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妙麗的秘密
「令人震驚的事……令人震驚……他們誰都沒死，真是奇蹟……從來沒聽過這種事……真的。幸而當時你在那裡，石內卜……」
「謝謝你，部長。」
「梅林爵士團勛章，二級，沒問題。一級，要是我能想法爭取的話！」
「的確多謝你了，部長。」
「你這傷口真糟……布萊克幹的，是不是？」
「說實在的，是波特、衛斯理和格蘭傑，部長……」
「不！」
「布萊克對他們施加了魔力，我立刻就看穿了。從他們的行為判斷，是一種迷魂亂心魔咒。他們似乎認為布萊克有可能是無辜的。他們不能為他們的行動負責。另外一方面，他們的干預也許讓布萊克得以逃跑……他們顯然認為他們會單槍匹馬地抓住布萊克。在這以前，他們幹了許多事沒人管……我擔心這讓他們高看了自己……當然，校長一貫讓波特享有特別大的特權……」
「啊，好吧，石內卜……哈利波特，你知道……在有關他的事情上，我們大家都存在著盲點。」
「不過……給他那麼多特殊待遇，這對他有好處嗎？我個人是儘量像對待其他學生一樣對待他的。帶領朋友使他們遭遇危險，任何其他學生都會受到暫時休學的處分的。至少是這個處分。考慮一下吧，部長，違反了學校的所有規定——在為了他的安全採取所有預防措施之後——太沒邊了，在夜裡，和狼人還有殺人犯做伴……而且我有理由相信，他還曾經非法去過活米村……」
「好，好……我們會研究的，石內卜，我們會研究的……這孩子肯定是有點傻……」
哈利躺在那裡，雙眼緊閉，聽著這一切，他覺得非常昏頭昏腦。他正在聽到的話從他耳朵裡進入了大腦，好像經歷了極緩慢的旅程，因此難以聽懂。他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眼皮重得抬不起來……只想躺在那裡，躺在那張舒服的床上，永遠躺下去……
「讓我最驚訝的是那些催狂魔的行為……你真的不知道是什麼讓它們撤退的嗎，石內卜？」
「我不知道，部長。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它們正在回到各個入口處的崗位上……」
「真反常。但布萊克、哈利，還有那女同學……」
「我走到他們面前時，他們都失去了知覺。我自然把布萊克捆起來了，塞住他的嘴，召來了擔架，把他們直接帶回城堡。」
談話停頓了一下。哈利的大腦好像動得快一點了，這時，他的胃裡產生了一種嚙咬的感覺……他睜開眼睛。
什麼東西都有一點模糊。有人把他的眼鏡拿走了。他躺在黑暗的校醫院裡。他可以看見龐芮夫人在病房的一端，背對著他，俯身向著一張床。哈利眯起眼看。榮恩的紅色頭髮在龐芮夫人的手臂下露了出來。
哈利在枕頭上動了動腦袋。他右邊的床上躺著妙麗，月光照在她的床上，她也睜著眼睛。她似乎嚇壞了，看到哈利醒了，就放一個手指在嘴唇上，然後指指校醫院那扇側門，那扇門半開著，康尼留斯夫子和石內卜的聲音就是從外面走廊通過這扇門傳過來的。
龐芮夫人現在從黑暗的病房的那一端輕快地向哈利走來。他翻過身來看著她。她拿著他平生從未見過的最大塊巧克力，那巧克力像是塊小圓石頭。
「啊，你醒了！」她活潑地說，把那塊巧克力放在哈利的床頭柜上，開始用一把小鎚子敲碎它。
「榮恩怎麼樣了？」哈利和妙麗同時問道。
「他會活下去的，」龐芮夫人憂鬱地說，「至於你們兩個……你們要待在這兒，待到我認為滿意的時候……波特，你以為你在幹嗎？」
哈利坐起來，戴上眼鏡，拿起魔杖。「我必須見校長。」他說。
「波特，」龐芮夫人安慰他說，「沒事。他們已經抓住布萊克了。他鎖在樓上。現在隨時催狂魔都會給他那一吻……」
「什麼？」
哈利跳下了床，妙麗也一樣。但他的喊聲已經傳到走廊裡了，康尼留斯和石內卜馬上就進了病房。
「哈利，哈利，怎麼啦？」夫子說，很焦急的樣子，「你應該躺在床上……他吃過巧克力了嗎？」他著急地問龐芮夫人。
「部長，聽著！」哈利說，「布萊克是無辜的！彼得·佩迪魯假造了自己的死亡！今晚我們看見他了！你不能讓催狂魔對布萊克做那件事，他是……」
但是夫子搖頭，臉上略有點笑容。
「哈利，哈利，你的腦子很亂，你剛剛經歷過一場可怕的災難，躺回去。現在，一切事情都已經就緒了……」
「沒有！」哈利大叫，「你們抓錯人了！」
「部長，請聽我們說。」妙麗說，她已經趕著站到哈利身旁，正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夫子的臉。「我也看見他了。那是榮恩的耗子，他是個阿尼馬格斯，彼得·佩迪魯，我意思是說，還有……」
「看見了嗎，部長？」石內卜說，「大腦昏亂了，兩個人都一樣……布萊克在他們身上可是幹了一件好活計……」
「我們腦子不昏亂！」哈利大吼。
「部長！教授！」龐芮夫人惱怒地說，「我必須堅持要你們離開。波特是我的病人，不應該讓他苦惱！」
「我不苦惱，我要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哈利狂怒地說，「要是他們能聽我……」
但是龐芮夫人突然把一大塊巧克力塞在哈利的嘴裡。他噎住了，她抓住這機會強迫他回到了床上。「好啦，部長，請吧，這些孩子需要照顧，請離開。」
門又開了，進來的是鄧不利多。哈利拚命吞下了那一大口巧克力，又站了起來。「鄧不利多教授，布萊克……」
「看在上帝的份上！」龐芮夫人歇斯底里地說道，「這裡到底是不是校醫院？校長，我必須堅持……」
「我道歉，波皮①，不過我要和波特先生和格蘭傑小姐說句話。」鄧不利多鎮靜地說，「我剛剛和布萊克談過。」
「我想他告訴你的就是他移植在波特腦子裡的童話吧？」石內卜不屑地說，「說什麼一隻耗子啊，彼得·佩迪魯還活著……」
「不錯，布萊克是這麼說的。」鄧不利多說著，透過他那副半圓形眼鏡仔細打量著石內卜。
「那我的證據就不算數了嗎？」石內卜咆哮著說，「彼得·佩迪魯並不在尖叫屋裡，在禁忌森林裡我也沒有看見他的任何跡象。」
「那是因為你昏過去了，教授！」妙麗真誠地說道，「你來的時候沒有聽到……」
「格蘭傑小姐，住嘴！」
「好吧。石內卜，」夫子嚇了一跳說，「這位年輕的小姐不是頭腦混亂嘛，我們必須對她寬容……」
「我想與哈利和妙麗單獨談一談，」鄧不利多突然說道，「康尼留斯、賽佛勒斯、波皮……請離開我們。」
「校長！」龐芮夫人氣急敗壞地說，「他們需要治療，他們需要休息。」
「這事不能等。」鄧不利多說，「我必須堅持。」
龐芮夫人噘起嘴，走到病房盡頭她的辦公室去了，在身後重重地關上門。
夫子看了看從他背心上掛下來的那只大金懷錶。「催狂魔現在應該到了，」他說，「我要去迎接它們。鄧不利多，回頭在樓上見。」
他走到門邊，開著門，等石內卜出來，但是石內卜並沒有動。「你肯定對布萊克講的故事一個字也不相信，是不是？」石內卜低聲問，眼睛盯著鄧不利多的臉。
「我想單獨與哈利還有妙麗談談。」鄧不利多重複說。
石內卜向鄧不利多走近了一步。「天狼星·布萊克十六歲的時候就表現出他能當謀殺者，」他低聲說，「你沒有忘記這件事吧，校長？你沒有忘記他曾經有一次想殺我？」
「我的記憶力和以前一樣好，賽佛勒斯。」鄧不利多平靜地說。
石內卜轉身走出夫子還在給他留的門。他們走後門就關上了。鄧不利多轉向哈利和妙麗。他們兩人同時急急地說起話來。
「教授，布萊克說的是真話。我們看見彼得·佩迪魯……」
「……路平教授變成狼人的時候他逃走了……」
「……他是個耗子……」
「……彼得·佩迪魯的前爪，我意思是說，手指，他把手指割斷了……」
「……彼得·佩迪魯攻擊了榮恩，不是天狼星……」
但是鄧不利多舉起手來制止了這滔滔不絶的解釋。
「現在該輪到你們聽了，我請求你們不要打斷我，因為時間很少了。」他平靜地說，「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布萊克的故事，除了你們的話以外……而兩個十三歲小巫師的話是說服不了任何人的。整整一條街的目擊者發誓說，他們看見天狼星·布萊克殺了彼得·佩迪魯。我自己向魔法部提供過證據，說天狼星是波特夫婦的保密人。」
「路平教授可以告訴你……」哈利說，未能管住自己。
「目前路平教授在禁忌森林深處，不能告訴任何人任何事情。等到他又變成人，那就太晚了，天狼星的命運要比死還糟。我也許可以加上一句。在我們這些人中，多數是很不信任狼人的，所以他的說法不會有多大份量——何況他和天狼星還是老朋友——」
「但是——」
「聽我說，哈利。太晚了，你懂嗎？你必須明白，石內卜教授所說的遠比你們的有說服力。」
「他恨天狼星，」妙麗絶望地說，「全都是因為天狼星拿他開過愚蠢的玩笑……」
「天狼星也沒有像無辜的人那樣行事。對胖夫人的襲擊。帶刀進入葛萊芬多塔樓……沒有彼得·佩迪魯，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我們就沒有辦法推翻對天狼星的判決。」
「但是你相信我們。」
「對，我是相信你們。」鄧不利多平靜地說，「但是我沒有權力，不能命令其他人看到真相，或者推翻魔法部長……」
哈利瞪眼看著那張嚴肅的臉。覺得腳下的地面好像分崩離析了。他已經習慣於這樣的念頭，那就是鄧不利多能夠解決任何問題。他曾經指望鄧不利多能夠憑空就拿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來，但是沒有……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我們現在需要的，」鄧不利多慢慢地說道，他那淺藍色眼睛從哈利看到妙麗，「是更多的時間。」
「但是……」妙麗開始說，然後她的眼睛睜得滾圓。「哦！」
「現在，注意了，」鄧不利多說，聲音很低，很清楚，「天狼星被鎖在八樓弗立維教授的房間裡，從西塔數第十三個窗子就是。如果一切順利，你們今晚可以拯救不止一條無辜的生命。但是記住這一點，你們兩人都要記住。必須不讓人看見。格蘭傑小姐，你懂法律。你知道什麼東西存危險……決……不能……讓人……看見。」
哈利還沒閙清事情在如何發展，鄧不利多已經轉過身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我把你們鎖在這裡。現在是……」他看了看表，「差五分午夜十二點。格蘭傑小姐，轉三次就行了。祝你們好運。」
「好運？」哈利重複道，這時鄧不利多身後的門關上了。「轉三次？他在說什麼呀？我們應該幹嗎？」
但是妙麗在她袍子的領口那裡摸索著，從袍子下面抽出一條很長很精細的金鏈子。「哈利，這裡來，」她急切地說，「快！」
哈利向她走過去，完全迷惑了。她把那條金鏈完全抽了出來。他看見金鏈子下面垂著一隻小小的發亮的金針時器。
「這裡……」她把金鏈也圍到他的脖子上。「準備好了嗎？」她氣喘吁吁地問。
「我們要幹嗎？」哈利說，完全糊塗了。
妙麗把計時器轉了三次。黑暗的病房突然不見了。哈里覺得自己在飛，飛得很快，向後飛。眼前掠過各種模糊的雲彩和形狀，耳朵裡有東西在猛敲。他想大叫，但是聽不見自己的聲音……然後他覺得腳下觸到堅實的土地了，所有東西又都聚焦了……他站在妙麗身旁，站在沒有人的前廳裡，一道金色的陽光從打開的前門射到地板上。他急切地看著妙麗，計時器的鏈子勒著他的脖子。
「妙麗，什麼……？」
「這裡來！」妙麗抓住哈利的手臂，拖著他走過前廳，走到一個放掃帚的櫥門前，她打開櫥門把他推進去與水桶和抹布待在一起，自己也跟著進去了，然後關上身後的門。
「什麼——怎麼樣——妙麗，發生什麼事了？」
「我們在時間上倒退了，」妙麗低聲說，在黑暗中把哈利脖子上那根金鏈子取下來，「倒退了三個小時……」
哈利摸到自己的腿，狠命擰了一把。真痛，這似乎說明他並不是在做稀奇古怪的夢。「但是……」
「噓！聽著！有人來了！我想……我想可能是我們！」妙麗把耳朵貼在櫥門上聽。
「廳裡有腳步聲……對，我想那是我們去找海格了！」
「你難道是在告訴我，」哈利耳語道，「但是我們在這個櫥子裡呀，我們怎麼又在外面呢？」
「是啊，」妙麗說，耳朵仍舊貼在櫥門上，「我肯定那是我們……聽起來只有三個人……我們走得很慢，因為我們頂著那件隱形斗篷……」她不說了，仍舊專心地聽著。「我們已經走下那石台階了……」
妙麗坐在一個倒扣的水桶上，樣子非常焦急，哈利有幾個問題想得到回答。
「你從哪裡得到這個計時器的？」
「這叫做時光器，」妙麗低聲說，「我們回來的第一天，我就從麥教授那裡得到了它。我整年都在用它，好趕上所有的課。麥教授要我發誓不告訴任何人。她必須給魔法部寫各種信，這樣我才能有一個時光器。她必須告訴他們：我是模範學生，而且我將永遠不把它用於學習以外的事……我一直在把它一小時一小時地轉回去，這就是我能夠同時上幾門課的原因，明白嗎？不過……哈利，我不懂鄧不利多要我們做什麼。他為什麼告訴我們倒退三個小時？這樣做對天狼星有什麼幫助嗎？」
哈利瞪眼看著她那張幽暗中的臉。「一定會發生什麼他要我們改變的事，」他慢慢地說，「發生過什麼事呢？三小時以前，我們走到海格那裡去……」
「這是三小時以前，我們正在走向海格那裡，」妙麗說，「我們剛剛聽到我們自已離開……」
哈利皺眉，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把整個大腦都集中起來想著。「鄧不利多剛才說……剛才說過我們可能救下不止一條無辜的生命……」然後他靈機一動。「妙麗，我們要看到巴嘴了！」
「但是……這一點怎麼能幫助天狼星呢？」
「鄧不利多說——他剛才告訴過我們那扇窗子在哪裡——弗立維教授的辦公室！他們已經把天狼星鎖在那裡了！我們必須讓巴嘴飛到那窗口去救天狼星！天狼星可以騎在巴嘴背上——他們可以一起逃走！」
哈利能夠看到妙麗的臉，她給嚇壞了。
「要是我們設法這樣做而不被人看見，那就創造奇蹟了！」
「好吧，我們必須試一試，對不對？」哈利說。他站了起來，把自己的耳朵也貼到櫥門上。
「聽起來好像那裡沒有人……來吧，我們走……」
哈利推開櫥門，前廳裡沒有人。他們儘量輕手輕腳，衝出那櫥門，走下石台階。影子已經拉得很長了，禁忌森林的樹梢再次鍍上了一層金色。
「要是有人往窗外看……」妙麗尖聲說，抬頭看身後的城堡。
「我們跑過去，」哈利堅決地說，「直奔那樹林，好嗎？我們必須躲在樹或者什麼東西后面，然後往外看。」
「好的，不過我們要繞過那暖房！」妙麗氣喘吁吁地說，「我們必須躲開海格的前門，要不然我們會看見我們的！現在我們一定已經走近海格的小屋了！」
哈利還在想著這話是什麼意思，一面就一跳出發了，妙麗跟在他後面。他們飛奔過菜園到了暖房，在那裡停了一下，然後又出發了，儘快繞過那棵渾拚柳，向著禁忌森林裡的陰影處飛奔……
哈利到了樹木的陰影裡就回過頭來，幾秒後，妙麗喘著氣也到了。「對，」她氣喘吁吁地說，「我們需要偷偷地到海格那裡。別讓人看見，哈利……」
他們在樹木之間默默地穿行，一直走在林子的邊緣。然後，他們瞥見海格的小屋，聽見一聲敲門。他們迅速走到一棵樹幹粗大的橡樹後面，從兩邊向外看。海格在門洞裡出現了，渾身發抖，臉色蒼白，他四處張望，找敲門的人。哈利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是我們。我們穿著隱形斗篷呢。讓我們進去，我們就可以脫掉隱形斗篷了。」
「你們不該來！」海格低聲說。他讓開，然後迅速關上了門。
「這是我們所做過的最古怪的事。」哈利熱烈地說。
「讓我們稍稍挪一下地方，」妙麗低聲說，「我們必須更靠近巴嘴！」
他們在樹木之間爬行，直到他們看見那頭緊張不安的鷹馬為止，它被拴在海格南瓜地的籬笆上。
「現在？」哈利低聲說。
「不！」妙麗說，「如果我們現在就偷走它，委員會的那些人就會認為是海格放了它！我們必須等到他們看見它是拴在外面以後！」
「那我們大約還有一分鐘時間。」哈利說。這件事開始顯得不可能起來。
這時，海格小屋裡傳來瓷器破裂的聲音。「那是海格打破牛奶罐了，」妙麗低聲說，「我馬上就要發現斑斑了……」果然，幾分鐘以後，他們聽到了妙麗驚訝的尖叫。
「妙麗，」哈利忽然說，「要是我們……我們現在就跑進去，抓住彼得·佩迪魯……」
「不！」妙麗嚇壞了，低聲說，「你不懂嗎？我們在破壞魔法界最重要的法則之一！沒有人應該改變時間，沒有人！你聽到鄧不利多說了，要是我們被人看見……」
「我們只會被我們自己和海格看見！」
「哈利，如果你看見自己衝進海格的房子，你想你會有什麼反應呢？」妙麗說。
「我會……我會以為自己發瘋了，」哈利說，「要不然我會以為看見了什麼邪法。」
「不錯！你不會理解，你甚至會攻擊你自己！你不明白嗎？麥教授告訴過我，巫師們在時間方面搞混以後曾經發生過什麼樣可怕的事情……他們之中有許多人誤殺了過去的自己或未來的自己！」
「好吧！」哈利說，「這只是個念頭而已。我剛才想……」
但是妙麗用胳膊肘推了推他，還向城堡指著。哈利把腦袋移動幾英吋。以便看清遠處的前門。鄧不利多、夫子、委員會的老委員和行刑手麥克尼爾正走下石階。
「我們就要出來了！」妙麗低聲說。
果然，不一會兒，海格的後門開了，哈利看見他自己、榮恩和妙麗跟著海格一起出來了。這無疑是他一生中最奇怪的感覺：站在樹後面，又看見自己在南瓜地裡。
「沒事，比克，沒事……」海格對巴嘴說。然後他轉而對哈利、榮恩和妙麗說話：「走吧。快走。」
「海格，我們不能……」
「我們要告訴他們實際情況。」
「他們不能殺它！」
「走！你們遇到麻煩的話，事情就更糟了！」
哈利看著妙麗在南瓜地裡把隱形斗篷披在他和榮恩頭上。「快走，別聽……」有人敲海格的前門。執行隊已經到了。海格轉身回到自己的小屋裡，後門沒有關上。哈利看著小屋周圍的草一片片地被壓平，聽到三雙腳走遠了。他、榮恩和妙麗走了……但是藏在樹叢裡的哈利和妙麗現在能通過後門聽到小屋裡發生的事。
「那畜生哪裡去了？」麥克尼爾冷酷的聲音問道。
「外……外面。」海格啞聲說。海格的窗子裡露出麥克尼爾的臉，他向外瞪著巴嘴，哈利把腦袋藏起來。
然後他們聽到夫子的聲音。「我們……哦……必須向你宣讀官方關於執行死刑的通告，海格。我會讀得很快。然後你和麥克尼爾要簽名的。麥克尼爾，你也應該聽著，這是程序。」
麥克尼爾的臉從窗口消失了。要麼就是現在，要麼就永遠做不到了。「在這裡等著，」哈利對妙麗耳語道，「我來干。」夫子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哈利飛快地從樹後面衝出去，繞過籬笆進入南瓜地。走近巴嘴。
處置危險生物委員會決定，鷹馬巴嘴，以下稱其為已被定罪者。應於六月六日落時分處決……
哈利再次瞪視巴嘴那雙兇猛的橘黃色眼睛，一面告誡自己不要眨眼，而且對它鞠躬。巴嘴彎了彎有鱗片的膝頭，又站直了。哈利開始摸索著解開把巴嘴拴在籬笆上的繩子。
……執行砍頭，由委員會指定之行刑手沃爾頓麥免尼爾……
「來吧，巴嘴，」哈利喃喃地說，「來吧，我們要幫助你。悄悄地……悄悄地……」
……以下作為見證人。海格，你在這裡簽名……
哈利把全身重量都用來拉繩子，但是巴嘴已經用前腳牢牢站住。
「好吧，讓我們把這件事幹完。」海格的小屋裡傳來委員會成員那尖尖的聲音。「海格，你在屋內不要出來，這樣也許好些……」
「不，我……我要和它在一起……我不願意它孤孤單單的……」小屋裡迴響著腳步聲。
「巴嘴，快走！」哈利嘶嘶地說。
哈利更使勁地拽巴嘴脖子上的那根繩子。怪獸開始走動了，還惱怒地拍著雙翼。他們離禁忌森林還有十英呎，完全看得見海格小屋的後門。
「請等一下，麥克尼爾，」傳來鄧不利多的聲音，「你也要簽名。」腳步聲停了。
哈利用力拉繩子。巴嘴的喙啪的響了一聲，走得快了些。妙麗那張蒼白的臉從一棵樹後面露了出來。「哈利，快！」她含糊地說。
哈利還能聽見鄧不利多在小屋裡說話的聲音。他又把繩子使勁拽了一下，巴嘴不情願地小跑起來。他們到達林子那裡了。
「快！快！」妙麗呻吟著說，她從樹後面飛快地衝出來，也抓住那根繩子，把她自己的體重也加了上去，讓巴嘴走快些。
哈利回頭一看，現在人們已經看不見他們了，他們根本看不到海格的小屋。「停！」他對妙麗小聲說，「他們可能聽到我們……」
海格的後門砰的一聲開了。哈利、妙麗和巴嘴站在那裡聽著；就連這鷹馬似乎也在緊張地諦聽。寂靜……然後……
「它到哪裡去了？」這是委員會成員尖尖的聲音，「那畜生哪裡去了？」
「本來是拴在這兒的！」行刑手狂怒地說，「我剛才看見的！就在這兒！」
「真奇怪。」鄧不利多說，他聲音裡帶著有趣的意思。一陣沙沙聲，然後是揮動斧子的鈍響。行刑手似乎把斧頭砍進籬笆以發泄憤怒。然後傳來一陣嚎叫，這次他們可以聽到海格邊抽泣邊說的話。「走了！走了！上帝保佑它，它走了！一定是自己掙脫了！比克，你多聰明啊！」
巴嘴開始要掙脫繩子，要回到海格那裡去。哈利和妙麗更加用力抓住繩子，腳跟儘量站穩，以便止住巴嘴。
「有人解開繩子了！」那行刑手咆哮道，「我們應該搜尋場地，還有那林子……」
「麥克尼爾，要是巴嘴的確是被人偷走了，你真的以為賊會徒步帶走它嗎？」鄧不利多說，聽上去仍舊是感到有趣的聲音。「搜尋天空吧，要是你願意……海格。我想喝杯茶，要不一大杯白蘭地也行。」
「當……當然，教授，」海格說道，聲音聽起來快樂而虛弱，「進來，進來……」
哈利和妙麗仔細聽著。他們聽到了腳步聲、行刑手低低的詛咒聲，門啪的一響，然後一切再次歸於靜寂。
「現在怎麼辦？」哈利低語道，一面向四周看著。
「我們必須躲在這裡，」妙麗說，她顯得很受驚的樣子，「我們需要等到他們回到城堡。然後，等到安全的時候再放巴嘴飛到天狼星的那扇窗子裡。他要再過兩個小時才會在那裡……哦，這會很難……」
她回頭緊張不安地看著林子深處。現在太陽在下山。
「我們必須走了，」哈利苦苦思索著說，「我們必須能夠看見那棵渾拚柳，要不然我們就不知道事情發展到了哪一步。」
「好的，」妙麗說，把巴嘴的繩子抓得更緊了，「不過我們一定不能，哈利，要記住……」
他們沿著林子的邊緣移動，暮色越來越濃，最後他們躲在一叢樹後面，在那裡可以看見那棵柳樹。「那是榮恩！」哈利突然說。
一個黑色的身影跳到草坪上，大叫聲在寂靜的夜晚迴響。「放開它……放開……斑斑，到這裡來！」然後他們看見又有兩個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哈利看見自己和妙麗在追榮恩。然後他看見榮恩彎下身子。「可抓住你了！放開，你這只臭貓！」
「那是天狼星！」哈利說。那只狗的巨大身影從那棵柳樹根部跳出來。他們看見它把哈利衝倒在地，然後抓住榮恩……「從這裡看甚至更糟，是不是？」哈利說，看著那只狗把榮恩拖到樹底下。「哇……看，我剛剛被那棵樹亂打了一陣……你也一樣……這很古怪……」渾拚柳正在吱吱嘎嘎地作響，用它的下部枝條抽打著。他們可以看見他們自己來來回回地到處亂衝，設法要走近樹幹。然後這棵樹一動不動了。「那是歪腿按了節疤。」妙麗說。
「我們往那兒走……」哈利說，「我們進去了。」
他們一消失，那棵樹就又動起來。幾秒鐘以後，他們聽見近處有腳步聲。鄧不利多、麥克尼爾、夫子和委員會的年老成員正向城堡走去。
「緊接在我們進入過道以後！」妙麗說，「要是鄧不利多和我們一起來就好了……」
「那麥克尼爾和夫子也會一起來的，」哈利痛苦地說，「我用任何東西和你打賭，夫子會要麥克尼爾當場殺掉天狼星的……」
他們看著這四個人登上城堡的石階，看不見了。有幾分鐘時候，四周闐無一人。然後……「路平來了！」哈利說，這時他們看見又有一個人影跳下石階，向渾拚柳走來。哈利抬頭看天，浮雲把月亮完全遮住了。
他們看著路平從地上撿起一根斷枝，用它戳樹幹上的節疤。樹靜止了，路平也消失在樹根的洞裡了。
「要是他拿了那件隱形斗篷就好了，」哈利說，「它就在那兒……」他轉向妙麗。「要是我現在衝出去把隱形斗篷拿來，石內卜就永遠得不到它了，而且……」
「哈利，我們可不能讓人看見！」
「你怎麼能忍得住呢？」他熱切地問妙麗，「就站在這裡看著事情發展？」他躊躇了，「我去把隱形斗篷拿來！」
「哈利，別！」
妙麗伸手抓哈利袍子的後背，一把沒抓住。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一陣歌聲。
那是海格，他正向城堡走去，儘量大聲地唱著，走路的時候身子有些搖晃。他兩手捧著的大瓶子也在晃著。
「看見了嗎？」妙麗耳語道，「看見會發生什麼事了吧？我們決不能讓人看見！別，巴嘴！」
那鷹馬瘋狂掙扎著要回到海格那裡去；哈利也抓緊了繩子，努力把巴嘴拉回來。他們看著海格歪歪倒倒地向城堡走去，他走了。巴嘴也不掙扎著要走了，它的腦袋哀傷地垂了下來。
不到兩分鐘，城堡的門又開了，石內卜出了門，向渾拚柳跑過來。他們看見石內卜在樹旁收住了腳步，四面看了看，抓起那件隱形斗篷，舉起來。這時哈利的拳頭捏起來了。
「你那骯髒的手別碰它。」哈利低聲咆哮道。
「噓！」
石內卜拿起路平用過的那根樹枝，戳了戳那節疤，穿上隱形斗篷，不見了。
「原來是這樣的，」妙麗平靜地說，「我們都在下面了……現在我們只能等待，等我們再上來……」
她拿起巴嘴的繩子末端，把繩子牢牢系在最近的一棵樹上，然後坐到乾燥的地上，兩臂抱膝。
「哈利，有些事我不懂……催狂魔為什麼沒有抓到天狼星？我記得它們來了。然後我大概是昏過去了……它們有那麼多……」
哈利也坐了下來。他告訴她他看到了什麼；告訴她，離他最近的那個催狂魔即將把嘴放到哈利嘴邊的時候，一個大大的銀色東西從湖面上疾馳而來，逼迫催狂魔退卻了。
哈利說完的時候，妙麗的嘴張開了一點兒。
「但那是什麼呀？」
「只有一樣東西能讓催狂魔離開，」哈利說，「那就是真正的護法。強大的護法。」
「那麼是誰召喚來的呢？」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在回想他看見的湖對面的那個人。他知道他以為那是誰……但怎麼可能呢？
「你看見他是什麼樣子的嗎？」妙麗急切地問，「是哪個老師嗎？」
「不是，」哈利說，「他不是老師。」
「但是那一定是位真正有法力的巫師，能夠把那麼多催狂魔趕走……要是那個護法能夠發出那麼亮的光芒，沒有把他自己照亮嗎？你看不見……」
「是啊，我看見他了，」哈利慢慢地說，「但是……可能是我想象的……我當時腦子不很清楚……那以後我馬上就昏過去了……」
「你以為那是誰昵？」
「我想……」哈利嚥了口唾沫，知道這聽起來有多麼奇怪，「我想那是我爸爸。」
哈利向妙麗看了一眼，看到她的嘴完全張開合不攏了。她盯著他看，神情裡既有驚慌也有憐憫。
「哈利，你爸爸已經……唔……死了。」她平靜地說。
「我知道。」哈利迅速地說。
「你以為你看到他的鬼魂了嗎？」
「我不知道……不……他看上去是實實在在的……」
「那麼……」
「也許我看見幻象了，」哈利說，「但是……從我能夠看到的……看起來像他……我有他的照片……」
妙麗仍舊看著他，似乎擔心他神志不清楚。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瘋話。」哈利平淡地說。他回過頭去看巴嘴，它正把喙伸到地裡，顯然在找蟲子。但哈利並不真正在看巴嘴。
他在想他的爸爸，想他的三個老朋友……月影、蟲尾、獸足和鹿角……今晚他們四個人都在場地上嗎？蟲尾今晚重新露面，而大家都以為他早就死了……他的爸爸就沒有這種可能嗎？他在湖上看到的是幻象嗎？他看見的那個人太遠了，看不清……但是他曾經有一會兒覺得很肯定，那是在他失去知覺以前……頭上的葉子在微風中簌簌抖動，月亮在浮雲中時隱時現。妙麗坐在那裡，臉對著那棵柳樹，等待著。
然後，過了一個多小時以後，他們終於……「我們來了！」妙麗低聲說。
她和哈利都站了起來。巴嘴抬起了頭。他們看見路平、榮恩和彼得·佩迪魯從柳樹下面的洞裡笨拙地鑽出來。然後妙麗出來了……然後是失去知覺的石內卜，古怪地向上飄浮著。再後面是哈利和布萊克。他們都開始向城堡走去。
哈利的心開始狂跳。他向天空瞥了一眼。現在任何時刻，雲兒都會向一邊浮去，而月亮就會顯露出來。
「哈利，」妙麗好像十分明白他在想什麼，喃喃地說，「我們只能停在原地不動。我們一定不要讓人看見。我們現在什麼事也做不了……」
「那我們又要讓彼得·佩迪魯逃走了……」哈利平靜地說。
「我們在黑暗裡怎麼能找到一隻耗子呢？」妙麗厲聲說，「我們什麼事也做不了！我們回來是為了幫助天狼星的，我們不應該做其他任何事情！」
「好吧！」
月亮從雲彩後面出來了。他們看見穿越場地的那些小小的人影停住了。然後他們看見動作……
「那是路平，」妙麗低語道，「他在變……」
「妙麗！」哈利忽然說，「我們一定要行動了！」
「決不能，我一直在告訴你……」
「別打斷我！路平要跑到樹林裡了，正衝著我們！」
妙麗喘著粗氣。「快！」她呻吟道，急忙跑過去解巴嘴的繩子。「快！我們到哪裡去？我們到哪裡去躲著？催狂魔馬上就要來了！」
「回到海格那裡去！」哈利說，「現在那裡空著——來吧！」他們跑著，儘快地跑著，巴嘴跟在他們後面慢跑，他們能聽見狼人在後面嗥叫……小屋在望。哈利衝到門前停住，擰開門，妙麗和巴嘴飛快掠過他身旁；哈利在他們後面撲進去，插上門。獵狗牙牙響亮地吠叫起來。
「噓。牙牙，是我們！」妙麗說，趕忙過去撓它的耳朵讓它安靜下來。「真就差一點兒！」她對哈利說。「是……」
哈利在往窗外看。從這裡想看外面發生的事困難多了。巴嘴似乎對於自己又回到海格的小屋十分高興。它在壁爐前面躺下，滿意地折攏雙翼似乎想美美地小睡一會兒。
「我想我們還是再到外面好，你知道，」哈利慢慢地說，「我們看不見外面的事情，時候到了我們也不知道。」
妙麗抬眼望著他。她的表情是疑惑的。
「我不會再試圖干預了，」哈利迅速地說，「但是如果我們看不見外面的事情，我們怎麼能知道應該什麼時候去救天狼星呢？」
「唔……好，那麼……我和巴嘴等在這裡……但是哈利，要小心啊……外面有狼人，還有那些催狂魔……」
哈利又走到外面去了，他沿著小屋靠邊走。他聽到了遠處的叫喊聲。這就是說催狂魔正在逼近天狼星……他和妙麗隨時都可能向他跑過去……哈利向湖面看，心臟在胸膛裡跳得和擂鼓一樣。那派遣護法的人，不管是誰，現在隨時都可能出現。
他站在那裡不到一分鐘工夫，猶疑不決，就在海格的門前。你決不能被人看見。但是他並不想叫人看見。他要瞭望……他必須知道……
哈利跑了起來，腦子裡只想著他的爸爸……那人如果是他的話……他必須知道，必須看見……
湖越來越近了，但是那裡什麼人也沒有。在對岸，他看到了小小的銀色閃光……那是他自己設想的護法……
就在水邊有一叢灌木。哈利躲在灌木後面，通過樹葉之間的空隙拚命張望。對岸的銀色閃光突然之間熄滅了，他渾身一陣恐懼顫慄……現在隨時——
「來吧！」他喃喃地說，四處張望，「你在哪裡？爸爸，來吧——」
但是誰也沒有來。哈利抬頭看湖邊那一圈催狂魔。其中之一正放下它的頭巾。拯救者應該這時到場——但是這次沒人前來幫忙……
然後他恍然了——他明白了。他沒有看見他爸爸——他看見的是他自己。
哈利從樹叢後面跳出來，抽出魔杖。
「疾疾，護法現身！」他大叫。
從他魔杖末端冒出來的，不是不成形的霧狀物，而是一頭令人炫目的銀色動物。他眯起眼睛，努力看清那是什麼。看上去像是馬。它離開他，越過黑色的湖面疾馳而去。他看見它低下頭對準那一大群催狂魔衝過去……現在它圍繞著地面上黑色的形體一圈圈地跑著，催狂魔後退、潰散、隱入黑暗之中……它們走了。
那護法轉過身。它越過平靜的水面向著哈利慢跑回來。它不是馬，它也不是獨角獸，它是牡鹿。它全身發亮，像天上的月亮一樣……它在向他跑來……
它在岸邊停住了。它的蹄子在軟泥地上沒有留下痕跡，它那雙銀色的大眼睛看著哈利。慢慢地，它低下了帶鹿角的頭。於是哈利明白了……
但是當他向它伸出顫抖的手指的時侯，它不見了。
哈利站在當地，手仍然向前伸著。然後，心猛然一跳，他聽見後面傳來蹄聲……他轉過身去，看見妙麗牽著巴嘴向他衝來。
「你做了什麼啦？」她大怒著說，「你說你只是到外面看看！」
「我剛剛救了我們大家的命……」哈利說，「到後面來，到這樹叢後面，我來解釋。」
妙麗聽了剛才發生的事，嘴又張開合不攏了。
「有人看見你了嗎？」
「有啊，你不是一直在聽著嗎？我看見了我，但我以為是我爸爸！沒事！」
「哈利，我不能相信——你召喚了能夠趕走所有那些催狂魔的護法！這是非常非常高級的魔法……」
「我知道這次我能做到了，」哈利說，「因為我已經做過了……這樣說有道理嗎？」
「我不知道——哈利，看石內卜！」
他們一起從灌木叢裡往對岸窺探。石內卜恢復了知覺，他在召喚擔架，把哈利、妙麗和布萊克等沒有生氣的軀體放到擔架上去。第四個擔架上肯定是榮恩，它已經在石內卜身旁浮動著了。然後，他把魔杖舉在面前，把這一批人搬到城堡中去了。
「對，時間差不多了。」妙麗看著表緊張地說，「在鄧不利多鎖上校醫院病房門以前，我們還有四十五分鐘。我們一定要在任何人發現我們失蹤以前救出天狼星並且回到病房……」
他們等待著，看著湖中映出的浮雲，此時他們旁邊的灌木叢在微風中低語。巴嘴感到厭煩，又在找蟲子了。
「你估計他已經到了那裡嗎？」哈利說，看著他的表。然後他抬起頭看著城堡，開始數西塔右邊的窗子。
「看！」妙麗低聲說，「那是誰？有人又從城堡裡出來了！」
哈利透過黑暗看著。那人匆匆穿過場地，走向一個入口。他的腰帶上有什麼東西在眨眨發亮。
「麥克尼爾！」哈利說，「那行刑手！他去找那些催狂魔了！是這樣的，妙麗……」
妙麗把雙手放在巴嘴背上，哈利幫她把一條腿放了上去。然後他把一隻腳踏在灌木叢比較低的枝條上，爬上去，坐在她前面。他把巴嘴的繩子拉回來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再系在自己領子另一邊，就像繮繩一樣。
「好了嗎？」他低聲問妙麗。「你最好抓住我。」他用腳跟夾了夾巴嘴的兩脅。
巴嘴向夜空高飛。哈利用兩膝夾住巴嘴，感覺到那一雙大翅膀在下面有力地搧動。妙麗緊緊摟著哈利的腰，他聽她喃喃自語：「哦，不……我不喜歡這樣……哦，我真不喜歡這樣……」
哈利催促巴嘴向前快飛。他們正悄悄地滑向城堡上層……哈利使勁拉左手那邊的繩子，巴嘴轉彎了。哈利努力去數在身邊飛快掠過的窗子……
「籲！」他說，儘量往後拉。
巴嘴放慢了速度，他們發現自己停下來了，不過他們還是在空中或升或降，因為不這樣巴嘴就沒法停在空中。
「他在那裡！」哈利說，他們升到那扇窗旁時發現了布萊克。他伸手去夠，巴嘴的雙翼下垂時，他能夠用力敲玻璃。
布萊克抬眼望見了他們。哈利看見他的下巴受傷了，他從椅子上跳起來，趕到窗子前，想打開窗子，但窗子是鎖著的。
「後退！」妙麗對哈利叫道，她抽出魔杖，一面仍舊用左手揪住哈利袍子的後背。「阿咯哈呣啦！」窗子突然打開了。
「怎麼……怎麼……」布萊克虛弱地說，瞪眼看著那頭鷹馬。
「上來——沒有多少時間了，」哈利說，用力抓住巴嘴細長脖子的兩邊讓它穩定，「你一定要從這裡出去——催狂魔就要來了。麥克尼爾已經去叫它們了。」
布萊克用兩手扶著窗框，把腦袋和肩膀探了出來。幸而他是那麼瘦。幾秒之內，他已經設法把一條腿跨到了巴嘴的背上，並且爬到了鷹馬背上，坐在妙麗背後。
「好啦，巴嘴，向上飛！」哈利搖動著繩子說，「飛到塔樓。來吧！」
這頭鷹馬雙翼一振，他們就又向上飛去了，飛得和西塔樓頂一樣高。巴嘴噠的一聲降落在雉堞牆上，哈利和妙麗立刻從它背上滑下來。
「布萊克，你最好快走，」哈利喘著氣說，「他們隨時都會到弗立維的辦公室去的，他們會發現你跑了。」
巴嘴腳爪抓地，揚起它那尖尖的腦袋。
「另外一個男孩怎麼樣了？榮恩？」布萊克急切地問。
「他會沒事的——他還不很好，但是龐芮夫人說她能夠讓他好一點兒的。快——走吧！」
但是布萊克還在注視著哈利。「我怎麼感謝你們——」
「走吧！」哈利和妙麗一起叫道。
布萊克讓巴嘴調轉頭，面向天空。
「我們會再見的，」他說，「你是——你真是你爸爸的好兒子，哈利。」
他用腳跟夾了夾巴嘴的兩脅。巨大的雙翼再次展開，哈利和妙麗連忙向後跳去……那鷹馬飛上了天空……哈利目送著他們，但見它和騎它的人越來越小……然後一朵浮雲掩住了月亮……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