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５章 催狂魔1
第二天早晨，湯姆和平常一樣，用他那沒有牙齒的微笑和一杯熱茶叫醒了哈利。哈利起身穿戴整齊，正在說服不高興的嘿美回到籠子裡去，這時，榮恩衝進了房間，一面還在往腦袋上套一件汗衫，看上去很惱怒的樣子。
「我們上火車越快越好，」榮恩說，「至少，在霍格華茲我可以不和派西在一起。現在他在指責我，說我把茶滴在他的潘妮的照片上了。你知道，」他做了個鬼臉，「他的女朋友。她已經把臉藏在像框下面了。因為她鼻子上儘是污漬……」
「我有事要告訴你。」哈利開口說，但弗雷和喬治進來打擾了他們。他們來看望一下，祝賀榮恩又讓派西發火了。他們下樓去吃早飯，衛斯理先生在那裡讀《預言家日報》的頭版，雙眉緊皺，衛斯理太太正在告訴妙麗和金妮她小時候製作過的一服藥劑的事情。這三個人都在傻笑。
「你剛剛在說什麼？」他們坐下來的時候，榮恩問哈利道。
「等一會兒告訴你。」哈利咕噥道，這時派西怒氣沖沖地進來了。
在出發前的一片混亂中，哈利沒有機會同榮恩或是妙麗說話；他們正忙著把他們所有的衣箱都通過破釜酒吧的狹窄樓梯搬下來，再堆到大門旁邊。嘿美和派西那叫聲很尖的貓頭鷹赫密士都關在各自的籠子裡，放在行李的頂端。一隻小小的柳條籃子放在這堆箱子旁邊，喧閙地呼嚕呼嚕地叫著。
「沒事兒，歪腿，」妙麗隔著那柳條籃子哄那只貓，「到了火車上我就放你出來。」
「你可別放，」榮恩厲聲說，「可憐的斑斑怎麼辦，啊？」
他指指他的胸膛，那裡有一個大腫塊，說明斑斑是躲在榮恩的衣袋裏。
衛斯理先生一直在外面等候魔法部的車子，現在把腦袋伸進來了。
「車來了。」他說，「哈利，來吧。」
衛斯理先生強迫哈利穿過短短的一段人行道，走向第一輛車。這兩輛車都是老式的深綠色汽車，開第一輛車的是一個身穿艷綠色天鵝絨西服、神色狡猾的男巫。
「上車，哈利。」衛斯理先生說，一面對這條街道左右張望。哈利走到汽車後部，妙麗和榮恩隨即也上來了；讓榮恩厭惡的是，派西也上來了。
和哈利在騎士公共汽車上的經歷相比，去王十字車站的旅程平安無事。魔法部的車子看上去幾乎是平淡無奇的，但哈利注意到這兩輛汽車都可以滑過地面上的裂縫，而威農姨丈公司的新車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們到了王十字車站，這時離火車到來還有二十分鐘；魔法部的司機幫他們找到了推行李用的小車，卸下他們的箱子，對著衛斯理先生把手放在帽檐上碰了一下，然後就開車離開了，不知怎麼一來，還跳到了因為紅燈受阻、一動不動的汽車隊伍的最前面。
衛斯理先生在進站以前一直緊跟著哈利。「現在，」他環顧這些學生，「我們人這麼多，所以，大家站成兩人一組。我是第一個，哈利跟我在一起。」
衛斯理先生推著哈利的行李車走向隔開9號和10號站台之間的欄杆，似乎對剛剛到達9號站台的市際125次列車很感興趣。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哈利一眼，隨意地靠在欄杆上。哈利也學著他的樣子。
一會兒，他們就穿過鐵欄杆從側面落到了9又3/4站台上。他們抬頭看到了去霍格華茲的特快專列，猩紅色的蒸汽火車頭向站台上方噴吐著煙霧，站台上滿是送子女上火車的男巫和女巫。
派西和金妮突然在哈利身後出現了。他們喘著氣，似乎是跑了一氣才越過欄杆的。
「啊，潘妮來了！」派西說，一面抹平頭髮，一面臉又紅了起來。金妮遇到哈利的目光，兩人都轉過身去藏住笑容，這時派西大步走向一個有著長長鬈髮的女孩。派西走路的時候挺著胸，讓她一眼就能看見他那發亮的徽章。
衛斯理家其他成員和妙麗也加入到了他們之中。這時，哈利和衛斯理先生领頭走到火車末端，走過滿員的一節節車廂，到了一節看上去很空的車廂前。他們把箱子都放了上去，又把嘿美和歪腿放在行李架上。然後下了火車，和衛斯理夫婦告別。
衛斯理太太吻別了她的每一個孩子，然後是妙麗，最後是哈利。她特別擁抱了哈利一下，哈利感到很尷尬，但心裡實在很高興。
「一定要小心啊，哈利。」她直起身子的時候說，她的眼睛奇異地明亮。然後她打開她那巨大的手提袋說：「我給你們都做了三明治。這是你的，榮恩……不。這不是咸牛肉的……弗雷？弗雷哪裡去了？在這裡，親愛的……」
「哈利，」衛斯理先生安靜地說，「到這裡來一下。」他把腦袋向一根柱子那邊一揚，哈利就跟著他走到了這根柱子後面，丟下其他人圍著韋新萊太太。
「在你離開以前，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衛斯理先生緊張地說。
「好啦，衛斯理先生，」哈利說，「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我——哦——昨天晚上我聽到您和衛斯理太太的談話。我忍不住聽了，」哈利迅速地加上了一句，「對不起——」
「這可不是我想讓你知道的方式。」衛斯理先生說，看上去有些焦急。
「不是的——老實說，沒事。這樣，你沒有破壞你給夫子的諾言，而我也知道了在發生什麼事情。」
「哈利，你一定嚇得要命了——」
「沒有，」哈利真誠地說，「真的。」他加了一句，因為衛斯理先生似乎不相信。
「我不是努力要做英雄，不過說正經的，天狼星·布萊克不會比佛地魔更狠毒吧，會嗎？」
衛斯理先生聽到這個名字，畏縮了一下，但隨即克服了這種情緒。「哈利，我知道你是，唔，比夫子想的要堅強，你沒害怕，我感到高興，不過——」
「亞瑟！」衛斯理太太叫道，現在她正在照顧這些人上火車，「亞瑟，你在幹嗎？該走了！」
「他就來了，茉莉！」衛斯理先生說。但他又轉向哈利，用更加急促的低聲說道：「聽著，我要你保證——」
「——保證我聽話，一直待在城堡裡面？」哈利陰鬱地說。
「不完全是。」衛斯理先生說，看上去比哈利見過他的任何時候都要嚴肅，「哈利，向我發誓你不會去找布萊克。」
哈利瞪眼，「什麼？」
一聲很響的哨子吹起。鐵路工作人員沿著火車走過，把所有車門都關上了。
「答應我，哈利，」衛斯理先生說，說話更快了，「不管發生什麼事——」
「我為什麼會去找我明知道要殺我的人呢？」哈利茫然問道。
「向我發誓不管你可能聽到什麼——」
「亞瑟，快！」衛斯理太太叫道。
火車噴著蒸氣，開始移動。哈利跑到車廂門邊，榮恩把門打開，自己讓在一邊，讓哈利上車。他們俯身窗外，向衛斯理夫婦揮手，直到火車拐過彎去，看不見他們為止。
「我需要和你們私下談談。」哈利對榮恩和妙麗咕噥說，這時火車已經加速行駛。
「走開。金妮。」榮恩說。
「哦，這倒不錯。」金妮傲慢地說，走開了。
哈利、榮恩和妙麗沿著走廊，尋找空的車廂，但是所有車廂都是滿的，只有最末的車廂不是。
這節車廂裡只有一個人，這人臨窗坐著，正在熟睡。哈利、榮恩和妙麗在門檻上停住了腳步。霍格華茲特快專列通常是學生坐的，他們在這裡還從來沒有見過成年人，除了那位為他們推食品車的女巫以外。
這個陌生人穿著一件極其破舊的男巫長袍，好幾個地方打著補丁。他面帶病容，而且疲憊不堪。他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淡棕色的頭髮已經夾雜著白髮了。
「你們認為他是誰？」榮恩尖聲問道。他們坐了下來，把門關上了，他們坐得儘量離車窗遠一些。
「R．J．路平教授。」妙麗立即悄聲說。
「你怎麼知道的？」
「他的箱子上不是寫著嘛。」妙麗回答道，指著那人頭上的行李架，那裡有一個破舊的小箱子，用許多繩子捆著，整齊地打著結。「R．J．路平教授」這幾個字印在箱子一角，字母已經剝落了。
「不知道他教什麼？」榮恩說，對路平教授了無生氣的側影皺著眉頭。
「顯然，」妙麗悄聲說，「只有一個空位子，對不對？黑魔法防禦術。」
哈利、榮恩和妙麗已經有過兩位教這門課程的老師了，兩人都只教了一年。
有謡言說，這份工作是注定要失敗的。
「唔，我希望他能勝任。」榮恩狐疑地說，「像是施展一下魔法就會結果了他似的，他看起來是不是這樣？不管怎麼樣……」他轉向哈利，「你要和我們說什麼呀？」
哈利把書斯萊夫婦的爭論、衛斯理先生方纔給他的警告等等都告訴了他們。他說完以後，榮恩好像遭到了雷擊一樣，妙麗則用雙手掩住了嘴。最後她放下手來說：「天狼星·布萊克逃出來是為了要追你？哦，哈利……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啊，要非常小心啊。不要自找麻煩，哈利……」
「我沒有自找麻煩啊，」哈利惱怒地說，「通常總是麻煩找上我的。」
「哈利會笨到什麼地步，才會去找一個想殺他的瘋子？」榮恩顫抖著說。
他們對這條新聞的看法要比啥利預料的嚴重得多。榮恩和妙麗似乎都比他害怕布萊克。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逃出阿茲卡班的，」榮恩彆扭地說，「以前從來沒有人做到這一點。而且他還是個頭等要犯呢。」
「但是他們會抓住他的，是不是？」妙麗真誠地說，「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叫所有的麻瓜去找他了……」
「哪裡來的噪音？」榮恩突然說。什麼地方傳來微弱纖細的哨聲。他們在車廂裡四處尋找。
「從你的箱子裡發出來的，哈利。」榮恩說著，站起來到行李架上去拿那箱子。不一會兒，他就把那個袖珍測奸器從哈利的長袍裡拿出來了。它在榮恩的手掌上很快地旋轉，而且光華燦爛。
「這是架測奸器嗎？」妙麗感興趣地問道，站起來想看個仔細。
「是啊……要知道，這是很便宜的。」榮恩說，「我把它拴到愛落腿上要送給哈利的時候，它就瘋瘋癲癲的。」
「你那時候是不是正在做什麼事啊？」妙麗尖鋭地問道。
「沒有！唔……我倒是不應該用愛落的。你知道它不是很能勝任長途旅行……不過，不這麼做，我怎麼能把禮物送給哈利呢？」
「把它塞回箱子裡去，」哈利說，因為那玩藝兒尖叫得厲害，「要不然該吵醒他了。」他向路平教授那邊點點頭。
榮恩把它塞到了威農姨丈給哈利的一雙舊襪子裡面，這就掩蓋了它的聲音，然後榮恩又關上了箱子蓋。「我們可以在霍格華茲把它檢查一下，」榮恩說，又坐了下來，「德維和班吉出售這種東西，弗雷和喬治告訴我的。」
「你對活米村很瞭解嗎？」妙麗敏鋭地問道。
「我從書上讀到，這是英國惟一一處沒有麻瓜的地方——」
「是啊，我想是的，」榮恩不在意地說，「但是這不是我想去的原因。我就是想到蜂蜜公爵糖果店去！」
「那是什麼啊？」妙麗問道。
「是家糖果店，」榮恩說，臉上出現了一種夢幻似的表情。「那裡什麼都有……胡椒小頑童啊——吃了它嘴裡就冒煙——還有油油的巧克力球，裡面全是草莓奶油凍和一般奶油凍，還有真正絶妙的糖做成的羽毛筆，你在課堂上就可以吮吸，看起來就像是你在考慮下一步怎麼寫似的——」
「但是活米村是個很有趣的地方，對不對？」妙麗急切地追問，「《巫師古蹟》這本書說，那家小旅館是一六一二年妖怪造反的司令部，那間尖叫屋可能是全英國鬼魂作祟最厲害的房屋——」
「——極大的冰糕球讓你在吮吸的時候離地飄浮好幾英吋。」榮恩說，他肯定對妙麗說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妙麗看看哈利周圍。
「離開學校一小會兒，到活米村去探索一番，這多麼好，是不是？」
「我想也是的。」哈利沉悶地說道，「你們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榮恩說。
「我不能去。德思禮家的人沒有給我簽那張同意表，夫子也不肯。」
榮恩看上去嚇壞了。「不讓你去嗎？不過——沒準兒——麥教授或者別的什麼人會批准你去——」哈利乾笑了一聲。麥教授，葛萊芬多院的院長。是很嚴格的人。「——要不然我們可以問弗雷和喬治，他們知道走出城堡的每一條秘密通道——」
「榮恩！」妙麗尖鋭地說，「在布萊克逍遙法外的情況下，我認為哈利不應該偷偷離開學校——」
「是啊，我料想我要求批准的時候，麥教授就會這樣說的。」哈利痛苦地說。
「不過要是我們和他在一起的話。」榮恩生氣勃勃地對妙麗說，「布萊克就不敢——」
「哦，榮恩，別說廢話了。」妙麗厲聲說，「布萊克已經在擁擠的街道上殺了那麼多人，你難道真的認為僅僅是因為我們在場，布萊克就會對哈利下不了手嗎？」她一面說，一面摸索著解開歪腿籃子上捆綁的帶子。
「別把這東西放出來！」榮恩說。但是已經晚了，歪腿輕鬆地從籃子裡跳出來，伸伸懶腰，打打哈欠，然後跳到榮恩的腿上；榮恩口袋裏的那個鼓塊顫抖起來，榮恩惱怒地攆走了歪腿。
「滾開！」
「榮恩，別這樣！」妙麗生氣地說。
榮恩正要反駁，路平教授動了一下。他們害怕地看著他，但是他只是把腦袋扭到了另一個方向，略微張開嘴巴，又繼續睡下去了。
霍格華茲特快專列穩當地向北方駛去，窗外的景色越來越有野趣，也越來越黑，同時頭頂上的雲彩越來越濃重。在他們車廂的門外，不停地有人來回走動。歪腿現在安安穩穩地待在一個空位子上，它那壓扁了似的臉轉向榮恩，它的黃眼睛注視著榮恩的口袋。
一點鐘的時候，食品車撲通撲通地來到了他們的車廂門前。
「你們說，我們應該叫醒他嗎？」榮恩尷尬地問道，向著路平教授那邊點點頭。「他看上去好像需要吃點東西。」
妙麗小心翼翼地走近路平教授。
「哦——教授？」她說，「對不起——教授？」
他沒有動彈。
「別擔心，親愛的，」那女巫說，一面把一大排大鍋烤餅遞給哈利，「要是他醒來的時候餓了，到最前面司機那裡去找我好了。」
「他是在睡覺嗎？」榮恩安靜地說，這時女巫把車廂門關上了，「我意思是說——他沒有死吧？」
「沒有，沒有，他在呼吸。」妙麗悄聲說，接過哈利遞給她的大鍋烤餅。
路平教授也許不是好夥伴，但他在這間車廂裡對他們是有用的。下午，開始下雨了，窗外連綿不斷的小山的輪廓模糊起來，這時，他們又聽見走廊裡有腳步聲，然後三個他們最不喜歡的人來了：跩哥馬份後面跟著他的兩個密友文森克拉和格瑞高爾。
跩哥馬份和哈利從他們第一次登上霍格華茲特快專列相遇的時候開始，就是敵人。馬份面色蒼白瘦削，帶有譏誚神色，是史萊哲林院的學生；他在史萊哲林院的魁地奇球隊當找球手，而哈利在葛萊芬多隊充當同一角色。克拉和高爾好像生來就是聽馬份支使的。這兩人都膀大腰圓，肌肉結實；克拉高一些，頭髮剪得像布丁盆子一樣，脖子很粗；高爾個子矮，頭髮多，手臂長得跟大猩猩似的。
「唔，看這是誰呀，」馬份用他平常那種懶懶的拖長的聲調說，拉開了車廂的門，「波特和衛斯理。」
高爾和克拉亂哄哄地笑起來。
「我聽說你爸今年夏天終於發了點財，衛斯理？」馬份說，「你媽沒有死於休克吧？」
榮恩站起來，動作那麼快，以致把歪腿的籃子踢到了地上。路平教授哼了一聲。
「那是誰？」馬份問道，他看見路平以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新來的教師。」哈利說道，他也站起來了，以便在需要時把榮恩拉回來。
「你剛剛在說什麼，馬份？」
馬份淡色的小眼睛眯起來了，他還沒有笨到在一位教師面前挑釁的地步。「走吧。」他憤怒地對克拉和高爾咕噥道，於是他們走開了。
哈利和榮恩又坐了下來，榮恩撫摩著手指關節。「今年我可不要聽馬份的胡說八道，」他生氣地說，「我是當真的。只要他再一次挖苦取笑我們家人，我就要抓住他的腦袋——」榮恩比划著做了個猛烈的動作。
「榮恩，」妙麗尖聲說，一面指著路平教授。「小心……」但路平教授仍然在熟睡之中。
火車繼續向北開著，雨下得越發大了；現在窗玻璃呈現出一片濃密黏糊的灰色，而且逐漸加深，直到走廊裡和行李架上的燈都亮了起來。火車搖搖晃晃，雨點敲著車窗，風吼著，但路平教授仍然在睡覺。
「我們大概是要到了。」榮恩說，俯身向前看看倚在現在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的窗子旁邊的路平教授。他這句話剛剛說完，火車就慢下來了。
「太好了。」榮恩說著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繞過路平教授，想看看外面的情況。「我餓死了，我想大吃一頓……」
「我們不可能到了。」妙麗看看她的表說。
「那為什麼停下來了？」
火車越走越慢。車輪的聲音小了，窗外的風雨聲更大了。哈利離門最近，起身去看看走廊裡的情況。走廊邊上的各個車廂裡，都有人探頭出來張望。火車忽地一震，停了下來，遠處傳來砰砰啪啪的聲音，說明行李從架子上掉了下來。然後，所有的燈忽然之間都滅了，他們被投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出什麼事了？」榮恩的聲音從哈利背後傳來。
「哎喲！」妙麗氣喘吁吁地說，「榮恩，那是我的腳！」
哈利摸索著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說是火車壞了嗎？」
「不知道……」
傳來一陣吱吱吱短促刺耳的聲音，哈利看見了榮恩模糊不清的黑色輪廓。榮恩在窗玻璃上抹出一塊乾淨地方，正在往外看。「那兒有什麼東西在動，」榮恩說，「我猜人們在往外走……」
車廂的門突然開了，有人痛苦地跌到了哈利腿上。
「對不起！你知道出了什麼事嗎？哎喲！對不起——」
「你好，奈威。」哈利說，在黑暗裡摸著奈威的外衣把他拉了起來。
「哈利？是你嗎？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坐下——」
一陣響亮的嘶叫聲和一聲因負痛而發出的大叫，原來奈威誤坐到歪腿身上去了。
「我正要去問司機這是怎麼回事。」這是妙麗的聲音。哈利覺得她走過他身邊，聽到車廂的門又被打開了，然後是一聲鈍響，又是兩聲吱吱的尖叫。
「那是誰呀？」
「那是誰呀？」
「金妮嗎？」
「妙麗嗎？」
「你在幹嗎？」
「我在找榮恩——」
「進來，坐下——」
「不在這兒！」哈利急促地說，「我在這兒！」
「哎喲！」奈威叫。
「安靜！」忽然有一個粗啞的聲音說道。路平教授好像終於醒過來了。哈利可以聽到在路平教授那邊有人在動。他們誰也沒說話。車廂裡有一種輕微的爆裂聲，出現了一遭顫抖的光線。路平教授似乎拿著一把火。火光照亮了他疲倦發灰的臉，但他的眼睛卻是警惕而小心謹慎的。「待在原地不要動。」他說，還是那粗啞的聲音。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滿手的火伸在他的前方。但在他走到車廂門邊以前，門慢慢地開了。
站在門道里、被路平手中搖曳不定的火光照亮了的，是一個身披斗篷、身高可及天花板的怪物。它的臉完全隱藏在頭巾下面。哈利的眼睛向下著去，他所看見的東西讓他的胃緊縮起來：一隻手從斗篷裡伸出來，這隻手發出微光，灰色、瘦削而且結了痂，像是什麼東西死了、又泡在水裡腐爛了……那隻手現形不到一秒鐘的工夫。斗篷底下的怪物好像感覺到了哈利的注視，那隻手就突然縮到黑色斗篷的褶層裡去了。然後，頭巾下面的東西，不管它是什麼，抽了一口氣，又長又慢，還顫巍巍的，好像努力要從周圍吸進除了空氣以外的某種東西。
他們都感到一陣寒意掠過全身。哈利感到自己的呼吸凝結在胸中了。這陣寒意穿透了皮膚，一直冷到他的胸膛，冷到他的心裡……哈利的眼睛向上一翻，他什麼也看不見了，他淹沒在寒冷之中了。耳朵裡洶湧澎湃，像水流在衝擊。他被往下拉，耳朵裡的聲音更響了……然後，從遠處，他聽到尖叫，可怕的、受到驚嚇的、哀求的尖叫。他想幫助在尖叫的人，不管他是誰，但他做不到……一層白色的濃霧環繞在他的周圍，在他身體裡面……
「哈利！哈利！你沒事吧？」有人在打他的臉。
「怎——怎麼啦？」
哈利睜開了眼睛。在他的上方有燈，地板在震動——霍格華茲特快專列又在行進了，燈又亮了。他似乎從座位上滑到了地上。榮恩和妙麗跪在他的身旁，他可以看到路平教授和奈威俯身低頭看著他。他感到很難受；他伸手把眼鏡向上推推，摸到了自己臉上的冷汗。
榮恩和妙麗扶他回到座位上去。「你沒事吧？」榮恩緊張地問。
「沒事，」哈利說，趕快向門那邊看。戴頭巾的怪物已經不見了……「剛剛怎麼啦？那個——那怪物哪裡去了？剛才是誰在尖叫？」
「沒有人尖叫啊。」榮恩說，仍舊很緊張的樣子。
哈利環顧明亮的車廂四周。金妮和奈威也在看著他，兩人臉色都很蒼白。
「但是我聽到了尖叫聲……」
啪的一聲嚇得他們都跳了起來。路平教授正在把一大塊巧克力掰成了小塊。「給你，」他對哈利說，遞給他特別大的一塊，「吃下去。對你有好處。」
哈利接過這塊巧克力，但是沒有吃。「剛才那是什麼東西？」他問路平。
「一個催狂魔，」他說，一面向所有的人分發巧克力，「一個來自阿茲卡班的催狂魔。」
大家都瞪眼看著他。路平教授把已經空了的巧克力包裝紙揉成一團，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吃吧，」他又說道，「吃下去有好處。我要找司機說句話，對不起……」他從哈利面前走過，消失在走廊裡。
「你肯定沒事，哈利？」妙麗說，焦急地看著哈利。
「我不懂……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哈利說，抹去臉上又冒出來的汗。「唔——那傢伙——催狂魔——站在那裡向四周看。我的意思是說，我想它是這麼做的，我看不見它的臉——而你——你——」
「我想你是嚇著了或者是別的什麼，」榮恩說，仍舊很害怕的樣子。「你全身發僵，從座位上跌下來，開始抽搐——」
「路平教授從你身上跨過去，向那催狂魔走過去，拿出他的魔杖。」妙麗說道，「他說：『我們誰也沒有把天狼星·布萊克藏在斗篷下面，去吧。』但那催狂魔沒有動，路平教授就咕噥了一句什麼，他的魔杖上就發出一道銀色的光。那傢伙就轉身好像是滑走了……」
「真可怕，」奈威說，聲音比他平時要高。「那東西進來的時候，你們覺得冷嗎？」
「我覺得古怪，」榮恩說，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肩膀，「好像我再也不會高興起來了……」
金妮蜷縮在角落裡，那副模樣和哈利差不了多少，低低地抽泣了一下；妙麗走過去，用手臂撫慰地摟住她。
「你們之中還有人——從座位上跌下來嗎？」哈利尷尬地問。
「沒有。」榮恩說，又焦急地看著哈利，「金妮抖得不可開交，不過……」
哈利真不明白。他覺得軟弱無力，還發抖，好像是在一場厲害的流感之後剛恢復過來；他開始覺得不好意思。別人都好好的，他怎麼就會嚇成這樣呢？
路平教授已經回來了。他進來時停頓了一下，環顧四周，微微一笑，說道：「我沒有在巧克力裡下毒啊，你們知道……」
哈利咬了一口，讓他覺得非常驚訝的是，一股暖流突然散佈到他的手指尖和腳趾尖。
「十分鐘以後我們就到霍格華茲了。」路平教授說，「你好了，哈利？」
哈利沒有問路平教授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好了。」他低聲說，很不好意思。
在剩下的旅途中，他們沒有多談什麼。最後，火車終於在霍格華茲車站停了下來，下車的時候可真是一片忙亂：貓頭鷹啼叫，貓兒喵喵，奈威的寵物蟾蜍在他的帽子底下呱呱叫著。那小小的站台已經結冰了，冷雨嘩嘩地下著。
「一年級的到這裡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
哈利、榮恩和妙麗回過身來，看到了站台那一端海格魁梧的身材。他正向驚慌失措的新學生招手，要帶領他們去經歷傳統的渡過湖泊的旅行。
「好嗎，你們三個？」海格越過那許多腦袋衝著他們喊道。
他們向他揮手，但是沒有機會和他說話，因為他們周圍的人正推著他們沿著站台向前走。哈利、榮恩和妙麗跟隨學校的其他學生走上了一條粗糙泥濘的路，那裡至少有一百輛馬車在等候剩下的學生，每輛車由一匹隱形的馬拉著，哈利只能這樣假定，因為等到他們爬進一輛馬車並且關上車門以後，馬車就自動行駛起來，一路跌跌撞撞的。馬車裡面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稻草味。哈利覺得自從吃了巧克力以後就好一些了，不過他仍舊感到虛弱無力。榮恩和妙麗一直在偷偷地看他，似乎怕他再次崩潰。
馬車滾滾行進，前方是一對宏偉壯麗的鑄鐵門，兩旁是許多石砫，預端有帶翼的野豬，哈利看到又有兩名身材高大、戴頭巾的催狂魔站在大門兩旁守衛著。似乎又有一陣寒潮向他襲來；他縮到凹凸不平的座位裡去，閉上眼睛，直到他們走進了大門。馬車在長長的斜坡車道上提高了速度，一直駛到城堡前；妙麗探身窗外，看著許多角塔和塔樓漸漸向他們靠近。最後，馬車搖搖擺擺地停下來了，妙麗和榮恩下了車。
哈利下車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個拖長的、慢吞吞的聲音。
「你昏過去了，波特？隆巴頓說的是真話嗎？你真的昏倒了？」
馬份擠過妙麗面前，擋住哈利經過石階走進城堡的路，他一臉得意，那雙淡色的眼睛惡意地閃著。
「走開，馬份。」榮恩咬著牙說。
「你是不是也昏過去了，衛斯理？」馬份大聲說，「那駭人的老傢伙也嚇著你了吧，衛斯理？」
「出什麼事了嗎？」一個溫和的聲音問道。路平教授剛從後面的一輛馬車下來。
馬份傲慢地瞪了路平教授一眼，把路平教授長袍上的補丁和那只破破爛爛的箱子都看在了眼裡。他聲音裡帶著一股諷刺的意味說：「哦，沒有——哦——教授。」然後他對克拉和高爾傻笑了一陣，帶領他們走上石階進城堡去了。
妙麗在哈利背後推了他一把要他快點走，這三人就加入了走上石階的人群，走過那扇巨大的橡木門，走進深深的前廳。前廳裡火把照得很亮，廳裡有一道壯麗的大理石樓梯通往樓上。
通往禮堂的右邊那道門開著；哈利跟著人群向大廳走去，但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看那帶魔力的天花板——今晚這天花板又黑又暗——就聽到一個聲音叫道：「波特！格蘭傑！我要見你們兩個人！」
哈利和妙麗轉過身來，很驚訝。葛萊芬多院院長麥教授正越過人群在招呼他們。她是個看上去很嚴厲的女巫，頭髮梳成緊緊的髮髻，一雙尖鋭的眼睛上戴著一副方形眼鏡。哈利擠到她面前，心裡感到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麥教授總讓他覺得自己有什麼事做錯了。
「不用這麼愁眉苦臉的——我只不過要在辦公室裡和你們說句話。」她告訴他們，「衛斯理，到那邊去。」
榮恩瞪眼看著麥教授領著哈利和妙麗離開了閒談的人群；他們兩人陪著她穿過前廳，走上大理石樓梯，再沿著走廊走去。
他們走進她的辦公室，那是一個小房間，壁爐裡生著歡迎人的旺火，麥教授馬上示意哈利和妙麗坐下。她自己坐在桌子後面，突然說：「路平教授先派了一隻貓頭鷹來，說你在火車上病了，波特。」
在哈利開口回答以前。有人輕輕敲門，護士長龐芮夫人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
哈利覺得自己臉紅了。他昏了過去，或者是不管他幹了什麼，即使人們沒有為此大驚小怪，就已經夠糟的了。
「我好好的，」他說，「我不需要任何——」
「哦，是你啊？」龐芮夫人說，完全不理他的話，一面彎下身子以便更近一點看他。「我想你又做了什麼危險的事了吧？」
「是一個催狂魔，龐芮。」麥教授說。
她們交換了個不明顯的眼色，龐芮夫人發出不讚同的咯咯聲。
「讓催狂魔駐紮在學校周圍，」她咕噥著把哈利的頭髮撥開，摸了摸他的額角。「他不會是第一個崩潰的人。是啊，他全身又冷又濕。那是些可怕的東西，它們對那些經不起碰的人所產生的影響——」
「我可不是經不起碰的！」哈利發怒地說。
「你當然不是啦。」龐芮夫人心不在焉地說，摸著哈利的脈。
「他需要什麼？」龐芮夫人輕快地問，「臥床休息？他今晚應該在醫院裡度過嗎？」
「我好好的！」哈利說著，跳起身來。如果他必須進醫院，跩哥馬份不知道會說些什麼，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是一種折磨。
「好吧。他至少應該吃些巧克力。」龐芮夫人說，一面設法往哈利的眼睛裡看。
「我吃過一些了，」哈利說，「路平教授給了我一些。他也給大家了。」
「是嗎？」龐芮夫人讚許地說，「那麼說，我們到底有了一位掌握了治療方法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師了。」
「你肯定自己沒事嗎，波特？」麥教授嚴厲地問道。
「肯定。」哈利說。
「很好。請到外面等一下，我和格蘭傑小姐要就她的時間表說一句話，然後我們可以一起去就餐。」
哈利和龐芮夫人一起來到走廊裡，龐芮夫人離開他回到側廳去了，一路自己咕噥著什麼。他只不過等了幾分鐘，妙麗就出現了，看起來是為了什麼而十分高興，她身後是麥教授，他們三個人走下樓梯到了禮堂裡。
禮堂裡是一片尖頂黑帽子的海洋；每張長長的桌子旁邊都坐滿了學生，成千支蠟燭照得他們臉龐發亮，這些蠟燭懸浮在桌子上方的半空中。弗立維教授是位一頭白髮的矮小男巫，他拿著一頂古老的帽子和一隻三腳凳走出禮堂。
「哦，」妙麗輕柔地說，「我們錯過分院儀式了。」
霍格華茲學校的新學生要戴上分類帽以便決定他們應該到哪一個學院學習，這頂帽子會大聲叫出他們最適合就讀的學院（葛萊芬多、雷文克勞、赫夫帕夫或是史萊哲林）。麥教授慢慢走向她在教師席的空座位，哈利和妙麗則儘量安靜地走向相反的方向，即葛萊芬多院的桌子。他們沿著禮堂後面走過的時候，人們都回過頭來看他們，有幾個人對哈利指指點點。他昏倒在催狂魔的面前，這件事就傳得那麼快嗎？他和妙麗分別坐在榮恩兩旁，榮恩給他們留了位子。
「剛才叫你們去有什麼事啊？」他低聲問哈利。
哈利開始小聲向他解釋，但這時校長站起來說話了，他就住了嘴。
鄧不利多教授雖然很老了，卻總是給人以精力充沛的印象。他的頭髮和鬍子都有幾英呎長，他戴著半圓形眼鏡，鼻子鈎得厲害。人們時常說他是當今最偉大的男巫，但哈利尊敬他可不是為了這一點。你不由自主地要信任鄧不利多教授，當哈利看到他對全場學生微笑時，哈利覺得，自從那催狂魔進入火車車廂以來，他第一次真正鎮靜下來了。
「歡迎！」鄧不利多教授說，蠟燭的光輝照得他的鬍子眨眨發光，「歡迎在新學年來到霍格華茲！我有幾句話對你們大家說，其中有一件事是非常嚴肅的，我想不如在你們被這頓美餐弄得迷迷糊糊以前把這件事說清楚……」
鄧不利多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下去。「它們搜查了霍格華茲特快專列以後，你們想必都知道了。目前我們學校要接待若干阿茲卡班來的催狂魔，它們來這裡是為了執行魔法部的公務。」
他停了一下，哈和想起衛斯理先生曾經說過，鄧不利多對催狂魔守衛學校這件事是不樂意的。
「它們駐紮在學校這片場地的所有入口，」鄧不利多繼續說，「在它們在此逗留期間，我必須說清楚的是，任何人未經允許都不得離開學校。催狂魔不應該受到玩花招或者偽裝的欺騙——哪怕是隱形斗篷也不行。」他沒有表情地加上了這一句，哈利和榮恩相互看了一眼。「催狂魔天生不懂得什麼是請求或是藉口。因此我警告你們每一個人：不要給它們以傷害你們的任何藉口。我指望級長們，還有我們新上任的男生學生會主席和女生學生會主席，你們要保證任何學生都不會和催狂魔發生衝突。」
派西坐的地方離哈利只有幾個位子，這時他又挺起胸膛，給人印象深刻地向周圍看了一看。鄧不利多又停了一下，他很嚴肅地環顧了一眼禮堂，沒有人動，也沒有人發出聲音。
「比較令人高興的是，」他繼續說，「今年，我很高興地歡迎兩位新老師加入我們的隊伍。
「第一位是路平教授，他慨然同意補上黑魔法防禦術這門課的空缺。」
響起了一些零零落落、不怎麼熱情的掌聲。只有那些在火車上和他在同一節車廂裡待過的學生才使勁鼓掌，哈利是其中之一。路平教授坐在所有穿著講究的教師當中，顯得格外寒酸。
「看石內卜！」榮恩低聲對著哈利的耳朵說。
魔藥課教師石內卜的目光沿著教員的長桌一直盯著路平教授。大家都知道石內卜教授一直想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的教師，但就連恨石內卜的哈利也對石內卜那瘦削、灰黃色臉龐上扭曲的表情大為驚訝。那種表情已經超過了惱怒，那是憎惡。哈利對這種表情太清楚了，石內卜每次眼光落到哈利臉上時就是這樣的。
「至於我們任命的第二位教師，」給路平教授的不太熱情的掌聲消失後，鄧不利多繼續說，「唔，我遺憾地告訴你們，我們的保護神奇生物課的教師凱特爾伯恩教授去年年底退休了，以便有更多時間和他剩下的小淘氣在一起。然而，我高興地說，不是別人，而是魯霸海格來填補他的空缺，海格已經同意在擔任狩獵場看守之外，兼任教師之職。」
哈利、榮恩和妙麗彼此大眼看小眼，呆住了，然後他們加入了鼓掌，葛萊芬多桌子上的掌聲格外熱烈。哈利俯身向前去看海格，只見他滿臉通紅，瞪眼看著他那雙大手，他的微笑隱藏在他亂糟糟的黑鬍子裡。
「我們早就應該知道的！」榮恩吼道，捶著桌子，「別人誰會讓我們去弄一本會咬人的書？」
哈利、榮恩和妙麗是最後停止拍手的。當鄧不利多教授又開始說話的時候，他們看到海格在用桌布擦眼睛。
「好吧，我想重要的事已經說完了，」鄧不利多說，「開始用餐吧。」
他們面前的金色盤子和高腳酒杯突然之間就盛滿了食品和飲料。哈利忽然覺得自己餓極了，於是他把夠得著的食品都拿了一些，開始吃起來。這是一頓豐美的大餐，禮堂裡迴響著歡聲笑語和刀叉的碰撞聲。然而，哈利、榮恩和妙麗急於吃完飯好和海格說話。他們知道擔任教師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海格不是完全夠格的男巫：三年級時，由於不是他犯的錯誤而被開除出霍格華茲。是哈利、榮恩和妙麗去年幫海格清洗了名譽。
最後一小塊南瓜餡餅從金色的盤子上消失了，鄧不利多發話說大家都應該去睡覺了，他們三個人才得到了機會。
「恭喜，海格！」他們走向教師席時，妙麗尖聲叫道。
「都虧了你們三個啊。」海格說道，抬頭邊看他們，邊用餐巾擦他那發光的臉。
「簡直不能相信……了不起的人啊，鄧不利多……凱特爾伯恩教授說他受夠了以後，直截了當找到我……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他心情激動，用餐巾摀住了臉，麥教授示意他們走開。
哈利、榮恩和妙麗與葛萊芬多的學生一起擁上那大理石樓梯，他們現在已經很疲倦了，還要沿著更多的走廊登更多的樓梯，走到葛萊芬多塔樓那隱藏著的入口處。
一幅大大的穿著粉紅衣服的胖夫人肖像畫問他們：「口令？」
「獲得成功，獲得成功！」
派西從人群後面叫道：「新口令是吉星高照！」
「哦，不。」奈威隆巴頓悲哀地說。他總是記不住口令。
女孩和男孩們穿過肖像畫上的洞，走過公共休息室，各自走向自己的樓梯。哈利爬上螺旋形樓梯，心裡什麼也沒想，只想著回校是多麼高興的事。他們走到熟悉的、有五張床位的宿舍，哈利環顧四周，覺得終於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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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催狂魔，即上文的阿茲卡班的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