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四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四章</h3><br /><br />  所以,他雖然明顯地感到了將軍的譏諷,他還是無聲可出。無聲可出的原因很簡單:如果需要四十億美金的「本錢」,他連十分之一也拿不出來,他的「本錢」,只是他是一國儲君的身分!<br /><br />  流亡首領自然也沒法出聲,只能眨著眼睛。<br /><br />  法國人狡猾地笑著:「反正我們一直在供應武器給卡爾斯將軍。將軍是大買家,多買十億八億美金軍火,貴國的軍人,大抵還不會聯想到事情和他們有關。」<br /><br />  黃絹用力揮了一下手:「那麼,一切費用是要我們獨力負擔了?」<br /><br />  會議艙中立時沉默。<br /><br />  卡爾斯將軍用力在腹際--他從不離身的巨大軍用手鎗的皮套之上拍了一下:「把我們的條件說給王子聽聽。」<br /><br />  黃絹向王子看了一眼:「條件十分簡單,在事情成功之後,我們有一個顧問團派駐貴國,以增進我們兩國之間的關係,形成亞洲和非洲之間的大團結。至於顧問團的權限細節,以後可以再詳細討論。」<br /><br />  泰寧儲君略微牽動了一下身子:「當然,我同意這樣的安排。」<br /><br />  卡爾斯將軍笑了起來,相當不禮貌地伸手指著儲君:「我知道你心中在想甚麼!等到自己的力量鞏固之後,就把顧問團一腳踢開!」<br /><br />  儲君的神情,是明顯地遏抑著怒氣:「如果將軍閣下,認為我有這樣想法的話,那甚麼都不必談了--」<br /><br />  法國人在這時講了一句話:「四十多億美金是一筆大投資,將軍也不是過慮的--」<br /><br />  儲君「哼」地一聲:「有甚麼可以令將軍放心的方法,請只管提出來。」<br /><br />  卡爾斯將軍挺了挺身子,又在他那有著精緻雕花的鎗套上拍了一下:「方法是--顧問團的團長,一定要是貴國未來的皇后--」<br /><br />  將軍這句話一出口,除了黃絹是早已商量定了的之外,其餘三個人的錯愕,真是難以形容。<br /><br />  儲君道:「對不起,我不明白。」<br /><br />  將軍伸手向黃絹一指:「她,將成為貴國未來的皇后,指揮顧問團,掌握貴國的一部分權力,這是能使你我都放心的好辦法--」<br /><br />  那個流亡元首感嘆了一聲:「真是--只有想像力極豐富的人,才能想出這樣的好法子來!」<br /><br />  儲君一時之間,仍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以致他張大了口,合不攏來。<br /><br />  過了好一會,黃絹才道:「儲君同意不?還是嫌我不能母儀天下?」<br /><br />  儲君忙道:「不,不!你--不過,這實在是沒有先例的,這--」<br /><br />  黃絹用冰冷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頭:「在貴國的歷史上,甚至出現過中國籍的君主。再來一個外人做皇后,不算甚麼!」<br /><br />  儲君盯著黃絹,他很想講一句話,可是想了一下,由於有求於人,終究沒有講出來。<br /><br />  儲君想說而又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皇后是君王的妻子,在你藉這個地位,取得了廣泛的權力的同時,你是不是也盡妻子的義務呢?」<br /><br />  由於黃絹和卡爾斯將軍的關係,國際上人人皆知,而這時卡爾斯將軍也在,儲君自然不好意思這樣責問黃絹。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同意!」<br /><br />  卡爾斯將軍望向法國人:「請你安排裝備三千人的武器!」<br /><br />  他又轉向流亡首領:「利用你殘餘的在政治上的影響力,為儲君將來鋪路。」<br /><br />  兩人都立時點頭答應,卡爾斯將軍哈哈大笑,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因為根據他的計畫,他等於花了四十多億美金,就買到了一個在亞洲有一定重要地位的一個國家。他的影響力,一下子就擴充到一萬公里之外!<br /><br />  對於一個野心家來說,實在沒有甚麼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了!<br /><br />  將軍開懷地笑著,儲君也跟著笑,而且他的笑聲中,一點也沒有勉強的成分。<br /><br />  他有他的想法:別說顧問團的團長是皇后,就算是皇太后,將來在自己羽翼豐滿之後,還不是一樣可以剷除!估計在奪得軍權政權之後,三五年時間,就可以達到目的了!<br /><br /><br />  原振俠聽著儲君的敘述,這時,他心中只想到一個問題:卡爾斯將軍和儲君,在骯髒的政治陰謀之中,各懷鬼胎,而黃絹的想法怎樣呢?黃絹曾向他提及,她被安排為「皇后」,她是心甘情願的?權力的野心,真能令一個外型那麼可愛的女郎,變得如此可怕?<br /><br />  原振俠只好苦笑:「在那次會議之後,一切都照計畫在進行?」<br /><br />  儲君一點猶豫也沒有:「是,而且進行得相當順利。」<br /><br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雖然我仍然不知道,事情和我有甚麼關係,但是--你要對抗的,全是貴國的軍事強人,難道他們一點疑心也沒有?還是他們已經有了情報,所以才用降頭對付你的?」<br /><br />  史奈在這時插了一句口:「不,不!王子中降頭,和政治是全然無關的。」<br /><br />  儲君也在這時,發出了一聲幽幽的長嘆來。在他的嘆息聲中,充滿了愁思和痛苦,使人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悲苦,實在已到了極點。一時之間,變得十分沉寂。<br /><br />  過了一會,原振俠才問:「一定曾有意外發生過,是不是?究竟是甚麼意外?」<br /><br />  儲君先不回答,只是起身走向一個角落,打開一個櫃子。在閃耀的燈火下,原振俠看到那櫃子裡全是酒--就是王子在醫院中喝的那種美酒。他取了一瓶,打開,也不用杯子,就著瓶口,大口地喝了幾口。<br /><br />  當他喝酒的時候,是背對著原振俠的,原振俠看著他的背影,看出他在微微地發著顫。每一下輕微的顫抖,都把他心中的悲苦,向四處散發出來,以致連原振俠也受到了感染,覺得心頭的壓力愈來愈重。終於,也忍不住長嘆了一聲。<br /><br />  儲君仍然不轉過身子:「為了不使那些軍事強人起疑,我裝出一副對政治沒有興趣的樣子來,酗酒好色,十足是一個無野心的花花公子,騙得他們十分相信。有幾個人甚至勸我早日接位,他們會更擁護我,我也樂得再假裝下去,一直到了--」<br /><br />  他講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又喝了幾口酒,才轉過身,又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br /><br />  原振俠心中在疑惑:他中降頭,絕不是為了政治上的原因,那又是為了甚麼?難道還會為了愛情?一個充滿了政治野心、整個心靈都被陰謀詭計佔據了的人,難道還會知道甚麼是愛情?<br /><br />  原振俠注意看儲君,看到他緊握著酒瓶的手,在不住發著抖。可是漸漸地,他那愁苦的,充滿了憂鬱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笑容,而且,笑容在逐漸擴展,竟然十分甜蜜,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可是在笑容之外,卻仍然是愁苦,以致在那一剎那間,他的神情看來簡直怪異莫名!<br /><br />  他會有這樣怪異的神情,自然是由於,他想到了一些十分值得他高興的往事之故。而幾乎也可以肯定,他想到的往事,開始是甜蜜無比,但是結果卻是十分悽苦的,所以才會使他有那麼怪異的神情顯露出來。<br /><br />  他沒有再喝酒,用十分平靜的聲音說著:「我國北部,還是一些十分貧窮落後的地區,我在名義上,是擔任著全國福利機構的主持人--」<br /><br /><br />  北部地區,有一個孤兒院成立。作為儲君,他去主持揭幕。<br /><br />  泰寧儲君厭惡這種「任務」,那比起他想像之中,站在檢閱台上,穿上金碧輝煌的戎服,看三軍整齊地在他面前列隊而過,滋味實在一天一地。<br /><br />  泰寧儲君去替孤兒院揭幕,為了掩人耳目,裝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來。離開首都之前,還向新聞界發表談話,表示在一個落後國家之中,社會福利發展的重要性。長篇大論一番,彷彿那就是他終生的大志願一樣。<br /><br />  然後,他就啟程北上,到了那個城市,做完了他要做的事。<br /><br />  一切的事,都是極偶然發生的。就在他已經啟程回首都,車隊行駛在公路上的時候,他的司機,一個年輕的軍官,忽然道:「殿下,都旺親王有一間大別墅,離這裡不遠。別墅四周的環境極美麗,親王說如果殿下要去住幾天,只管去!」<br /><br />  儲君如果簡單地回答一聲「不」的話,那麼,以後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可是他在聽了那軍官這樣說之後,心中卻陡然一震。<br /><br />  他感到了震動也是有理由的,因為都旺親王是他的堂叔,也是全國最高的統帥,就是他奪權要對付的主要敵人。<br /><br />  而那軍官又說出這種話來,可知這軍官,在被挑選來作為他的司機之前,是見過親王的!<br /><br />  這說明了甚麼呢?<br /><br />  說明了那些軍事強人--現在控制著國家,並且打算一直控制下去的那些人,對他並不是那麼放心,還是在暗中對他進行著嚴密的監視!<br /><br />  一想到這一點,他自然難免震動。但是他卻裝著若無其事,只是順口道:「哦,原來你是親王派來的?」<br /><br />  那軍官到底年輕,也沒有聽出這一問的弦外之音,反倒十分高興:「是,能替殿下做點事,真是光榮之至。」<br /><br />  儲君向後靠了一靠,使自己坐得舒服一點,心中已把都旺親王詛咒了幾百遍。並且決定,一旦奪權成功,立刻以叛國罪處決這些「軍事強人」。<br /><br />  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既然親王有這樣的提議,他如果不遵從的話,豈不是要惹得親王不快?他是絕對沒有力量和親王抗衡的。<br /><br />  所以,他立時哈哈笑了起來:「如果環境真是那麼好,大可以住幾天,只不過--只不過--」<br /><br />  他故意不說出「只不過」甚麼來,那年輕軍官也立時笑了起來:「親王早就想到了,北部的美女是出名的,親王已命人挑選十二名出色的美女,在別墅恭候殿下光臨,殿下愛住多久就住多久!」<br /><br />  儲君心中又暗罵了幾聲,可是他卻露出一副極其高興的神情,甚至看起來,如同急不及待一樣地搓著手!<br /><br />  都旺親王為泰寧儲君安排美女,也不是第一次了。儲君既然要假裝成毫無政治野心的花花公子,自然來者不拒。<br /><br />  不過儲君心中十分明白,親王安排的美女,縱使不是百分之百是受親王主使的女特務,也至少十之七八是。所以他一直表現得十分好,自信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來,反倒使親王相信,他根本就是沒有政治野心。<br /><br />  由於這裡是一個降頭術盛行的國家,別看親王檢閱起軍隊來,有最新型的噴射機在天空掠過,可是在首都聳立的摩天大廈、五星級酒店的背後,神祕莫測的降頭術,卻深入人心。<br /><br />  曾有人說,真正統治這個國家的是降頭術。這樣說法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是宗教和降頭術,毫無疑問,是這個國家的兩種無形的巨大統治力量。<br /><br />  所以,女特務,儲君可以應付,如果有道行高深的降頭師,要奉甚麼人的命令來加害的話,儲君卻也防不勝防。這就是儲君和宮廷御用降頭大師史奈,關係特別密切的主要原因。<br /><br />  史奈是極有資格的降頭師。在他十六歲那年,他已是公認的出色降頭師,曾在一次降頭師互相的鬥法中,令得他的三個對手,兩個七孔流血而死,一個變成了瘋子,不斷咬自己的肉,在極恐怖的情形之下死亡!<br /><br />  沒有人知道史奈的來歷出身,只知道他是當時最令人敬畏的一個降頭大師巴枯,撫養長大的。<br /><br />  (原振俠在這時,是第二次聽到「巴枯」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在醫院中,當儲君提及這個名字之際,史奈的反應極其強烈。)<br /><br />  (即使在這時,儲君一提及史奈是由巴枯撫養長大的時候,史奈陡地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仍然顯得十分不安和激動。)<br /><br />  有一個駭人的說法是,巴枯,作為當時最受人敬畏的降頭師,他也會「養鬼」這種降頭術。<br /><br />  而有一次,當巴枯去盜棄屍的時候,帶回來的卻是史奈。<br /><br />  因為史奈的家中十分貧窮,瘟疫流行,無力就醫,他家人以為他已經死了,把他棄在荒野。巴枯也以為那是一具新死的童屍,就帶了回去,但就在快要施術之際,才發現孩童還沒有斷氣。<br /><br />  凡是降頭師,也都是十分出色的醫師。巴枯沒有花太多工夫,就救活了孩子,從此,孩子取名史奈,跟著巴枯長大。<br /><br />  這是史奈何以在十六歲,就是出色降頭師的原因。<br /><br />  泰寧儲君在和史奈結成了師生般的關係之後,自然也學會了不少有關降頭術的奧祕。他也曾考慮過,利用降頭術來達到他的目的,但那是沒有可能的事。<br /><br />  第一,無法用降頭術去對付那麼多人;第二,所有地位重要的人,防範降頭術的功夫都十分嚴密,而且各人自己也都有相當豐富的降頭知識,根本沒有進攻的機會。<br /><br />  像都旺親王,他的降頭師就是巴枯--巴枯和史奈,在史奈二十歲那年鬧翻了。起因是所有降頭術流行的地區,超越了國界,要產生一個降頭術之王。巴枯應該是毫無疑問的降頭王,但是史奈卻表示,自己不是爭不過他,而是念在當年的撫養教育之恩,而不與他爭。<br /><br />  在史奈而言,這樣說,是為了保持自己在降頭術中一定的地位。但是話傳入了巴枯的耳中,巴枯卻勃然大怒,聲言接受史奈的挑戰。他並且先下手為強,連向史奈下了七次降頭,一次比一次厲害,但是都被史奈一一破解了。在七次之後,輪到史奈向他下降頭了,然而史奈卻沒有出手,反倒離開了自己的國家,遠赴歐洲。他的幾個博士頭銜,就是在去國十年之後得回來的。<br /><br /><br />  原振俠聽到這裡,打斷了儲君的敘述:「對不起,我太好奇了。巴枯是史奈大師的師父,降頭術的造詣應該在史奈大師之上。」<br /><br />  儲君並沒有回答,史奈想了一想之後,才道:「所有的降頭師,在傳授降頭術給傳人的時候,都不會把自己的本事全部傳授出來,至多只傳授五分之四。因為降頭術接觸到許多離奇怪誕的事,在那些事件之中,是沒有任何親情可講的!」<br /><br />  原振俠「哦」地一聲:「親如你和巴枯的關係,也不在考慮之列?」<br /><br />  史奈面無表情地道:「在緊急的情形之下,任何人考慮的只是自己。」<br /><br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史奈又道:「降頭術是一種玄學、一種巫術,也需要有相當的天才,才能領會它的妙處。巴枯雖然保留了若干未曾教我,但我自己早就融會貫通,領略了不少,而且,降頭術在施術、煉術的過程之中,不斷發展,又可以有很多新的發現。所以,真要是鬥起來,師父不一定是徒弟的敵手。」<br /><br />  原振俠有一種遍體生寒之感:「巴枯向你的七次進攻,一定是驚心動魄之極的了!你是怎樣一一將之破解的,可以知道嗎?」<br /><br />  史奈還沒有回答,儲君已然不滿:「原醫生,你是來聽我的遭遇的!」<br /><br />  原振俠知道儲君的經歷,一定有極曲折詭異之處,他自然要聽。但是他更想先聽一聽,降頭術進攻和破解的具體過程。<br /><br />  所以他道:「王子,我想我應該對降頭術,至少有一點具體的認識,史奈的經歷是最好的教材!」<br /><br />  儲君不再說甚麼,只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原振俠知道他的酒量十分好,不會那麼容易喝醉,所以只是望著史奈,想聽他的敘述。<br /><br />  想來,接連破解授業恩師的七次進攻,也是史奈生平的得意事,是以史奈的雙眼之中,現出異樣的神采來:「第一到第五次,沒有甚麼好說的。嗯,第六次,巴枯用的是『血降』,也算是厲害的了--」<br /><br />  原振俠聚精會神地聽著。<br /><br />  史奈道:「巴枯未曾傳授過我『血降』,這種降頭,是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女的血混在一起,再加上七種有毒的動物,和七種有毒的植物,一起煉製而成。可是我早已在別的降頭師中,聽說過有『血降』,也知道它的來龍去脈,更料到巴枯遲早會在我身上使用血降!」<br /><br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七種動物和植物,是些甚麼?」<br /><br />  史奈陰森地笑了一下:「講給你聽也不懂,而且,你又不準備做一個降頭師!」<br /><br />  原振俠沒有再說下去,史奈停了一停,續道:「破解的方法很簡單,在他找到了七個處女,要刺滴她們的鮮血之前,先在其中七個處女的身上,下了『淫降』,使她們不再是處女--」<br /><br />  原振俠忙道:「等一等,降頭怎能使處女變成非處女?處女的定義是--」<br /><br />  史奈一揮手:「處女的定義是甚麼,不必討論。中了『淫降』的女性,自然會千方百計,找男性使她由處女變成非處女。」<br /><br />  原振俠嘀咕了一聲:「明白了,是一種強烈的催情劑!」<br /><br />  史奈並沒有直接回答,卻在這時,十分之沒有來由地向儲君望了兩下--說他這個動作沒有來由,是因為這時他和原振俠在說著的一切,是和儲君全然無關的。<br /><br />  儲君神情木然,只是面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看來相當可怖。<br /><br />  史奈道:「這樣一來,他以為向我下了血降,其實是無效的!」<br /><br />  原振俠「嗯」地一聲:「那是你預先採取了防止的手段。如果你中了血降,那怎麼破解?」<br /><br />  史奈側頭片刻:「我就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男的血,再找毒性與血降相反的七種動物和七種植物,來煉製解藥。不然,在七天之內,我就會全身出血--由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之中,都有血珠透出來而死亡。那比較麻煩得多,所以我採取了前一個方法。巴枯見我中了血降,若無其事,並不忙於破解,不知我有甚麼法道。我這才逼他在第七次,終於使用了『鬼降』來對付我!」<br /><br />  原振俠聽到了『鬼降』兩字,真有點鬼氣森森之感。<br /><br />  史奈解釋著:「鬼降,就是他驅使他養的鬼來對付我,這是最狠毒的一招。一般來說,如果出了這一招,那就表示,以前不論有多大的恩典情誼,都一筆勾銷了!這也是我希望他用鬼降對付我的原因,非如此,不能徹底割斷他和我之間的關係!」<br /><br />  原振俠沒有表示甚麼,他已被「鬼降」的詭異迷惑著,不知如何反應才好。<br /><br />  史奈又道:「唉,一山不能藏二虎,原醫生,我想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爭奪降頭術之王的地位,和儲君想要把國家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意願,是一樣的!」<br /><br />  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他心中的問題極多,但是首先,他想知道有關「鬼降」的詳細情形:「大師,你不必解釋,只說經過好了。」<br /><br />  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之中,又射出了那股邪異的光芒來。<br /><br /><br />  「鬼降」,就是通過養鬼術之後,控制了一個鬼魂,令這個鬼魂去做種種事情。各種不同的鬼魂,分別擔任不同的任務,「鬼降」所以也有很多種,而其中最惡毒的一種,是「血鬼降」。<br /><br />  「血鬼降」不但煉的過程相當複雜,而且最難得的一點,是煉「血鬼降」時,要把一個活生生的孩童,由降頭師作法下手,把他的一身血全都放光,把孩童的靈魂和他的血,混在一起來煉。<br /><br />  所以「血鬼降」和其他的鬼降不同。其他的鬼降,被控制來執行任務的鬼魂是無形無跡的,不能為普通人的肉眼所看到(有本事的降頭師是可以看得見的)。而「血鬼降」,即使普通人也可以看得到,那是來去若電的一條血紅色的人影,在它出現的時候,甚至還可以聞到濃重的、中人欲嘔的血腥味。「鬼降」之中,也只有「血鬼降」可以殺人。<br /><br />  當巴枯向史奈進攻的時候,巴枯煉有多種鬼降,也包括血鬼降在內;而史奈,雖也煉了幾種鬼降,卻沒有煉血鬼降。<br /><br />  史奈並不是不懂得煉「血鬼降」的法子,他會煉。事實上,巴枯煉「血鬼降」的時候,他還是主要的助手,過程如何,他十分清楚。<br /><br />  他沒有煉血鬼降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他心地比較好,幾次想煉,都忍不下心來,把一個活生生的孩童,一身血放得一滴不剩--煉其他血降是用童屍的--或許是由於他幫助巴枯煉的時候,那孩童一滴一滴的鮮血被擠出體外之際,那種痛苦的神情,給他的印象太深了。<br /><br />  二則,血鬼降是一種十分惡毒的降頭術,十分難以控制。降頭師要滴上自己的血--刺破自己左右手的中指,滴上七滴鮮血進去,連滴七次,才能由心控制血鬼降,但也還要時時刻刻防範血鬼降的反噬。因為在煉的時候,過程如此殘酷,被降頭術控制了的鬼魂,是充滿了陰、陽兩界之中的怨毒的,它不會放過每一個可以報仇的機會!<br /><br />  所以,血鬼降雖然厲害,但往往也成為一個降頭師,最大的心腹之患。<br /><br />  歷史上,就有不少降頭師,被自己所煉的血鬼降害死的例子。史奈行事比較慎重,所以不敢輕易嘗試。<br /><br />  (原振俠聽到這裡時,要深深呼吸,才能減輕那種想嘔吐的感覺。他幾乎想要史奈不要再講下去了,因為那實在令人太噁心了!)<br /><br />  而且,血鬼降不放出去則已,一放出去,除非把要害的人害死,不然就收不回來。收不回來的結果,是變成了「野血鬼」,到處來去如電地害人。每害一個人,它自己的能力就增加一分,而最後,煉降的降頭師,一定也成為野血鬼的受害人。<br /><br />  據說,野血鬼如果害了煉它的降頭師之後,那麼,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它了!<br /><br />  史奈在那時候,雖然年紀還輕,可是他卻十分有見地,深謀遠慮。他知道自己在降頭術上的造詣與日俱增,總有一天,要和他的恩人起衝突的。所以,當巴枯煉血鬼降的同時,他已經向另外幾個資歷十分深的降頭師,詳細討論怎樣破血鬼降的方法。<br /><br />  由於破解的方法十分複雜,而且有許多應用的東西,準備起來,也絕非三五天可能辦得齊的,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蒐集。果然,在他有了一切準備之後不多久,他就需要用那些東西了!<br /><br />  在巴枯使用了「血降」而失敗之後,史奈知道巴枯下一步,一定是使出他煉成之後,一次也沒有用過,卻最最惡毒的血鬼降了。<br /><br />  所以,史奈一刻也不停留,把他準備好的東西全都用上了。包括九十九隻黑狗的狗血、九十九隻黑貓的貓血,和九十九隻黑雞的雞血--降頭師有十分奇妙的方法,可以把動物的血保存得十分新鮮,甚至有可以保持到十年以上,使鮮血不會凝結,不會腐壞。<br /><br />  (原振俠可以設想使鮮血不凝結,那只要破壞血小板的凝血作用就可以了。但何以能長時期維持不敗壞,原振俠就不明白了。)<br /><br />  (原振俠的醫學知識範疇,也令他無法接受史奈的解釋。史奈說,自活生生的動物中放出來的鮮血,經過降頭術的特殊處理之後,保持著生命,是「活」的,和在動物體內的情形一樣。每一個血細胞都是活的,那當然不會敗壞了。)<br /><br />  (原振俠知道有這樣的事實後,覺得這種方法如果應用在保存血液上,將會極其實用。但是史奈說,一來方法是降頭師的祕密,二來,實施起來,十分複雜,比密封之後冷藏複雜多了。)<br /><br />  史奈所採取的第一個步驟,是把三種血混合起來,把他住所的所有門、窗、牆全都塗上,只在其中一處地方做了一點手腳--甚麼「手腳」,下面自會詳述。<br /><br />  他的第二個步驟,是利用剩下的鮮血,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塗滿,使他看來簡直像是一個血人。<br /><br />  然後,第三個步驟是,他把一頭懷孕的母牛殺掉,把母牛的胎盤取出來,拉平,使得它變成一層半透明的,約有半平方公尺面積的薄膜。<br /><br />  在準備好了這一切之後,他把住所的一扇窗戶打開著,坐著,等候「血鬼降」來臨。<br /><br />  果然,不出他所料,巴枯在六次失敗之後,最後使出了「血鬼降」。在接近午夜之前的時刻,一陣極濃的、使人欲嘔的血腥味,首先飄入鼻端。史奈雖然有了準備,可是心情還是十分緊張,因為在他降頭師的生涯之中,「血鬼降」的破解法,還是十分陌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效。萬一失效的話,那麼,他體內的每一滴鮮血,都會被血鬼降吸走,而變成了一具乾屍!<br /><br />  史奈緊張地等待著,他蹲在那扇半開著的窗戶之下,陡然之間,一條看來十分矮小的鮮紅色人影出現了。<br /><br />  血影自中間的窗戶之中,直撲了進來,來勢快絕!<br /><br />  史奈是得過高人指點的,血影才一撲進來,他立時長身起立,一下子將窗子關上。那條血影根本不必轉身,立時向他撲來,史奈只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一個滿是鮮血的池子中一樣,血腥味滿鼻滿口都是,難過得幾乎要昏了過去。<br /><br />  但是,血影撲到史奈身前,卻未能和史奈的身子相接觸,立時後退。史奈在這時,知道自己的佈置成功了!三種黑色生物的血,再加上降頭術的煉製,果然是使血鬼害怕的上佳法子。<br /><br />  血鬼倏然後退,又向前撲,血腥味更濃。一連三次,未能接觸到史奈,血鬼立即轉向窗口撲去,看來準備逃走了,可是窗上一樣塗有破解它的三黑血。血鬼滿屋子亂竄,本來它有透牆而過的能力,但是屋子上下四面全都塗上了三黑血,使它這種能力漸漸消失。血鬼在滿屋子亂竄了一會之後,陡然之間,發覺有一處地方並沒有塗上一黑血,它就直撲那處而去。<br /><br />  而那一處地方,正是史奈事先做過手腳的所在。史奈所做的手腳是:把泥牆先挖去一部分,使得牆上出現了一個大約十公分深、三十公分寬、五十公分高的凹槽,在那凹槽的底部,塗上厚厚的三黑血。然後,再糊上土,使得牆上的凹槽消失,回復平整,是以在表面上看來,那一小塊牆上,是沒有三黑血的。<br /><br />  史奈早就料到,血影看到沒有出路,遲早會向那一處,表面上沒有三黑血的地方撲去,以求逃出去的,現在,果然如此!<br /><br />  由於史奈早有準備,所以血鬼的行動雖然快,史奈的行動也絕不慢。血鬼一撲向那所在,史奈早已等在旁邊,一等血鬼撲上去,他立時用準備好了的牛胎膜,疾蓋了上去!血鬼才一透過泥牆十公分,就遇上了泥後面早已塗著的三黑血,想要退回來,牛胎膜已經罩了上去。<br /><br />  由於所有的「鬼降」都是用童嬰煉成的,嬰孩才離開母體的胎盤不久,所以胎盤對任何鬼降都有剋制的作用,連血鬼也沒有例外。所以,牛胎膜一置上去,血鬼就被封錮在那牆上,再也不能移動了!<br /><br />  史奈仍然不敢怠慢,極其迅速地用三黑血調成的膠水,將牛胎膜牢牢固定在牆上。<br /><br />  就此,巴枯所養的血鬼就留在牆上,再也不能離開了。而巴枯在預定的時間中,未見自己所養的血鬼回來,知道自己又失敗了,心頭駭然之極,又怕血鬼反噬。<br /><br />  在巴枯手忙腳亂的時候,本來是史奈進攻的最佳時機。但是史奈的心地不算壞,他想到自己要不是遇上了巴枯,早已夭折了,哪裡還有今天,所以他傳話給巴枯,說他不會進攻。<br /><br />  非但不進攻,而且,準備把「降頭術之王」這個榮銜讓給巴枯十年,希望巴枯能在十年之後,把這個頭銜還給他。巴枯眼看自己要一敗塗地,忽然又有了這種意想不到的轉機,自然求之不得。<br /><br />  而史奈也幾乎立即就到了歐洲,開始了他的學業。等到十年之後,他一回來,巴枯就要把頭銜奉還。而他早在外面的世界之中,長了見識,覺得「降頭術之王」沒有甚麼重要,所以也沒有接受。<br /><br />  而他自回國之後不久,就擔任了宮廷御用降頭師,這已經證明了他是名至實歸的降頭師之王了!<br /><br /><br />  史奈十分詳細地,敘述了巴枯當年如何以降頭術向他進攻,他如何破解的經過。聽得原振俠在那一段時間之中,如同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中一樣!<br /><br />  那另一個世界,是充滿了神祕和黑暗、詭異和不可測的世界!<br /><br />  他呆了半晌,陡然之間,想起一件事來。本來,他已經由於史奈的敘述而遍體生寒,這時,更有手腳冰涼的可怖感覺,以致他一開口,聲音也十分乾澀:「請問--那時--你住在甚麼地方?」<br /><br />  史奈的聲音卻十分平靜:「我一直住在這裡。」<br /><br />  原振俠張大了口,呼了兩口氣。他發出的聲音,由於心中的震駭,以致他自己聽來,也像是從甚麼老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那麼說--那個--血鬼,現在仍然受著禁錮?就--就在這屋子中?」<br /><br />  史奈的聲音仍然十分平靜:「是!」<br /><br />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何以我看不見?」<br /><br />  史奈淡然道:「如果你想看的話,只要移開那塊鱷魚皮,就可以看到。」<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向一邊牆上所掛的一塊鱷魚皮,指了一下。<br /><br />  牆上本就掛著不少動物的皮,全是整張剝下來的,在整間屋子之中,那塊鱷魚皮可以說是最普通,和最不起眼的東西了。可是就在它的下面,卻有著一個被禁錮了許久的鬼魂,一個肉眼可以看得到的血鬼!原振俠雖然一聽之後,就立時站了起來,可是卻並沒有立即向前走出去!<br /><br />  原振俠站著不動,是他的內心決定不下,自己是不是真有勇氣,去面對那麼詭異的事實!<br /><br />  他曾面對過許多詭異的事實,例如來自外星的生物,有時還不止一個,例如「鬼界」中的一大群。可是那畢竟是可以解釋得通,是可以理解的--外星生物,是來自地球以外的星體上的生物。<br /><br />  然而「鬼降術」之中的「鬼」,一個「血鬼」,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理解的!<br /><br />  原振俠站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向前走去。當他經過儲君身前的時候,儲君把手中的酒瓶遞給他,原振俠接了過來,毫不考慮,就大口地吞下了一口--他確然需要一些酒,來使他更鎮定一些。<br /><br />  然後,他來到了牆前,手把不住有點發抖,揭起了那塊鱷魚皮來。<br /><br />  他立即看到了血鬼!<br /><br />  他已經預料到那是極其駭人的情景,可是當他一看到之後,他還是吃驚得難以言喻!<br /><br />  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張牛胎膜,呈灰白色的半透明--幸而那是半透明的,如果是全透明的話,情景不知道還要如何驚人!<br /><br />  在半透明的牛胎膜之後,是一個鮮紅色的小人影,顏色是如此之鮮紅,就像是才從人身體中迸出來的、最濃稠的鮮血一樣。頭、手、足、身,都清清楚楚,甚至還隱約可見五官。<br /><br />  即使是隱約的感覺,也給人以極其猙獰可怖之感。<br /><br />  原振俠失聲叫了起來:「天--它--還是活的!」<br /><br />  當他不由自主這樣叫了出來之後,他自己也不禁苦笑!因為這句話,根本不能成立,甚麼叫「活」的?<br /><br />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經過降頭術處置的鬼魂,鬼魂怎麼會是活的?可是又該用甚麼形容詞,去形容他看到的景象呢?他感到了極度的迷惑!<br /><br />  可是他的話,卻引起了儲君的共鳴:「是的,它是活的。還隨時可以聽從它主人的差遣!」<br /><br />  史奈叫了一聲:「儲君!」<br /><br />  儲君沒有再說甚麼,原振俠陡然感到,關於這個「血鬼」,他絕不是聽了一個故事就算了,一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文!<br /><br />  然而,他又想不到還會有甚麼事發生。他也同時感到,「血鬼」的一切,史奈是應他的要求而說出來的,但是他這時覺得,就算他不要求,史奈也一樣會說出來的!<br /><br />  他像是跌進了一個圈套之中!<br /><br />  一有了這樣的感覺,原振俠感到十分不安。他又向那個像是隨時可以竄出來的「血鬼」看了一眼,放下了鱷魚皮,重又將之遮蔽起來。<br /><br />  而令他心中更感到奇怪的是,像巴枯和史奈,這種超級降頭術大師之間的鬥法,有關「血鬼降」的奧祕和它的破解法,以及被史奈施法禁錮了多年的血鬼等等,這一切,都是降頭術之中至高無上的隱祕,為甚麼史奈大師要向他一個外人,說得如此之詳細?<br /><br />  這當然是有目的的,而他們的目的是甚麼呢?<br /><br />  原振俠無法進一步推想下去,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回到他原來所坐的地方。在又經過儲君身前之際,他主動拿過酒瓶來,大大喝了一口酒。<br /><br />  當他坐定之後,他才由衷地道:「太神祕了,真是太神祕了!」<br /><br />  史奈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說甚麼。儲君乾咳了幾下:「輪到我說下去了,剛才我是說到甚麼地方,才被你突然打斷的?」<br /><br />  原振俠道:「說到你的司機是都旺親王手下的人,提議你可以到親王的別墅中,去休息幾天。」<br /><br />  儲君接了下去:「是,他還說,替我準備了十二個出色的美女。我和親王之間的微妙關係,你是知道的了。還再更進一層的微妙敵對關係,就是我的降頭師是史奈,而親王的降頭師是巴枯。」<br /><br />  原振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br /><br />  儲君道:「如果那次外出,史奈不是和我在一起的話,或者我會想到,在那別墅之中,巴枯如果用降頭術對付我,我會防不勝防,那我就會拒絕--」<br /><br />  儲君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唉,我真不知道,如果一切從頭再來一遍,我是不是會拒絕。我想--一樣不會拒絕。」<br /><br />  原振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從他的神情語氣看來,分明是他在親王別墅中,遭遇到了巨大的不幸,可能就導致中了天堂花的毒降!但何以他又會這樣說呢?<br /><br />  原振俠沒有提出任何問題,因為他知道事情一定極其複雜,還是由得他慢慢說好了。<br /><br />  儲君再嘆了一聲:「平時,和親王在一起,我們之間很少提及降頭的事。這種事是不能隨隨便便提出,就算有意用降頭害人,也大都不會顯露的!」<br /><br />  史奈補充了一句:「而且,為了防備別人,大家都有高明的降頭師護身,要施術也不容易。」<br /><br />  儲君喝了一口酒:「當時我就說,既然有那麼多美女等著,那當然去!」<br /><br /><br />  車隊在這時,正好駛進一個岔路口,領頭的儲君的車子,轉向東北的那條路,其餘的車子也跟了上來。通過無線電對講機,儲君告訴了後面車子中的史奈,他要到親王的別墅去。<br /><br />  那十二個美女,真正全是出色之極的美女。當她們聽說王子殿下駕到,各自體態動人地迎出來之際,真看得人目迷五色,頭昏目眩。<br /><br />  雖然儲君知道,十二個美女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親王訓練出來的特務,但是他也真正難以掩飾他的高興。而且,親王的別墅,建造得美麗至極!<br /><br />  別墅造在一個山坳之中,都是純現代化的建築。整個建築物,是在山坳中的一個湖邊。那個湖呈狹長形,像一隻眼睛,最闊處約有四百公尺,別墅是造在最狹的一端之旁。<br /><br />  由於別墅和它所在的地形,對於故事將來的發展,有相當大的關係,所以必須詳細描述一番。<br /><br />  別墅是在狹長的一端,另一端狹長處,深入山中,是一道十分大、水流相當湍急的山溪。整個湖的湖水,全是由那道山溪注入的。<br /><br />  由於山溪流經之處,有著明礬礦的緣故,所有注入湖中的水,都經過天然的淨化作用,所以湖水清澈無比,簡直如同純淨的蒸餾水一樣。而湖底又是岩石的,即使在湖水最深處,超過二十公尺,湖底的岩石仍然歷歷可見。<br /><br />  這本來是深藏在深山中的一處風景絕佳的所在,根本不為人所知。是軍方早幾年,利用最新的探測飛機進行空中探測,以繪製軍事地圖時發現的。<br /><br />  都旺親王在乘坐直升機來視察了一遭之後,立時看中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美麗所在。<br /><br />  親王是一國之中最有權勢的人,他要在這裡建造別墅,開山闢路,自然十分輕易。別墅造成也有好幾年了,親王自己卻不怎麼來。<br /><br />  作為儲君,王子還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的國境之內,有一處這樣美麗的地方!<br /><br />  當他看到四面青蒼的山影,倒映在水晶一樣的湖水之中,天上的飛鳥,在湖水之中的影像,連羽毛都清晰可見。他想到自己現在是儲君,將來定然是一國之君,但即使他成了一國之君,如果沒有實權的話,他也必須先有親王的批准,才能在這種仙境一樣的所在住上幾天,而且還要接受各種各樣的監視行動。<br /><br />  他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更感到緊握實權的重要!<br /><br />  車子是停在湖邊的,當十二個美女,一起向儲君行過禮之後,儲君張開雙臂,摟住了其中兩個美女的細腰。<br /><br />  那些美女,顯然都經過嚴格的、善解人意的訓練。在一大群美女之中,王子首先留意到兩個腰肢特別纖細的女郎,而當他張開手臂時,其餘的,本來就算在他身邊的美女,自然地退開去,那兩個有著過人的纖腰的,也自然而然,來到了他的身邊。<br /><br />  所有的美女都穿著傳統的民族服裝,腰際是赤裸在外的。當儲君的手臂,環抱著纖細的柔腰時,那兩個美女嬌媚地緊偎著他。而她們的腰是那樣細柔,儲君的手臂,幾乎可以把她們的腰完全環抱過來。<br /><br />  四周圍洋溢著花香,再加上身邊美女散發出醉人的體香,儲君有點陶醉,回頭向跟在後面的人看了一眼:「這裡,真是人間仙境!」<br /><br />  在美女的簇擁之下,儲君慢慢向前走著,史奈想要暗中對儲君說一切都要小心,卻一點機會也沒有。史奈是知道儲君在進行的一切的,他想到,至少儲君的計畫還是在極度的祕密時,親王不會對儲君不利,若是他表現得太緊張了,落在監視者的眼中,反倒有了痕跡。所以,他維持著降頭師應有的身分,跟在後面。<br /><br />  當儲君沿著湖邊,看到了就在湖中建造起來的那個游泳池之際,他又發出了讚嘆聲--游泳池相當大,一道足有十公尺高的人工瀑布,把清澈的湖水不斷注入池中,而又任由湖水在池的一個缺口處再流出去,整個湖的湖水,就在游泳池中不斷地循環。<br /><br />  然後,直至走進了屋子,十二個美女不理會其他人,逕自將儲君擁進了臥室之後,儲君才知道了親王的豪奢,到了甚麼程度。<br /></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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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所以,他雖然明顯地感到了將軍的譏諷,他還是無聲可出。無聲可出的原因很簡單:如果需要四十億美金的「本錢」,他連十分之一也拿不出來,他的「本錢」,只是他是一國儲君的身分!

  流亡首領自然也沒法出聲,只能眨著眼睛。

  法國人狡猾地笑著:「反正我們一直在供應武器給卡爾斯將軍。將軍是大買家,多買十億八億美金軍火,貴國的軍人,大抵還不會聯想到事情和他們有關。」

  黃絹用力揮了一下手:「那麼,一切費用是要我們獨力負擔了?」

  會議艙中立時沉默。

  卡爾斯將軍用力在腹際--他從不離身的巨大軍用手鎗的皮套之上拍了一下:「把我們的條件說給王子聽聽。」

  黃絹向王子看了一眼:「條件十分簡單,在事情成功之後,我們有一個顧問團派駐貴國,以增進我們兩國之間的關係,形成亞洲和非洲之間的大團結。至於顧問團的權限細節,以後可以再詳細討論。」

  泰寧儲君略微牽動了一下身子:「當然,我同意這樣的安排。」

  卡爾斯將軍笑了起來,相當不禮貌地伸手指著儲君:「我知道你心中在想甚麼!等到自己的力量鞏固之後,就把顧問團一腳踢開!」

  儲君的神情,是明顯地遏抑著怒氣:「如果將軍閣下,認為我有這樣想法的話,那甚麼都不必談了--」

  法國人在這時講了一句話:「四十多億美金是一筆大投資,將軍也不是過慮的--」

  儲君「哼」地一聲:「有甚麼可以令將軍放心的方法,請只管提出來。」

  卡爾斯將軍挺了挺身子,又在他那有著精緻雕花的鎗套上拍了一下:「方法是--顧問團的團長,一定要是貴國未來的皇后--」

  將軍這句話一出口,除了黃絹是早已商量定了的之外,其餘三個人的錯愕,真是難以形容。

  儲君道:「對不起,我不明白。」

  將軍伸手向黃絹一指:「她,將成為貴國未來的皇后,指揮顧問團,掌握貴國的一部分權力,這是能使你我都放心的好辦法--」

  那個流亡元首感嘆了一聲:「真是--只有想像力極豐富的人,才能想出這樣的好法子來!」

  儲君一時之間,仍然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以致他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過了好一會,黃絹才道:「儲君同意不?還是嫌我不能母儀天下?」

  儲君忙道:「不,不!你--不過,這實在是沒有先例的,這--」

  黃絹用冰冷的語氣,打斷了他的話頭:「在貴國的歷史上,甚至出現過中國籍的君主。再來一個外人做皇后,不算甚麼!」

  儲君盯著黃絹,他很想講一句話,可是想了一下,由於有求於人,終究沒有講出來。

  儲君想說而又沒有說出來的一句話是:「皇后是君王的妻子,在你藉這個地位,取得了廣泛的權力的同時,你是不是也盡妻子的義務呢?」

  由於黃絹和卡爾斯將軍的關係,國際上人人皆知,而這時卡爾斯將軍也在,儲君自然不好意思這樣責問黃絹。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同意!」

  卡爾斯將軍望向法國人:「請你安排裝備三千人的武器!」

  他又轉向流亡首領:「利用你殘餘的在政治上的影響力,為儲君將來鋪路。」

  兩人都立時點頭答應,卡爾斯將軍哈哈大笑,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因為根據他的計畫,他等於花了四十多億美金,就買到了一個在亞洲有一定重要地位的一個國家。他的影響力,一下子就擴充到一萬公里之外!

  對於一個野心家來說,實在沒有甚麼比這個更值得高興的了!

  將軍開懷地笑著,儲君也跟著笑,而且他的笑聲中,一點也沒有勉強的成分。

  他有他的想法:別說顧問團的團長是皇后,就算是皇太后,將來在自己羽翼豐滿之後,還不是一樣可以剷除!估計在奪得軍權政權之後,三五年時間,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原振俠聽著儲君的敘述,這時,他心中只想到一個問題:卡爾斯將軍和儲君,在骯髒的政治陰謀之中,各懷鬼胎,而黃絹的想法怎樣呢?黃絹曾向他提及,她被安排為「皇后」,她是心甘情願的?權力的野心,真能令一個外型那麼可愛的女郎,變得如此可怕?

  原振俠只好苦笑:「在那次會議之後,一切都照計畫在進行?」

  儲君一點猶豫也沒有:「是,而且進行得相當順利。」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雖然我仍然不知道,事情和我有甚麼關係,但是--你要對抗的,全是貴國的軍事強人,難道他們一點疑心也沒有?還是他們已經有了情報,所以才用降頭對付你的?」

  史奈在這時插了一句口:「不,不!王子中降頭,和政治是全然無關的。」

  儲君也在這時,發出了一聲幽幽的長嘆來。在他的嘆息聲中,充滿了愁思和痛苦,使人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悲苦,實在已到了極點。一時之間,變得十分沉寂。

  過了一會,原振俠才問:「一定曾有意外發生過,是不是?究竟是甚麼意外?」

  儲君先不回答,只是起身走向一個角落,打開一個櫃子。在閃耀的燈火下,原振俠看到那櫃子裡全是酒--就是王子在醫院中喝的那種美酒。他取了一瓶,打開,也不用杯子,就著瓶口,大口地喝了幾口。

  當他喝酒的時候,是背對著原振俠的,原振俠看著他的背影,看出他在微微地發著顫。每一下輕微的顫抖,都把他心中的悲苦,向四處散發出來,以致連原振俠也受到了感染,覺得心頭的壓力愈來愈重。終於,也忍不住長嘆了一聲。

  儲君仍然不轉過身子:「為了不使那些軍事強人起疑,我裝出一副對政治沒有興趣的樣子來,酗酒好色,十足是一個無野心的花花公子,騙得他們十分相信。有幾個人甚至勸我早日接位,他們會更擁護我,我也樂得再假裝下去,一直到了--」

  他講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又喝了幾口酒,才轉過身,又回到原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原振俠心中在疑惑:他中降頭,絕不是為了政治上的原因,那又是為了甚麼?難道還會為了愛情?一個充滿了政治野心、整個心靈都被陰謀詭計佔據了的人,難道還會知道甚麼是愛情?

  原振俠注意看儲君,看到他緊握著酒瓶的手,在不住發著抖。可是漸漸地,他那愁苦的,充滿了憂鬱的臉上,卻出現了一絲笑容,而且,笑容在逐漸擴展,竟然十分甜蜜,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可是在笑容之外,卻仍然是愁苦,以致在那一剎那間,他的神情看來簡直怪異莫名!

  他會有這樣怪異的神情,自然是由於,他想到了一些十分值得他高興的往事之故。而幾乎也可以肯定,他想到的往事,開始是甜蜜無比,但是結果卻是十分悽苦的,所以才會使他有那麼怪異的神情顯露出來。

  他沒有再喝酒,用十分平靜的聲音說著:「我國北部,還是一些十分貧窮落後的地區,我在名義上,是擔任著全國福利機構的主持人--」


  北部地區,有一個孤兒院成立。作為儲君,他去主持揭幕。

  泰寧儲君厭惡這種「任務」,那比起他想像之中,站在檢閱台上,穿上金碧輝煌的戎服,看三軍整齊地在他面前列隊而過,滋味實在一天一地。

  泰寧儲君去替孤兒院揭幕,為了掩人耳目,裝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來。離開首都之前,還向新聞界發表談話,表示在一個落後國家之中,社會福利發展的重要性。長篇大論一番,彷彿那就是他終生的大志願一樣。

  然後,他就啟程北上,到了那個城市,做完了他要做的事。

  一切的事,都是極偶然發生的。就在他已經啟程回首都,車隊行駛在公路上的時候,他的司機,一個年輕的軍官,忽然道:「殿下,都旺親王有一間大別墅,離這裡不遠。別墅四周的環境極美麗,親王說如果殿下要去住幾天,只管去!」

  儲君如果簡單地回答一聲「不」的話,那麼,以後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可是他在聽了那軍官這樣說之後,心中卻陡然一震。

  他感到了震動也是有理由的,因為都旺親王是他的堂叔,也是全國最高的統帥,就是他奪權要對付的主要敵人。

  而那軍官又說出這種話來,可知這軍官,在被挑選來作為他的司機之前,是見過親王的!

  這說明了甚麼呢?

  說明了那些軍事強人--現在控制著國家,並且打算一直控制下去的那些人,對他並不是那麼放心,還是在暗中對他進行著嚴密的監視!

  一想到這一點,他自然難免震動。但是他卻裝著若無其事,只是順口道:「哦,原來你是親王派來的?」

  那軍官到底年輕,也沒有聽出這一問的弦外之音,反倒十分高興:「是,能替殿下做點事,真是光榮之至。」

  儲君向後靠了一靠,使自己坐得舒服一點,心中已把都旺親王詛咒了幾百遍。並且決定,一旦奪權成功,立刻以叛國罪處決這些「軍事強人」。

  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考慮,既然親王有這樣的提議,他如果不遵從的話,豈不是要惹得親王不快?他是絕對沒有力量和親王抗衡的。

  所以,他立時哈哈笑了起來:「如果環境真是那麼好,大可以住幾天,只不過--只不過--」

  他故意不說出「只不過」甚麼來,那年輕軍官也立時笑了起來:「親王早就想到了,北部的美女是出名的,親王已命人挑選十二名出色的美女,在別墅恭候殿下光臨,殿下愛住多久就住多久!」

  儲君心中又暗罵了幾聲,可是他卻露出一副極其高興的神情,甚至看起來,如同急不及待一樣地搓著手!

  都旺親王為泰寧儲君安排美女,也不是第一次了。儲君既然要假裝成毫無政治野心的花花公子,自然來者不拒。

  不過儲君心中十分明白,親王安排的美女,縱使不是百分之百是受親王主使的女特務,也至少十之七八是。所以他一直表現得十分好,自信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來,反倒使親王相信,他根本就是沒有政治野心。

  由於這裡是一個降頭術盛行的國家,別看親王檢閱起軍隊來,有最新型的噴射機在天空掠過,可是在首都聳立的摩天大廈、五星級酒店的背後,神祕莫測的降頭術,卻深入人心。

  曾有人說,真正統治這個國家的是降頭術。這樣說法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是宗教和降頭術,毫無疑問,是這個國家的兩種無形的巨大統治力量。

  所以,女特務,儲君可以應付,如果有道行高深的降頭師,要奉甚麼人的命令來加害的話,儲君卻也防不勝防。這就是儲君和宮廷御用降頭大師史奈,關係特別密切的主要原因。

  史奈是極有資格的降頭師。在他十六歲那年,他已是公認的出色降頭師,曾在一次降頭師互相的鬥法中,令得他的三個對手,兩個七孔流血而死,一個變成了瘋子,不斷咬自己的肉,在極恐怖的情形之下死亡!

  沒有人知道史奈的來歷出身,只知道他是當時最令人敬畏的一個降頭大師巴枯,撫養長大的。

  (原振俠在這時,是第二次聽到「巴枯」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在醫院中,當儲君提及這個名字之際,史奈的反應極其強烈。)

  (即使在這時,儲君一提及史奈是由巴枯撫養長大的時候,史奈陡地站了起來,又坐了下去,仍然顯得十分不安和激動。)

  有一個駭人的說法是,巴枯,作為當時最受人敬畏的降頭師,他也會「養鬼」這種降頭術。

  而有一次,當巴枯去盜棄屍的時候,帶回來的卻是史奈。

  因為史奈的家中十分貧窮,瘟疫流行,無力就醫,他家人以為他已經死了,把他棄在荒野。巴枯也以為那是一具新死的童屍,就帶了回去,但就在快要施術之際,才發現孩童還沒有斷氣。

  凡是降頭師,也都是十分出色的醫師。巴枯沒有花太多工夫,就救活了孩子,從此,孩子取名史奈,跟著巴枯長大。

  這是史奈何以在十六歲,就是出色降頭師的原因。

  泰寧儲君在和史奈結成了師生般的關係之後,自然也學會了不少有關降頭術的奧祕。他也曾考慮過,利用降頭術來達到他的目的,但那是沒有可能的事。

  第一,無法用降頭術去對付那麼多人;第二,所有地位重要的人,防範降頭術的功夫都十分嚴密,而且各人自己也都有相當豐富的降頭知識,根本沒有進攻的機會。

  像都旺親王,他的降頭師就是巴枯--巴枯和史奈,在史奈二十歲那年鬧翻了。起因是所有降頭術流行的地區,超越了國界,要產生一個降頭術之王。巴枯應該是毫無疑問的降頭王,但是史奈卻表示,自己不是爭不過他,而是念在當年的撫養教育之恩,而不與他爭。

  在史奈而言,這樣說,是為了保持自己在降頭術中一定的地位。但是話傳入了巴枯的耳中,巴枯卻勃然大怒,聲言接受史奈的挑戰。他並且先下手為強,連向史奈下了七次降頭,一次比一次厲害,但是都被史奈一一破解了。在七次之後,輪到史奈向他下降頭了,然而史奈卻沒有出手,反倒離開了自己的國家,遠赴歐洲。他的幾個博士頭銜,就是在去國十年之後得回來的。


  原振俠聽到這裡,打斷了儲君的敘述:「對不起,我太好奇了。巴枯是史奈大師的師父,降頭術的造詣應該在史奈大師之上。」

  儲君並沒有回答,史奈想了一想之後,才道:「所有的降頭師,在傳授降頭術給傳人的時候,都不會把自己的本事全部傳授出來,至多只傳授五分之四。因為降頭術接觸到許多離奇怪誕的事,在那些事件之中,是沒有任何親情可講的!」

  原振俠「哦」地一聲:「親如你和巴枯的關係,也不在考慮之列?」

  史奈面無表情地道:「在緊急的情形之下,任何人考慮的只是自己。」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出聲。史奈又道:「降頭術是一種玄學、一種巫術,也需要有相當的天才,才能領會它的妙處。巴枯雖然保留了若干未曾教我,但我自己早就融會貫通,領略了不少,而且,降頭術在施術、煉術的過程之中,不斷發展,又可以有很多新的發現。所以,真要是鬥起來,師父不一定是徒弟的敵手。」

  原振俠有一種遍體生寒之感:「巴枯向你的七次進攻,一定是驚心動魄之極的了!你是怎樣一一將之破解的,可以知道嗎?」

  史奈還沒有回答,儲君已然不滿:「原醫生,你是來聽我的遭遇的!」

  原振俠知道儲君的經歷,一定有極曲折詭異之處,他自然要聽。但是他更想先聽一聽,降頭術進攻和破解的具體過程。

  所以他道:「王子,我想我應該對降頭術,至少有一點具體的認識,史奈的經歷是最好的教材!」

  儲君不再說甚麼,只是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原振俠知道他的酒量十分好,不會那麼容易喝醉,所以只是望著史奈,想聽他的敘述。

  想來,接連破解授業恩師的七次進攻,也是史奈生平的得意事,是以史奈的雙眼之中,現出異樣的神采來:「第一到第五次,沒有甚麼好說的。嗯,第六次,巴枯用的是『血降』,也算是厲害的了--」

  原振俠聚精會神地聽著。

  史奈道:「巴枯未曾傳授過我『血降』,這種降頭,是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女的血混在一起,再加上七種有毒的動物,和七種有毒的植物,一起煉製而成。可是我早已在別的降頭師中,聽說過有『血降』,也知道它的來龍去脈,更料到巴枯遲早會在我身上使用血降!」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七種動物和植物,是些甚麼?」

  史奈陰森地笑了一下:「講給你聽也不懂,而且,你又不準備做一個降頭師!」

  原振俠沒有再說下去,史奈停了一停,續道:「破解的方法很簡單,在他找到了七個處女,要刺滴她們的鮮血之前,先在其中七個處女的身上,下了『淫降』,使她們不再是處女--」

  原振俠忙道:「等一等,降頭怎能使處女變成非處女?處女的定義是--」

  史奈一揮手:「處女的定義是甚麼,不必討論。中了『淫降』的女性,自然會千方百計,找男性使她由處女變成非處女。」

  原振俠嘀咕了一聲:「明白了,是一種強烈的催情劑!」

  史奈並沒有直接回答,卻在這時,十分之沒有來由地向儲君望了兩下--說他這個動作沒有來由,是因為這時他和原振俠在說著的一切,是和儲君全然無關的。

  儲君神情木然,只是面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搐著,看來相當可怖。

  史奈道:「這樣一來,他以為向我下了血降,其實是無效的!」

  原振俠「嗯」地一聲:「那是你預先採取了防止的手段。如果你中了血降,那怎麼破解?」

  史奈側頭片刻:「我就要把自己的血,和七個處男的血,再找毒性與血降相反的七種動物和七種植物,來煉製解藥。不然,在七天之內,我就會全身出血--由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之中,都有血珠透出來而死亡。那比較麻煩得多,所以我採取了前一個方法。巴枯見我中了血降,若無其事,並不忙於破解,不知我有甚麼法道。我這才逼他在第七次,終於使用了『鬼降』來對付我!」

  原振俠聽到了『鬼降』兩字,真有點鬼氣森森之感。

  史奈解釋著:「鬼降,就是他驅使他養的鬼來對付我,這是最狠毒的一招。一般來說,如果出了這一招,那就表示,以前不論有多大的恩典情誼,都一筆勾銷了!這也是我希望他用鬼降對付我的原因,非如此,不能徹底割斷他和我之間的關係!」

  原振俠沒有表示甚麼,他已被「鬼降」的詭異迷惑著,不知如何反應才好。

  史奈又道:「唉,一山不能藏二虎,原醫生,我想你是明白這個道理的。爭奪降頭術之王的地位,和儲君想要把國家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意願,是一樣的!」

  原振俠吞了一口口水。他心中的問題極多,但是首先,他想知道有關「鬼降」的詳細情形:「大師,你不必解釋,只說經過好了。」

  史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之中,又射出了那股邪異的光芒來。


  「鬼降」,就是通過養鬼術之後,控制了一個鬼魂,令這個鬼魂去做種種事情。各種不同的鬼魂,分別擔任不同的任務,「鬼降」所以也有很多種,而其中最惡毒的一種,是「血鬼降」。

  「血鬼降」不但煉的過程相當複雜,而且最難得的一點,是煉「血鬼降」時,要把一個活生生的孩童,由降頭師作法下手,把他的一身血全都放光,把孩童的靈魂和他的血,混在一起來煉。

  所以「血鬼降」和其他的鬼降不同。其他的鬼降,被控制來執行任務的鬼魂是無形無跡的,不能為普通人的肉眼所看到(有本事的降頭師是可以看得見的)。而「血鬼降」,即使普通人也可以看得到,那是來去若電的一條血紅色的人影,在它出現的時候,甚至還可以聞到濃重的、中人欲嘔的血腥味。「鬼降」之中,也只有「血鬼降」可以殺人。

  當巴枯向史奈進攻的時候,巴枯煉有多種鬼降,也包括血鬼降在內;而史奈,雖也煉了幾種鬼降,卻沒有煉血鬼降。

  史奈並不是不懂得煉「血鬼降」的法子,他會煉。事實上,巴枯煉「血鬼降」的時候,他還是主要的助手,過程如何,他十分清楚。

  他沒有煉血鬼降的原因有兩個,一是他心地比較好,幾次想煉,都忍不下心來,把一個活生生的孩童,一身血放得一滴不剩--煉其他血降是用童屍的--或許是由於他幫助巴枯煉的時候,那孩童一滴一滴的鮮血被擠出體外之際,那種痛苦的神情,給他的印象太深了。

  二則,血鬼降是一種十分惡毒的降頭術,十分難以控制。降頭師要滴上自己的血--刺破自己左右手的中指,滴上七滴鮮血進去,連滴七次,才能由心控制血鬼降,但也還要時時刻刻防範血鬼降的反噬。因為在煉的時候,過程如此殘酷,被降頭術控制了的鬼魂,是充滿了陰、陽兩界之中的怨毒的,它不會放過每一個可以報仇的機會!

  所以,血鬼降雖然厲害,但往往也成為一個降頭師,最大的心腹之患。

  歷史上,就有不少降頭師,被自己所煉的血鬼降害死的例子。史奈行事比較慎重,所以不敢輕易嘗試。

  (原振俠聽到這裡時,要深深呼吸,才能減輕那種想嘔吐的感覺。他幾乎想要史奈不要再講下去了,因為那實在令人太噁心了!)

  而且,血鬼降不放出去則已,一放出去,除非把要害的人害死,不然就收不回來。收不回來的結果,是變成了「野血鬼」,到處來去如電地害人。每害一個人,它自己的能力就增加一分,而最後,煉降的降頭師,一定也成為野血鬼的受害人。

  據說,野血鬼如果害了煉它的降頭師之後,那麼,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它了!

  史奈在那時候,雖然年紀還輕,可是他卻十分有見地,深謀遠慮。他知道自己在降頭術上的造詣與日俱增,總有一天,要和他的恩人起衝突的。所以,當巴枯煉血鬼降的同時,他已經向另外幾個資歷十分深的降頭師,詳細討論怎樣破血鬼降的方法。

  由於破解的方法十分複雜,而且有許多應用的東西,準備起來,也絕非三五天可能辦得齊的,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蒐集。果然,在他有了一切準備之後不多久,他就需要用那些東西了!

  在巴枯使用了「血降」而失敗之後,史奈知道巴枯下一步,一定是使出他煉成之後,一次也沒有用過,卻最最惡毒的血鬼降了。

  所以,史奈一刻也不停留,把他準備好的東西全都用上了。包括九十九隻黑狗的狗血、九十九隻黑貓的貓血,和九十九隻黑雞的雞血--降頭師有十分奇妙的方法,可以把動物的血保存得十分新鮮,甚至有可以保持到十年以上,使鮮血不會凝結,不會腐壞。

  (原振俠可以設想使鮮血不凝結,那只要破壞血小板的凝血作用就可以了。但何以能長時期維持不敗壞,原振俠就不明白了。)

  (原振俠的醫學知識範疇,也令他無法接受史奈的解釋。史奈說,自活生生的動物中放出來的鮮血,經過降頭術的特殊處理之後,保持著生命,是「活」的,和在動物體內的情形一樣。每一個血細胞都是活的,那當然不會敗壞了。)

  (原振俠知道有這樣的事實後,覺得這種方法如果應用在保存血液上,將會極其實用。但是史奈說,一來方法是降頭師的祕密,二來,實施起來,十分複雜,比密封之後冷藏複雜多了。)

  史奈所採取的第一個步驟,是把三種血混合起來,把他住所的所有門、窗、牆全都塗上,只在其中一處地方做了一點手腳--甚麼「手腳」,下面自會詳述。

  他的第二個步驟,是利用剩下的鮮血,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塗滿,使他看來簡直像是一個血人。

  然後,第三個步驟是,他把一頭懷孕的母牛殺掉,把母牛的胎盤取出來,拉平,使得它變成一層半透明的,約有半平方公尺面積的薄膜。

  在準備好了這一切之後,他把住所的一扇窗戶打開著,坐著,等候「血鬼降」來臨。

  果然,不出他所料,巴枯在六次失敗之後,最後使出了「血鬼降」。在接近午夜之前的時刻,一陣極濃的、使人欲嘔的血腥味,首先飄入鼻端。史奈雖然有了準備,可是心情還是十分緊張,因為在他降頭師的生涯之中,「血鬼降」的破解法,還是十分陌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效。萬一失效的話,那麼,他體內的每一滴鮮血,都會被血鬼降吸走,而變成了一具乾屍!

  史奈緊張地等待著,他蹲在那扇半開著的窗戶之下,陡然之間,一條看來十分矮小的鮮紅色人影出現了。

  血影自中間的窗戶之中,直撲了進來,來勢快絕!

  史奈是得過高人指點的,血影才一撲進來,他立時長身起立,一下子將窗子關上。那條血影根本不必轉身,立時向他撲來,史奈只覺得自己,像是跌進一個滿是鮮血的池子中一樣,血腥味滿鼻滿口都是,難過得幾乎要昏了過去。

  但是,血影撲到史奈身前,卻未能和史奈的身子相接觸,立時後退。史奈在這時,知道自己的佈置成功了!三種黑色生物的血,再加上降頭術的煉製,果然是使血鬼害怕的上佳法子。

  血鬼倏然後退,又向前撲,血腥味更濃。一連三次,未能接觸到史奈,血鬼立即轉向窗口撲去,看來準備逃走了,可是窗上一樣塗有破解它的三黑血。血鬼滿屋子亂竄,本來它有透牆而過的能力,但是屋子上下四面全都塗上了三黑血,使它這種能力漸漸消失。血鬼在滿屋子亂竄了一會之後,陡然之間,發覺有一處地方並沒有塗上一黑血,它就直撲那處而去。

  而那一處地方,正是史奈事先做過手腳的所在。史奈所做的手腳是:把泥牆先挖去一部分,使得牆上出現了一個大約十公分深、三十公分寬、五十公分高的凹槽,在那凹槽的底部,塗上厚厚的三黑血。然後,再糊上土,使得牆上的凹槽消失,回復平整,是以在表面上看來,那一小塊牆上,是沒有三黑血的。

  史奈早就料到,血影看到沒有出路,遲早會向那一處,表面上沒有三黑血的地方撲去,以求逃出去的,現在,果然如此!

  由於史奈早有準備,所以血鬼的行動雖然快,史奈的行動也絕不慢。血鬼一撲向那所在,史奈早已等在旁邊,一等血鬼撲上去,他立時用準備好了的牛胎膜,疾蓋了上去!血鬼才一透過泥牆十公分,就遇上了泥後面早已塗著的三黑血,想要退回來,牛胎膜已經罩了上去。

  由於所有的「鬼降」都是用童嬰煉成的,嬰孩才離開母體的胎盤不久,所以胎盤對任何鬼降都有剋制的作用,連血鬼也沒有例外。所以,牛胎膜一置上去,血鬼就被封錮在那牆上,再也不能移動了!

  史奈仍然不敢怠慢,極其迅速地用三黑血調成的膠水,將牛胎膜牢牢固定在牆上。

  就此,巴枯所養的血鬼就留在牆上,再也不能離開了。而巴枯在預定的時間中,未見自己所養的血鬼回來,知道自己又失敗了,心頭駭然之極,又怕血鬼反噬。

  在巴枯手忙腳亂的時候,本來是史奈進攻的最佳時機。但是史奈的心地不算壞,他想到自己要不是遇上了巴枯,早已夭折了,哪裡還有今天,所以他傳話給巴枯,說他不會進攻。

  非但不進攻,而且,準備把「降頭術之王」這個榮銜讓給巴枯十年,希望巴枯能在十年之後,把這個頭銜還給他。巴枯眼看自己要一敗塗地,忽然又有了這種意想不到的轉機,自然求之不得。

  而史奈也幾乎立即就到了歐洲,開始了他的學業。等到十年之後,他一回來,巴枯就要把頭銜奉還。而他早在外面的世界之中,長了見識,覺得「降頭術之王」沒有甚麼重要,所以也沒有接受。

  而他自回國之後不久,就擔任了宮廷御用降頭師,這已經證明了他是名至實歸的降頭師之王了!


  史奈十分詳細地,敘述了巴枯當年如何以降頭術向他進攻,他如何破解的經過。聽得原振俠在那一段時間之中,如同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中一樣!

  那另一個世界,是充滿了神祕和黑暗、詭異和不可測的世界!

  他呆了半晌,陡然之間,想起一件事來。本來,他已經由於史奈的敘述而遍體生寒,這時,更有手腳冰涼的可怖感覺,以致他一開口,聲音也十分乾澀:「請問--那時--你住在甚麼地方?」

  史奈的聲音卻十分平靜:「我一直住在這裡。」

  原振俠張大了口,呼了兩口氣。他發出的聲音,由於心中的震駭,以致他自己聽來,也像是從甚麼老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那麼說--那個--血鬼,現在仍然受著禁錮?就--就在這屋子中?」

  史奈的聲音仍然十分平靜:「是!」

  原振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何以我看不見?」

  史奈淡然道:「如果你想看的話,只要移開那塊鱷魚皮,就可以看到。」

  他一面說,一面向一邊牆上所掛的一塊鱷魚皮,指了一下。

  牆上本就掛著不少動物的皮,全是整張剝下來的,在整間屋子之中,那塊鱷魚皮可以說是最普通,和最不起眼的東西了。可是就在它的下面,卻有著一個被禁錮了許久的鬼魂,一個肉眼可以看得到的血鬼!原振俠雖然一聽之後,就立時站了起來,可是卻並沒有立即向前走出去!

  原振俠站著不動,是他的內心決定不下,自己是不是真有勇氣,去面對那麼詭異的事實!

  他曾面對過許多詭異的事實,例如來自外星的生物,有時還不止一個,例如「鬼界」中的一大群。可是那畢竟是可以解釋得通,是可以理解的--外星生物,是來自地球以外的星體上的生物。

  然而「鬼降術」之中的「鬼」,一個「血鬼」,對他來說,簡直是不可理解的!

  原振俠站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向前走去。當他經過儲君身前的時候,儲君把手中的酒瓶遞給他,原振俠接了過來,毫不考慮,就大口地吞下了一口--他確然需要一些酒,來使他更鎮定一些。

  然後,他來到了牆前,手把不住有點發抖,揭起了那塊鱷魚皮來。

  他立即看到了血鬼!

  他已經預料到那是極其駭人的情景,可是當他一看到之後,他還是吃驚得難以言喻!

  他首先看到的,是那張牛胎膜,呈灰白色的半透明--幸而那是半透明的,如果是全透明的話,情景不知道還要如何驚人!

  在半透明的牛胎膜之後,是一個鮮紅色的小人影,顏色是如此之鮮紅,就像是才從人身體中迸出來的、最濃稠的鮮血一樣。頭、手、足、身,都清清楚楚,甚至還隱約可見五官。

  即使是隱約的感覺,也給人以極其猙獰可怖之感。

  原振俠失聲叫了起來:「天--它--還是活的!」

  當他不由自主這樣叫了出來之後,他自己也不禁苦笑!因為這句話,根本不能成立,甚麼叫「活」的?

  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個經過降頭術處置的鬼魂,鬼魂怎麼會是活的?可是又該用甚麼形容詞,去形容他看到的景象呢?他感到了極度的迷惑!

  可是他的話,卻引起了儲君的共鳴:「是的,它是活的。還隨時可以聽從它主人的差遣!」

  史奈叫了一聲:「儲君!」

  儲君沒有再說甚麼,原振俠陡然感到,關於這個「血鬼」,他絕不是聽了一個故事就算了,一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文!

  然而,他又想不到還會有甚麼事發生。他也同時感到,「血鬼」的一切,史奈是應他的要求而說出來的,但是他這時覺得,就算他不要求,史奈也一樣會說出來的!

  他像是跌進了一個圈套之中!

  一有了這樣的感覺,原振俠感到十分不安。他又向那個像是隨時可以竄出來的「血鬼」看了一眼,放下了鱷魚皮,重又將之遮蔽起來。

  而令他心中更感到奇怪的是,像巴枯和史奈,這種超級降頭術大師之間的鬥法,有關「血鬼降」的奧祕和它的破解法,以及被史奈施法禁錮了多年的血鬼等等,這一切,都是降頭術之中至高無上的隱祕,為甚麼史奈大師要向他一個外人,說得如此之詳細?

  這當然是有目的的,而他們的目的是甚麼呢?

  原振俠無法進一步推想下去,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鎮定下來,然後回到他原來所坐的地方。在又經過儲君身前之際,他主動拿過酒瓶來,大大喝了一口酒。

  當他坐定之後,他才由衷地道:「太神祕了,真是太神祕了!」

  史奈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說甚麼。儲君乾咳了幾下:「輪到我說下去了,剛才我是說到甚麼地方,才被你突然打斷的?」

  原振俠道:「說到你的司機是都旺親王手下的人,提議你可以到親王的別墅中,去休息幾天。」

  儲君接了下去:「是,他還說,替我準備了十二個出色的美女。我和親王之間的微妙關係,你是知道的了。還再更進一層的微妙敵對關係,就是我的降頭師是史奈,而親王的降頭師是巴枯。」

  原振俠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儲君道:「如果那次外出,史奈不是和我在一起的話,或者我會想到,在那別墅之中,巴枯如果用降頭術對付我,我會防不勝防,那我就會拒絕--」

  儲君講到這裡,停了下來,忽然自言自語起來:「唉,我真不知道,如果一切從頭再來一遍,我是不是會拒絕。我想--一樣不會拒絕。」

  原振俠一時之間,不明白他這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從他的神情語氣看來,分明是他在親王別墅中,遭遇到了巨大的不幸,可能就導致中了天堂花的毒降!但何以他又會這樣說呢?

  原振俠沒有提出任何問題,因為他知道事情一定極其複雜,還是由得他慢慢說好了。

  儲君再嘆了一聲:「平時,和親王在一起,我們之間很少提及降頭的事。這種事是不能隨隨便便提出,就算有意用降頭害人,也大都不會顯露的!」

  史奈補充了一句:「而且,為了防備別人,大家都有高明的降頭師護身,要施術也不容易。」

  儲君喝了一口酒:「當時我就說,既然有那麼多美女等著,那當然去!」


  車隊在這時,正好駛進一個岔路口,領頭的儲君的車子,轉向東北的那條路,其餘的車子也跟了上來。通過無線電對講機,儲君告訴了後面車子中的史奈,他要到親王的別墅去。

  那十二個美女,真正全是出色之極的美女。當她們聽說王子殿下駕到,各自體態動人地迎出來之際,真看得人目迷五色,頭昏目眩。

  雖然儲君知道,十二個美女之中,至少有一半以上,是親王訓練出來的特務,但是他也真正難以掩飾他的高興。而且,親王的別墅,建造得美麗至極!

  別墅造在一個山坳之中,都是純現代化的建築。整個建築物,是在山坳中的一個湖邊。那個湖呈狹長形,像一隻眼睛,最闊處約有四百公尺,別墅是造在最狹的一端之旁。

  由於別墅和它所在的地形,對於故事將來的發展,有相當大的關係,所以必須詳細描述一番。

  別墅是在狹長的一端,另一端狹長處,深入山中,是一道十分大、水流相當湍急的山溪。整個湖的湖水,全是由那道山溪注入的。

  由於山溪流經之處,有著明礬礦的緣故,所有注入湖中的水,都經過天然的淨化作用,所以湖水清澈無比,簡直如同純淨的蒸餾水一樣。而湖底又是岩石的,即使在湖水最深處,超過二十公尺,湖底的岩石仍然歷歷可見。

  這本來是深藏在深山中的一處風景絕佳的所在,根本不為人所知。是軍方早幾年,利用最新的探測飛機進行空中探測,以繪製軍事地圖時發現的。

  都旺親王在乘坐直升機來視察了一遭之後,立時看中了這個世外桃源一樣的美麗所在。

  親王是一國之中最有權勢的人,他要在這裡建造別墅,開山闢路,自然十分輕易。別墅造成也有好幾年了,親王自己卻不怎麼來。

  作為儲君,王子還是第一次知道,在自己的國境之內,有一處這樣美麗的地方!

  當他看到四面青蒼的山影,倒映在水晶一樣的湖水之中,天上的飛鳥,在湖水之中的影像,連羽毛都清晰可見。他想到自己現在是儲君,將來定然是一國之君,但即使他成了一國之君,如果沒有實權的話,他也必須先有親王的批准,才能在這種仙境一樣的所在住上幾天,而且還要接受各種各樣的監視行動。

  他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頭,更感到緊握實權的重要!

  車子是停在湖邊的,當十二個美女,一起向儲君行過禮之後,儲君張開雙臂,摟住了其中兩個美女的細腰。

  那些美女,顯然都經過嚴格的、善解人意的訓練。在一大群美女之中,王子首先留意到兩個腰肢特別纖細的女郎,而當他張開手臂時,其餘的,本來就算在他身邊的美女,自然地退開去,那兩個有著過人的纖腰的,也自然而然,來到了他的身邊。

  所有的美女都穿著傳統的民族服裝,腰際是赤裸在外的。當儲君的手臂,環抱著纖細的柔腰時,那兩個美女嬌媚地緊偎著他。而她們的腰是那樣細柔,儲君的手臂,幾乎可以把她們的腰完全環抱過來。

  四周圍洋溢著花香,再加上身邊美女散發出醉人的體香,儲君有點陶醉,回頭向跟在後面的人看了一眼:「這裡,真是人間仙境!」

  在美女的簇擁之下,儲君慢慢向前走著,史奈想要暗中對儲君說一切都要小心,卻一點機會也沒有。史奈是知道儲君在進行的一切的,他想到,至少儲君的計畫還是在極度的祕密時,親王不會對儲君不利,若是他表現得太緊張了,落在監視者的眼中,反倒有了痕跡。所以,他維持著降頭師應有的身分,跟在後面。

  當儲君沿著湖邊,看到了就在湖中建造起來的那個游泳池之際,他又發出了讚嘆聲--游泳池相當大,一道足有十公尺高的人工瀑布,把清澈的湖水不斷注入池中,而又任由湖水在池的一個缺口處再流出去,整個湖的湖水,就在游泳池中不斷地循環。

  然後,直至走進了屋子,十二個美女不理會其他人,逕自將儲君擁進了臥室之後,儲君才知道了親王的豪奢,到了甚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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