮫號」,當時的調查工作,溫谷也曾參加。<br /><br />  但是,在那麼平靜美麗的海水之中,難道也潛伏著危機嗎?溫谷由於職業上的警覺,總使他感到,一個人失蹤超過三天,她的處境,就可能凶多吉少了!<br /><br />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溫谷才嘆了幾口氣,他必須面對失敗,要去向哈遜報告,他的搜尋沒有結果。有了上次的教訓,溫谷穿上了比較整齊的服裝,進入了酒店的大堂。<br /><br />  雷亭王子正借用酒店的宴客廳,在廣宴賓客。溫谷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見哈遜,那人有著半稀疏,但是經過悉心梳理的灰白頭髮。溫谷幾乎看了一眼之後,就可以肯定那人是一個警務人員。<br /><br />  哈遜從宴會廳走出來,先向那灰白頭髮的人道:「白恩警官?」<br /><br />  那人點了點頭,哈遜現出疑問的神色來,白恩警官道:「我接到報告,你們的旅行小組之中,有一個成員失蹤了,所以我來問一下!」<br /><br />  哈遜皺起了眉,向溫谷望來,溫谷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表示沒有結果。<br /><br />  哈遜的神態十分小心,他道:「是有一位女士,暫時離開了我們幾天,可是,她一定會再出現的!」<br /><br />  白恩揚眉道:「是嗎?據我所知,她在遊艇中跳下海去之後,就沒有出現過!」<br /><br />  哈遜有點惱怒:「是的,上百人看她跳進海中去,她是想游泳!」<br /><br />  白恩的態度仍然很堅定:「一個人如果下海游泳,通常會浮在水面。如果跳下去之後,一直沒有浮上來,那會使人聯想到發生了意外──當時為甚麼沒有人通知警方?」<br /><br />  白恩的話已經漸漸嚴厲了,溫谷在一旁,用欣賞的眼光望定著白恩,又等待著看哈遜如何應付。哈遜的神情有點狼狽:「嗯──當時──沒有人想到會有甚麼意外。瑪姬小姐的行為,一直是──十分特別的。」<br /><br />  白恩悶哼了一聲:「到現在,還是沒有人向警方正式報案?」<br /><br />  哈遜考慮了一下,道:「有必要嗎?她或許是在甚麼熟人那裡,只是不想露面!」<br /><br />  白恩警官倒也沒有堅持,只是道:「最好是這樣!」<br /><br />  溫谷在這時,插了一句口,令得哈遜先生對他怒目相向。他道:「我看警方應該開始尋找瑪姬小姐,過去三天來,我已盡了一切努力,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br /><br />  哈遜提高了聲音:「完全沒有必要!你找不到她,是由於沒有盡責,或者,你根本沒有能力!」<br /><br />  溫谷的臉漲得血紅,一伸手,把哈遜抓了起來。<br /><br />  白恩連忙攔在溫谷和哈遜的中間。溫谷放開了手,悻然轉身走出去,當他走出酒店之際,白恩追了上來,叫住了他。<br /><br />  白恩對溫谷很客氣:「去喝一杯酒?」<br /><br />  溫谷道:「好,可是別在這座該死的酒店!」<br /><br />  白恩表示同意,兩個人各自駕車,由白恩帶路,來到了一家遊客找不到的酒吧──「猴子酒吧」。酒吧有一隻巨大的籠子,裡面養著幾十隻不斷在跳來蹦去的長尾猴。<br /><br />  他們互相介紹了自己,溫谷約略提起了一些自己過去的經歷,發了幾句牢騷,白恩靜靜聽他說這三天來調查的經過。<br /><br />  等到溫谷講完,白恩嘆了一聲:「我有預感,這位赤裸的美人,和其他六個人一樣,都神祕失蹤了!」<br /><br />  溫谷大感興趣:「其他六個人?對了,我在報上看到過一對新婚夫婦失蹤的新聞,還有四個人是怎麼一回事?」<br /><br />  白恩還未曾開始敘述,就先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這使溫谷知道,白恩警官將要講的事,一定是既神祕又恐怖。<br /><br />  白恩一下子喝乾了酒,道:「這裡──太吵了,你有興趣來我辦公室?」<br /><br />  溫谷用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代替了回答。<br /><br />  當他們到了白恩辦公室之後的半小時,溫谷已經從白恩的敘述和檔案資料上,知道了另外兩宗失蹤案的經過。他皺著眉,那兩件失蹤案,看來是如此神祕而不可思議,溫谷的思緒,全然沉入一種極度迷惑的境地之中。<br /><br />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在花馬灣失蹤的四個人的身分,已經得到證實,他們來自美國東北部的緬因州,是大學一年級的學生。他們告訴家人,要到夏威夷享受一下海灘和陽光,可是在一個月之後,仍然未見他們回去,也沒有信息,他們的家人就開始通過警方查詢。當這兩男兩女的資料,送到夏威夷警局之際,白恩警官立時想起了那隻手,那四個人。<br /><br />  他召來了潛水用具的出租人,又找來了流浪少年柯達,兩個人都認出了正是那四個人。那四個人是在突然之際失蹤的──柯達所說的話看來可信。那麼,事實是:兩男兩女突然失蹤,其中一個失蹤者「男性」的手,卻留了下來!<br /><br />  那四個人到哪裡去了呢?即使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務人員,想起來也有不寒而慄之感!白恩聲明:「這就是我為甚麼,對在海中失蹤的人特別敏感的原因。」<br /><br />  溫谷知道,白恩是指他對瑪姬小姐的失蹤一事而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三件失蹤案,我看──性質很不同──那一對新婚夫婦,甚至不是海中失蹤的,他們失蹤的地點也未能確定!」<br /><br />  白恩有點惱怒:「我可以肯定,玉代市場的職員,一定隱瞞了甚麼,我想他們是在市場內失蹤的!」<br /><br />  溫谷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說他們是在市場中遇害的?」<br /><br />  白恩緩緩搖著頭:「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覺得,那位負責收銀機操作的喬絲小姐,十分可疑!她一口咬定,沒有見過這一對夫婦!」<br /><br />  溫谷對白恩的懷疑,未置可否,他托著下頷,道:「運用我們的想像力,一件一件地來想,花馬灣的那一宗,已知的資料最多!」<br /><br />  白恩道:「是的,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失蹤的。提到想像力,你有甚麼想像?」<br /><br />  溫谷先解釋了一下:「你知道,我長期以來的工作,都和一些十分怪異的現象作伴。所以我的想像,可能是和一般的方式不同!」<br /><br />  白恩笑了起來:「聽聽再說。」<br /><br />  溫谷沉聲道:「四個人在海水之中,突然消失,而其中又有一個人,留下了一隻手。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遇到了海洋之中,可怕的生物的襲擊!」<br /><br />  白恩搖頭:「不對,他們當時,並不是真在海中,而是在一個岩洞中,海水可以通過狹窄的通道湧進來。如果有甚麼海洋生物襲擊他們,又能使他們在剎那間消失的話,這種生物一定十分龐大,無法到達他們四人所在的那個水洞之中!」<br /><br />  白恩一面說著,一面把那「水洞」附近的地形圖,指給溫谷看。溫谷道:「是的,可是你可知道,有一種烏賊,它的觸鬚可以有好幾十公尺長?又有一種水母──」<br /><br />  溫谷還沒有講完,白恩已經笑了起來:「你是說,他們四個人是被一隻大烏賊的觸鬚捲走了,而且吞食了,而且吃剩了一隻手?」<br /><br />  溫谷有點不高興:「我說過,我的想像力,你可能不會接受!」<br /><br />  白恩仍然抱著嘲笑的態度:「瑪姬的失蹤,倒也可以作同樣的解釋,但是那一對新婚夫婦呢?如果他們在市場失蹤,是甚麼東西吞吃了他們?是那些波士頓龍蝦?這太像是五十年代的科幻電影了!」<br /><br />  溫谷顯得更惱怒:「我只不過提出了我的想法。從遺留在水池中的物件來看,我不認為這一男一女,還會生存在世上!」<br /><br />  白恩還想笑,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事情實在太詭異可怖了。人無緣無故消失,有的留下了一隻手,有的留下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有的甚麼也沒有留下──雖然瑪姬失蹤,還只是三天,但是事情似乎也十分不對勁。<br /><br />  溫谷感到有點話不投機,他站起來,準備告辭。就在這時候,一個警官推門進來,道:「白恩,那個會議的保安工作,我們要作甚麼準備?」<br /><br />  白恩揮著手:「我們負責的是外圍保安工作,那些大人物的安全,由華盛頓來的人負責。」<br /><br />  溫谷揚了揚眉,他知道那警官口中的「那個會議」是甚麼會議。報上登著,會議的正式名稱,應該是「世界各國對海底資源分配計畫會議」。<br /><br /><br />  海洋,覆蓋著地球面積的四分之三。當陸地上的資源,漸漸被人類發掘殆盡之際,人類自然而然,想到了海底所蘊藏的各種豐富資源。<br /><br />  事實上,海底石油的開採,早在幾十年前,便已實行。蘇聯的基輔油田,就是從海底取得石油的,英國的北海油田,更是舉世知名。<br /><br />  近年來,科學家又發現,在大洋的深底,被稱為「海溝」的一種地理現象之下,蘊藏著驚人的金屬礦藏。科學家將這種在幾千公尺深海底的礦藏,定名為「錳團塊」,據估計,這種礦藏,是陸地礦藏的八十倍到一千倍。尤其是放射性元素的蘊藏量,鈷、鈾,藏量之豐富,更可以使任何有意製造核武器,或取得核動力的地區垂涎欲滴。<br /><br />  這些礦藏的主權屬於甚麼人?應該怎麼分配?由於大海不屬於任何國家,所以這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在科學技術還未曾可以開發這些礦藏之時,這問題並不迫切,可是在科學技術突飛猛進之下,這個問題,已經需要開始解決了──要不然,極有可能因為爭奪資源,而形成大規模的戰爭。<br /><br />  引起各國政府開始討論,如何分配海底資源的直接起因,是一個中法混血兒李邦殊「幹的好事」。<br /><br />  李邦殊的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法國人。早幾十年,很奇怪,中國浙江省的一個小縣份青田縣(歷史上著名的預言家劉伯溫,就是浙江青田人),有許多人,離鄉背井,選擇了法國作為他們的僑居地。<br /><br />  青田人到了法國,生活當然不會很好,但是倒有不少法國女郎,十分喜歡中國人,所以娶法國女郎做妻子的中國人相當多。<br /><br />  第一代在法國生活的中國人,生活當然不會很好,可是他們的下一代,卻和典型的法國人沒有甚麼分別,李邦殊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邦殊」是他法文名字的譯音,「李」是他的姓。<br /><br />  李邦殊並不是甚麼大人物,如果說他能組織一個大規模國際會議,而且這個國際會議,顯然不會在和諧的氣氛之下進行,並且,這個會議的結果,對人類歷史今後的發展,和國際局勢有重大影響的話,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可是李邦殊的工作,卻直接影響了這個重要會議的舉行。<br /><br />  李邦殊的工作是甚麼呢?他從事的工作,可以說是冷門之極,他是一個深海潛水專家。<br /><br />  深海潛水,是一樁極度危險的事,世界各地,都有人從事這項工作,但是以法國對深海研究工作最先進。李邦殊和他的同伴,深海研究所的研究人員,製造了一個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小潛艇。這種小潛艇,可以在脫離了母船之後,潛入超過三千公尺的深海,觀測海溝,並且利用小潛艇上的機械臂,把深海海底的東西採下來。<br /><br />  這種小潛艇的性能十分高超,本來,也未曾引起甚麼人的注意。可是自從去年,李邦殊駕駛著這種小潛艇,潛到了大西洋的「魔鬼海溝」,並且採集了海溝中許多岩石標本,證明這些岩石之中,蘊藏著豐富的稀有金屬之後,就變得相當轟動,李邦殊也成了國際間矚目的人物。而海底資源的分配,也被提到日程上來,那個會議,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召開的。<br /><br />  李邦殊年紀不大,三十三歲的生日才過。他身形高而瘦,不修邊幅,有著中國人的膚色,但是卻有歐洲人深邃的眼睛。從外型來看,他看來像藝術家,更多於像是科學家。<br /><br />  這個國際會議,在各國政府進行了多次商議之後,再由聯合國海洋組織,安排在夏威夷舉行。由於海底資源是如此豐盛,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想先佔一點權益,而絕不考慮自身是不是有能力去開採。所以預料那必然是一個有著激烈爭論的會議,各國政府都盡可能派出重要的人物來參加,尤其是一些具有野心的國家。<br /><br />  舉例來說,北非洲的一個國家,就派出了有著將軍頭銜的重要人物黃絹──對了,就是由「國際狂人」卡爾斯將軍統治的那個國家。<br /><br />  這樣重要的國際性會議,保安工作自然十分重要。由於夏威夷的警力不是十分堅強,所以華盛頓方面派了專家來。<br /><br />  溫谷很了解這種情形,如果他還在華盛頓的工作崗位上的話,那麼,保安工作說不定會由他來負責。這時,他聽到了白恩和他同事的對話,心中多少有點不是味道的感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br /><br />  溫谷回家的時候,已經很遲了──他又在一家酒吧中消磨了兩三小時。他住在一幢設備相當高級的大廈之中,當他停好了車,走向大廈的大門之際,一個守衛走過來,道:「溫谷先生,有一位東方人等你很久,甚至在大堂的沙發上睡著了!」<br /><br />  溫谷隨口問:「他可有說自己的名字?」<br /><br />  警衛攤著手:「他說了,可是發音十分怪,我沒有法子記得住!」<br /><br />  溫谷聳了聳肩,從停車場的門搭電梯,到了大廈的大堂。大堂的佈置,不比一般酒店遜色,溫谷一進大堂,就看到了那個面向著沙發背躺著的人。他逕自走過去,當他看清了那人是誰時,他又高興又驚訝地叫了起來:「原,天!是你,你怎麼會找到我的?」<br /><br />  被他的叫聲驚醒,而從沙發上坐起來的,是原振俠。<br /><br />  那當然是原振俠,可是溫谷還是吃了一驚,因為原振俠看來又黑又瘦,而且在他的眉宇之間,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憂鬱,叫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有著極度的不快樂。<br /><br />  但是無論如何,溫谷看到了老朋友,還是高興莫名。他張開了雙臂,用力抱了原振俠一下,又用力拍著他的背,不斷地道:「真好,我們又在夏威夷見面了!」<br /><br />  原振俠現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來,沒有說甚麼。溫谷更感到這個年輕的醫生,有了相當大的改變,他看來似乎不像以前那樣爽朗熱誠了。<br /><br />  溫谷吸了一口氣,他絕對可以肯定,原振俠有著沉重的心事。他拉著原振俠,走向電梯,到了他居住的那個單位。當兩人在陽台上坐定,手中有酒,而又面對著檀香山「鑽石頭」的燦爛燈光之際,溫谷才道:「原,事業上有不如意?」<br /><br />  溫谷已經準備好了勸慰詞,如果原振俠的回答是肯定的話,他就告訴他,沒有人比他在事業上更倒霉的了,一時的挫折,實在算不了甚麼。<br /><br />  可是原振俠卻緩緩搖了搖頭。<br /><br />  溫谷揚了揚眉,笑著,向原振俠舉了舉杯:「那麼,恭喜你,你一定在戀愛了!」<br /><br />  原振俠望著遠處閃耀的燈光,神情苦澀,一下子喝乾了杯中的酒,喃喃地道:「戀愛?或許是,不過──那是甚麼樣的戀愛?」<br /><br />  溫谷看出事情相當嚴重──眼前這個小伙子,顯而易見,有著極度感情上的煩惱。而且,這個煩惱如果不解決的話,可能會毀了他的一生!<br /><br />  溫谷替原振俠添酒時,用老朋友的語調問:「對方──十分難追求?」<br /><br />  原振俠並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了一連串的苦笑聲。溫谷感到有點憤怒,他覺得原振俠的態度,太不夠積極,所以,他又用力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振作一點,老朋友。照我看,你追求女孩子,應該是容易不過的事!」<br /><br />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別的女孩子,或者是,但不是她!」<br /><br />  溫谷直接地問:「她是誰?」<br /><br />  原振俠又一口喝乾了酒,神情更苦澀:「你應該知道她是誰!我知道她到了夏威夷,我告訴自己:別去想她,隨便她在哪裡,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她在你身邊,或是她和你相距一百萬公里,都是一樣的,別再去想她!可是,我還是來了,莫名其妙地來了,想見她,可是又沒有勇氣去見她!」<br /><br />  溫谷呆住了不出聲,他已經知道原振俠心中的「她」,是甚麼人了!<br /><br />  他想說幾句話,勸一下原振俠,可是不知該說甚麼才好。過了好一會,他才道:「原,你──你和──那女人之間的距離,的確太遠了!」<br /><br />  原振俠抬起頭來,用失神的目光望向溫谷:「沒有法子接近?」<br /><br />  溫谷苦笑,原振俠那種苦澀的感覺傳染了他,他很替自己的好朋友難過。考慮了一下之後,他才道:「這個女人──她如今的地位是這樣高,原,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就算你得了諾貝爾醫學獎,和她之間,還有一大段距離!」<br /><br />  原振俠嚥下了一口口水:「是的,她如今不但實際上,統治著一個國家,而且,在亞洲大豪富王一恆面前,也有極度的影響力,是國際上最強有力的女人──我真不明白,自己為甚麼不能忘記她?我──那樣思念她,只怕她早已記不起,我是甚麼人了!」<br /><br />  溫谷喃喃地道:「你這樣思念一個人,而這個人可能根本記不起你是誰來,這真是悲劇!」<br /><br />  原振俠又嘆了一聲,順手取起一疊報紙來,飛快地翻著,他顯然早已看熟了這份報紙,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他要找的那張照片。照片相當大,背景是機場,照片中的主要人物,是一個身形頎長,穿著軍裝,但是長髮在風中飛揚的女郎。<br /><br />  那女郎不論是她美麗的臉龐,還是她那動人的體態,都充滿了野性。原振俠怔怔地望著照片,溫谷喃喃唸著照片的說明:「黃絹,世界上最富傳奇的女性,來本市參加海底資源分配會議。她不但代表了她的國家元首卡爾斯將軍,而且代表了整個阿拉伯世界。」<br /><br />  溫谷唸到這裡,抬頭向原振俠看了一眼,繼續唸報上刊載的有關黃絹的一切:「黃絹將軍一下專機,就對記者說,她所代表的力量,有開發任何地區海底資源的實力。不但有資金,而且有足夠的技術,亞洲最先進的技術可以由王氏集團提供。所以任何國家,如果輕視她所代表的力量,將是極度的不智──」<br /><br />  溫谷唸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道:「原,她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不可及了!」<br /><br />  原振俠有點失魂落魄:「我不管她現在是甚麼身分,只記得她和我在一起時的一切!」<br /><br />  溫谷道:「原,人是會變的!」<br /><br />  原振俠閉上眼睛一會,長嘆著。溫谷繼續唸:「黃絹將軍最轟動國際的行動是,在倫敦的國際航空大展上,她一下子就訂購了總值六億英鎊的飛機。另一件,是她幾乎壟斷了法國出產的『飛魚式』飛彈的買賣,這種飛彈在最近的南大西洋海戰中大出風頭。據知,黃絹將軍曾在法國生活過長時期,所以她輕而易舉,可以在法國展開她的活動。這次海底資源會議的促成人之一,法國的李邦殊博士,據悉,和黃絹將軍在法國時,早已相識。看來,這位美麗得可以作任何雜誌封面的將軍,是如今世界上,最叱吒風雲的女人!」<br /><br />  溫谷一口氣唸完,停了一停,又把最後一句話重複了一句,才語重心長地道:「原,你是甚麼?」</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海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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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先喝了一大口啤酒,才拿起電話來:「溫谷私家偵探事務所!」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盛氣凌人:「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你要在半小時之內,到希爾頓酒店八樓的套房來,有事情交給你辦!」

  溫谷忍住了怒意,用相當客氣的聲音反問:「是哪一家希爾頓酒店?」

  檀香山有兩家希爾頓酒店,溫谷這樣問,自然很合常理。可是對方卻不耐煩地訓斥起來:「當然是卡哈拉希爾頓,你以為雷亭王子會住在甚麼地方?」

  對方似乎不屑多說一句,一下就掛斷了電話。

  溫谷握著電話聽筒,又呆了片刻:雷亭王子,這名字好像很熟,他立即想起來了,早兩天曾在報紙上看到過這個名字。雷亭王子其實已經不是王子,他的王朝──匈牙利王國早在十六世紀中葉,匈牙利被土耳其人佔領之際,便已不存在。

  他的祖先,在奧匈帝國時,好像也曾出現過一陣子。他的祖父在奧匈帝國瓦解之後,匈牙利成為君主立憲國之際出任國王,「王子」的頭銜就是這樣來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匈牙利和很多歐洲國家一樣,成了蘇聯的附庸,王朝再次結束。雷亭的父親,帶著相當巨大的財產,到了瑞士,一直過著十分舒適的生活,而且在世界各地,展開了廣泛的投資。雷亭王子是歐洲社交界中,著名的花花公子,曾和幾個著名的電影艷星同居過,緋聞甚多,而且以排場大而著名。

  溫谷嘆了一口氣。雷亭王子可以說是一個大主顧,比只有七角五分財產的小女孩好得多了!

  溫谷想到自己半年來幾乎毫無收入,自然不能錯過像雷亭王子這樣的大主顧。所以,他將那個用來作午餐的漢堡,塞進口中,一面咬嚼著,一面已經奔下了樓梯。

  卡哈拉希爾頓酒店,是檀香山最豪華的一家酒店,專為達官貴人而設,並不在市區,離著名的威基基海灘很遠。它有它自己的海灘,普通人難以涉足其間。

  溫谷盡可能準時,但是他還是遲了幾分鐘。當他急匆匆奔進大堂之際,酒店的職員卻阻止了他,用極度懷疑的眼光,打量著他。

  溫谷知道自己隨便的裝束,和這所豪華的大酒店太不相襯,所以他也不作分辯,只是道:「八樓套房的雷亭先生正在等我!」

  職員像是不相信:「你是說雷亭王子?」

  溫谷連連點頭,職員示意他站到一個角落去,然後去打電話。耽擱了大約三分鐘,職員才道:「你可以上去了,下次請注意你的服裝!」

  溫谷幾乎想給那職員一拳,但他還是忍住了氣,走進了電梯。到了八樓,才一跨出電梯,就有一個大漢向他咆哮:「你就是那個私家偵探?」

  那大漢足足比溫谷高一個頭,身形粗壯,看來像是保鑣。溫谷懶得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大漢用力一推溫谷:「快去!」

  這一次,那大漢真是犯了大錯了。就在他一推之際,溫谷爆炸了,他重重一腳,踹向那大漢的小腿!在那大漢痛得張大了口想叫之際,他又已一拳擊中了那大漢的下顎,令得那大漢的口,不由自主合上,咬中了他自己的舌頭。然後,溫谷才道:「我自己會走,你不必推我!」

  那大漢瞪著溫谷,眼中像是要冒出火來,可是溫谷已不再理他,來到了門口,敲門,開門的是一個看來道貌岸然的中年人。

  溫谷向內看去,套房的外間是客廳,裝飾豪華之極,全海景的寬大陽台上,種著許多花草。溫谷看到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人,坐在一張藤椅之上,有兩個身材十分健美的半裸女郎,一個在替他修剪頭髮,另一個正在替他修指甲。而他的目光,貪婪地注視著那修指甲女郎豐滿的胸脯。

  開門的中年人向溫谷作了一個手勢,轉身向陽台:「王子陛下,那私家偵探來了!」

  雷亭王子連頭都不抬,聲音懶洋洋地:「哈遜,你告訴他,他該做甚麼!」

  那個叫哈遜的中年人打量著溫谷,溫谷的外形,看來是一點也不起眼的。哈遜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是溫谷先生?曾在美國──」

  溫谷一下打斷了他的話頭:「我的過去經歷,肯定和你沒有關係!」

  哈遜有著典型歐洲人的裝模作樣,他作了一個驚愕的神情,道:「王子陛下有一點要事要解決,他的一位朋友提及你!」

  溫谷悶哼了一聲,直截地問:「甚麼事?」

  哈遜示意溫谷坐下來,搓著手,道:「請你留意,這件事,至今為止,還是一個祕密!」

  溫谷有點不耐煩,重複問:「甚麼事?」

  哈遜卻慢條斯理:「王子陛下來夏威夷度假,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溫谷「哼」地一聲:「顯然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哈遜坦白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王子陛下是和兩位──可愛的小姐一起來的!」

  他才講到這裡,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一頭白金鬈髮,身形高大,一雙修長的大腿,會令得任何男人屏住了氣息來欣賞,身材健美,容顏嬌甜的美人,在門口出現。她滿面怒容,向著陽台嚷叫:「為了瑪姬那婊子不見了,我就需要躲在酒店房間中不出去?」

  溫谷直到這時,才感到有了一些樂趣,這樣出色的美人,究竟不是多見的。而且這時,她只穿著一件粉紅色、幾乎全透明的短睡衣。她雖然怒容滿面,但聲音仍然極其動聽,真可以說「極視聽之娛」。

  在陽台上的雷亭王子皺了皺眉,用極不耐煩的聲音道:「閉嘴,你沒看到我們有客人?」

  那美人兒作了一個極不屑的神情,一個轉身,又進了臥室,重重地把門關上。

  溫谷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哈遜這個中年歐洲紳士,神情看來有點尷尬:「剛才那位是仙蒂小姐,還有一位,是瑪姬小姐,瑪姬小姐失蹤了。」

  溫谷笑了一下,他以為自己可以有生意上門,但現在看來又成了泡影,因為失蹤,那應該是警方的事,而不是私家偵探的事。溫谷表明了這一點,哈遜搖著頭:「王子陛下不想勞動警方,你知道,他是一個名人,這一類的事,要是讓公眾知道了──」

  溫谷問:「失蹤了?經過情形怎樣?」

  哈遜皺著眉,向陽台望去,道:「王子陛下──」

  雷亭王子立時道:「把一切經過告訴他!你既然要他辦事,就得讓他知道一切!」

  溫谷又坐了下來。看來雷亭王子倒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那令溫谷的心中舒服了很多。

  哈遜答應著,想了一會,才說出了瑪姬小姐失蹤的經過,以下就是。


  雷亭王子今年四十九歲,身體開始發胖,而且像許多到了這個年紀的人一樣,越來越懶得用運動去保持自己的身型。尤其是當他發現,金錢比一個體育家的身型,更能吸引美女之後,他任由身體發胖下去。

  雷亭王子一直維持著他對美女的愛好,所以他不論在甚麼地方,身邊永遠有各種各樣的美女。而且,他永遠不單獨和一個美女相對──至少兩個,甚至更多。這是他的信條──別讓任何女人以為你已愛上她,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女人,同時陪你上床!

  這次到夏威夷來,純粹是為了調換一下口味──在厭倦了地中海風光和大西洋風光之後,自然就希望到太平洋來換換口味。

  哈遜是雷亭王子的親信兼祕書,替王子做許多事。而剛才在門口,挨了溫谷一腳一拳的阿山,是王子的保鑣。

  王子這次帶來的兩個美女,仙蒂是北歐還未曾成名的一個小明星,拍過一套極精采的小電影。她在那套小電影中的「精采表演」,宣傳用語是:「足以令得木乃伊性慾勃發」。雷亭王子看了那套小電影之後,立時吩咐哈遜寄了一張支票給她,叫她前來作伴。仙蒂小姐本來還想維持一下女性的矜持,但是看到了支票上的數字,就乖乖地奉召前來。

  另一位瑪姬小姐,是今年法國康城影展之中,最出風頭的新星。當她赤裸著上身,挺起胸脯,在康城街頭走過之際,至少有八十輛車子撞在一起。

  帶著這樣的兩個美女到夏威夷來度假,自然是賞心樂事。而且,雷亭王子並不在乎兩位美女的明爭暗鬥,這也是他對付女人的信條之一──讓你身邊的女人去爭鬥,這樣,她們才會施展混身解數來取悅你!

  到了夏威夷,雷亭王子的朋友,就向他提供了一艘極其豪華的遊艇。瑪姬小姐的失蹤,是昨天晚上的時候,在那艘遊艇上發生的。

  昨天晚上,雷亭王子在遊艇上舉行盛大的宴會,參加的人超過一百名。可是由於遊艇有三十公尺長,所以一點也不覺得擁擠。

  在夕陽西下時分,遊艇緩緩出海,太平洋上的晚霞,美麗得難以形容。天空之上,一抹淺紫,一抹明橙,一抹淡紅,一大片淺藍,看得人心曠神怡。

  天色黑下來之後,遊艇停泊在距離威基基海灘,大約一千公尺處的海面上。遠眺檀香山市明滅閃耀的燈光,近聆海水拍在船身上的聲響,精美的食物,悠揚的音樂,令得參加宴會的人,就像是置身於仙境一樣。

  仙蒂和瑪姬兩個美女,一直傍在雷亭王子的身邊,後來,瑪姬離開了一會。事後,船長的說法是:「瑪姬小姐走來對我說,等一會,她會出現在甲板附近的左舷。她要我在那時候,用射燈照向她。她強調,一定要使所有人都看得到她,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我答應了。」

  瑪姬小姐回到了王子的身邊,喝了一杯酒,然後,用極誘人的姿態,走向近甲板的左舷。當她站在左舷時,船長遵照她的吩咐,著亮了射燈,射向她,使她在剎那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射燈之下,瑪姬緩緩地轉了一個身。還在王子身邊的仙蒂,咕噥著罵了一句十分難聽的話。而瑪姬雙手高舉,大聲道:「誰想和我一起游泳?」

  隨著那一句話,她身上的晚禮服,突然褪了下來,身上變得一絲不掛,把她美麗的胴體,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而由於燈光是如此強烈,所以每一個人,都可以將她身體的每一部分,看得清清楚楚!

  雷亭王子有點憤怒地叫了起來:「快停止!」

  掌管射燈的一個水手在事後說:「我聽到了王子的叫聲,因為瑪姬小姐裸立在船舷之時,船上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人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她美麗的身體。男人垂涎欲滴,女人心中都在妒嫉。自然,我也聽出王子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憤怒,但是我仍然無法熄去射燈,並不是射燈有了甚麼故障,而是那時,我整個人都僵呆了。那麼美麗的裸女,即使不為別人,單為我自己,我也要盡可能看個夠,要是我遵命熄燈,我會後悔一輩子!」

  瑪姬在全裸之後,並不是靜立不動,她聲稱要去游泳。所以,在射燈之下,她作了幾個準備下水前的動作,那幾個動作,更把她的美麗展露無遺,而瑪姬顯然也知道如何去表現她身體的美麗。

  然後,瑪姬面向大海,身子一聳,自船舷上,向大海跳了下去。

  瑪姬顯然曾受過專業跳水訓練,她跳水的姿態,極其優美。

  還是那個掌管射燈的水手的話:「瑪姬小姐一開始跳,我連半秒鐘都沒耽擱,立時使燈光跟著她移動。她用那麼優美的姿態,跳進平靜的海水之中,使得所有的人,都發出由衷的讚嘆聲來!」

  由於射燈的光芒,始終沒離開過瑪姬,所以在艇上至少有一半人,是清楚看到瑪姬進入海水中的情形的──另外一半人看不到,是由於他們在遊艇上所處的位置,看不到左舷之外的情形之故。

  接著,遊艇上所有的男人,幾乎在一秒鐘之內,都湧向左舷,那令得遊艇晃動起來,女人則尖叫著,表示著不滿。射燈的光芒,停留在海面上,等待著瑪姬小姐浮上水面。有十多個年輕人,已經開始脫去了衣服,準備跳下海去,和瑪姬共泳。

  由於瑪姬的「表演」,遊艇上的氣氛,被帶進了一種狂熱的情緒之中。

  可是,並沒有多久,大約只在一分鐘之後,就使人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因為瑪姬小姐還沒有浮上水面來。

  一個年輕人叫著:「還等甚麼?」

  他一面叫著,一面勇敢地跳下海去。不到半分鐘,他就浮了上來,可是瑪姬還是沒有浮上來。那年輕人再度潛下去,而且,又有四、五個年輕人跳了下去。

  跳下海的人越來越多,每一個人都浮上來,再潛進水中。但是十分鐘之後,還是沒有人發現瑪姬。

  哈遜是所有人之中最鎮定的一個,他立時指揮著,叫三名水手,配備了潛水用具,下海去尋找。因為這時,幾乎人人都感到:有意外發生了。

  狂熱的情緒消失,當一小時之後,瑪姬小姐仍然蹤影全無之際,每個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只有仙蒂,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

  雷亭王子宣布:「各位,這裡離岸不過一千公尺,瑪姬小姐精通泳術,她一定是想故意令我們吃驚,所以游上岸去了,我們可以繼續我們的歡樂。」

  來賓沒有說甚麼,雖然赤裸著游上岸去,聽來很怪異,但王子那樣說,客人只好接受。於是,宴會繼續著,直到午夜。

  等到宴會以遊艇靠岸而結束,王子等一行人回到酒店,發現瑪姬小姐並沒有回來之際,才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

  不過當時,包括一向穩重的哈遜在內,還不覺得事情太嚴重,因為瑪姬小姐的行為一向十分怪異。她既然敢在那麼多人之前,展示她的胴體,自然會有更怪誕的行為。

  而且,令得他們並不太擔心的原因是,瑪姬小姐的泳術極其精良,她曾參加過橫渡英倫海峽,而且是女子高台花式跳水的冠軍級人物。而當晚海水平靜,以瑪姬小姐的泳術而論,是不可能發生甚麼意外的。

  雷亭王子十分生氣,因為瑪姬小姐的怪異行動,會使他在社交界成為嘲笑的對象。這是一樁十分沒有面子的事情,所以他曾發狠說,瑪姬如果再出現,他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看看──關於王子的這個決定,最贊成的,自然是仙蒂小姐了。

  第二天早上,瑪姬小姐還沒有出現,王子有點不安了。瑪姬是全裸的,如果她被警方扣留了,他更加會成為笑柄!於是哈遜到處去打聽,派出了不少人,也利用了不少關係,可是看來瑪姬自從跳下海去之後,就再也未曾出現過。這使哈遜想到,要一個專家才能把瑪姬找出來,也就是說,需要一個私家偵探。

  哈遜對於夏威夷的私家偵探並不是太熟悉,而他又不想隨便找上一個,所以他打電話,向他的美國朋友詢問。他問的是美國情報機構的一個高級人員,是溫谷的同事,那同事知道溫谷在夏威夷,所以推薦了他。

  這就是為甚麼,溫谷會來到雷亭王子的套房中的原因。


  等哈遜向溫谷講完了經過──在這過程之中,美麗的仙蒂小姐曾四次走出臥房,發出抱怨的話,令得溫谷十分高興。

  那時,王子也已經修飾完畢,他站了起來,從陽台走進來,道:「把她找出來!」

  溫谷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道:「她的泳術,你們可以肯定?」

  哈遜道:「絕對肯定!」

  溫谷再問:「當時,附近有沒有別的遊艇?」

  王子的神情很不耐煩,揮了揮手,示意哈遜回答問題。他自己和那兩個女郎,進了另一間房間之中。

  哈遜道:「當然有,你的意思是──」

  溫谷道:「我不排除任何可能性,包括瑪姬小姐一跳下海,恰好有一條大白鯊在海中等著她!」

  哈遜乾笑了兩下,簽了一張三千元的支票給溫谷:「有三天時間,應該可以把她找出來了?」

  溫谷心中暗嘆了一聲,對方出手闊綽,而且事情看來並不難辦,這是一樁好差事。

  他收下了支票,道:「一有她的下落,我立時通知你。我當然不會到處去張揚,請你給我瑪姬小姐的照片。」

  溫谷告辭離去的時候,那保鑣用十分兇狠的眼光瞪著他,溫谷並不理會。

  要辦成這樣的一件事,應該不是十分困難的。

  可是溫谷料錯了。第一天,一點結果也沒有,那已令得他十分沮喪,到了第二天,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時,溫谷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偵查任何案件?

  瑪姬小姐的樣子,是任何人一看都不會忘記的。兩天來,他在瑪姬可能出現的地點,問了上千個人,可是沒有一個人見過瑪姬。

  第三天,溫谷進行得更努力,可是仍然沒有結果。當然,他曾努力工作過,不必把收到的酬金還給人家,可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卻進行得這樣不順利,這無論如何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當天色快黑下來之際,溫谷租了一艘小汽艇,駛到了三天之前,雷亭王子那艘遊艇停泊的地方,緩緩地打著轉,望著被晚霞襯托得光亮如金色緞子一樣的海面發怔。

  一個全裸的美女,精通泳術,在這樣平靜的海面跳進海中去,會發生甚麼事呢?

  他抬頭望向岸,天色漸漸黑下來,岸上的燈火,燦爛異常。溫谷想:瑪姬是不是已經回到歐洲去了呢?事實上,他考慮過這一點,但是海關卻沒有她出境的記錄。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海水漸漸變得黑而深,閃耀著不可捉摸的閃光,看來極其神祕。

  溫谷有過長時期處理神祕案件的經驗,他自然也知道,海洋是極其神祕的。人類對海洋所知,實在甚少,人在海水之中,可以發生任何事。別說是一個赤裸的美女,美國的一艘核動力潛艇,就曾莫名其妙在海底失事,潛艇上的官兵,無一生還,潛艇的殘骸也不知沉到了何處。這艘核能潛艇是「長尾鮫號」,當時的調查工作,溫谷也曾參加。

  但是,在那麼平靜美麗的海水之中,難道也潛伏著危機嗎?溫谷由於職業上的警覺,總使他感到,一個人失蹤超過三天,她的處境,就可能凶多吉少了!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溫谷才嘆了幾口氣,他必須面對失敗,要去向哈遜報告,他的搜尋沒有結果。有了上次的教訓,溫谷穿上了比較整齊的服裝,進入了酒店的大堂。

  雷亭王子正借用酒店的宴客廳,在廣宴賓客。溫谷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人在等著見哈遜,那人有著半稀疏,但是經過悉心梳理的灰白頭髮。溫谷幾乎看了一眼之後,就可以肯定那人是一個警務人員。

  哈遜從宴會廳走出來,先向那灰白頭髮的人道:「白恩警官?」

  那人點了點頭,哈遜現出疑問的神色來,白恩警官道:「我接到報告,你們的旅行小組之中,有一個成員失蹤了,所以我來問一下!」

  哈遜皺起了眉,向溫谷望來,溫谷作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表示沒有結果。

  哈遜的神態十分小心,他道:「是有一位女士,暫時離開了我們幾天,可是,她一定會再出現的!」

  白恩揚眉道:「是嗎?據我所知,她在遊艇中跳下海去之後,就沒有出現過!」

  哈遜有點惱怒:「是的,上百人看她跳進海中去,她是想游泳!」

  白恩的態度仍然很堅定:「一個人如果下海游泳,通常會浮在水面。如果跳下去之後,一直沒有浮上來,那會使人聯想到發生了意外──當時為甚麼沒有人通知警方?」

  白恩的話已經漸漸嚴厲了,溫谷在一旁,用欣賞的眼光望定著白恩,又等待著看哈遜如何應付。哈遜的神情有點狼狽:「嗯──當時──沒有人想到會有甚麼意外。瑪姬小姐的行為,一直是──十分特別的。」

  白恩悶哼了一聲:「到現在,還是沒有人向警方正式報案?」

  哈遜考慮了一下,道:「有必要嗎?她或許是在甚麼熟人那裡,只是不想露面!」

  白恩警官倒也沒有堅持,只是道:「最好是這樣!」

  溫谷在這時,插了一句口,令得哈遜先生對他怒目相向。他道:「我看警方應該開始尋找瑪姬小姐,過去三天來,我已盡了一切努力,可是一點結果也沒有!」

  哈遜提高了聲音:「完全沒有必要!你找不到她,是由於沒有盡責,或者,你根本沒有能力!」

  溫谷的臉漲得血紅,一伸手,把哈遜抓了起來。

  白恩連忙攔在溫谷和哈遜的中間。溫谷放開了手,悻然轉身走出去,當他走出酒店之際,白恩追了上來,叫住了他。

  白恩對溫谷很客氣:「去喝一杯酒?」

  溫谷道:「好,可是別在這座該死的酒店!」

  白恩表示同意,兩個人各自駕車,由白恩帶路,來到了一家遊客找不到的酒吧──「猴子酒吧」。酒吧有一隻巨大的籠子,裡面養著幾十隻不斷在跳來蹦去的長尾猴。

  他們互相介紹了自己,溫谷約略提起了一些自己過去的經歷,發了幾句牢騷,白恩靜靜聽他說這三天來調查的經過。

  等到溫谷講完,白恩嘆了一聲:「我有預感,這位赤裸的美人,和其他六個人一樣,都神祕失蹤了!」

  溫谷大感興趣:「其他六個人?對了,我在報上看到過一對新婚夫婦失蹤的新聞,還有四個人是怎麼一回事?」

  白恩還未曾開始敘述,就先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這使溫谷知道,白恩警官將要講的事,一定是既神祕又恐怖。

  白恩一下子喝乾了酒,道:「這裡──太吵了,你有興趣來我辦公室?」

  溫谷用一口喝完了杯中的酒,代替了回答。

  當他們到了白恩辦公室之後的半小時,溫谷已經從白恩的敘述和檔案資料上,知道了另外兩宗失蹤案的經過。他皺著眉,那兩件失蹤案,看來是如此神祕而不可思議,溫谷的思緒,全然沉入一種極度迷惑的境地之中。

  需要說明一下的是,在花馬灣失蹤的四個人的身分,已經得到證實,他們來自美國東北部的緬因州,是大學一年級的學生。他們告訴家人,要到夏威夷享受一下海灘和陽光,可是在一個月之後,仍然未見他們回去,也沒有信息,他們的家人就開始通過警方查詢。當這兩男兩女的資料,送到夏威夷警局之際,白恩警官立時想起了那隻手,那四個人。

  他召來了潛水用具的出租人,又找來了流浪少年柯達,兩個人都認出了正是那四個人。那四個人是在突然之際失蹤的──柯達所說的話看來可信。那麼,事實是:兩男兩女突然失蹤,其中一個失蹤者「男性」的手,卻留了下來!

  那四個人到哪裡去了呢?即使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警務人員,想起來也有不寒而慄之感!白恩聲明:「這就是我為甚麼,對在海中失蹤的人特別敏感的原因。」

  溫谷知道,白恩是指他對瑪姬小姐的失蹤一事而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三件失蹤案,我看──性質很不同──那一對新婚夫婦,甚至不是海中失蹤的,他們失蹤的地點也未能確定!」

  白恩有點惱怒:「我可以肯定,玉代市場的職員,一定隱瞞了甚麼,我想他們是在市場內失蹤的!」

  溫谷深深吸了一口氣:「你是說他們是在市場中遇害的?」

  白恩緩緩搖著頭:「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可是我覺得,那位負責收銀機操作的喬絲小姐,十分可疑!她一口咬定,沒有見過這一對夫婦!」

  溫谷對白恩的懷疑,未置可否,他托著下頷,道:「運用我們的想像力,一件一件地來想,花馬灣的那一宗,已知的資料最多!」

  白恩道:「是的,可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失蹤的。提到想像力,你有甚麼想像?」

  溫谷先解釋了一下:「你知道,我長期以來的工作,都和一些十分怪異的現象作伴。所以我的想像,可能是和一般的方式不同!」

  白恩笑了起來:「聽聽再說。」

  溫谷沉聲道:「四個人在海水之中,突然消失,而其中又有一個人,留下了一隻手。我想,最大的可能,是他們遇到了海洋之中,可怕的生物的襲擊!」

  白恩搖頭:「不對,他們當時,並不是真在海中,而是在一個岩洞中,海水可以通過狹窄的通道湧進來。如果有甚麼海洋生物襲擊他們,又能使他們在剎那間消失的話,這種生物一定十分龐大,無法到達他們四人所在的那個水洞之中!」

  白恩一面說著,一面把那「水洞」附近的地形圖,指給溫谷看。溫谷道:「是的,可是你可知道,有一種烏賊,它的觸鬚可以有好幾十公尺長?又有一種水母──」

  溫谷還沒有講完,白恩已經笑了起來:「你是說,他們四個人是被一隻大烏賊的觸鬚捲走了,而且吞食了,而且吃剩了一隻手?」

  溫谷有點不高興:「我說過,我的想像力,你可能不會接受!」

  白恩仍然抱著嘲笑的態度:「瑪姬的失蹤,倒也可以作同樣的解釋,但是那一對新婚夫婦呢?如果他們在市場失蹤,是甚麼東西吞吃了他們?是那些波士頓龍蝦?這太像是五十年代的科幻電影了!」

  溫谷顯得更惱怒:「我只不過提出了我的想法。從遺留在水池中的物件來看,我不認為這一男一女,還會生存在世上!」

  白恩還想笑,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事情實在太詭異可怖了。人無緣無故消失,有的留下了一隻手,有的留下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有的甚麼也沒有留下──雖然瑪姬失蹤,還只是三天,但是事情似乎也十分不對勁。

  溫谷感到有點話不投機,他站起來,準備告辭。就在這時候,一個警官推門進來,道:「白恩,那個會議的保安工作,我們要作甚麼準備?」

  白恩揮著手:「我們負責的是外圍保安工作,那些大人物的安全,由華盛頓來的人負責。」

  溫谷揚了揚眉,他知道那警官口中的「那個會議」是甚麼會議。報上登著,會議的正式名稱,應該是「世界各國對海底資源分配計畫會議」。


  海洋,覆蓋著地球面積的四分之三。當陸地上的資源,漸漸被人類發掘殆盡之際,人類自然而然,想到了海底所蘊藏的各種豐富資源。

  事實上,海底石油的開採,早在幾十年前,便已實行。蘇聯的基輔油田,就是從海底取得石油的,英國的北海油田,更是舉世知名。

  近年來,科學家又發現,在大洋的深底,被稱為「海溝」的一種地理現象之下,蘊藏著驚人的金屬礦藏。科學家將這種在幾千公尺深海底的礦藏,定名為「錳團塊」,據估計,這種礦藏,是陸地礦藏的八十倍到一千倍。尤其是放射性元素的蘊藏量,鈷、鈾,藏量之豐富,更可以使任何有意製造核武器,或取得核動力的地區垂涎欲滴。

  這些礦藏的主權屬於甚麼人?應該怎麼分配?由於大海不屬於任何國家,所以這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在科學技術還未曾可以開發這些礦藏之時,這問題並不迫切,可是在科學技術突飛猛進之下,這個問題,已經需要開始解決了──要不然,極有可能因為爭奪資源,而形成大規模的戰爭。

  引起各國政府開始討論,如何分配海底資源的直接起因,是一個中法混血兒李邦殊「幹的好事」。

  李邦殊的父親是中國人,母親是法國人。早幾十年,很奇怪,中國浙江省的一個小縣份青田縣(歷史上著名的預言家劉伯溫,就是浙江青田人),有許多人,離鄉背井,選擇了法國作為他們的僑居地。

  青田人到了法國,生活當然不會很好,但是倒有不少法國女郎,十分喜歡中國人,所以娶法國女郎做妻子的中國人相當多。

  第一代在法國生活的中國人,生活當然不會很好,可是他們的下一代,卻和典型的法國人沒有甚麼分別,李邦殊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邦殊」是他法文名字的譯音,「李」是他的姓。

  李邦殊並不是甚麼大人物,如果說他能組織一個大規模國際會議,而且這個國際會議,顯然不會在和諧的氣氛之下進行,並且,這個會議的結果,對人類歷史今後的發展,和國際局勢有重大影響的話,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了。可是李邦殊的工作,卻直接影響了這個重要會議的舉行。

  李邦殊的工作是甚麼呢?他從事的工作,可以說是冷門之極,他是一個深海潛水專家。

  深海潛水,是一樁極度危險的事,世界各地,都有人從事這項工作,但是以法國對深海研究工作最先進。李邦殊和他的同伴,深海研究所的研究人員,製造了一個可以容納兩個人的小潛艇。這種小潛艇,可以在脫離了母船之後,潛入超過三千公尺的深海,觀測海溝,並且利用小潛艇上的機械臂,把深海海底的東西採下來。

  這種小潛艇的性能十分高超,本來,也未曾引起甚麼人的注意。可是自從去年,李邦殊駕駛著這種小潛艇,潛到了大西洋的「魔鬼海溝」,並且採集了海溝中許多岩石標本,證明這些岩石之中,蘊藏著豐富的稀有金屬之後,就變得相當轟動,李邦殊也成了國際間矚目的人物。而海底資源的分配,也被提到日程上來,那個會議,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召開的。

  李邦殊年紀不大,三十三歲的生日才過。他身形高而瘦,不修邊幅,有著中國人的膚色,但是卻有歐洲人深邃的眼睛。從外型來看,他看來像藝術家,更多於像是科學家。

  這個國際會議,在各國政府進行了多次商議之後,再由聯合國海洋組織,安排在夏威夷舉行。由於海底資源是如此豐盛,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想先佔一點權益,而絕不考慮自身是不是有能力去開採。所以預料那必然是一個有著激烈爭論的會議,各國政府都盡可能派出重要的人物來參加,尤其是一些具有野心的國家。

  舉例來說,北非洲的一個國家,就派出了有著將軍頭銜的重要人物黃絹──對了,就是由「國際狂人」卡爾斯將軍統治的那個國家。

  這樣重要的國際性會議,保安工作自然十分重要。由於夏威夷的警力不是十分堅強,所以華盛頓方面派了專家來。

  溫谷很了解這種情形,如果他還在華盛頓的工作崗位上的話,那麼,保安工作說不定會由他來負責。這時,他聽到了白恩和他同事的對話,心中多少有點不是味道的感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溫谷回家的時候,已經很遲了──他又在一家酒吧中消磨了兩三小時。他住在一幢設備相當高級的大廈之中,當他停好了車,走向大廈的大門之際,一個守衛走過來,道:「溫谷先生,有一位東方人等你很久,甚至在大堂的沙發上睡著了!」

  溫谷隨口問:「他可有說自己的名字?」

  警衛攤著手:「他說了,可是發音十分怪,我沒有法子記得住!」

  溫谷聳了聳肩,從停車場的門搭電梯,到了大廈的大堂。大堂的佈置,不比一般酒店遜色,溫谷一進大堂,就看到了那個面向著沙發背躺著的人。他逕自走過去,當他看清了那人是誰時,他又高興又驚訝地叫了起來:「原,天!是你,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被他的叫聲驚醒,而從沙發上坐起來的,是原振俠。

  那當然是原振俠,可是溫谷還是吃了一驚,因為原振俠看來又黑又瘦,而且在他的眉宇之間,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憂鬱,叫人一看就可以知道,他的心中,一定有著極度的不快樂。

  但是無論如何,溫谷看到了老朋友,還是高興莫名。他張開了雙臂,用力抱了原振俠一下,又用力拍著他的背,不斷地道:「真好,我們又在夏威夷見面了!」

  原振俠現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來,沒有說甚麼。溫谷更感到這個年輕的醫生,有了相當大的改變,他看來似乎不像以前那樣爽朗熱誠了。

  溫谷吸了一口氣,他絕對可以肯定,原振俠有著沉重的心事。他拉著原振俠,走向電梯,到了他居住的那個單位。當兩人在陽台上坐定,手中有酒,而又面對著檀香山「鑽石頭」的燦爛燈光之際,溫谷才道:「原,事業上有不如意?」

  溫谷已經準備好了勸慰詞,如果原振俠的回答是肯定的話,他就告訴他,沒有人比他在事業上更倒霉的了,一時的挫折,實在算不了甚麼。

  可是原振俠卻緩緩搖了搖頭。

  溫谷揚了揚眉,笑著,向原振俠舉了舉杯:「那麼,恭喜你,你一定在戀愛了!」

  原振俠望著遠處閃耀的燈光,神情苦澀,一下子喝乾了杯中的酒,喃喃地道:「戀愛?或許是,不過──那是甚麼樣的戀愛?」

  溫谷看出事情相當嚴重──眼前這個小伙子,顯而易見,有著極度感情上的煩惱。而且,這個煩惱如果不解決的話,可能會毀了他的一生!

  溫谷替原振俠添酒時,用老朋友的語調問:「對方──十分難追求?」

  原振俠並沒有回答,只是發出了一連串的苦笑聲。溫谷感到有點憤怒,他覺得原振俠的態度,太不夠積極,所以,他又用力在他肩頭上拍了一下:「振作一點,老朋友。照我看,你追求女孩子,應該是容易不過的事!」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別的女孩子,或者是,但不是她!」

  溫谷直接地問:「她是誰?」

  原振俠又一口喝乾了酒,神情更苦澀:「你應該知道她是誰!我知道她到了夏威夷,我告訴自己:別去想她,隨便她在哪裡,對你來說都是一樣的,她在你身邊,或是她和你相距一百萬公里,都是一樣的,別再去想她!可是,我還是來了,莫名其妙地來了,想見她,可是又沒有勇氣去見她!」

  溫谷呆住了不出聲,他已經知道原振俠心中的「她」,是甚麼人了!

  他想說幾句話,勸一下原振俠,可是不知該說甚麼才好。過了好一會,他才道:「原,你──你和──那女人之間的距離,的確太遠了!」

  原振俠抬起頭來,用失神的目光望向溫谷:「沒有法子接近?」

  溫谷苦笑,原振俠那種苦澀的感覺傳染了他,他很替自己的好朋友難過。考慮了一下之後,他才道:「這個女人──她如今的地位是這樣高,原,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醫生,就算你得了諾貝爾醫學獎,和她之間,還有一大段距離!」

  原振俠嚥下了一口口水:「是的,她如今不但實際上,統治著一個國家,而且,在亞洲大豪富王一恆面前,也有極度的影響力,是國際上最強有力的女人──我真不明白,自己為甚麼不能忘記她?我──那樣思念她,只怕她早已記不起,我是甚麼人了!」

  溫谷喃喃地道:「你這樣思念一個人,而這個人可能根本記不起你是誰來,這真是悲劇!」

  原振俠又嘆了一聲,順手取起一疊報紙來,飛快地翻著,他顯然早已看熟了這份報紙,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他要找的那張照片。照片相當大,背景是機場,照片中的主要人物,是一個身形頎長,穿著軍裝,但是長髮在風中飛揚的女郎。

  那女郎不論是她美麗的臉龐,還是她那動人的體態,都充滿了野性。原振俠怔怔地望著照片,溫谷喃喃唸著照片的說明:「黃絹,世界上最富傳奇的女性,來本市參加海底資源分配會議。她不但代表了她的國家元首卡爾斯將軍,而且代表了整個阿拉伯世界。」

  溫谷唸到這裡,抬頭向原振俠看了一眼,繼續唸報上刊載的有關黃絹的一切:「黃絹將軍一下專機,就對記者說,她所代表的力量,有開發任何地區海底資源的實力。不但有資金,而且有足夠的技術,亞洲最先進的技術可以由王氏集團提供。所以任何國家,如果輕視她所代表的力量,將是極度的不智──」

  溫谷唸到這裡,苦笑了一下,道:「原,她和我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遙不可及了!」

  原振俠有點失魂落魄:「我不管她現在是甚麼身分,只記得她和我在一起時的一切!」

  溫谷道:「原,人是會變的!」

  原振俠閉上眼睛一會,長嘆著。溫谷繼續唸:「黃絹將軍最轟動國際的行動是,在倫敦的國際航空大展上,她一下子就訂購了總值六億英鎊的飛機。另一件,是她幾乎壟斷了法國出產的『飛魚式』飛彈的買賣,這種飛彈在最近的南大西洋海戰中大出風頭。據知,黃絹將軍曾在法國生活過長時期,所以她輕而易舉,可以在法國展開她的活動。這次海底資源會議的促成人之一,法國的李邦殊博士,據悉,和黃絹將軍在法國時,早已相識。看來,這位美麗得可以作任何雜誌封面的將軍,是如今世界上,最叱吒風雲的女人!」

  溫谷一口氣唸完,停了一停,又把最後一句話重複了一句,才語重心長地道:「原,你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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