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十、繪畫傳意</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十、繪畫傳意</h3><br /><br />  紅綾道:「其實很簡單──」<br /><br />  她話才一出口,黃蟬已陡然轉過身來,哀求道:「好妹子,怎麼簡單法?」<br /><br />  紅綾說出來的方法,確然「簡單」之至:「誰要是不信,只要把秋英帶到他的面前,讓他體驗一下秋英的腦活動情形就成了!」<br /><br />  黃蟬呆了一呆,我也不禁苦笑。第一,秋英如今不知何在。第二,就算照做,黃蟬的上司,也必然認為秋英就是叛徒,哪管你前生後世!<br /><br />  白素吸了一口氣:「關鍵確然在秋英身上。秋英是鐵大將軍交給組織的,那麼,鐵大將軍應該知道她的來歷,那或許有幫助。」<br /><br />  白素望著我這樣說,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鐵大將軍問一問秋英的來歷。<br /><br />  我也對秋英的來歷好奇之至,而且我也知道鐵大將軍的隱居所在,更重要的是,和鐵大將軍敘舊,是很有趣的事,這次相敘,我們更可以有一個久未提起的話題──七叔。我少年時受七叔的影響大,鐵蛋因為我的關係,也認識七叔,七叔對他,當然也有影響。<br /><br />  我最記得七叔最喜歡當著眾人,摸著他滿是瘡疤的光頭,告訴大家:「這孩子將來的出息可大了,這裏所有的人都不如他!」<br /><br />  七叔所學極廣,連占卜星相,也十分精湛,遠近馳名。但當時,鐵蛋連正式的名字也沒有,只是順口被人叫成「鐵蛋」,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浪孤兒。大家雖知七叔有能耐,但是對於他對鐵蛋的評語,也總是一陣鬨笑,全不當一回事。<br /><br />  可是七叔卻十分正經,還曾問:「鐵蛋,你將來想幹甚麼?」<br /><br />  鐵蛋在那時,就豪氣萬丈,大聲答:「我要當大將軍!」<br /><br />  當然,鐵蛋的回答,結果是惹來一陣更宏亮的鬨笑聲。而在這時候,基於朋友的義氣,雖然我難以把當時的鐵蛋和大將軍聯繫在一起,但是我還是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表示對他的支持:「他會當大將軍,會!」<br /><br />  七叔喟嘆:「理哥兒說得對,他會當大將軍。唉!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br /><br />  這種少年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敢說,七叔的「預言」,對鐵蛋有很大的影響,所以現在七叔,有了音訊,他一定會大感興趣。<br /><br />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再次去造訪隱居的大將軍,似乎是無可避免的事了。<br /><br />  但是我還是有猶豫:鐵大將軍已經是跳出紅塵的人了,我去騷擾他,是否恰當?而且,若是因此而暴露了他的所在,難保不引起強權勢力對他的「關注」,那就會徹底破壞了他平靜的生活。<br /><br />  所以我沒有立刻作出決定,而就在這一個遲疑之間,事情有了變化,我不必再去找鐵大將軍了。<br /><br />  後來,若干時日之後,我有和鐵蛋相敘的機會,那時,這個故事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我和他談起秋英的來歷,方知道當時就算去找他,也沒有用,因為他也不知秋英的來歷。<br /><br />  她是鐵蛋在一次世界巡迴的行程中,在川藏邊界,在路邊發現的一個棄嬰,引起鐵大將軍注意,而把她收留下來的原因是,當時天氣極寒冷,而女嬰得以生存,是由於有許多不同種類的鳥,伏在她的身上,為她保暖。<br /><br />  鐵蛋當時想的是:這女嬰若不是大有來歷,怎會得到這樣的呵護?<br /><br />  鐵蛋也只是肯定這女嬰「大有來歷」,至於究竟是甚麼來歷,他自然說不上來,所以,當時我幸好沒去,因為去了也是白去。<br /><br />  卻說當時的變化是,黃蟬突然「咦」地一聲:「神鷹有發現了!」<br /><br />  她邊說,邊取出了一隻扁平的盒子來,那盒子只有普通煙盒大,她將之打開,抽出一幅螢光幕來。我知道現代的科技,已經可以使許多功能,集中在一具小小的儀器上,所以忙問:「發現了甚麼?」<br /><br />  黃蟬神色訝異,只自然而然,抬頭向上望了一下──身在屋內,她自然無法看到天空,而紅綾卻已一下子歡呼了起來:「神鷹回來了!」<br /><br />  黃蟬當然是在儀器上看出鷹回來了,才神色訝異的。而紅綾的感覺,竟然比儀器更靈敏,這才真有點不可思議。紅綾一面叫,一面撲向窗口,打開窗子,一陣風捲進,那鷹已飛了進來。<br /><br />  我向那鷹看去,看到黃蟬的訊號儀仍然在鷹腳上,而在鷹爪上,另有一樣東西握著,那是一隻小小的圓筒。<br /><br />  鷹在紅綾的肩頭上站定,便舉爪向紅綾,紅綾先把那訊號儀取了下來,還給了黃蟬,才取下了那小圓筒,看了一看,旋轉著打開,取出了一小卷很薄的紙來。<br /><br />  紅綾先不把紙卷打開,向我望來,我道:「上面可能有秋英的訊息,打開來看看。」<br /><br />  紅綾展開了紙卷,壓平在桌上,我們一起看去,在那薄如蟬翼的紙上,劃著線條十分簡單,但是生動無比的好幾幅圖形,那些圖形,被簡單的線條勾勒得十分清楚明瞭,一看就明白是甚麼意思。<br /><br />  第一幅,是秋英和黃蟬擁在一起──兩人眉目如畫,一看就知道誰是誰。第二幅,秋英被一個蒙面人拉著手離去,一手還在向黃蟬揮動,表示依依不捨。<br /><br />  第三幅,秋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情嚴肅,一時之間,不容易明白是表達甚麼。<br /><br />  白素道:「她是說,在世上她有極重要的事要做,而且非做不可。」<br /><br />  第四幅,她向作狀退過來的黃蟬揮手,接著,她和蒙面人的身形已去到極遠極小了。<br /><br />  黃蟬神情苦惱:「這算甚麼?她表示就此離我而去,叫我再也不必去找她?」<br /><br />  紅綾道:「正是如此。」<br /><br />  更妙的是,在紅綾說這四字的同時,那鷹一聲長鳴,竟像在回答黃蟬的問題一般。<br /><br />  剎那之間,只見黃蟬呆若木雞,雖然難以猜測她在發呆之中,究竟在想些甚麼,但是從她怔呆的神情之中,也可以看出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才好。<br /><br />  我和白素在這時,連連向紅綾做手勢,示意她不必急於想幫助黃蟬。<br /><br />  可是過不了多久,紅綾還是忍不住道:「看來秋英很好,她要走她自己的路,黃姐姐何必悲苦?」<br /><br />  黃蟬這才像是一口氣回了過來一樣,慘笑道:「我不是為她悲苦,是為我自己!」<br /><br />  紅綾揚起濃眉,表示疑問,黃蟬道:「她這樣不明不白離去,叫我如何向組織交代?」<br /><br />  我正怕紅綾不懂得黃蟬口中的「組織」是甚麼,白素已輕輕碰了我一下,而紅綾一點也沒有不明白的意思──我知道了,剛才白素把紅綾帶上樓去,一定已把黃蟬的身分處境,向紅綾說了。這是一連串相當複雜的問題,紅綾看來已弄明白了,這可真不簡單。<br /><br />  紅綾道:「照實說就是。」<br /><br />  黃蟬苦笑:「誰會相信?」<br /><br />  紅綾道:「若是連你也不相信,這個組織,不要也罷,離開就是。」<br /><br />  黃蟬震動了一下,喃喃地道:「組織可以不相信你,可是你一定要相信組織!」<br /><br />  這本是他們的「信條」,多少元帥將軍,被組織折磨到死,也還抱著這樣的信念,這種甚至脫出了人情的範圍,可以歸入狗性的所謂「信念」,最令人噁心。<br /><br />  我立刻冷笑道:「對,即使組織把你腰斬凌遲,你也要對組織有信心──有朝一日,組織會為你『平反』的!」<br /><br />  黃蟬的俏臉煞白,我又道:「你看看秋英,說走就走,何嘗曾把組織放在眼裏,我不信組織能奈何得了她!」<br /><br />  黃蟬走開幾步,倒向一張安樂椅,把頭埋在雙臂之中,身子在不住微顫。<br /><br />  紅綾向她走過去,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她的雙手大而有力,黃蟬慢慢地抬起頭來,向我們三人望了一遍:「本來我來求助,誰知道事情越弄越糟──我不會再打擾你們,我告辭了。」<br /><br />  我以為她想把失去秋英的責任,推到紅綾的身上,硬要我們負責。如果是這樣,那幾近訛詐,當然會使我反感。可是她卻並沒有這樣,反倒打了退堂鼓!<br /><br />  雖然我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罷休,因為事情和整個喇嘛教的興衰有關,和二活佛的寶座有關,牽涉到的範圍太廣,有關的利益,更是大得可以發動一場大戰,絕不會就此算數。<br /><br />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黃蟬自己願意「暫停」,我們當然沒有理由一定要繼續,自然除了靜以待變之外,沒有別的辦法。<br /><br />  我很衷心地道:「黃姑娘,若是你有決心脫離組織,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我會盡力幫助你。」<br /><br />  黃蟬的回答,雖然令我失望,但是卻令我很欣賞她的坦誠。<br /><br />  她不說「考慮考慮」之類的敷衍話,而是斬釘斷鐵地道:「不,我不會脫離組識,我是組織的一分子,榮華富貴,或是腰斬凌遲,都和組織結合在一起──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之路,我的人生路,我自己有主意。」<br /><br />  我吸了一口氣:「好極。希望我們以後不必再相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請吧。」<br /><br />  黃蟬卻嫣然一笑,動人之至:「不,以後,還肯定要來麻煩三位的!」<br /><br />  她說著,向紅綾肩上的鷹,揮了揮手,那鷹也揮翼致意,黃蟬就這樣走了。<br /><br />  黃蟬就這樣離去,頗令我和白素訝異,紅綾則自顧自上了樓。白素忽然問:「你猜她留下了多少東西?」<br /><br />  我略想了一想,白素所指「留下了東西」,指的當然是黃蟬留下來,可以探測到我們行動的一些微型儀器,包括了竊聽器,甚至是小型的攝影機等等。<br /><br />  我的答案是:「一定有,要不要再請戈壁沙漠來檢查一下。」<br /><br />  白素卻緩緩搖了搖頭,我道:「我對他們兩人很有信心,他們可以查得出來。」<br /><br />  白素卻道:「黃蟬也知道你會請他們來查,所以她要就是沒留下甚麼,要就是她用的方法,戈壁沙漠無法查得出來。」<br /><br />  我感到很是厭惡:「我不喜歡我們的一行一動,都在監視之下!」<br /><br />  白素道:「也未必是我們所有的行動,對方都能知道,我猜想,她用的,一定是一個很巧妙的方法,能探知她最想知道的部分,而不是全面的監視──她知道若是進行全面監視,結果一定弄巧反拙。」<br /><br />  我嘆了一聲:「你越說越玄了,我無法了解!」<br /><br />  白素忽然哼了幾句小調,道:「咱們就『騎驢看唱本』吧!」<br /><br />  那是一句北方的「歇後語」,意思是「走著瞧」。<br /><br />  我悶哼一聲:「反正我們不提,她偷聽本事再強,也就白廢。」<br /><br />  白素笑著,向樓上指了一指,她的意思我明白,她是說,要我們兩個以行動來反監視容易,但要胸無城府,率性行事的紅綾,也處處提防,就比較難了。<br /><br />  我剛想表示同意,卻已聽得樓上傳來了紅綾的一下怪叫聲,隨著那下怪叫聲,她又在叫:「爸,媽,你們快來看,快來看!」<br /><br />  從她的怪叫聲中,可以知道,一定是發生了意外,不過倒也可以肯定,那意外不會是甚麼凶險的事,只是令她驚奇。<br /><br />  她的叫聲極大,幾乎整個屋子都為之震撼,連耳朵極不靈光的老蔡,也被驚動了,不過,等到老蔡驚惶地奔出來時,我和白素早已到了樓上,掠進了紅綾的房間。<br /><br />  一進紅綾的房間,我就一呆,白素忙道:「孩子別去碰它!」<br /><br />  房間中的情形是,紅綾手中,拿著一條毯子,那毯子,當然是用來在睡覺的時候,蓋在身上保暖的,可是紅綾從來不用。<br /><br />  她不用,老蔡照樣替她準備著,放在她的那張繩床之上──自從回家之後,她一直睡在繩床之上。所以,她若是要上床,先得把毯子拿開。<br /><br />  當時的情形自然是:當她一掀開了毯子,就看到繩床上多了一樣東西。<br /><br />  那是一隻相當大,約有一般小提琴盒般大小的扁長方形的盒子。所以她才發出怪叫聲的。<br /><br />  白素叫「不要去碰它」,就是叫她別去碰那盒子,因為白素不知道那盒子是甚麼東西。<br /><br />  可是我一看到這隻盒子,就只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認識那隻盒子!<br /><br />  就是那隻盒子!當年小年夜,大雪紛飛時,七叔冒著雪,將它負在肩上,一陣風也似捲進祖屋的大堂來。就是那隻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有三樣古怪奇特的東西,一隻銅鈴、一隻手掌和一簇花。<br /><br />  那三樣東西,是喇嘛教的聖物,二活佛的轉世,是不是能得到百萬教眾的確認,就要靠轉世靈童是不是能破解隱藏在這三種法物之中的暗號而定。<br /><br />  這隻盒子,在守衛森嚴之極的保險庫中被盜走,盜寶人有可能就是多年來音訊全無的七叔,這位七叔,不但當年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更是神秘莫測,他如果能夠出現,那真是太好了。<br /><br />  那盒子,如果是他盜走的,那麼,當然也是他放在紅綾床上的了!<br /><br />  一時之間,我百感交集,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素和紅綾一回頭,看到了我這樣子,白素立即就明白了。<br /><br />  她「哦」地一聲:「就是它?」<br /><br />  我一面點頭,一面已叫了起來:「七叔、七叔!你在哪裏?七叔!」<br /><br />  那叫喚聲,就像我少年時,他會突然出現,我一見到他,必然跟在他的身後,不斷叫著他一樣,而他也必然會伸出大手來握我,不論是甚麼時候,他的手都極其溫暖,使人感到安全可靠。<br /><br />  這時,我叫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聲音不免就有點哽咽。<br /><br />  我一步一步,走向繩床,伸出手去,按在那盒子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氣。<br /><br />  就在這時,紅綾忽然道:「爸,這盒子,是鷹兒帶回來的!」<br /><br />  我陡然一呆,本來我一見那盒子,神馳物外,思想已回到了多年之前第一次見到那盒子的時候,正沉緬在往事之中,紅綾的那句話,才把我拉了回來。<br /><br />  我怔呆之間,已聽得白素在問:「甚麼?」<br /><br />  紅綾把剛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向她看去,才見到那鷹正站在她的肩頭,和她在「交頭接耳」,而且,各自發出一連串唧唧啾啾的聲音。<br /><br />  我也把紅綾的話重複了一遍,紅綾肯定地道:「是,是牠帶回來的。」<br /><br />  紅綾的房間,為了方便鷹兒的出入,窗戶闊開,如此說來,那鷹在回來時,先把盒子帶進房間來,放在繩床上,這才又飛出去,啄了訊號儀,當作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地回來!<br /><br />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要瞞過黃蟬!<br /><br />  而這一連串行為,這麼複雜,那鷹竟能完成,那真不愧為神鷹了!<br /><br />  我和白素,一時之間,都不免有疑惑之色,紅綾自顧自和鷹兒交談(他們自然是在交談),過了一會,紅綾才拍了拍鷹兒的頭,表示讚許。<br /><br />  她抬起頭來:「鷹兒說,在山頂上,牠發現了秋英和那蒙面人,那蒙面人伸手召牠下去,把那盒子交給他,要牠帶回來,並且要牠把盒子帶回來的時候,別讓黃姐姐知道,牠都做到了!」<br /><br />  紅綾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態語氣,都大大因為那鷹的能幹而自豪,而若不是那盒子確然在繩床之上,我根本不易相信那是事實,那鷹竟如此通靈,真是罕見的神鷹,我和白素,不由自主地鼓掌,那鷹略側著頭,對我們的讚揚,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br /><br />  我感到有趣,正想走向前去,學紅綾那樣,去輕拍牠的頭,表示讚揚,可是忽然發現那鷹斜睨著窗外,神情有點異樣。<br /><br />  我循牠的目光看去,也不禁一怔,只見有一隻鳥兒,正以極古怪的姿勢,停在窗外──那鳥是憑著雙翅不斷地搧動,才停在半空之中的。一般來說,只有身體極小的蜂鳥,才有這種半空停頓的能力。而那隻鳥,顯然不是甚麼蜂鳥。<br /><br />  因為牠比蜂鳥大得多,雙翅橫展,約有一公尺左右,這時,由於牠雙翅正在飛快地撲動,竟似閃動著兩團黑霧,似真似幻。<br /><br />  而牠的身子,卻相當小,和雙翼之巨大,不成比例──這樣體型的鳥兒,最擅長途飛行,越洋過海,穿越大洲的,都是這樣的鳥兒。<br /><br />  而那鳥全身羽毛,是一種泛著金屬光彩的鐵青色,尖喙如鉤,更奇的是一雙眼睛,有一個白得耀眼的眼圈,雙目閃閃生光,極其有神。<br /><br />  這鳥,一看便知道屬於鷂隼一屬,是少有的猛禽。<br /><br />  這時,白素和紅綾也發現了那鳥,紅綾首先叫:「這鳥好有趣,可以和鷹兒作伴!」<br /><br />  白素沉聲道:「這鳥叫做『海冬青』,斷無理由,在此地出現!」<br /><br />  白素的話,令我陡然想起了這種叫「海冬青」的小型獵隼種種大有來歷之處。<br /><br />  這種兇殘無比,又狠又機靈的獵隼,生活在極寒北地,西伯利亞一帶,滿州人當年興起的地方,也有牠們的蹤跡,不但稀少,而且極難馴養,所以一隻受過訓練的海冬青,價值之高,難以想像。聽說清始祖努爾哈赤,就曾以一旗的兵力,再加上十二顆大東珠,才換了一對,那對海冬青,跟著他南征北討,完成了統一滿州族的大業。所以當時曾非議他以一旗兵力,換了兩隻鳥兒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改口說他事實上,是以一旗兵力,換了八旗雄兵,開創了三百餘年的帝皇基業。<br /><br />  這種稀世純種的海冬青,其珍貴之處,可想而知。後來,有人取巧,把海冬青與尋常的獵鷹交配,以繁殖後代,就容易訓練得多,也冒稱「海冬青」之名,居然也是上好的獵鷹。<br /><br />  但若和純種海冬青相比較,自然一天一地。相傳努爾哈赤當年所得的那一對,一雌一雄,在兩軍對陣,主帥領兵衝鋒陷陣之際,就凌空下擊,專取敵軍主將的眼珠,立下不少戰功,勇狠無比,哪是一般冒稱海冬青的雜種,可比擬於萬一!<br /><br />  我雖然也未曾見過真正的海冬青,但是見那鳥凌空停佇,神威非凡,再加白素一叫,自然知道那不是凡鳥,一時之間,也童心大發,叫道:「別慌忙,把牠引進屋子──」<br /><br />  我想把牠引進屋子來,捉住了再說,誰知一句話未曾說完,只覺勁風驟生,那鷹兒已流星一般,向窗外飛去,直撲窗外的海冬青。<br /><br />  鷹兒去勢,又快又猛惡,而且姿勢奇特,雙爪齊張,想將對方凌空抓住,一上來就是凌厲之極的攻勢。</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暗號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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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繪畫傳意



  紅綾道:「其實很簡單──」

  她話才一出口,黃蟬已陡然轉過身來,哀求道:「好妹子,怎麼簡單法?」

  紅綾說出來的方法,確然「簡單」之至:「誰要是不信,只要把秋英帶到他的面前,讓他體驗一下秋英的腦活動情形就成了!」

  黃蟬呆了一呆,我也不禁苦笑。第一,秋英如今不知何在。第二,就算照做,黃蟬的上司,也必然認為秋英就是叛徒,哪管你前生後世!

  白素吸了一口氣:「關鍵確然在秋英身上。秋英是鐵大將軍交給組織的,那麼,鐵大將軍應該知道她的來歷,那或許有幫助。」

  白素望著我這樣說,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我去找鐵大將軍問一問秋英的來歷。

  我也對秋英的來歷好奇之至,而且我也知道鐵大將軍的隱居所在,更重要的是,和鐵大將軍敘舊,是很有趣的事,這次相敘,我們更可以有一個久未提起的話題──七叔。我少年時受七叔的影響大,鐵蛋因為我的關係,也認識七叔,七叔對他,當然也有影響。

  我最記得七叔最喜歡當著眾人,摸著他滿是瘡疤的光頭,告訴大家:「這孩子將來的出息可大了,這裏所有的人都不如他!」

  七叔所學極廣,連占卜星相,也十分精湛,遠近馳名。但當時,鐵蛋連正式的名字也沒有,只是順口被人叫成「鐵蛋」,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流浪孤兒。大家雖知七叔有能耐,但是對於他對鐵蛋的評語,也總是一陣鬨笑,全不當一回事。

  可是七叔卻十分正經,還曾問:「鐵蛋,你將來想幹甚麼?」

  鐵蛋在那時,就豪氣萬丈,大聲答:「我要當大將軍!」

  當然,鐵蛋的回答,結果是惹來一陣更宏亮的鬨笑聲。而在這時候,基於朋友的義氣,雖然我難以把當時的鐵蛋和大將軍聯繫在一起,但是我還是在眾人的鬨笑聲中,表示對他的支持:「他會當大將軍,會!」

  七叔喟嘆:「理哥兒說得對,他會當大將軍。唉!可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這種少年時的情景,歷歷在目,我敢說,七叔的「預言」,對鐵蛋有很大的影響,所以現在七叔,有了音訊,他一定會大感興趣。

  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再次去造訪隱居的大將軍,似乎是無可避免的事了。

  但是我還是有猶豫:鐵大將軍已經是跳出紅塵的人了,我去騷擾他,是否恰當?而且,若是因此而暴露了他的所在,難保不引起強權勢力對他的「關注」,那就會徹底破壞了他平靜的生活。

  所以我沒有立刻作出決定,而就在這一個遲疑之間,事情有了變化,我不必再去找鐵大將軍了。

  後來,若干時日之後,我有和鐵蛋相敘的機會,那時,這個故事的一切,都已真相大白,我和他談起秋英的來歷,方知道當時就算去找他,也沒有用,因為他也不知秋英的來歷。

  她是鐵蛋在一次世界巡迴的行程中,在川藏邊界,在路邊發現的一個棄嬰,引起鐵大將軍注意,而把她收留下來的原因是,當時天氣極寒冷,而女嬰得以生存,是由於有許多不同種類的鳥,伏在她的身上,為她保暖。

  鐵蛋當時想的是:這女嬰若不是大有來歷,怎會得到這樣的呵護?

  鐵蛋也只是肯定這女嬰「大有來歷」,至於究竟是甚麼來歷,他自然說不上來,所以,當時我幸好沒去,因為去了也是白去。

  卻說當時的變化是,黃蟬突然「咦」地一聲:「神鷹有發現了!」

  她邊說,邊取出了一隻扁平的盒子來,那盒子只有普通煙盒大,她將之打開,抽出一幅螢光幕來。我知道現代的科技,已經可以使許多功能,集中在一具小小的儀器上,所以忙問:「發現了甚麼?」

  黃蟬神色訝異,只自然而然,抬頭向上望了一下──身在屋內,她自然無法看到天空,而紅綾卻已一下子歡呼了起來:「神鷹回來了!」

  黃蟬當然是在儀器上看出鷹回來了,才神色訝異的。而紅綾的感覺,竟然比儀器更靈敏,這才真有點不可思議。紅綾一面叫,一面撲向窗口,打開窗子,一陣風捲進,那鷹已飛了進來。

  我向那鷹看去,看到黃蟬的訊號儀仍然在鷹腳上,而在鷹爪上,另有一樣東西握著,那是一隻小小的圓筒。

  鷹在紅綾的肩頭上站定,便舉爪向紅綾,紅綾先把那訊號儀取了下來,還給了黃蟬,才取下了那小圓筒,看了一看,旋轉著打開,取出了一小卷很薄的紙來。

  紅綾先不把紙卷打開,向我望來,我道:「上面可能有秋英的訊息,打開來看看。」

  紅綾展開了紙卷,壓平在桌上,我們一起看去,在那薄如蟬翼的紙上,劃著線條十分簡單,但是生動無比的好幾幅圖形,那些圖形,被簡單的線條勾勒得十分清楚明瞭,一看就明白是甚麼意思。

  第一幅,是秋英和黃蟬擁在一起──兩人眉目如畫,一看就知道誰是誰。第二幅,秋英被一個蒙面人拉著手離去,一手還在向黃蟬揮動,表示依依不捨。

  第三幅,秋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神情嚴肅,一時之間,不容易明白是表達甚麼。

  白素道:「她是說,在世上她有極重要的事要做,而且非做不可。」

  第四幅,她向作狀退過來的黃蟬揮手,接著,她和蒙面人的身形已去到極遠極小了。

  黃蟬神情苦惱:「這算甚麼?她表示就此離我而去,叫我再也不必去找她?」

  紅綾道:「正是如此。」

  更妙的是,在紅綾說這四字的同時,那鷹一聲長鳴,竟像在回答黃蟬的問題一般。

  剎那之間,只見黃蟬呆若木雞,雖然難以猜測她在發呆之中,究竟在想些甚麼,但是從她怔呆的神情之中,也可以看出她心中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才好。

  我和白素在這時,連連向紅綾做手勢,示意她不必急於想幫助黃蟬。

  可是過不了多久,紅綾還是忍不住道:「看來秋英很好,她要走她自己的路,黃姐姐何必悲苦?」

  黃蟬這才像是一口氣回了過來一樣,慘笑道:「我不是為她悲苦,是為我自己!」

  紅綾揚起濃眉,表示疑問,黃蟬道:「她這樣不明不白離去,叫我如何向組織交代?」

  我正怕紅綾不懂得黃蟬口中的「組織」是甚麼,白素已輕輕碰了我一下,而紅綾一點也沒有不明白的意思──我知道了,剛才白素把紅綾帶上樓去,一定已把黃蟬的身分處境,向紅綾說了。這是一連串相當複雜的問題,紅綾看來已弄明白了,這可真不簡單。

  紅綾道:「照實說就是。」

  黃蟬苦笑:「誰會相信?」

  紅綾道:「若是連你也不相信,這個組織,不要也罷,離開就是。」

  黃蟬震動了一下,喃喃地道:「組織可以不相信你,可是你一定要相信組織!」

  這本是他們的「信條」,多少元帥將軍,被組織折磨到死,也還抱著這樣的信念,這種甚至脫出了人情的範圍,可以歸入狗性的所謂「信念」,最令人噁心。

  我立刻冷笑道:「對,即使組織把你腰斬凌遲,你也要對組織有信心──有朝一日,組織會為你『平反』的!」

  黃蟬的俏臉煞白,我又道:「你看看秋英,說走就走,何嘗曾把組織放在眼裏,我不信組織能奈何得了她!」

  黃蟬走開幾步,倒向一張安樂椅,把頭埋在雙臂之中,身子在不住微顫。

  紅綾向她走過去,雙手按在她的肩上,她的雙手大而有力,黃蟬慢慢地抬起頭來,向我們三人望了一遍:「本來我來求助,誰知道事情越弄越糟──我不會再打擾你們,我告辭了。」

  我以為她想把失去秋英的責任,推到紅綾的身上,硬要我們負責。如果是這樣,那幾近訛詐,當然會使我反感。可是她卻並沒有這樣,反倒打了退堂鼓!

  雖然我知道事情絕不會如此罷休,因為事情和整個喇嘛教的興衰有關,和二活佛的寶座有關,牽涉到的範圍太廣,有關的利益,更是大得可以發動一場大戰,絕不會就此算數。

  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黃蟬自己願意「暫停」,我們當然沒有理由一定要繼續,自然除了靜以待變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我很衷心地道:「黃姑娘,若是你有決心脫離組織,不是沒有成功的希望,我會盡力幫助你。」

  黃蟬的回答,雖然令我失望,但是卻令我很欣賞她的坦誠。

  她不說「考慮考慮」之類的敷衍話,而是斬釘斷鐵地道:「不,我不會脫離組識,我是組織的一分子,榮華富貴,或是腰斬凌遲,都和組織結合在一起──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人生之路,我的人生路,我自己有主意。」

  我吸了一口氣:「好極。希望我們以後不必再相見,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請吧。」

  黃蟬卻嫣然一笑,動人之至:「不,以後,還肯定要來麻煩三位的!」

  她說著,向紅綾肩上的鷹,揮了揮手,那鷹也揮翼致意,黃蟬就這樣走了。

  黃蟬就這樣離去,頗令我和白素訝異,紅綾則自顧自上了樓。白素忽然問:「你猜她留下了多少東西?」

  我略想了一想,白素所指「留下了東西」,指的當然是黃蟬留下來,可以探測到我們行動的一些微型儀器,包括了竊聽器,甚至是小型的攝影機等等。

  我的答案是:「一定有,要不要再請戈壁沙漠來檢查一下。」

  白素卻緩緩搖了搖頭,我道:「我對他們兩人很有信心,他們可以查得出來。」

  白素卻道:「黃蟬也知道你會請他們來查,所以她要就是沒留下甚麼,要就是她用的方法,戈壁沙漠無法查得出來。」

  我感到很是厭惡:「我不喜歡我們的一行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白素道:「也未必是我們所有的行動,對方都能知道,我猜想,她用的,一定是一個很巧妙的方法,能探知她最想知道的部分,而不是全面的監視──她知道若是進行全面監視,結果一定弄巧反拙。」

  我嘆了一聲:「你越說越玄了,我無法了解!」

  白素忽然哼了幾句小調,道:「咱們就『騎驢看唱本』吧!」

  那是一句北方的「歇後語」,意思是「走著瞧」。

  我悶哼一聲:「反正我們不提,她偷聽本事再強,也就白廢。」

  白素笑著,向樓上指了一指,她的意思我明白,她是說,要我們兩個以行動來反監視容易,但要胸無城府,率性行事的紅綾,也處處提防,就比較難了。

  我剛想表示同意,卻已聽得樓上傳來了紅綾的一下怪叫聲,隨著那下怪叫聲,她又在叫:「爸,媽,你們快來看,快來看!」

  從她的怪叫聲中,可以知道,一定是發生了意外,不過倒也可以肯定,那意外不會是甚麼凶險的事,只是令她驚奇。

  她的叫聲極大,幾乎整個屋子都為之震撼,連耳朵極不靈光的老蔡,也被驚動了,不過,等到老蔡驚惶地奔出來時,我和白素早已到了樓上,掠進了紅綾的房間。

  一進紅綾的房間,我就一呆,白素忙道:「孩子別去碰它!」

  房間中的情形是,紅綾手中,拿著一條毯子,那毯子,當然是用來在睡覺的時候,蓋在身上保暖的,可是紅綾從來不用。

  她不用,老蔡照樣替她準備著,放在她的那張繩床之上──自從回家之後,她一直睡在繩床之上。所以,她若是要上床,先得把毯子拿開。

  當時的情形自然是:當她一掀開了毯子,就看到繩床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隻相當大,約有一般小提琴盒般大小的扁長方形的盒子。所以她才發出怪叫聲的。

  白素叫「不要去碰它」,就是叫她別去碰那盒子,因為白素不知道那盒子是甚麼東西。

  可是我一看到這隻盒子,就只感到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我認識那隻盒子!

  就是那隻盒子!當年小年夜,大雪紛飛時,七叔冒著雪,將它負在肩上,一陣風也似捲進祖屋的大堂來。就是那隻盒子,打開之後,裏面有三樣古怪奇特的東西,一隻銅鈴、一隻手掌和一簇花。

  那三樣東西,是喇嘛教的聖物,二活佛的轉世,是不是能得到百萬教眾的確認,就要靠轉世靈童是不是能破解隱藏在這三種法物之中的暗號而定。

  這隻盒子,在守衛森嚴之極的保險庫中被盜走,盜寶人有可能就是多年來音訊全無的七叔,這位七叔,不但當年行蹤飄忽,神龍見首不見尾,如今更是神秘莫測,他如果能夠出現,那真是太好了。

  那盒子,如果是他盜走的,那麼,當然也是他放在紅綾床上的了!

  一時之間,我百感交集,張大了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素和紅綾一回頭,看到了我這樣子,白素立即就明白了。

  她「哦」地一聲:「就是它?」

  我一面點頭,一面已叫了起來:「七叔、七叔!你在哪裏?七叔!」

  那叫喚聲,就像我少年時,他會突然出現,我一見到他,必然跟在他的身後,不斷叫著他一樣,而他也必然會伸出大手來握我,不論是甚麼時候,他的手都極其溫暖,使人感到安全可靠。

  這時,我叫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聲音不免就有點哽咽。

  我一步一步,走向繩床,伸出手去,按在那盒子之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紅綾忽然道:「爸,這盒子,是鷹兒帶回來的!」

  我陡然一呆,本來我一見那盒子,神馳物外,思想已回到了多年之前第一次見到那盒子的時候,正沉緬在往事之中,紅綾的那句話,才把我拉了回來。

  我怔呆之間,已聽得白素在問:「甚麼?」

  紅綾把剛才那句話重複了一遍,我向她看去,才見到那鷹正站在她的肩頭,和她在「交頭接耳」,而且,各自發出一連串唧唧啾啾的聲音。

  我也把紅綾的話重複了一遍,紅綾肯定地道:「是,是牠帶回來的。」

  紅綾的房間,為了方便鷹兒的出入,窗戶闊開,如此說來,那鷹在回來時,先把盒子帶進房間來,放在繩床上,這才又飛出去,啄了訊號儀,當作甚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地回來!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要瞞過黃蟬!

  而這一連串行為,這麼複雜,那鷹竟能完成,那真不愧為神鷹了!

  我和白素,一時之間,都不免有疑惑之色,紅綾自顧自和鷹兒交談(他們自然是在交談),過了一會,紅綾才拍了拍鷹兒的頭,表示讚許。

  她抬起頭來:「鷹兒說,在山頂上,牠發現了秋英和那蒙面人,那蒙面人伸手召牠下去,把那盒子交給他,要牠帶回來,並且要牠把盒子帶回來的時候,別讓黃姐姐知道,牠都做到了!」

  紅綾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態語氣,都大大因為那鷹的能幹而自豪,而若不是那盒子確然在繩床之上,我根本不易相信那是事實,那鷹竟如此通靈,真是罕見的神鷹,我和白素,不由自主地鼓掌,那鷹略側著頭,對我們的讚揚,一副當仁不讓的樣子。

  我感到有趣,正想走向前去,學紅綾那樣,去輕拍牠的頭,表示讚揚,可是忽然發現那鷹斜睨著窗外,神情有點異樣。

  我循牠的目光看去,也不禁一怔,只見有一隻鳥兒,正以極古怪的姿勢,停在窗外──那鳥是憑著雙翅不斷地搧動,才停在半空之中的。一般來說,只有身體極小的蜂鳥,才有這種半空停頓的能力。而那隻鳥,顯然不是甚麼蜂鳥。

  因為牠比蜂鳥大得多,雙翅橫展,約有一公尺左右,這時,由於牠雙翅正在飛快地撲動,竟似閃動著兩團黑霧,似真似幻。

  而牠的身子,卻相當小,和雙翼之巨大,不成比例──這樣體型的鳥兒,最擅長途飛行,越洋過海,穿越大洲的,都是這樣的鳥兒。

  而那鳥全身羽毛,是一種泛著金屬光彩的鐵青色,尖喙如鉤,更奇的是一雙眼睛,有一個白得耀眼的眼圈,雙目閃閃生光,極其有神。

  這鳥,一看便知道屬於鷂隼一屬,是少有的猛禽。

  這時,白素和紅綾也發現了那鳥,紅綾首先叫:「這鳥好有趣,可以和鷹兒作伴!」

  白素沉聲道:「這鳥叫做『海冬青』,斷無理由,在此地出現!」

  白素的話,令我陡然想起了這種叫「海冬青」的小型獵隼種種大有來歷之處。

  這種兇殘無比,又狠又機靈的獵隼,生活在極寒北地,西伯利亞一帶,滿州人當年興起的地方,也有牠們的蹤跡,不但稀少,而且極難馴養,所以一隻受過訓練的海冬青,價值之高,難以想像。聽說清始祖努爾哈赤,就曾以一旗的兵力,再加上十二顆大東珠,才換了一對,那對海冬青,跟著他南征北討,完成了統一滿州族的大業。所以當時曾非議他以一旗兵力,換了兩隻鳥兒的人,也不得不佩服他,改口說他事實上,是以一旗兵力,換了八旗雄兵,開創了三百餘年的帝皇基業。

  這種稀世純種的海冬青,其珍貴之處,可想而知。後來,有人取巧,把海冬青與尋常的獵鷹交配,以繁殖後代,就容易訓練得多,也冒稱「海冬青」之名,居然也是上好的獵鷹。

  但若和純種海冬青相比較,自然一天一地。相傳努爾哈赤當年所得的那一對,一雌一雄,在兩軍對陣,主帥領兵衝鋒陷陣之際,就凌空下擊,專取敵軍主將的眼珠,立下不少戰功,勇狠無比,哪是一般冒稱海冬青的雜種,可比擬於萬一!

  我雖然也未曾見過真正的海冬青,但是見那鳥凌空停佇,神威非凡,再加白素一叫,自然知道那不是凡鳥,一時之間,也童心大發,叫道:「別慌忙,把牠引進屋子──」

  我想把牠引進屋子來,捉住了再說,誰知一句話未曾說完,只覺勁風驟生,那鷹兒已流星一般,向窗外飛去,直撲窗外的海冬青。

  鷹兒去勢,又快又猛惡,而且姿勢奇特,雙爪齊張,想將對方凌空抓住,一上來就是凌厲之極的攻勢。

暗號之二 - 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