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部:紅綾提出第一個要求】</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部:紅綾提出第一個要求】</h3><br /><br />  秘密可不可以分大小呢?習慣上可以這樣說,但實際上,秘密就是秘密,根本沒有大小之分。<br /><br />  或曰,容易被人知道的是小秘密,難為人知的是大秘密。這樣的說法,也有問題,因為秘密之所以為秘密,全在於不為人知。<br /><br />  一旦為人所知,知的過程是容易也好,是艱難也好,都不相干,為人所知,就不成其為秘密了,還有甚麼大小之分。<br /><br />  秘密若是為一個人以上所擁有,那也不能算是甚麼秘密──你知我知,再加上天知地知,那算是甚麼秘密?<br /><br />  真正的秘密,只有一個人知。而真正的秘密有時會洩露,唯一的原因,是由於秘密的擁有者,自己出賣了自己,自己首先把秘密說給了另外一個人聽。<br /><br />  「告訴你一個秘密,只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千萬不能傳開去。」<br /><br />  這樣的話一出口,秘密從此公開──連你自己都守不住秘密,怎麼還能希望別人代你守秘密呢?<br /><br />  所以,如果不想秘密公開,就必須維持真正秘密的原則:只有一個人知道。<br /><br />  把秘密藏在心底,會形成很痛苦的一種感覺,會渴望有他人分享自己的秘密。真有這種情形出現,秘密的防線已經崩潰了。<br /><br />  既然秘密沒有大小之分,而仍然把故事命名為「大秘密」,是由於這個故事牽涉的一項秘密,簡直是難以想像,情況奇特到了這種地步:就算當事人把這個秘密向全世界人宣佈,也不會有人相信。<br /><br />  而且,這個秘密怪在有時間性,若干年前被揭露,和若干年之後被揭露,差別極大,可以影響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可以影響人類的歷史。<br /><br />  在這樣的一宗秘密之上,加上一個「大」字,那是表示它和所有其他的秘密不同。如何不同法?請看故事,主要情節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說完,但偏要慢慢地說。<br /><br />  且說衛斯理傳奇,故事的敘述,一個接一個,所以在一個新的故事開始之前,往往有前一個故事一些未了之事作引子。<br /><br />  引子中敘述的事,有的和新故事有關,有的可能全然無關──那都不重要,有一些事,需要敘述的,當然都要說出來。<br /><br />  我、白素、紅綾、藍絲、猛哥,一行五人,在弄清楚了藍絲的身世,藍絲又提供了方法,也很有希望可以找到她父親之後,各人回到藍家峒。<br /><br />  一進藍家峒,十二天官的神情緊張莫名,十二人行動一致,而且快速無比,一下子就把藍絲圍在中心,而且,十二人的視線,一起投向猛哥,眼神很是複雜,又有恐懼,又有害怕,又有敵意,卻顯然不敢把敵意擴大。<br /><br />  紅綾在一旁,看到了這種情形,大是有趣,把眼睜得極大。<br /><br />  猛哥不等十二天官開口,就道:「各位放心,藍絲姑娘是天賜給你們的女兒,我雖然和她很有淵源,但絕不會把她在你們手裏搶走。」<br /><br />  猛哥這幾句話一出口,十二天官大大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是怕猛哥把藍絲搶走,他們早知藍絲和蠱苗有關,見到蠱苗族長親臨,心中就大是緊張。藍絲又跟著離去了那麼久,回來時神情又很是異樣,十二天官以為藍絲和猛哥已有了協議,要離開他們,所以才大是緊張,若真的是這樣,他們會不惜翻臉,要力爭藍絲。<br /><br />  如今猛哥這樣一說,證明了一切都是他們瞎想的,自然大是放心。也由於剛才實在太緊張了,一下子放下了心頭大石,人人都神情激動,甚至有眼角湧出了淚水來的。<br /><br />  藍絲看到了這等情形,也激動之極,她張開雙臂,十三個人擁成一團,藍絲擠在十二天官的中間,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br /><br />  紅綾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頻問:「她為甚麼哭?藍絲為甚麼哭?」<br /><br />  這個問題,我和白素自然都知道答案──藍絲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感觸良多,早就想大哭一場了,但是沒有「觸媒」,直到十二天官那麼緊張她,她才感情澎湃,一下子全湧上了心頭,大哭了起來。<br /><br />  不過這種複雜的感情,向紅綾說,她也無法明白,我就回答:「她心裏不快樂,所以哭。」<br /><br />  紅綾更不明白:「她為甚麼不快樂?十二天官對她不好嗎?」<br /><br />  我苦笑,正因為十二天官對她太好,所以藍絲才哭,這道理要解釋起來更難了,我只好道:「不是,藍絲很快就會不哭了,你看。」<br /><br />  那時,藍絲在十二天官的擁抱之下,已經破涕為笑。紅綾抓著頭,一副不理解的神情。<br /><br />  這時,白素向我作了一個怪臉,意思是說,看,和寶貝女兒相處,不容易吧。<br /><br />  不容易是實際存在的問題,但我也不以為會有甚麼困難,所以我也還以一個鬼臉,表示再難,我也可以應付。白素扁了扁嘴,表示「咱們走著瞧。」藍絲止住了哭聲之後,就咭咭呱呱,向十二天官敘述她的身世,又奔過來,把白素拉到十二天官面前,很驕傲地道:「我媽媽的樣貌,和她相像。」<br /><br />  十二天官又是高興,又是驚訝,不住發出「啊啊」的聲音。<br /><br />  藍絲又介紹了她和我、白素以及紅綾的親屬關係,雖然淚痕宛然,但可以看出,她高興多而悲戚少。<br /><br />  我這時才留意到,藍絲和白素並不相似,反倒可以在她身上,看到當年來造訪的何先達的那種俊朗的影子──遺傳因子真是奇妙之極。<br /><br />  藍絲簡單地把她的身世說完,卻並沒有多說何先達為何懺悔的事。十二天官大是興奮:「放心,只要有這個人在,一定能把他找出來。」<br /><br />  藍絲猶豫了一下:「他不是很肯見人,武功又高,不要太勉強了,總要他自願才好。」<br /><br />  十二天官中那個長臉女人道:「就算你生身之父來了,我們……」<br /><br />  藍絲不等地說完,就大聲道:「我永遠是你們的女兒。」<br /><br />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右手高舉,做了一個看來古怪的手勢,那必然是一個十分嚴肅的誓言手勢,所以十二天官又大聲歡呼。他們又一起來到了猛哥的身前,用極恭敬的神態和語氣道:「雖說是天賜的,但也要借你之手,十二天官終生感激。」<br /><br />  看到十二天官那樣真誠對藍絲的態度,我心中陡然有一股衝動:把紅綾託給他們算了。他們必然會盡心盡意對紅綾,一如他們對藍絲。<br /><br />  白素在我的身邊,她顯然知道我在想甚麼,所以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提醒我不可再想下去。<br /><br />  十二天官謝完了猛哥,又向我和白素走來,個個眉開眼笑,一副喜心翻倒,想說甚麼,又不知道怎麼才好的神情。白素應付這種場面的本領在我之上,她迎了上去,也是滿面笑容:「我們從此也是自己人了,藍絲是你們的女兒,又是我的表妹,我們全是一家人。」<br /><br />  白素和十二天官,自然並無血緣的親屬關係,但是說是一家人、自己人,倒也無不可。而最主要的是,白素的話,說出了十二天官心中想說,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的話,所以,他們的高興,難以形容,個個激動無比。<br /><br />  正好有人捧了大竹筒盛載的酒來,十二天官接過來,大家就開懷暢飲。<br /><br />  這種情景,本來是充滿了歡愉氣氛的,我也受了感染,大口喝了幾口酒,全身都暖烘烘地,很是舒服。可是我向白素望去,卻見她眉心打結,雖然並無悲戚之容,但總和那麼歡愉的場面,有點格格不入。<br /><br />  我來到她的身邊,循她的視線看去,看是甚麼現象惹得她不快。<br /><br />  只見白素的視線,一直落在紅綾的身上,紅綾那時,捧著一竹筒酒,正和一個身形很是粗壯的十二天官之一,在對飲,兩人都高高捧著竹筒,酒像是泉水一樣流下來,流進他們的口中,兩人大口大口吞著,發出「嘓嘟」、「嘓嘟」的聲音,在他們的身邊,圍了不少人,都在鼓噪喧嘩,大聲叫好。<br /><br />  不知為了甚麼,地無分南北,人不論中西,都會有這種興高采烈、熱鬧無比的轟飲場面出現。<br /><br />  轉眼之間,竹筒之中,再沒有酒流出,紅綾和那天官各自一聲怪叫,立時又有人送上酒去。我身邊的白素踏前一步,我不等她出聲,就一把將她拉住,沉聲道:「喝酒最多醉,不會死的。」<br /><br />  白素頓足:「這像話嗎?我早就發現她很是貪酒,竟到了這種程度,至少該告訴她,這是酗酒,是一種很壞很壞的行為。」<br /><br />  我苦笑:「何必一定要現場教育?等她第二天頭痛欲裂時再說,不是更有效果嗎?」<br /><br />  白素緊抿著嘴,眼看在眾人的呼叫聲中,第二竹筒的烈酒,又被灌了個涓滴不剩,紅綾伸手一抹口,大聲酣呼:「拿酒來。」<br /><br />  我看到這裏,也不禁長嘆:「真是嘆為觀止,想當年,丐幫幫主喬峰和契丹十八騎,在少林寺前喝酒的氣概,也不過如此了。」<br /><br />  白素狠很地瞪了我一眼:「還有心情說俏皮話。」<br /><br />  我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心全是汗,可知她心情確然十分激動。我忙道:「她肯不要銀猿,要爸爸媽媽,這已是大進步了。」<br /><br />  白素頓足:「看她這樣喝下去,怎麼得了?」<br /><br />  我也在想,該用甚麼方法去阻止紅綾繼續拚酒才好,一抬頭間,發現已不必我再努力了──和她在鬥酒的那天官,身子已向後倒去,竹筒歪在一邊,酒流了一地。<br /><br />  而紅綾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兀自把尚餘的半筒酒,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驚人的聲響。<br /><br />  看到這等情形,我也不免有「吾不欲觀之矣」,想掩眼轉過頭去,可是我卻也看出,紅綾真正完全沉浸在快樂之中──這樣的快樂,一個人一生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能享受到三次。<br /><br />  許多人湧上去,把紅綾抬了起來,拋向上,又接住,再拋起,紅綾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聲。<br /><br />  我向面色越來越難看的白素道:「看到沒有,她屬於這裏。」白素冷冷地道:「她如果在運動場上奪標,也能有這樣的待遇。」<br /><br />  我沒有出聲。我知道,藍絲和十二天官的問題解決了之後,紅綾的問題又會擺在面前,那是避無可避的事。白素還想說甚麼,我也有話說,兩人同時開口,看到對方正要說話,也就停了下來讓對方說,就在這一耽擱之間,只聞得一蓬酒味襲到,紅綾已奔到了我們的面前。<br /><br />  由於興奮,她滿臉通紅,汗水涔涔,笑逐顏開,全身酒味,造型之古怪,別說沒有一絲一毫大家閨秀的風範,簡直無法分類。<br /><br />  我看了之後,也不禁暗暗搖頭,她卻不知道她的父母正在為她傷腦筋,嘻著一張大口,酒氣噴人:「那天官說他酒量好,哈哈哈。」<br /><br />  白素不說話,只是望著我,我不忍掃她的興,但也不得不道:「喝酒多了,對身體不好。」<br /><br />  紅綾一揚手:「那醉了的天官說,他的師傅,一天至少要喝十筒酒,身體好得像鐵打的一樣。」<br /><br />  那「醉倒的天官」的師傅,自然是老十二天官之一。老十二天官是身負絕藝,縱橫江湖的人物,在這一類江湖豪客之中,頗有酒量之豪,匪夷所思者,我就曾親眼見過一名燕趙大漢,一腳踏在板凳上,姿態不變,一口氣豪飲了十七碗白乾,臉不紅氣不喘的。紅綾這時所說的,當然可能是事實。<br /><br />  但是我仍然不能表示同意。<br /><br />  (這真是很無奈的事,也很悲哀──何以父女之間竟不能隨心所欲地交談,非得按照一些不知由甚麼人訂下的規範來教育她呢?)<br /><br />  當下我道:「老十二天官去世已久,他們的事,也沒有甚麼可以作準的了。」<br /><br />  我當時只不過是隨便一說,也沒有甚麼特別的意思,紅綾聽了之後,側著頭,略想了一想,也沒有再說甚麼。那三大筒烈酒,足可以令一頭水牛醉倒,可是看來紅綾的酒量之高,超乎我的想像,看來她只是略有酒意而已,至少她可以覺察到白素神色有點不善,而且,她也知道如何能使白素高興。<br /><br />  所以,她挨向白素,拉起白素的衣襟來抹汗,咧著嘴向白素傻傻地笑,白素忙替她抹汗,拍著她的背:「別喝太多的酒了。」<br /><br />  紅綾大聲答應著,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我用心觀察,發現紅綾有一個好處,她答應了不再喝酒,當真說得出做得到,好幾次,竹筒已傳到了牠的手中,她舉筒想喝,可是向白素那裏望一下,又把竹筒交給了別人。而更難得的是她在那樣做了之後,一點也沒有不高興之感,一樣大聲酣呼,痛快淋漓。<br /><br />  白素表現得很沉默,過了好一會,她才道:「不能再讓她留在苗疆了,回家去,她很快就能適應文明人的生活。」<br /><br />  看來,要白素改變主意,絕無可能,這時,輪到我默然了。白素又補充:「我對她說過,她對於文明人的生活,很有興趣。」<br /><br />  我道:「只要她不是只是感到新奇就好。」<br /><br />  白素一字一頓:「她會適應,也必須適應。」<br /><br />  我對白素的這句話,同意上半句,而不同意下半句,可是我沒有出聲,因為我想,如果適應,自然好,不適應,她也可以隨時回苗疆來。<br /><br />  這時,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參加狂歡的苗人越來越多,我和白素被請到了一個草棚之中,有豐富的食物在等著我們。<br /><br />  我抓起了一隻不知是甚麼動物半焦的腿,大口啃著,白素只是斯文地把山雞撕來吃。不一會,藍絲進來,她也俏臉通紅,神情興奮,坐在白素身邊:「要是小寶在,他一定高興極了。」<br /><br />  我哈哈一笑:「我決定回去之後,不對小寶說你和我們的關係。」<br /><br />  藍絲笑道:「你們忍得住不說,紅綾一定忍不住。」<br /><br />  我呆了一呆,向白素望了一眼,心想:原來你早已決定了要帶女兒回家,卻不對我說。<br /><br />  可是我一望之下,立即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白素一聽得藍絲這樣說,神情竟是大喜過望,一伸手,握住了藍絲的手:「這……這是她說的?」<br /><br />  藍絲點頭:「是她說的,她說,一到,就按住小寶的頭,叫他叩頭,就把我是她的甚麼人,告訴小寶。」<br /><br />  白素笑容滿面,問我道:「聽,這孩子願意跟我們回家了──我甚至還沒有向她提出來。」<br /><br />  我點頭:「我並沒有和你站在相反的立場──只要她自己高興,只要她快樂,我們的立場一致。」<br /><br />  白素大是高興,向廣場上去找尋紅綾的下落。這時,廣場上已燃起了許多篝火,火光熊熊,人影晃動,很難認人,正在找著,只見紅綾和十二天官,一起向我們所在的草棚走來。<br /><br />  十二天官排成了三排,每排四個人,很是整齊,卻由紅綾帶著頭。十二天官個個神情肅穆,紅綾則仍是一副笑嘻嘻地,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神情,奇在她的手上,捧著一個布包。<br /><br />  一見這等陣仗,我可以知道必然有不尋常的事發生,首先向藍絲望去,只見藍絲也面有訝色,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br /><br />  再向白素望去,她也惘然。由於十二天官來得隆重,所以我和白素一起站了起來。紅綾來到了草棚,仍然把那布包捧在手上,這時我才看出,那包裹是用一幅刺繡來包著的,但是那刺繡也十分殘舊,顏色模糊,所以也看不清有點甚麼繡在上頭。<br /><br />  十二天官跟著也是走了進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自然只有等他們先開口。<br /><br />  開口的是那個瘦老頭(他們各有名字,我也記住了,可是提他們的名字,沒有意義,還是提他們的特徵,容易記住誰是誰),他踏前一步,道:「剛才紅綾說,衛先生說了:『老十二天官去世已久,他們的事,也沒有甚麼可以作準的了』。」<br /><br />  我一聽,心中就不禁一凜,我確是這樣說過,莫非十二天官對我這句話表示不滿,興問罪之師來了?如果是這樣,那未免小題大做了。<br /><br />  我維持著笑容:「是,紅綾剛才酒喝多了,我勸她不可以前輩人物的每一種行為作準。」<br /><br />  我自問解釋得很是得體。可是十二天官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只是自顧自嘆了一口氣,仍由那瘦老頭說話:「老十二天官縱橫江湖,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們迫不得已,才在苗疆落了難,收了我們為傳人。老十二天官臨死之前,曾有一番吩咐……」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神情更是莊嚴。<br /><br />  這時,我也看出,他們是有事要找我商量,並不是為了我的那句話來找麻煩的。白素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她道:「大家坐下來好說話。」<br /><br />  十二天官坐了下來,紅綾來到藍絲的身邊坐了下來。藍絲指著她手中的包裹,紅綾卻向十二天官指了一下,說明那是十二天官的東西。<br /><br />  大家都坐下之後,那瘦老頭續道:「老十二天官臨終,曾說,他們一生所做的大事,都由其中一位,摘要記了下來。吩咐我們有機會,去找一個極可靠的人,整理一下,公諸於世……」<br /><br />  他那幾句話,說得很是生硬,顯然那不屬於他自己的語言,而是生吞活剝,硬生生背熟了的。<br /><br />  我一聽,就吃了一驚,失聲道:「有這等事?」<br /><br />  瘦老頭道:「是,老十二天官中有一位,在傷好了之後就一直在寫寫寫,寫了很多,全在這裏面。」<br /><br />  他說著,向紅綾手中的包裹指了一指。<br /><br />  紅綾一昂頭:「他們說,你是他們最相信的人,他們求你,你不肯答應,我來求你,你一定會答應。」<br /><br />  紅綾這句話一出口,十二天官大有尷尬神色──紅綾天真無機心,正合了「叫他不要說的那句話都說了」的情形。<br /><br />  我忙道:「這位前輩的記述,只怕許多事和天官門的秘密有關,外人不便隨便看,還是你們自己留著的好。」<br /><br />  瘦老頭忙道:「老十二天官並沒有教我們認漢字。而且,天官門早已沒有了,也就沒有甚麼隱秘可言。」<br /><br />  他一面說,一面有所動作,紅綾卻已叫了出來:「你別踢我,我會說。」<br /><br />  她把那包裹在我面前一放:「天官說,女兒有事請求爸爸,沒有不答應的,是不是?」<br /><br />  我為難之極──天官們在江湖上詭異神秘,殺人如麻,結仇極多。雖說事隔多年,但難保沒有仇家在含辛茹苦等著報仇的,我如果一沾上了手,風聲傳了出去,誰知道會帶來甚麼樣的麻煩。<br /><br />  若是十二天官自己來求我,早已被我一口回絕,可是他們偏拉了紅綾來出頭,我若是拒絕,這是紅綾對我的第一個要求,豈非令她大失所望?</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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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紅綾提出第一個要求】



  秘密可不可以分大小呢?習慣上可以這樣說,但實際上,秘密就是秘密,根本沒有大小之分。

  或曰,容易被人知道的是小秘密,難為人知的是大秘密。這樣的說法,也有問題,因為秘密之所以為秘密,全在於不為人知。

  一旦為人所知,知的過程是容易也好,是艱難也好,都不相干,為人所知,就不成其為秘密了,還有甚麼大小之分。

  秘密若是為一個人以上所擁有,那也不能算是甚麼秘密──你知我知,再加上天知地知,那算是甚麼秘密?

  真正的秘密,只有一個人知。而真正的秘密有時會洩露,唯一的原因,是由於秘密的擁有者,自己出賣了自己,自己首先把秘密說給了另外一個人聽。

  「告訴你一個秘密,只是說給你一個人聽的,千萬不能傳開去。」

  這樣的話一出口,秘密從此公開──連你自己都守不住秘密,怎麼還能希望別人代你守秘密呢?

  所以,如果不想秘密公開,就必須維持真正秘密的原則:只有一個人知道。

  把秘密藏在心底,會形成很痛苦的一種感覺,會渴望有他人分享自己的秘密。真有這種情形出現,秘密的防線已經崩潰了。

  既然秘密沒有大小之分,而仍然把故事命名為「大秘密」,是由於這個故事牽涉的一項秘密,簡直是難以想像,情況奇特到了這種地步:就算當事人把這個秘密向全世界人宣佈,也不會有人相信。

  而且,這個秘密怪在有時間性,若干年前被揭露,和若干年之後被揭露,差別極大,可以影響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可以影響人類的歷史。

  在這樣的一宗秘密之上,加上一個「大」字,那是表示它和所有其他的秘密不同。如何不同法?請看故事,主要情節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說完,但偏要慢慢地說。

  且說衛斯理傳奇,故事的敘述,一個接一個,所以在一個新的故事開始之前,往往有前一個故事一些未了之事作引子。

  引子中敘述的事,有的和新故事有關,有的可能全然無關──那都不重要,有一些事,需要敘述的,當然都要說出來。

  我、白素、紅綾、藍絲、猛哥,一行五人,在弄清楚了藍絲的身世,藍絲又提供了方法,也很有希望可以找到她父親之後,各人回到藍家峒。

  一進藍家峒,十二天官的神情緊張莫名,十二人行動一致,而且快速無比,一下子就把藍絲圍在中心,而且,十二人的視線,一起投向猛哥,眼神很是複雜,又有恐懼,又有害怕,又有敵意,卻顯然不敢把敵意擴大。

  紅綾在一旁,看到了這種情形,大是有趣,把眼睜得極大。

  猛哥不等十二天官開口,就道:「各位放心,藍絲姑娘是天賜給你們的女兒,我雖然和她很有淵源,但絕不會把她在你們手裏搶走。」

  猛哥這幾句話一出口,十二天官大大鬆了一口氣──原來他們是怕猛哥把藍絲搶走,他們早知藍絲和蠱苗有關,見到蠱苗族長親臨,心中就大是緊張。藍絲又跟著離去了那麼久,回來時神情又很是異樣,十二天官以為藍絲和猛哥已有了協議,要離開他們,所以才大是緊張,若真的是這樣,他們會不惜翻臉,要力爭藍絲。

  如今猛哥這樣一說,證明了一切都是他們瞎想的,自然大是放心。也由於剛才實在太緊張了,一下子放下了心頭大石,人人都神情激動,甚至有眼角湧出了淚水來的。

  藍絲看到了這等情形,也激動之極,她張開雙臂,十三個人擁成一團,藍絲擠在十二天官的中間,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

  紅綾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頻問:「她為甚麼哭?藍絲為甚麼哭?」

  這個問題,我和白素自然都知道答案──藍絲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後,感觸良多,早就想大哭一場了,但是沒有「觸媒」,直到十二天官那麼緊張她,她才感情澎湃,一下子全湧上了心頭,大哭了起來。

  不過這種複雜的感情,向紅綾說,她也無法明白,我就回答:「她心裏不快樂,所以哭。」

  紅綾更不明白:「她為甚麼不快樂?十二天官對她不好嗎?」

  我苦笑,正因為十二天官對她太好,所以藍絲才哭,這道理要解釋起來更難了,我只好道:「不是,藍絲很快就會不哭了,你看。」

  那時,藍絲在十二天官的擁抱之下,已經破涕為笑。紅綾抓著頭,一副不理解的神情。

  這時,白素向我作了一個怪臉,意思是說,看,和寶貝女兒相處,不容易吧。

  不容易是實際存在的問題,但我也不以為會有甚麼困難,所以我也還以一個鬼臉,表示再難,我也可以應付。白素扁了扁嘴,表示「咱們走著瞧。」藍絲止住了哭聲之後,就咭咭呱呱,向十二天官敘述她的身世,又奔過來,把白素拉到十二天官面前,很驕傲地道:「我媽媽的樣貌,和她相像。」

  十二天官又是高興,又是驚訝,不住發出「啊啊」的聲音。

  藍絲又介紹了她和我、白素以及紅綾的親屬關係,雖然淚痕宛然,但可以看出,她高興多而悲戚少。

  我這時才留意到,藍絲和白素並不相似,反倒可以在她身上,看到當年來造訪的何先達的那種俊朗的影子──遺傳因子真是奇妙之極。

  藍絲簡單地把她的身世說完,卻並沒有多說何先達為何懺悔的事。十二天官大是興奮:「放心,只要有這個人在,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藍絲猶豫了一下:「他不是很肯見人,武功又高,不要太勉強了,總要他自願才好。」

  十二天官中那個長臉女人道:「就算你生身之父來了,我們……」

  藍絲不等地說完,就大聲道:「我永遠是你們的女兒。」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右手高舉,做了一個看來古怪的手勢,那必然是一個十分嚴肅的誓言手勢,所以十二天官又大聲歡呼。他們又一起來到了猛哥的身前,用極恭敬的神態和語氣道:「雖說是天賜的,但也要借你之手,十二天官終生感激。」

  看到十二天官那樣真誠對藍絲的態度,我心中陡然有一股衝動:把紅綾託給他們算了。他們必然會盡心盡意對紅綾,一如他們對藍絲。

  白素在我的身邊,她顯然知道我在想甚麼,所以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提醒我不可再想下去。

  十二天官謝完了猛哥,又向我和白素走來,個個眉開眼笑,一副喜心翻倒,想說甚麼,又不知道怎麼才好的神情。白素應付這種場面的本領在我之上,她迎了上去,也是滿面笑容:「我們從此也是自己人了,藍絲是你們的女兒,又是我的表妹,我們全是一家人。」

  白素和十二天官,自然並無血緣的親屬關係,但是說是一家人、自己人,倒也無不可。而最主要的是,白素的話,說出了十二天官心中想說,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才好的話,所以,他們的高興,難以形容,個個激動無比。

  正好有人捧了大竹筒盛載的酒來,十二天官接過來,大家就開懷暢飲。

  這種情景,本來是充滿了歡愉氣氛的,我也受了感染,大口喝了幾口酒,全身都暖烘烘地,很是舒服。可是我向白素望去,卻見她眉心打結,雖然並無悲戚之容,但總和那麼歡愉的場面,有點格格不入。

  我來到她的身邊,循她的視線看去,看是甚麼現象惹得她不快。

  只見白素的視線,一直落在紅綾的身上,紅綾那時,捧著一竹筒酒,正和一個身形很是粗壯的十二天官之一,在對飲,兩人都高高捧著竹筒,酒像是泉水一樣流下來,流進他們的口中,兩人大口大口吞著,發出「嘓嘟」、「嘓嘟」的聲音,在他們的身邊,圍了不少人,都在鼓噪喧嘩,大聲叫好。

  不知為了甚麼,地無分南北,人不論中西,都會有這種興高采烈、熱鬧無比的轟飲場面出現。

  轉眼之間,竹筒之中,再沒有酒流出,紅綾和那天官各自一聲怪叫,立時又有人送上酒去。我身邊的白素踏前一步,我不等她出聲,就一把將她拉住,沉聲道:「喝酒最多醉,不會死的。」

  白素頓足:「這像話嗎?我早就發現她很是貪酒,竟到了這種程度,至少該告訴她,這是酗酒,是一種很壞很壞的行為。」

  我苦笑:「何必一定要現場教育?等她第二天頭痛欲裂時再說,不是更有效果嗎?」

  白素緊抿著嘴,眼看在眾人的呼叫聲中,第二竹筒的烈酒,又被灌了個涓滴不剩,紅綾伸手一抹口,大聲酣呼:「拿酒來。」

  我看到這裏,也不禁長嘆:「真是嘆為觀止,想當年,丐幫幫主喬峰和契丹十八騎,在少林寺前喝酒的氣概,也不過如此了。」

  白素狠很地瞪了我一眼:「還有心情說俏皮話。」

  我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心全是汗,可知她心情確然十分激動。我忙道:「她肯不要銀猿,要爸爸媽媽,這已是大進步了。」

  白素頓足:「看她這樣喝下去,怎麼得了?」

  我也在想,該用甚麼方法去阻止紅綾繼續拚酒才好,一抬頭間,發現已不必我再努力了──和她在鬥酒的那天官,身子已向後倒去,竹筒歪在一邊,酒流了一地。

  而紅綾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兀自把尚餘的半筒酒,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雙手拍打著自己的胸口,發出驚人的聲響。

  看到這等情形,我也不免有「吾不欲觀之矣」,想掩眼轉過頭去,可是我卻也看出,紅綾真正完全沉浸在快樂之中──這樣的快樂,一個人一生之中,不知道是不是能享受到三次。

  許多人湧上去,把紅綾抬了起來,拋向上,又接住,再拋起,紅綾發出驚天動地的吼叫聲。

  我向面色越來越難看的白素道:「看到沒有,她屬於這裏。」白素冷冷地道:「她如果在運動場上奪標,也能有這樣的待遇。」

  我沒有出聲。我知道,藍絲和十二天官的問題解決了之後,紅綾的問題又會擺在面前,那是避無可避的事。白素還想說甚麼,我也有話說,兩人同時開口,看到對方正要說話,也就停了下來讓對方說,就在這一耽擱之間,只聞得一蓬酒味襲到,紅綾已奔到了我們的面前。

  由於興奮,她滿臉通紅,汗水涔涔,笑逐顏開,全身酒味,造型之古怪,別說沒有一絲一毫大家閨秀的風範,簡直無法分類。

  我看了之後,也不禁暗暗搖頭,她卻不知道她的父母正在為她傷腦筋,嘻著一張大口,酒氣噴人:「那天官說他酒量好,哈哈哈。」

  白素不說話,只是望著我,我不忍掃她的興,但也不得不道:「喝酒多了,對身體不好。」

  紅綾一揚手:「那醉了的天官說,他的師傅,一天至少要喝十筒酒,身體好得像鐵打的一樣。」

  那「醉倒的天官」的師傅,自然是老十二天官之一。老十二天官是身負絕藝,縱橫江湖的人物,在這一類江湖豪客之中,頗有酒量之豪,匪夷所思者,我就曾親眼見過一名燕趙大漢,一腳踏在板凳上,姿態不變,一口氣豪飲了十七碗白乾,臉不紅氣不喘的。紅綾這時所說的,當然可能是事實。

  但是我仍然不能表示同意。

  (這真是很無奈的事,也很悲哀──何以父女之間竟不能隨心所欲地交談,非得按照一些不知由甚麼人訂下的規範來教育她呢?)

  當下我道:「老十二天官去世已久,他們的事,也沒有甚麼可以作準的了。」

  我當時只不過是隨便一說,也沒有甚麼特別的意思,紅綾聽了之後,側著頭,略想了一想,也沒有再說甚麼。那三大筒烈酒,足可以令一頭水牛醉倒,可是看來紅綾的酒量之高,超乎我的想像,看來她只是略有酒意而已,至少她可以覺察到白素神色有點不善,而且,她也知道如何能使白素高興。

  所以,她挨向白素,拉起白素的衣襟來抹汗,咧著嘴向白素傻傻地笑,白素忙替她抹汗,拍著她的背:「別喝太多的酒了。」

  紅綾大聲答應著,在接下來的時間中,我用心觀察,發現紅綾有一個好處,她答應了不再喝酒,當真說得出做得到,好幾次,竹筒已傳到了牠的手中,她舉筒想喝,可是向白素那裏望一下,又把竹筒交給了別人。而更難得的是她在那樣做了之後,一點也沒有不高興之感,一樣大聲酣呼,痛快淋漓。

  白素表現得很沉默,過了好一會,她才道:「不能再讓她留在苗疆了,回家去,她很快就能適應文明人的生活。」

  看來,要白素改變主意,絕無可能,這時,輪到我默然了。白素又補充:「我對她說過,她對於文明人的生活,很有興趣。」

  我道:「只要她不是只是感到新奇就好。」

  白素一字一頓:「她會適應,也必須適應。」

  我對白素的這句話,同意上半句,而不同意下半句,可是我沒有出聲,因為我想,如果適應,自然好,不適應,她也可以隨時回苗疆來。

  這時,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參加狂歡的苗人越來越多,我和白素被請到了一個草棚之中,有豐富的食物在等著我們。

  我抓起了一隻不知是甚麼動物半焦的腿,大口啃著,白素只是斯文地把山雞撕來吃。不一會,藍絲進來,她也俏臉通紅,神情興奮,坐在白素身邊:「要是小寶在,他一定高興極了。」

  我哈哈一笑:「我決定回去之後,不對小寶說你和我們的關係。」

  藍絲笑道:「你們忍得住不說,紅綾一定忍不住。」

  我呆了一呆,向白素望了一眼,心想:原來你早已決定了要帶女兒回家,卻不對我說。

  可是我一望之下,立即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白素一聽得藍絲這樣說,神情竟是大喜過望,一伸手,握住了藍絲的手:「這……這是她說的?」

  藍絲點頭:「是她說的,她說,一到,就按住小寶的頭,叫他叩頭,就把我是她的甚麼人,告訴小寶。」

  白素笑容滿面,問我道:「聽,這孩子願意跟我們回家了──我甚至還沒有向她提出來。」

  我點頭:「我並沒有和你站在相反的立場──只要她自己高興,只要她快樂,我們的立場一致。」

  白素大是高興,向廣場上去找尋紅綾的下落。這時,廣場上已燃起了許多篝火,火光熊熊,人影晃動,很難認人,正在找著,只見紅綾和十二天官,一起向我們所在的草棚走來。

  十二天官排成了三排,每排四個人,很是整齊,卻由紅綾帶著頭。十二天官個個神情肅穆,紅綾則仍是一副笑嘻嘻地,天塌下來也不在乎的神情,奇在她的手上,捧著一個布包。

  一見這等陣仗,我可以知道必然有不尋常的事發生,首先向藍絲望去,只見藍絲也面有訝色,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

  再向白素望去,她也惘然。由於十二天官來得隆重,所以我和白素一起站了起來。紅綾來到了草棚,仍然把那布包捧在手上,這時我才看出,那包裹是用一幅刺繡來包著的,但是那刺繡也十分殘舊,顏色模糊,所以也看不清有點甚麼繡在上頭。

  十二天官跟著也是走了進來,在這樣的情形下,我自然只有等他們先開口。

  開口的是那個瘦老頭(他們各有名字,我也記住了,可是提他們的名字,沒有意義,還是提他們的特徵,容易記住誰是誰),他踏前一步,道:「剛才紅綾說,衛先生說了:『老十二天官去世已久,他們的事,也沒有甚麼可以作準的了』。」

  我一聽,心中就不禁一凜,我確是這樣說過,莫非十二天官對我這句話表示不滿,興問罪之師來了?如果是這樣,那未免小題大做了。

  我維持著笑容:「是,紅綾剛才酒喝多了,我勸她不可以前輩人物的每一種行為作準。」

  我自問解釋得很是得體。可是十二天官根本不聽我的解釋,只是自顧自嘆了一口氣,仍由那瘦老頭說話:「老十二天官縱橫江湖,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們迫不得已,才在苗疆落了難,收了我們為傳人。老十二天官臨死之前,曾有一番吩咐……」他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神情更是莊嚴。

  這時,我也看出,他們是有事要找我商量,並不是為了我的那句話來找麻煩的。白素也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她道:「大家坐下來好說話。」

  十二天官坐了下來,紅綾來到藍絲的身邊坐了下來。藍絲指著她手中的包裹,紅綾卻向十二天官指了一下,說明那是十二天官的東西。

  大家都坐下之後,那瘦老頭續道:「老十二天官臨終,曾說,他們一生所做的大事,都由其中一位,摘要記了下來。吩咐我們有機會,去找一個極可靠的人,整理一下,公諸於世……」

  他那幾句話,說得很是生硬,顯然那不屬於他自己的語言,而是生吞活剝,硬生生背熟了的。

  我一聽,就吃了一驚,失聲道:「有這等事?」

  瘦老頭道:「是,老十二天官中有一位,在傷好了之後就一直在寫寫寫,寫了很多,全在這裏面。」

  他說著,向紅綾手中的包裹指了一指。

  紅綾一昂頭:「他們說,你是他們最相信的人,他們求你,你不肯答應,我來求你,你一定會答應。」

  紅綾這句話一出口,十二天官大有尷尬神色──紅綾天真無機心,正合了「叫他不要說的那句話都說了」的情形。

  我忙道:「這位前輩的記述,只怕許多事和天官門的秘密有關,外人不便隨便看,還是你們自己留著的好。」

  瘦老頭忙道:「老十二天官並沒有教我們認漢字。而且,天官門早已沒有了,也就沒有甚麼隱秘可言。」

  他一面說,一面有所動作,紅綾卻已叫了出來:「你別踢我,我會說。」

  她把那包裹在我面前一放:「天官說,女兒有事請求爸爸,沒有不答應的,是不是?」

  我為難之極──天官們在江湖上詭異神秘,殺人如麻,結仇極多。雖說事隔多年,但難保沒有仇家在含辛茹苦等著報仇的,我如果一沾上了手,風聲傳了出去,誰知道會帶來甚麼樣的麻煩。

  若是十二天官自己來求我,早已被我一口回絕,可是他們偏拉了紅綾來出頭,我若是拒絕,這是紅綾對我的第一個要求,豈非令她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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