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rning: is_file(): File name is longer than the maximum allowed path length on this platform (4096): <?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1//EN" "http://www.w3.org/TR/xhtml11/DTD/xhtml11.dtd"> <html xmlns="http://www.w3.org/1999/xhtml" xml:lang="zh-TW"> <head> <title>第一部:手掌、銅鈴、花</title> <link href="stylesheet.css" type="text/css" rel="stylesheet" /> <link rel="stylesheet" type="application/vnd.adobe-page-template+xml" href="page-template.xpgt"/> </head> <body> <div> <h3>第一部:手掌、銅鈴、花</h3><br /><br />  用過很多人類特有的行為做故事的題目,例如「毒誓」之類。暗號,並不是人類特有的,許多生物,包括植物在內都有應用暗號。<br /><br />  但是,把暗號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變化萬千的,還是只有人類。<br /><br />  暗號的作用,是件不為他人所知的溝通。只有溝通的雙方,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暗號由溝通的雙方所約定,一起遵守。<br /><br />  所以,任何暗號,不論在甚麼情形下使用,都有一定的神秘性。<br /><br />  這個故事,是一個有關暗號的故事──暗號就是暗號,沒有曲解的意思。<br /><br />  先說一件和這個故事不算太有關連的小事。<br /><br />  我經常收到來自各地的陌生人來信,多半是在信中問我敘述一些他們經歷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我有不少故事,都是在這種情形下發展出來的。<br /><br />  也有很多,是問一些很無聊的問題,所以我不是每封都看,大多數由白素先看,後來,責任便落到了溫寶裕的身上──他很喜歡這工作,說是可以使自己有相識遍天下之感。<br /><br />  我也樂得由他去代勞──他的判斷能力很高,知道哪些來信可以拿來給我看,而哪些只合拋入字紙簍。<br /><br />  那天,他興沖沖地來到,一見到我,就抖開一張信紙,交到我的手上:「從這封信上,你能聯想到甚麼?」<br /><br />  我一看那封信,一張紙兩面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鉛筆小字,字跡幼稚,是少年人的字跡,可是寫得很用心,這種來信,很叫人感到寫信人的誠意,也頗令人感動。<br /><br />  我看那封信,信的內容,也很奇特,信確然是由兩個少年人聯名寫來的,發信的地點卻是在巴西,寫信人是兩個從台灣去旅行的中國少年。<br /><br />  信中記述著一件他們親身經歷的奇事,說他們在旅行途中,有一次脫了隊,迷了路,在尋找歸隊的過程中,進入了一片草原。<br /><br />  在草原上,他們看到了有兩個和他們年齡相仿(十三四歲)的少年在追逐嬉戲。<br /><br />  他們正準備上去問路時,奇事發生了,他們看到在前面奔跑的那個少年。忽然在草尖上飛快地奔走起來。<br /><br />  那草原上的草很是茂密,都有四五十公分高,人在草尖上奔走,看起來,又是奇特,又是好看。<br /><br />  而那兩個巴西少年,相貌很是俊美,這就使得情景更是異特。<br /><br />  而幾乎立即地,在追的那個,也飛身上了草尖,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奔跑,一下子就離他們遠了。<br /><br />  目擊這等奇事,兩名中國少年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佇立不動,毫無反應。<br /><br />  接下來,他們所看到的現象,更加奇特了。那是他們自極度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各自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之後的事。<br /><br />  在草尖上奔走的兩個少年,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呼叫聲,一起停止了奔跑,回過頭來。<br /><br />  這時,雙方的距離雖然遠,可是還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他們的表情,兩個巴西少年互望,一副「糟糕,叫人看到秘密了」的神情。<br /><br />  他們已停止了奔跑,兩個中國少年,這時也已看清,他們站在草尖之上,那麼柔軟的青草,連彎也沒有彎,這種奇特的現象,令得兩人再度發出驚叫聲。<br /><br />  就在他們的呼叫聲之中,那兩個巴西少年突然不見了。並不是甚麼都消失,而是人不見了,但是衣服卻留下了來,落在草上,把草壓低。<br /><br />  兩人手足僵硬,至少呆立了兩三分鐘,才走到了衣服的旁邊,衣服是普通的衣服。只有衣服,沒有人。<br /><br />  兩個少年的信,寫到這裏,文字變得很激動:「我們知道這種經歷,說出來會相信的人不多,會說我們神經病。如果我們只是一個人看到,也會懷疑自己是神經病,現在,我們可以用生命來保證,我們看到的一切,盡皆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七孔流血,不得好死。」<br /><br />  接著,這兩個少年,還表示了他們的看法:「當他們在草上奔走的時候,那種情景,可以用「絕頂輕功」來形容。輕功之中,本來就有「草上飛」功夫,再深一層,甚至可以「凌空步虛」,但是,他們竟忽然消失了,那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是人是鬼?是妖是仙?盼能賜覆,以免我們被心中的疑團哽死。」<br /><br />  我看完了信,吸了一口氣:「快回信給他們──」<br /><br />  我話還沒有說完,溫寶裕已道:「已經寄出了。」<br /><br />  我呆了一呆──他這樣說,表示他對兩個少年的所見,已有了解釋,我揚了揚眉,他道:「氣體人!他們遇到的那兩個,是氣體人!」<br /><br />  他的說法,正和我所想的一樣,接觸到氣體人,還是不久之前的事,若是未曾有不久之前的那段經歷,我和溫寶裕都難以一下子就有肯定的結論。<br /><br />  我再吸了一口氣,聯想到了不少別的問題。首先想到的是,似乎有相當多氣體人在地球上活動,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甚麼特殊的目的。<br /><br />  繼而想到的是,像這種人突然消失,留下了衣服的情形,很多古籍中都有記載,大多數是發生在神仙的身上。<br /><br />  溫寶裕的思路,看來和我相同,他突然道:「像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叫著『衣蛻』,是不是?」<br /><br />  我點頭:「是,是神仙的行為之一,和『羽化』一樣。」<br /><br />  溫寶裕大是興奮:「如此說來,氣體人在地球上的活動歷史甚久,有許多神仙,根本就是氣體人,也有不少地球人,在他們的幫助下,成了氣體人!」<br /><br />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不勝嚮往之至,看來他也想變成氣體人。<br /><br />  我笑著拍打他:「還是三態齊全的好,別說你父母不會樂意見到你變成了一團氣,小藍絲也不會喜歡和空氣親熱!」<br /><br />  溫寶裕呆了半晌,才道:「這就是古人所說,良緣未了,成不了仙的緣故了!」<br /><br />  他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又取出一封信來:「還有一封信,更是古怪,是寄給你,請你轉交一個人的。」<br /><br />  我隨口問:「轉交給誰?你去辦就是。」<br /><br />  溫寶裕的神情有點神秘兮兮:「我不知道收信人在哪裏──我想你也不知道。」<br /><br />  他說著,把信向我遞來,我接過來一看,便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br /><br />  實在是太意外了!<br /><br />  信封上的地址是英文,但是收信人的姓名,卻是漢字,寫的是「衛斯理先生轉衛七先生收」。<br /><br />  衛七先生!<br /><br />  我深吸了一口氣,衛七先生!<br /><br />  這個普通的名字,對別人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之極!<br /><br />  他是我的一個堂叔,在我兒童到少年期間,曾給我極大的影響。<br /><br />  我一直不能把他分類,不知道他是何等樣人,只知他神秘之極,大膽之極,正直之極。他行蹤如神龍見首,見聞之廣博,無以復加。<br /><br />  他不定期回老家來,每次回來,都有驚世駭俗的行為,或帶一些無以名之的怪東西回來。族中長老見了他頭痛十分,我一見了他,就像是生命之中,充滿了燦爛的金色陽光。<br /><br />  有一次,他帶回來了許多盆竹子,其中有一盆,據他說,那是「奪天地之造化」而成的「鬼竹」,竟能根據人的思念,而在竹身上現出被思念的人的形像來──當時我真的認為那像一截枯竹一樣的東西,是神仙的寶物。<br /><br />  當然,即使是現在,稱之為「神仙的法寶」,也無不可,那所謂「鬼竹」,自然是一具儀器,這儀器能接收人的腦能量,將之形像化,就像是電視機接收了訊號而現出畫面來一樣。<br /><br />  (這一段異事,我在記述少年生活時,曾很詳細地披露過。《少年衛斯理》中,有不少我那位堂叔的故事。)<br /><br />  總之,七叔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只可惜他回老家的時候不多,所以格外令人想念他。<br /><br />  我也記不清最後一次見他是甚麼時候的事了,總是在少年時期,一直沒有任何形式的聯絡。<br /><br />  到我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涯,在世界上每個角落,都有熟人,也可以說足跡遍天涯了,可是卻一直用盡方法,也打聽不出他的行蹤來。<br /><br />  我曾和不少人提起過七叔,主要的是向見多識廣的白老大打聽,可是白老大卻搖頭:「沒有聽說過,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號人物!」<br /><br />  白老大也曾廣泛地去找尋他,以白老大的交遊之廣,自然又勝我許多,可是也音訊全無。問家族中僅存的一些長輩,也都不知他的下落──他們對七叔根本沒有好感,自然也不會留意他的動向!<br /><br />  就是這樣的一個神秘人物,忽然有一封給他的信,要由我轉交,這事情,當真是奇怪到了極點!<br /><br />  我拿著信,怔了好久,呆若木雞,許多年前的事,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br /><br />  溫寶裕知道我少年時的偶像人物,知道七叔是一個神秘人物,所以由得我發怔。<br /><br />  過了好一會,他見我仍然不出聲,就提醒我:「信是從錫金寄來的。」<br /><br />  我「啊」地一聲,這才注意到信封上的郵票,很是奇特,郵戳不是很清楚,信上也沒有發信人的地址。<br /><br />  錫金這個地方,處於西藏、不丹、尼泊爾和印度之間,閉塞之至,屬於沒有甚麼人留意的地方,這個本來是有二十萬人口的獨立國,好像不知在甚麼時候,變成了印度的保護國,又被吞併成了印度的一個邦。<br /><br />  除了前些年,錫金的君主,曾娶了一個西方白種女子為后之外,那是被遺忘了的國度。<br /><br />  我沒有熟人在那裏──最有可能在那裏的,是我認識的攀山專家布平,還有可能是跟了佛教精神研究者去參研生死之謎的陳長青。或者,盜墓之齊白,也有可能在這個古老的山國出沒。<br /><br />  但那些只是我的朋友,七叔會有甚麼朋友在那邊呢?<br /><br />  我一面思索,一面拿起信來,向光亮處照了一照,信封很厚,看不到信中有甚麼。<br /><br />  溫寶裕在一旁不出聲,他看看我滿面疑惑的神情,一言不發──他和我熟,知道有幾件事,我很是堅持原則,其中之一,就是決不擅拆他人的信件。所以,他這時,一定是在設想如何說服我。<br /><br />  果然,過了一會,他開口了:「信是托你轉交的──」<br /><br />  我立時道:「我不是收信人。」<br /><br />  溫寶裕很乖巧,他「哦」的一聲:「你能找到衛七先生,把信轉交給他。」<br /><br />  我悶哼一聲:「不能!」<br /><br />  他緊釘了一句:「那你就可以看看信的內容,或許信上有線索,可以找到他!」<br /><br />  我仍然冷冷地:「這不知是甚麼邏輯!」<br /><br />  溫寶裕大聲:「不是甚麼邏輯,是人人在這種情形下都會做的事!」<br /><br />  若是能有七叔所在的線索,這對我來說,確然是極大的誘惑!<br /><br />  溫寶裕又道:「而且,邏輯上也站得住,至少七叔知道你的地址,才能告訴人家寄信來,可知他見過寄信人,你如果和寄信人聯絡,就可以知道他的消息。」<br /><br />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得是,可是──」<br /><br />  溫寶裕陡然轟笑了起來:「不必『可是』了,信的內容,我已知道了!」<br /><br />  我怔了一怔,也就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了,他道:「我可沒拆開信。」<br /><br />  陳長青的那幢大屋中,有的是各種各樣古怪的儀器,再加上他近日認識了一雙怪人,戈壁沙漠,來往甚密,要不拆信而得知信的內容,易如翻掌。<br /><br />  我悶哼了一聲:「其為賊則一。」<br /><br />  溫寶裕笑得滑頭:「可知道小賊偷到了些甚麼?」<br /><br />  我瞪了他半晌,長嘆一聲,我實在太想知道這位久無音訊的七叔的消息了,所以只好點了點頭。<br /><br />  小寶為人很有分寸,他沒有進一步取笑我,立刻就拿出了一張照片來,「經過X光透視。和特別處理,知道信封之內,只有一張小小的紙片,紙片之上,並無文字,只畫著三樣東西,請看!」<br /><br />  他把照片交了給我,照片上的物事不是很清楚,但是卻也一看就知道那是甚麼。<br /><br />  而我一看之下,只覺得剎那之間,「轟」地一聲響,全身的血,一下子全都湧向腦際,而且,像沸水一樣地翻騰。雙眼看出去,連近在眼前的小寶也看不見了;少年時的往事,卻一起出現在眼前,構成了平面重疊的立體,擠在一起,各自活動,各自呈現,看來雜亂之極,卻又條理分明,真是奇特之極。<br /><br />  耳際除了響起過去的各種聲音之外,還有小寶焦急的詢問聲:「怎麼了?你怎麼了?知道這三樣物事,代表了甚麼訊息?」<br /><br />  我不知道這種情形持續了多久,但等我定過神來,看到溫寶裕滿頭大汗的情狀,就知道至少有十來分鐘了。一看到我「甦醒」(溫寶裕的用語,他說我在這段時間,比中了邪更可怖),他就把一瓶酒塞向我手中,我打開瓶蓋,仰天喝了一大口。<br /><br />  他又問:「這三樣不相干的物事,是甚麼意思?」<br /><br />  我再吞了一口酒,才道:「我不知道!」<br /><br />  溫寶裕當然不相信,我一看之下,反應如此強烈,但竟然說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他不出聲,只是望著我,我又道:「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把一切全都告訴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少年。」<br /><br />  溫寶裕連忙點頭:「慢慢說!」<br /><br />  正在這時,白素和紅綾,一起走了進來,我連忙把信和照片,一起交給白素。<br /><br />  我和白素,多年夫妻,無話不說,雙方之間的瞭解程度,和自身一樣,我們常說,我們兩人的記憶組織交雜,大有可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了。<br /><br />  白素一看,也大現訝異之色,紅綾湊過頭來看,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明所以。<br /><br />  白素吸了一口氣:「你把這段往事,對他們說一說,七叔若是因此有了消息,那太好了!」<br /><br />  白素根本沒有見過七叔,但是正如剛才所說,我和她的記憶,已溶而為一,七叔在她的心目之中,自然也有了同樣的地位。<br /><br />  紅綾最喜歡聽故事,一聽就高興,從我的手中搶過酒去,大聲道:「一個好的故事,從一瓶好酒開始!」<br /><br />  這是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過我說的是「一杯好酒」,她卻改成了「一瓶」。<br /><br />  說著,她一仰頭,已有半瓶酒倒進了她的口中。<br /><br />  我先向他們介紹了七叔的為人,單是這個開始,已聽得兩人嚮往不已。<br /><br />  對了,自然也得先向讀者諸君,說明一下照片上的三樣物事是甚麼。<br /><br />  那真是毫無關連的三樣東西:一隻銅鈴,一簇共七朵的花,和一隻手掌。<br /><br />  這三樣東西,在模糊不清的照片上看來,自然只覺有點古怪,不會有甚麼震撼,但是,當年看到了實物的人,卻都大為震動。<br /><br />  東西,是七叔帶來的。<br /><br />  那晚,正是舊曆年的小年夜,大雪紛飛,七叔是披著一身雪花,像寒風一樣捲進來的。<br /><br />  由於是小年夜,大堂中聚集了不少家人,約有七八十個,古老屋子的大堂,是真正的大堂,不但大,而且極具氣派,兩根粗大的柱子,把大堂分成內外兩個部分。輩份高的長輩,在內堂,都有座位。輩份低的則聚在外堂,除非是年紀大的,不然,都沒有座位。<br /><br />  「輩份」這玩意,是中國大家族中十分奇妙的現象,輩份高的,自然是長輩,但是輩份的高低,和年齡的關係是不規則的,並不是一定輩份高的年紀就大。<br /><br />  那時,家族是四代同堂,也就是說,排輩份,有四個輩份可排。我的輩份很高,屬第二代,所以有不少白髮蒼蒼的老人,反而是我的堂侄,要叫我小叔的,至於已成了年的,要叫我小叔公的,也大有人在。<br /><br />  我這一輩,有資格在內堂據一座位,在我這一輩中,自然以我為最小,同輩的人中,有年逾古稀的了,但是在族規之下,一樣稱兄道弟。<br /><br />  大堂中不但人多,而且燈火通明,四角老大的炭盆,炭火閃爍,外面雖然北風呼號,大堂之中,卻是鬧哄哄,暖烘烘。<br /><br />  大宅進大門,是一個大天井,過了天井,是一個偏廳,過了偏廳之後,是一條走廊,這才進外大堂,進入內大堂──我說得這樣詳細,是想說明,七叔風一樣捲進來的勢子是何等飆疾,他身上的積雪,竟沒有溶化,行動之快捷,可想而知。<br /><br />  我由於輩份高,坐在成年人和老年人之間,聽他們說些其悶無比的話題,已是不耐煩之極,一看到了七叔,大是高興,自椅子上一躍而下。<br /><br />  由於七叔的突然出現,內外大堂上的人聲,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br /><br />  一則,是由於七叔的輩份高(第一代),大家都對他尊敬。二則,由於七叔每次回來,總要生出一些是非,所以大家對他很是忌憚。再加上他人雖不在祖居,但只要三五天住下來,誰做了一些甚麼事,他都能知道,該罵的罵,該罰的罰,該賞的賞,絕不含糊,也不留情面,所以見了他,族人大都不敢放肆。<br /><br />  在陡然靜下來時,只有我大叫著,向他奔了過去,叫聲自然刺耳了些。<br /><br />  當時,族中最高地位的,也是我的堂叔,是七叔的親哥哥,排行第三,已被尊稱為三老太爺好多年了。<br /><br />  三老太爺首先打破沉寂,叫著我的名字,喝道:「別奔,慢慢走!」<br /><br />  我先停了一停,再走到七叔面前,仰慕之情,不能抑止,抱了他一會。<br /><br />  這時,我才發覺,七叔不是空手來的,他肩上負著老大的一隻盒子,他把盒子放了下來,拍打著身上的積雪,雪花有些濺到了我的臉上,立刻溶化了,涼浸浸的,很是舒服。<br /><br />  七叔又脫下了帽子,向四方作了一個揖,朗聲道:「大家都在,好極了,我有一事,懇求大家合作。」<br /><br />  內外大堂仍是寂然無聲,三老太爺乾咳了一聲:「老七,你又有甚麼花樣?」<br /><br />  三老太爺和七叔年紀相差近四十歲,同父異母,但兄弟感情頗篤,七叔有甚麼事,由三老太爺擔下來的,就有好多次。<br /><br />  七叔笑著:「三哥,我要放些東西,在這上頭!」<br /><br />  他說著,向大堂的正樑上,指了一指。<br /><br />  正樑是大堂建築上的主要結構,也是整個大堂,甚至整座大宅的最主要的一處所在。<br /><br />  正樑的兩面,是懸掛匾額的所在,象徵整個家族地位的匾額,就掛在那裏。</div></body></html> in /var/www/vhosts/enjoyreadinghour.com/zh.enjoyreadinghour.com/eKatab/REST.class.php on line 799
轉世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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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手掌、銅鈴、花



  用過很多人類特有的行為做故事的題目,例如「毒誓」之類。暗號,並不是人類特有的,許多生物,包括植物在內都有應用暗號。

  但是,把暗號運用得如此出神入化,變化萬千的,還是只有人類。

  暗號的作用,是件不為他人所知的溝通。只有溝通的雙方,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暗號由溝通的雙方所約定,一起遵守。

  所以,任何暗號,不論在甚麼情形下使用,都有一定的神秘性。

  這個故事,是一個有關暗號的故事──暗號就是暗號,沒有曲解的意思。

  先說一件和這個故事不算太有關連的小事。

  我經常收到來自各地的陌生人來信,多半是在信中問我敘述一些他們經歷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我有不少故事,都是在這種情形下發展出來的。

  也有很多,是問一些很無聊的問題,所以我不是每封都看,大多數由白素先看,後來,責任便落到了溫寶裕的身上──他很喜歡這工作,說是可以使自己有相識遍天下之感。

  我也樂得由他去代勞──他的判斷能力很高,知道哪些來信可以拿來給我看,而哪些只合拋入字紙簍。

  那天,他興沖沖地來到,一見到我,就抖開一張信紙,交到我的手上:「從這封信上,你能聯想到甚麼?」

  我一看那封信,一張紙兩面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鉛筆小字,字跡幼稚,是少年人的字跡,可是寫得很用心,這種來信,很叫人感到寫信人的誠意,也頗令人感動。

  我看那封信,信的內容,也很奇特,信確然是由兩個少年人聯名寫來的,發信的地點卻是在巴西,寫信人是兩個從台灣去旅行的中國少年。

  信中記述著一件他們親身經歷的奇事,說他們在旅行途中,有一次脫了隊,迷了路,在尋找歸隊的過程中,進入了一片草原。

  在草原上,他們看到了有兩個和他們年齡相仿(十三四歲)的少年在追逐嬉戲。

  他們正準備上去問路時,奇事發生了,他們看到在前面奔跑的那個少年。忽然在草尖上飛快地奔走起來。

  那草原上的草很是茂密,都有四五十公分高,人在草尖上奔走,看起來,又是奇特,又是好看。

  而那兩個巴西少年,相貌很是俊美,這就使得情景更是異特。

  而幾乎立即地,在追的那個,也飛身上了草尖,兩人以極快的速度奔跑,一下子就離他們遠了。

  目擊這等奇事,兩名中國少年目瞪口呆,一時之間,佇立不動,毫無反應。

  接下來,他們所看到的現象,更加奇特了。那是他們自極度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各自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之後的事。

  在草尖上奔走的兩個少年,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呼叫聲,一起停止了奔跑,回過頭來。

  這時,雙方的距離雖然遠,可是還很清楚地可以看到他們的表情,兩個巴西少年互望,一副「糟糕,叫人看到秘密了」的神情。

  他們已停止了奔跑,兩個中國少年,這時也已看清,他們站在草尖之上,那麼柔軟的青草,連彎也沒有彎,這種奇特的現象,令得兩人再度發出驚叫聲。

  就在他們的呼叫聲之中,那兩個巴西少年突然不見了。並不是甚麼都消失,而是人不見了,但是衣服卻留下了來,落在草上,把草壓低。

  兩人手足僵硬,至少呆立了兩三分鐘,才走到了衣服的旁邊,衣服是普通的衣服。只有衣服,沒有人。

  兩個少年的信,寫到這裏,文字變得很激動:「我們知道這種經歷,說出來會相信的人不多,會說我們神經病。如果我們只是一個人看到,也會懷疑自己是神經病,現在,我們可以用生命來保證,我們看到的一切,盡皆屬實。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七孔流血,不得好死。」

  接著,這兩個少年,還表示了他們的看法:「當他們在草上奔走的時候,那種情景,可以用「絕頂輕功」來形容。輕功之中,本來就有「草上飛」功夫,再深一層,甚至可以「凌空步虛」,但是,他們竟忽然消失了,那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是人是鬼?是妖是仙?盼能賜覆,以免我們被心中的疑團哽死。」

  我看完了信,吸了一口氣:「快回信給他們──」

  我話還沒有說完,溫寶裕已道:「已經寄出了。」

  我呆了一呆──他這樣說,表示他對兩個少年的所見,已有了解釋,我揚了揚眉,他道:「氣體人!他們遇到的那兩個,是氣體人!」

  他的說法,正和我所想的一樣,接觸到氣體人,還是不久之前的事,若是未曾有不久之前的那段經歷,我和溫寶裕都難以一下子就有肯定的結論。

  我再吸了一口氣,聯想到了不少別的問題。首先想到的是,似乎有相當多氣體人在地球上活動,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有甚麼特殊的目的。

  繼而想到的是,像這種人突然消失,留下了衣服的情形,很多古籍中都有記載,大多數是發生在神仙的身上。

  溫寶裕的思路,看來和我相同,他突然道:「像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叫著『衣蛻』,是不是?」

  我點頭:「是,是神仙的行為之一,和『羽化』一樣。」

  溫寶裕大是興奮:「如此說來,氣體人在地球上的活動歷史甚久,有許多神仙,根本就是氣體人,也有不少地球人,在他們的幫助下,成了氣體人!」

  他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不勝嚮往之至,看來他也想變成氣體人。

  我笑著拍打他:「還是三態齊全的好,別說你父母不會樂意見到你變成了一團氣,小藍絲也不會喜歡和空氣親熱!」

  溫寶裕呆了半晌,才道:「這就是古人所說,良緣未了,成不了仙的緣故了!」

  他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又取出一封信來:「還有一封信,更是古怪,是寄給你,請你轉交一個人的。」

  我隨口問:「轉交給誰?你去辦就是。」

  溫寶裕的神情有點神秘兮兮:「我不知道收信人在哪裏──我想你也不知道。」

  他說著,把信向我遞來,我接過來一看,便不由自主,發出了「啊」地一聲。

  實在是太意外了!

  信封上的地址是英文,但是收信人的姓名,卻是漢字,寫的是「衛斯理先生轉衛七先生收」。

  衛七先生!

  我深吸了一口氣,衛七先生!

  這個普通的名字,對別人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對我來說,意義重大之極!

  他是我的一個堂叔,在我兒童到少年期間,曾給我極大的影響。

  我一直不能把他分類,不知道他是何等樣人,只知他神秘之極,大膽之極,正直之極。他行蹤如神龍見首,見聞之廣博,無以復加。

  他不定期回老家來,每次回來,都有驚世駭俗的行為,或帶一些無以名之的怪東西回來。族中長老見了他頭痛十分,我一見了他,就像是生命之中,充滿了燦爛的金色陽光。

  有一次,他帶回來了許多盆竹子,其中有一盆,據他說,那是「奪天地之造化」而成的「鬼竹」,竟能根據人的思念,而在竹身上現出被思念的人的形像來──當時我真的認為那像一截枯竹一樣的東西,是神仙的寶物。

  當然,即使是現在,稱之為「神仙的法寶」,也無不可,那所謂「鬼竹」,自然是一具儀器,這儀器能接收人的腦能量,將之形像化,就像是電視機接收了訊號而現出畫面來一樣。

  (這一段異事,我在記述少年生活時,曾很詳細地披露過。《少年衛斯理》中,有不少我那位堂叔的故事。)

  總之,七叔是我心目中的偶像,只可惜他回老家的時候不多,所以格外令人想念他。

  我也記不清最後一次見他是甚麼時候的事了,總是在少年時期,一直沒有任何形式的聯絡。

  到我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涯,在世界上每個角落,都有熟人,也可以說足跡遍天涯了,可是卻一直用盡方法,也打聽不出他的行蹤來。

  我曾和不少人提起過七叔,主要的是向見多識廣的白老大打聽,可是白老大卻搖頭:「沒有聽說過,從來不知道有這樣一號人物!」

  白老大也曾廣泛地去找尋他,以白老大的交遊之廣,自然又勝我許多,可是也音訊全無。問家族中僅存的一些長輩,也都不知他的下落──他們對七叔根本沒有好感,自然也不會留意他的動向!

  就是這樣的一個神秘人物,忽然有一封給他的信,要由我轉交,這事情,當真是奇怪到了極點!

  我拿著信,怔了好久,呆若木雞,許多年前的事,一下子全都湧了上來。

  溫寶裕知道我少年時的偶像人物,知道七叔是一個神秘人物,所以由得我發怔。

  過了好一會,他見我仍然不出聲,就提醒我:「信是從錫金寄來的。」

  我「啊」地一聲,這才注意到信封上的郵票,很是奇特,郵戳不是很清楚,信上也沒有發信人的地址。

  錫金這個地方,處於西藏、不丹、尼泊爾和印度之間,閉塞之至,屬於沒有甚麼人留意的地方,這個本來是有二十萬人口的獨立國,好像不知在甚麼時候,變成了印度的保護國,又被吞併成了印度的一個邦。

  除了前些年,錫金的君主,曾娶了一個西方白種女子為后之外,那是被遺忘了的國度。

  我沒有熟人在那裏──最有可能在那裏的,是我認識的攀山專家布平,還有可能是跟了佛教精神研究者去參研生死之謎的陳長青。或者,盜墓之齊白,也有可能在這個古老的山國出沒。

  但那些只是我的朋友,七叔會有甚麼朋友在那邊呢?

  我一面思索,一面拿起信來,向光亮處照了一照,信封很厚,看不到信中有甚麼。

  溫寶裕在一旁不出聲,他看看我滿面疑惑的神情,一言不發──他和我熟,知道有幾件事,我很是堅持原則,其中之一,就是決不擅拆他人的信件。所以,他這時,一定是在設想如何說服我。

  果然,過了一會,他開口了:「信是托你轉交的──」

  我立時道:「我不是收信人。」

  溫寶裕很乖巧,他「哦」的一聲:「你能找到衛七先生,把信轉交給他。」

  我悶哼一聲:「不能!」

  他緊釘了一句:「那你就可以看看信的內容,或許信上有線索,可以找到他!」

  我仍然冷冷地:「這不知是甚麼邏輯!」

  溫寶裕大聲:「不是甚麼邏輯,是人人在這種情形下都會做的事!」

  若是能有七叔所在的線索,這對我來說,確然是極大的誘惑!

  溫寶裕又道:「而且,邏輯上也站得住,至少七叔知道你的地址,才能告訴人家寄信來,可知他見過寄信人,你如果和寄信人聯絡,就可以知道他的消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得是,可是──」

  溫寶裕陡然轟笑了起來:「不必『可是』了,信的內容,我已知道了!」

  我怔了一怔,也就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了,他道:「我可沒拆開信。」

  陳長青的那幢大屋中,有的是各種各樣古怪的儀器,再加上他近日認識了一雙怪人,戈壁沙漠,來往甚密,要不拆信而得知信的內容,易如翻掌。

  我悶哼了一聲:「其為賊則一。」

  溫寶裕笑得滑頭:「可知道小賊偷到了些甚麼?」

  我瞪了他半晌,長嘆一聲,我實在太想知道這位久無音訊的七叔的消息了,所以只好點了點頭。

  小寶為人很有分寸,他沒有進一步取笑我,立刻就拿出了一張照片來,「經過X光透視。和特別處理,知道信封之內,只有一張小小的紙片,紙片之上,並無文字,只畫著三樣東西,請看!」

  他把照片交了給我,照片上的物事不是很清楚,但是卻也一看就知道那是甚麼。

  而我一看之下,只覺得剎那之間,「轟」地一聲響,全身的血,一下子全都湧向腦際,而且,像沸水一樣地翻騰。雙眼看出去,連近在眼前的小寶也看不見了;少年時的往事,卻一起出現在眼前,構成了平面重疊的立體,擠在一起,各自活動,各自呈現,看來雜亂之極,卻又條理分明,真是奇特之極。

  耳際除了響起過去的各種聲音之外,還有小寶焦急的詢問聲:「怎麼了?你怎麼了?知道這三樣物事,代表了甚麼訊息?」

  我不知道這種情形持續了多久,但等我定過神來,看到溫寶裕滿頭大汗的情狀,就知道至少有十來分鐘了。一看到我「甦醒」(溫寶裕的用語,他說我在這段時間,比中了邪更可怖),他就把一瓶酒塞向我手中,我打開瓶蓋,仰天喝了一大口。

  他又問:「這三樣不相干的物事,是甚麼意思?」

  我再吞了一口酒,才道:「我不知道!」

  溫寶裕當然不相信,我一看之下,反應如此強烈,但竟然說不知道那是甚麼意思!他不出聲,只是望著我,我又道:「真的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把一切全都告訴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還是少年。」

  溫寶裕連忙點頭:「慢慢說!」

  正在這時,白素和紅綾,一起走了進來,我連忙把信和照片,一起交給白素。

  我和白素,多年夫妻,無話不說,雙方之間的瞭解程度,和自身一樣,我們常說,我們兩人的記憶組織交雜,大有可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了。

  白素一看,也大現訝異之色,紅綾湊過頭來看,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明所以。

  白素吸了一口氣:「你把這段往事,對他們說一說,七叔若是因此有了消息,那太好了!」

  白素根本沒有見過七叔,但是正如剛才所說,我和她的記憶,已溶而為一,七叔在她的心目之中,自然也有了同樣的地位。

  紅綾最喜歡聽故事,一聽就高興,從我的手中搶過酒去,大聲道:「一個好的故事,從一瓶好酒開始!」

  這是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不過我說的是「一杯好酒」,她卻改成了「一瓶」。

  說著,她一仰頭,已有半瓶酒倒進了她的口中。

  我先向他們介紹了七叔的為人,單是這個開始,已聽得兩人嚮往不已。

  對了,自然也得先向讀者諸君,說明一下照片上的三樣物事是甚麼。

  那真是毫無關連的三樣東西:一隻銅鈴,一簇共七朵的花,和一隻手掌。

  這三樣東西,在模糊不清的照片上看來,自然只覺有點古怪,不會有甚麼震撼,但是,當年看到了實物的人,卻都大為震動。

  東西,是七叔帶來的。

  那晚,正是舊曆年的小年夜,大雪紛飛,七叔是披著一身雪花,像寒風一樣捲進來的。

  由於是小年夜,大堂中聚集了不少家人,約有七八十個,古老屋子的大堂,是真正的大堂,不但大,而且極具氣派,兩根粗大的柱子,把大堂分成內外兩個部分。輩份高的長輩,在內堂,都有座位。輩份低的則聚在外堂,除非是年紀大的,不然,都沒有座位。

  「輩份」這玩意,是中國大家族中十分奇妙的現象,輩份高的,自然是長輩,但是輩份的高低,和年齡的關係是不規則的,並不是一定輩份高的年紀就大。

  那時,家族是四代同堂,也就是說,排輩份,有四個輩份可排。我的輩份很高,屬第二代,所以有不少白髮蒼蒼的老人,反而是我的堂侄,要叫我小叔的,至於已成了年的,要叫我小叔公的,也大有人在。

  我這一輩,有資格在內堂據一座位,在我這一輩中,自然以我為最小,同輩的人中,有年逾古稀的了,但是在族規之下,一樣稱兄道弟。

  大堂中不但人多,而且燈火通明,四角老大的炭盆,炭火閃爍,外面雖然北風呼號,大堂之中,卻是鬧哄哄,暖烘烘。

  大宅進大門,是一個大天井,過了天井,是一個偏廳,過了偏廳之後,是一條走廊,這才進外大堂,進入內大堂──我說得這樣詳細,是想說明,七叔風一樣捲進來的勢子是何等飆疾,他身上的積雪,竟沒有溶化,行動之快捷,可想而知。

  我由於輩份高,坐在成年人和老年人之間,聽他們說些其悶無比的話題,已是不耐煩之極,一看到了七叔,大是高興,自椅子上一躍而下。

  由於七叔的突然出現,內外大堂上的人聲,一下子全都靜了下來。

  一則,是由於七叔的輩份高(第一代),大家都對他尊敬。二則,由於七叔每次回來,總要生出一些是非,所以大家對他很是忌憚。再加上他人雖不在祖居,但只要三五天住下來,誰做了一些甚麼事,他都能知道,該罵的罵,該罰的罰,該賞的賞,絕不含糊,也不留情面,所以見了他,族人大都不敢放肆。

  在陡然靜下來時,只有我大叫著,向他奔了過去,叫聲自然刺耳了些。

  當時,族中最高地位的,也是我的堂叔,是七叔的親哥哥,排行第三,已被尊稱為三老太爺好多年了。

  三老太爺首先打破沉寂,叫著我的名字,喝道:「別奔,慢慢走!」

  我先停了一停,再走到七叔面前,仰慕之情,不能抑止,抱了他一會。

  這時,我才發覺,七叔不是空手來的,他肩上負著老大的一隻盒子,他把盒子放了下來,拍打著身上的積雪,雪花有些濺到了我的臉上,立刻溶化了,涼浸浸的,很是舒服。

  七叔又脫下了帽子,向四方作了一個揖,朗聲道:「大家都在,好極了,我有一事,懇求大家合作。」

  內外大堂仍是寂然無聲,三老太爺乾咳了一聲:「老七,你又有甚麼花樣?」

  三老太爺和七叔年紀相差近四十歲,同父異母,但兄弟感情頗篤,七叔有甚麼事,由三老太爺擔下來的,就有好多次。

  七叔笑著:「三哥,我要放些東西,在這上頭!」

  他說著,向大堂的正樑上,指了一指。

  正樑是大堂建築上的主要結構,也是整個大堂,甚至整座大宅的最主要的一處所在。

  正樑的兩面,是懸掛匾額的所在,象徵整個家族地位的匾額,就掛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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