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五章</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五章</h3><br /><br />  黃絹打開了手袋,取出一隻紙袋,又從紙袋之中,取出那一角燒剩了的X光片來。那只有一包煙四分之一大小的一片,一點也看不出有甚麼來。<br /><br />  原振俠望著黃絹,道:「你的第二個結論是──」<br /><br />  黃絹的神情變得很小心,緩慢地道:「我的第二個結論是:這一類型的人,頭部一定有著甚麼異乎尋常的構造。而這種異常的構造,是一個極度的祕密,誰接觸到了這個祕密,就會死亡!」<br /><br />  原振俠立時道:「這太玄妙了吧?」<br /><br />  黃絹道:「我的結論,是根據事實歸納出來的!」<br /><br />  原振俠深深吸著氣,道:「死亡不會自己來,一定有兇手,兇手從哪裡來?」<br /><br />  黃絹道:「那是另一回事。從發生的事實而言,只能作出這樣的結論,你能得出第二個結論嗎?」<br /><br />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想起了棺木之中,輕見的屍體,頭部半邊消失了,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的確,這一類型的人,他們頭部的祕密,由一種神祕力量保護著。」<br /><br />  黃絹的俏臉,看起來有一種異常的興奮,但也由於緊張的緣故,臉色變得發白。她用一種有點發顫的聲調道:「一定要將這種神祕力量的來源找出來!」<br /><br />  原振俠同意黃絹的話,可是當他想起,羽仁五郎和黃應駒的死亡經過,似乎只是有一種「力量」令他們死亡,而根本沒有甚麼具體的人或物發出這種「力量」來,一切全是那樣不可捉摸,卻令得他發出苦澀的笑容來,道:「照我看來,還不如去追究那力量要竭力維持的祕密,來得實際。」<br /><br />  黃絹側著頭,望了原振俠半晌,才極其認真地道:「你的意思是,弄明白卡爾斯將軍的頭部構造,究竟有甚麼與眾不同之處?」<br /><br />  原振俠點頭,這次,輪到黃絹苦笑,道:「自從那次事件之後,誰只要在卡爾斯面前,再提起醫院兩個字,就會受軍法審判!」<br /><br />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頭痛醫好了?」<br /><br />  黃絹道:「當然沒有──」<br /><br />  她講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瞪著原振俠,好一會,才道:「你不是準備──直接去見他吧?」<br /><br />  原振俠的聲音反倒變得很平靜:「正是,我準備直接去見他。你想想,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還有甚麼別的辦法,可以弄清楚他頭部的構造?」<br /><br />  黃絹又望了原振俠片刻,在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種極度欣賞對方的神采來,甚至輕輕鼓了幾下掌,然後才道:「好主意,唯一的缺點是,稍不小心,我們就可能在卡爾斯統治的國家中消失無蹤!」<br /><br />  原振俠用挑戰的眼光望定了黃絹,道:「我們?」<br /><br />  黃絹神情泰然:「當然是我們,沒有我,你一輩子也見不到卡爾斯!」<br /><br /><br />  黃絹說得不錯,沒有她,原振俠只怕一輩子也見不到卡爾斯。但即使有了黃絹,要見到卡爾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br /><br />  黃絹首先和羅惠聯絡,表示父親雖然離奇身亡,但是她對卡爾斯的頭痛症,仍然十分關切,已經找到了一個雖然年輕,但是對於頑固的頭痛症極有心得,採取中國傳統的醫療法來醫治頭痛的醫生,完全不必採用甚麼儀器就可以治病。黃絹詳細介紹了中國傳統的治病方法,是如何地「溫柔」、「安全」。<br /><br />  本來,黃絹的信,也不會起甚麼作用。但當羅惠在偶然的一次機會之中,和卡爾斯提起了這一點之際,這位獨裁將軍,突然發出了一種聽來令人心底生寒的笑聲,道:「我記得這位女郎,或許,可以醫好我頭痛的是她,而不是她推薦的醫生!」<br /><br />  羅惠怔了一怔,他這個人的人格雖然不算得高尚,但是想起黃絹見到了卡爾斯之後,可能發生的後果,也不禁有點躊躇。正當他後悔自己向卡爾斯提出黃絹的來信之際,卡爾斯已經道:「請她來,黃小姐?是不是?請她立刻來!」<br /><br />  羅惠苦笑了一下,道:「黃小姐,和她推薦的醫生?」<br /><br />  卡爾斯對醫生的興趣,顯然不是很濃,只是隨便「唔」了一聲。<br /><br />  於是,黃絹接到了羅惠的長途電話。羅惠一開始就提出了警告,卡爾斯是大色狼,來,可能有危險,可以將事情推掉最好。但是黃絹堅決表示一定要去,羅惠無法可施,只好答應。<br /><br />  這一次,黃絹並沒有再到學生宿舍去找原振俠。實際上,在第一次會面之後,黃絹每次和原振俠的約會,都是早約好了的。約會的地點,包括小河邊、山野間、馬路轉角的大樹下,情調優雅的咖啡室中。每次見面,他們都討論著他們所不能了解的怪異事情,但都沒有結論。約會已經有好多次了,原振俠心中有好幾次,想講一些話,可是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br /><br />  原振俠其實並不是沒有開口的勇氣,而是每當他想講一些甚麼之際,黃絹的感覺極其敏銳,竟像是立時覺察了一樣,總會拿一些其他的話引開去,不讓原振俠有開口的機會。經過了幾次之後,原振俠的心中也不免有點負氣:算了吧!你是高傲的公主,我也不見得是卑賤的下民!<br /><br />  有了這樣的心理,原振俠每次和黃絹見面,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雖然,像這時,他才踩熄了煙頭,看著黃絹修長的身形,長髮飛揚,踏著深秋的落葉,向他走過來時,街上的行人再多,但是在原振俠看來,卻像是只有她一個人一樣,原振俠的心中,不免有些悵惘之感,但他還是神態自然瀟灑地迎了上去。<br /><br />  他們沿著馬路走著,黃絹告訴了原振俠交涉的結果,可以見到卡爾斯了。<br /><br />  原振俠作了一個手勢,道:「見到了以後又怎麼?他不肯照X光,我也不能將他的頭割開來看看!」<br /><br />  「運用你的醫學知識去判斷!」黃絹掠開了幾絲拂在她臉上的頭髮:「判斷他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br /><br />  「你給了我一個世界上任何醫生都通不過的試題,小姐!」原振俠停下了腳步:「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不憑任何儀器,而看穿一個人的頭部結構。」<br /><br />  黃絹也停了下來,道:「那麼,你是不是要改變自己的決定?」<br /><br />  「當然不!我會想辦法的。第一步,當然是先向學校請假。」<br /><br />  原振俠低著頭,向前緩緩地走去。當秋風拂起黃絹的長髮,髮梢來到原振俠眼前的時候,原振俠真想抓住它們。<br /><br />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著。<br /><br />  向學校請假並不難,整個行程也很順利。羅惠將他們安排在一間豪華酒店之中──這是羅惠堅持的,理由是以防萬一,那可以將卡爾斯將軍對黃絹的干擾,減低至最低程度。甚至於,見到了這位西方第一流記者千方百計也難見一面的卡爾斯將軍,也不是很困難。第二天,就在一幢建築物中的一間房間之中,通過了嚴密的警衛,和保安檢查之後不久,原振俠就煞有介事地替卡爾斯把著脈。<br /><br />  不論原振俠如何留神觀察,他實在沒有法子看得出,眼前這個人的頭部有何異特之處。不過他倒是看出了一點,而且可以肯定,卡爾斯對黃絹極有興趣,因為他黃色的眼珠,幾乎一直盯在黃絹的身上。連一向有著異常高傲神態的黃絹,幾乎也無法維持她的矜持。<br /><br />  第一次治療的結果是,原振俠根據早已背熟了的藥方,將帶來的一些中藥,配了一劑藥。他當然知道,卡爾斯絕不會去喝那些中藥煮出來的藥。當他和黃絹離開那幢建築物之後,原振俠在車中就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br /><br />  黃絹的語氣很平淡:「為甚麼?」<br /><br />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你看不出你自己在這裡有極度的危險,而我們卻甚麼也觀察不到?他不肯到醫院去照X光,我們就無法發現,他頭部的構造究竟有甚麼地方與眾不同,我看──」<br /><br />  「我看再見他幾次,或許他肯接受進一步的檢查!」黃絹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br /><br />  原振俠嘆了一聲,他知道,黃絹想解開整個謎底的期望,比他更熱切,因為那關係著她父親離奇的死因。可是,原振俠的心中,不免有一個疑問: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肯拿她自己來作犧牲?<br /><br />  原振俠心中的這個疑問,倒是很快就有了答案──黃絹不會那樣做!<br /><br />  豪華酒店的床鋪太軟,也太大,使得原振俠不習慣。同時,由於不論怎麼想,也想不出有甚麼辦法,可以弄清楚卡爾斯的頭部有甚麼與眾不同之處,令得他內心中十分煩躁,根本一點睡意也沒有。<br /><br />  也就在他躺著,一支接一支不斷抽煙之際,他忽然聽到陽台上傳來了一下聲響。通向陽台的玻璃門前有著拉上的窗帘,所以他看不出陽台上的那一下聲響是如何發生的,他立時轉過頭去。<br /><br />  而緊接著,陽台的玻璃門上,已傳來了敲拍的聲音。這一下,再明白也沒有了,有人跳進了陽台,正在拍門!原振俠立時躍起,在一秒鐘之內,他已經拉開了窗子,看到了在玻璃門後面的黃絹。<br /><br />  黃絹的神情極其驚惶,自從原振俠認識她以來,從來也未曾見過她的神情那麼驚惶過。在那一剎那間,他也不敢想像黃絹是怎麼來的,他們住在酒店的二十五樓,黃絹在他的鄰室,陽台和陽台之間相距至少有兩公尺,那兩公尺之間,有可供攀附之處?<br /><br />  原振俠立刻打開了玻璃門,黃絹並沒有進來的意思,而是一伸手,將原振俠拉出了陽台,原振俠立時感覺到她的手是冰涼的。<br /><br />  一出陽台,原振俠也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了。<br /><br />  酒店的外牆,當然不是真用整塊的大石砌成的,可是為了美觀和氣派,將之裝飾成用整塊大石砌成的樣子。在一排一排大石之間,有著至多四公分的隙縫,僅僅可供腳趾塞進去,也勉強可供手指作借力之用。黃絹一定是在那種極度危險的情形之下,攀緣而來的。<br /><br />  這時,原振俠根本無暇去問黃絹,何以要採取這樣危險的法子過來?為甚麼事會這樣驚惶?黃絹冰冷的手,一直緊握著他的手,她的聲音發著顫:「他在我房間裡,我將他打昏了過去!」<br /><br />  原振俠陡然一震,壓低聲音:「卡爾斯將軍?」<br /><br />  黃絹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原振俠轉身待向房內走去,黃絹道:「門外走廊中,至少有二十個保安人員在!」<br /><br />  原振俠跨高一步,向下看去,要攀到下一層的陽台上去,似乎不難。一到了下一層的陽台,打破玻璃門,不管房間中有沒有人,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似乎是逃走的唯一辦法了!<br /><br />  當原振俠打量著下一層的陽台之際,黃絹已經在搖頭。她的臉色煞白,鼻尖不斷在冒著汗珠,但是神情卻異常堅決,向左鄰的陽台指了一指,道:「他昏了過去,這是檢查他的最好機會!」<br /><br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你沒有想到過,事後如何脫身?」<br /><br />  黃絹緊抿著嘴,原振俠不再說甚麼,揚起了雙手,不斷地活動著手指。然後,他跨過了陽台的欄杆,先將右腳的腳趾,插進了牆上的隙縫之中,然後,將身子緊貼著牆,絕不向下望,再用手指插進隙縫之中。當他將自己的身子,只憑手指和腳趾那一些附著的力量而支持著,還要慢慢向旁移動之際,他真擔心自己的心臟,無法作這樣的負荷。<br /><br />  當他的右手,終於又抓到了陽台的欄杆之際,他整個人都被滑膩的冷汗所濕透了。他向對面的黃絹作了一個手勢,先奔進了房間,也無暇去看仰天躺著,一動不動的卡爾斯,就拉下了床單,用力扯著,撕著,又回到了陽台。<br /><br />  不到三分鐘,黃絹已經靠著繫在兩個陽台之間的、扭緊著的床單,比較容易地過來,和原振俠一起走進了房間。<br /><br />  卡爾斯仍然昏迷不醒,眼睛未睜著,臉上現著一種不相信的神色。他的右手攤開著,在他右手的掌心,是十幾顆每顆至少有三克拉以上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生光。<br /><br />  原振俠向黃絹望去,黃絹道:「他是突然進來的,我驚醒,他已著亮了燈,將手中的鑽石伸向我。」<br /><br />  原振俠沒有發問,在卡爾斯的勢力範圍之內,手中又有那麼多的鑽石,而居然一出手,就將他打得昏過去的女人,天下縱使不止黃絹一個,也不會太多了吧?他只是迅速將卡爾斯的頭部轉側,去看他受擊的後腦部位,那地方有點腫。他喃喃地道:「想不到你是個技擊高手!」<br /><br />  黃絹的回答是:「女子自衛術!」<br /><br />  她一面說,一面以極快的動作,提過一隻手提箱來。那隻手提箱,原振俠並不陌生,啟程以後,一直看到黃絹提著。他也一直以為,那是一隻較大型的化粧箱而已,所以,這時一看到黃絹提這隻箱子,他不禁皺眉,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得他咋舌。<br /><br />  黃絹打開了箱子,取出了一個淺淺的、放著化粧品的夾層,移開了箱蓋內的一面鏡子,鏡子後面是一幅螢光幕。而夾層下,是許多儀錶,和一具像攝影機一樣的儀器。黃絹已拉出了電線來,接通了電源。<br /><br />  直到這時,原振俠才說了一句話:「你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機會?」<br /><br />  黃絹忙碌地扭動了幾個掣鈕,道:「機會是可以製造的,我未曾料到會有這樣好的機會!」<br /><br />  說著,她的手指在幾個掣鈕上,猶豫了一下。原振俠幫她解決了困難,道:「這種小型的X光儀,我會用,不過──」<br /><br />  黃絹向原振俠望來,道:「我知道你想說甚麼,你的同學、我父親,都是因為看到了X光片的結果而死的!」<br /><br />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點頭,神色鄭重。他和黃絹,曾不止一次地討論過那種可以致人於死的「神祕力量」,而不得要領。即使單是討論,也足以令得他們心底深處,升起一股詭異莫名的感覺來,何況這時,是面對著這股神祕的力量!<br /><br />  他們這時的處境,本就極其兇險。只要一被門外的保安人員發現,他們的身上,至少可以有二十個以上的鎗彈孔。但是這時,他們一點也未曾想到那一點,只想到了那種神祕的力量。<br /><br />  沉默只維持了半分鐘,原振俠將X光照射儀,遞到黃絹的手中,道:「我來看,看他的頭部究竟有甚麼特異的地方!」<br /><br />  黃絹搖頭道:「要就一起看,要就我來看!」<br /><br />  原振俠的聲音有點異樣,那是他刻意想使語調變輕鬆之故。他道:「是不是要抽籤來決定?」<br /><br />  黃絹冷冷地道:「一點也不幽默!」<br /><br />  原振俠作最後的努力:「你可曾考慮到,如果我們兩人,一起被那種神祕力量所殺害,那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祕密了!」<br /><br />  黃絹沉聲道:「當然考慮過,我們還不是偶然知道這個祕密的?就算一起死了,一樣會有人,在偶然的情形下知道的。」<br /><br />  原振俠勉強笑了一下,道:「那就公平一點,兩個人一起來看!」<br /><br />  他將卡爾斯拖近些,又令得卡爾斯坐了起來,趁機除下了卡爾斯腰際的巨大軍用手鎗。然後,將卡爾斯的頭,靠在一張椅子上,而將X光照射儀放在椅上,接近卡爾斯的頭部。<br /><br />  他來到了箱蓋後的螢光幕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他的手已和黃絹的手緊緊相握著。<br /><br />  這種小型X光儀需要的電壓相當高,效果也不是十分好。但是無論如何,足可以使得他們看到卡爾斯頭顱內部的情形!<br /><br />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一起注視著螢光幕,原振俠伸手,扳下了一個鮮紅的掣鈕。過量的X光照射是極度危險的,紅色代表危險,這個最後的操作鈕之所以是紅色,就是為了提醒使用這具儀器的人,在扳下這個掣鈕之前,再詳細檢查一遍。<br /><br />  原振俠一扳下了那個掣鈕,螢光幕上,立時出現了極其雜亂的線條閃動著。一時之間,甚麼都看不清楚,像是一具損壞了的電視機一樣。<br /><br />  原振俠又迅速地調整著,酒店房間中的電壓顯然不夠,原振俠已將輸入電壓調得最低,通過儀器中的變壓器,來得到高壓的電流。但螢光幕上,還是不斷地閃著白色的條紋。<br /><br />  原振俠轉向黃絹,剛想對黃絹說「你這副儀器,似乎並不能達到目的」之際,才一轉過臉去,就看到黃絹的臉上,現出了一股古怪莫名的神情來,視線定在螢光幕上。<br /><br />  原振俠立時轉回頭去,他想知道黃絹看到了甚麼。<br /><br />  螢光幕上仍然閃耀著許多白線,模糊不清,但是已經可以看到一副頭骨,那當然是卡爾斯將軍的頭骨。卡爾斯靠椅子而坐,X光放射線自他的後腦透射過去,所以看到的模糊的頭骨,角度上是自後腦看過去的。<br /><br />  但是,原振俠才轉過頭去,視線剛掃到了螢光幕,也就在這一剎那間,眼前陡地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見了。</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天人

天人 線上小說閱讀

第五章



  黃絹打開了手袋,取出一隻紙袋,又從紙袋之中,取出那一角燒剩了的X光片來。那只有一包煙四分之一大小的一片,一點也看不出有甚麼來。

  原振俠望著黃絹,道:「你的第二個結論是──」

  黃絹的神情變得很小心,緩慢地道:「我的第二個結論是:這一類型的人,頭部一定有著甚麼異乎尋常的構造。而這種異常的構造,是一個極度的祕密,誰接觸到了這個祕密,就會死亡!」

  原振俠立時道:「這太玄妙了吧?」

  黃絹道:「我的結論,是根據事實歸納出來的!」

  原振俠深深吸著氣,道:「死亡不會自己來,一定有兇手,兇手從哪裡來?」

  黃絹道:「那是另一回事。從發生的事實而言,只能作出這樣的結論,你能得出第二個結論嗎?」

  原振俠苦笑了一下,想起了棺木之中,輕見的屍體,頭部半邊消失了,他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戰:「的確,這一類型的人,他們頭部的祕密,由一種神祕力量保護著。」

  黃絹的俏臉,看起來有一種異常的興奮,但也由於緊張的緣故,臉色變得發白。她用一種有點發顫的聲調道:「一定要將這種神祕力量的來源找出來!」

  原振俠同意黃絹的話,可是當他想起,羽仁五郎和黃應駒的死亡經過,似乎只是有一種「力量」令他們死亡,而根本沒有甚麼具體的人或物發出這種「力量」來,一切全是那樣不可捉摸,卻令得他發出苦澀的笑容來,道:「照我看來,還不如去追究那力量要竭力維持的祕密,來得實際。」

  黃絹側著頭,望了原振俠半晌,才極其認真地道:「你的意思是,弄明白卡爾斯將軍的頭部構造,究竟有甚麼與眾不同之處?」

  原振俠點頭,這次,輪到黃絹苦笑,道:「自從那次事件之後,誰只要在卡爾斯面前,再提起醫院兩個字,就會受軍法審判!」

  原振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頭痛醫好了?」

  黃絹道:「當然沒有──」

  她講到這裡,陡然停了下來,瞪著原振俠,好一會,才道:「你不是準備──直接去見他吧?」

  原振俠的聲音反倒變得很平靜:「正是,我準備直接去見他。你想想,除了這個辦法之外,還有甚麼別的辦法,可以弄清楚他頭部的構造?」

  黃絹又望了原振俠片刻,在她的眼神之中,露出了一種極度欣賞對方的神采來,甚至輕輕鼓了幾下掌,然後才道:「好主意,唯一的缺點是,稍不小心,我們就可能在卡爾斯統治的國家中消失無蹤!」

  原振俠用挑戰的眼光望定了黃絹,道:「我們?」

  黃絹神情泰然:「當然是我們,沒有我,你一輩子也見不到卡爾斯!」


  黃絹說得不錯,沒有她,原振俠只怕一輩子也見不到卡爾斯。但即使有了黃絹,要見到卡爾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黃絹首先和羅惠聯絡,表示父親雖然離奇身亡,但是她對卡爾斯的頭痛症,仍然十分關切,已經找到了一個雖然年輕,但是對於頑固的頭痛症極有心得,採取中國傳統的醫療法來醫治頭痛的醫生,完全不必採用甚麼儀器就可以治病。黃絹詳細介紹了中國傳統的治病方法,是如何地「溫柔」、「安全」。

  本來,黃絹的信,也不會起甚麼作用。但當羅惠在偶然的一次機會之中,和卡爾斯提起了這一點之際,這位獨裁將軍,突然發出了一種聽來令人心底生寒的笑聲,道:「我記得這位女郎,或許,可以醫好我頭痛的是她,而不是她推薦的醫生!」

  羅惠怔了一怔,他這個人的人格雖然不算得高尚,但是想起黃絹見到了卡爾斯之後,可能發生的後果,也不禁有點躊躇。正當他後悔自己向卡爾斯提出黃絹的來信之際,卡爾斯已經道:「請她來,黃小姐?是不是?請她立刻來!」

  羅惠苦笑了一下,道:「黃小姐,和她推薦的醫生?」

  卡爾斯對醫生的興趣,顯然不是很濃,只是隨便「唔」了一聲。

  於是,黃絹接到了羅惠的長途電話。羅惠一開始就提出了警告,卡爾斯是大色狼,來,可能有危險,可以將事情推掉最好。但是黃絹堅決表示一定要去,羅惠無法可施,只好答應。

  這一次,黃絹並沒有再到學生宿舍去找原振俠。實際上,在第一次會面之後,黃絹每次和原振俠的約會,都是早約好了的。約會的地點,包括小河邊、山野間、馬路轉角的大樹下,情調優雅的咖啡室中。每次見面,他們都討論著他們所不能了解的怪異事情,但都沒有結論。約會已經有好多次了,原振俠心中有好幾次,想講一些話,可是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

  原振俠其實並不是沒有開口的勇氣,而是每當他想講一些甚麼之際,黃絹的感覺極其敏銳,竟像是立時覺察了一樣,總會拿一些其他的話引開去,不讓原振俠有開口的機會。經過了幾次之後,原振俠的心中也不免有點負氣:算了吧!你是高傲的公主,我也不見得是卑賤的下民!

  有了這樣的心理,原振俠每次和黃絹見面,反而覺得輕鬆了許多。雖然,像這時,他才踩熄了煙頭,看著黃絹修長的身形,長髮飛揚,踏著深秋的落葉,向他走過來時,街上的行人再多,但是在原振俠看來,卻像是只有她一個人一樣,原振俠的心中,不免有些悵惘之感,但他還是神態自然瀟灑地迎了上去。

  他們沿著馬路走著,黃絹告訴了原振俠交涉的結果,可以見到卡爾斯了。

  原振俠作了一個手勢,道:「見到了以後又怎麼?他不肯照X光,我也不能將他的頭割開來看看!」

  「運用你的醫學知識去判斷!」黃絹掠開了幾絲拂在她臉上的頭髮:「判斷他和常人有何不同之處!」

  「你給了我一個世界上任何醫生都通不過的試題,小姐!」原振俠停下了腳步:「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不憑任何儀器,而看穿一個人的頭部結構。」

  黃絹也停了下來,道:「那麼,你是不是要改變自己的決定?」

  「當然不!我會想辦法的。第一步,當然是先向學校請假。」

  原振俠低著頭,向前緩緩地走去。當秋風拂起黃絹的長髮,髮梢來到原振俠眼前的時候,原振俠真想抓住它們。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只是默默地向前走著。

  向學校請假並不難,整個行程也很順利。羅惠將他們安排在一間豪華酒店之中──這是羅惠堅持的,理由是以防萬一,那可以將卡爾斯將軍對黃絹的干擾,減低至最低程度。甚至於,見到了這位西方第一流記者千方百計也難見一面的卡爾斯將軍,也不是很困難。第二天,就在一幢建築物中的一間房間之中,通過了嚴密的警衛,和保安檢查之後不久,原振俠就煞有介事地替卡爾斯把著脈。

  不論原振俠如何留神觀察,他實在沒有法子看得出,眼前這個人的頭部有何異特之處。不過他倒是看出了一點,而且可以肯定,卡爾斯對黃絹極有興趣,因為他黃色的眼珠,幾乎一直盯在黃絹的身上。連一向有著異常高傲神態的黃絹,幾乎也無法維持她的矜持。

  第一次治療的結果是,原振俠根據早已背熟了的藥方,將帶來的一些中藥,配了一劑藥。他當然知道,卡爾斯絕不會去喝那些中藥煮出來的藥。當他和黃絹離開那幢建築物之後,原振俠在車中就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黃絹的語氣很平淡:「為甚麼?」

  原振俠提高了聲音:「你看不出你自己在這裡有極度的危險,而我們卻甚麼也觀察不到?他不肯到醫院去照X光,我們就無法發現,他頭部的構造究竟有甚麼地方與眾不同,我看──」

  「我看再見他幾次,或許他肯接受進一步的檢查!」黃絹打斷了原振俠的話頭。

  原振俠嘆了一聲,他知道,黃絹想解開整個謎底的期望,比他更熱切,因為那關係著她父親離奇的死因。可是,原振俠的心中,不免有一個疑問: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她肯拿她自己來作犧牲?

  原振俠心中的這個疑問,倒是很快就有了答案──黃絹不會那樣做!

  豪華酒店的床鋪太軟,也太大,使得原振俠不習慣。同時,由於不論怎麼想,也想不出有甚麼辦法,可以弄清楚卡爾斯的頭部有甚麼與眾不同之處,令得他內心中十分煩躁,根本一點睡意也沒有。

  也就在他躺著,一支接一支不斷抽煙之際,他忽然聽到陽台上傳來了一下聲響。通向陽台的玻璃門前有著拉上的窗帘,所以他看不出陽台上的那一下聲響是如何發生的,他立時轉過頭去。

  而緊接著,陽台的玻璃門上,已傳來了敲拍的聲音。這一下,再明白也沒有了,有人跳進了陽台,正在拍門!原振俠立時躍起,在一秒鐘之內,他已經拉開了窗子,看到了在玻璃門後面的黃絹。

  黃絹的神情極其驚惶,自從原振俠認識她以來,從來也未曾見過她的神情那麼驚惶過。在那一剎那間,他也不敢想像黃絹是怎麼來的,他們住在酒店的二十五樓,黃絹在他的鄰室,陽台和陽台之間相距至少有兩公尺,那兩公尺之間,有可供攀附之處?

  原振俠立刻打開了玻璃門,黃絹並沒有進來的意思,而是一伸手,將原振俠拉出了陽台,原振俠立時感覺到她的手是冰涼的。

  一出陽台,原振俠也知道她是怎麼過來的了。

  酒店的外牆,當然不是真用整塊的大石砌成的,可是為了美觀和氣派,將之裝飾成用整塊大石砌成的樣子。在一排一排大石之間,有著至多四公分的隙縫,僅僅可供腳趾塞進去,也勉強可供手指作借力之用。黃絹一定是在那種極度危險的情形之下,攀緣而來的。

  這時,原振俠根本無暇去問黃絹,何以要採取這樣危險的法子過來?為甚麼事會這樣驚惶?黃絹冰冷的手,一直緊握著他的手,她的聲音發著顫:「他在我房間裡,我將他打昏了過去!」

  原振俠陡然一震,壓低聲音:「卡爾斯將軍?」

  黃絹咬著下唇,點了點頭。原振俠轉身待向房內走去,黃絹道:「門外走廊中,至少有二十個保安人員在!」

  原振俠跨高一步,向下看去,要攀到下一層的陽台上去,似乎不難。一到了下一層的陽台,打破玻璃門,不管房間中有沒有人,以極快的速度衝出去,似乎是逃走的唯一辦法了!

  當原振俠打量著下一層的陽台之際,黃絹已經在搖頭。她的臉色煞白,鼻尖不斷在冒著汗珠,但是神情卻異常堅決,向左鄰的陽台指了一指,道:「他昏了過去,這是檢查他的最好機會!」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你沒有想到過,事後如何脫身?」

  黃絹緊抿著嘴,原振俠不再說甚麼,揚起了雙手,不斷地活動著手指。然後,他跨過了陽台的欄杆,先將右腳的腳趾,插進了牆上的隙縫之中,然後,將身子緊貼著牆,絕不向下望,再用手指插進隙縫之中。當他將自己的身子,只憑手指和腳趾那一些附著的力量而支持著,還要慢慢向旁移動之際,他真擔心自己的心臟,無法作這樣的負荷。

  當他的右手,終於又抓到了陽台的欄杆之際,他整個人都被滑膩的冷汗所濕透了。他向對面的黃絹作了一個手勢,先奔進了房間,也無暇去看仰天躺著,一動不動的卡爾斯,就拉下了床單,用力扯著,撕著,又回到了陽台。

  不到三分鐘,黃絹已經靠著繫在兩個陽台之間的、扭緊著的床單,比較容易地過來,和原振俠一起走進了房間。

  卡爾斯仍然昏迷不醒,眼睛未睜著,臉上現著一種不相信的神色。他的右手攤開著,在他右手的掌心,是十幾顆每顆至少有三克拉以上的鑽石,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生光。

  原振俠向黃絹望去,黃絹道:「他是突然進來的,我驚醒,他已著亮了燈,將手中的鑽石伸向我。」

  原振俠沒有發問,在卡爾斯的勢力範圍之內,手中又有那麼多的鑽石,而居然一出手,就將他打得昏過去的女人,天下縱使不止黃絹一個,也不會太多了吧?他只是迅速將卡爾斯的頭部轉側,去看他受擊的後腦部位,那地方有點腫。他喃喃地道:「想不到你是個技擊高手!」

  黃絹的回答是:「女子自衛術!」

  她一面說,一面以極快的動作,提過一隻手提箱來。那隻手提箱,原振俠並不陌生,啟程以後,一直看到黃絹提著。他也一直以為,那是一隻較大型的化粧箱而已,所以,這時一看到黃絹提這隻箱子,他不禁皺眉,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令得他咋舌。

  黃絹打開了箱子,取出了一個淺淺的、放著化粧品的夾層,移開了箱蓋內的一面鏡子,鏡子後面是一幅螢光幕。而夾層下,是許多儀錶,和一具像攝影機一樣的儀器。黃絹已拉出了電線來,接通了電源。

  直到這時,原振俠才說了一句話:「你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機會?」

  黃絹忙碌地扭動了幾個掣鈕,道:「機會是可以製造的,我未曾料到會有這樣好的機會!」

  說著,她的手指在幾個掣鈕上,猶豫了一下。原振俠幫她解決了困難,道:「這種小型的X光儀,我會用,不過──」

  黃絹向原振俠望來,道:「我知道你想說甚麼,你的同學、我父親,都是因為看到了X光片的結果而死的!」

  原振俠吸了一口氣,點頭,神色鄭重。他和黃絹,曾不止一次地討論過那種可以致人於死的「神祕力量」,而不得要領。即使單是討論,也足以令得他們心底深處,升起一股詭異莫名的感覺來,何況這時,是面對著這股神祕的力量!

  他們這時的處境,本就極其兇險。只要一被門外的保安人員發現,他們的身上,至少可以有二十個以上的鎗彈孔。但是這時,他們一點也未曾想到那一點,只想到了那種神祕的力量。

  沉默只維持了半分鐘,原振俠將X光照射儀,遞到黃絹的手中,道:「我來看,看他的頭部究竟有甚麼特異的地方!」

  黃絹搖頭道:「要就一起看,要就我來看!」

  原振俠的聲音有點異樣,那是他刻意想使語調變輕鬆之故。他道:「是不是要抽籤來決定?」

  黃絹冷冷地道:「一點也不幽默!」

  原振俠作最後的努力:「你可曾考慮到,如果我們兩人,一起被那種神祕力量所殺害,那就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祕密了!」

  黃絹沉聲道:「當然考慮過,我們還不是偶然知道這個祕密的?就算一起死了,一樣會有人,在偶然的情形下知道的。」

  原振俠勉強笑了一下,道:「那就公平一點,兩個人一起來看!」

  他將卡爾斯拖近些,又令得卡爾斯坐了起來,趁機除下了卡爾斯腰際的巨大軍用手鎗。然後,將卡爾斯的頭,靠在一張椅子上,而將X光照射儀放在椅上,接近卡爾斯的頭部。

  他來到了箱蓋後的螢光幕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甚麼時候開始,他的手已和黃絹的手緊緊相握著。

  這種小型X光儀需要的電壓相當高,效果也不是十分好。但是無論如何,足可以使得他們看到卡爾斯頭顱內部的情形!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一起注視著螢光幕,原振俠伸手,扳下了一個鮮紅的掣鈕。過量的X光照射是極度危險的,紅色代表危險,這個最後的操作鈕之所以是紅色,就是為了提醒使用這具儀器的人,在扳下這個掣鈕之前,再詳細檢查一遍。

  原振俠一扳下了那個掣鈕,螢光幕上,立時出現了極其雜亂的線條閃動著。一時之間,甚麼都看不清楚,像是一具損壞了的電視機一樣。

  原振俠又迅速地調整著,酒店房間中的電壓顯然不夠,原振俠已將輸入電壓調得最低,通過儀器中的變壓器,來得到高壓的電流。但螢光幕上,還是不斷地閃著白色的條紋。

  原振俠轉向黃絹,剛想對黃絹說「你這副儀器,似乎並不能達到目的」之際,才一轉過臉去,就看到黃絹的臉上,現出了一股古怪莫名的神情來,視線定在螢光幕上。

  原振俠立時轉回頭去,他想知道黃絹看到了甚麼。

  螢光幕上仍然閃耀著許多白線,模糊不清,但是已經可以看到一副頭骨,那當然是卡爾斯將軍的頭骨。卡爾斯靠椅子而坐,X光放射線自他的後腦透射過去,所以看到的模糊的頭骨,角度上是自後腦看過去的。

  但是,原振俠才轉過頭去,視線剛掃到了螢光幕,也就在這一剎那間,眼前陡地一片漆黑,甚麼也看不見了。

天人 -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