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７
當舖老闆抬頭望向突然衝進店門的四人組，嚇了好大一跳。「哎呀！你們是甚麼幫派啊！本店打烊了，沒看到外面的告示牌嗎？」
拓實走上前開口了：「那女的會來店裡的事，你告訴其他人了嗎？」
「怎麼又是你。我們已經無冤無仇了吧，我不是照約定打電話通知你了嗎？」
「她被搶走了。」
「那還真是可憐，不過和我無關哦，我只通知你一個人而已。」
看樣子老闆沒說謊，這麼說來，果真是那幫人一直埋伏在店外了。
「千鶴……那女的有沒有提到她的聯絡方式之類的？」
「昨天我也說過，本店怎麼可能去問客人的私人聯絡甚麼的呢？那樣我還要做生意嗎？」
「因為有些小偷會來這邊銷贓吧。」竹美語帶諷刺地說道。當舖老闆死命瞪著竹美，無意間與傑西對上了眼，當場嚇得縮起脖子。
「她今天拿了甚麼來典當？又是領帶夾嗎？」時生問道。
「就各式各樣的東西啊。」老闆冷冷地應道。
「給我講清楚！她到底拿了甚麼來賣你！」拓實上身探過櫃檯。
老闆臭著臉瞪向拓實，接著心不甘情不顧地拿出腳邊一個紙袋，「都在這兒了。」
老闆將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放到櫃檯上。有手錶、皮包、太陽眼鏡、打火機等等，真的是各式各樣。
「這手錶是勞力士的耶，而且還是沒拆封全新的呢。」竹美打開包裝盒，拿出手錶試戴，「這一隻少說幾十萬吧。」
「啊，喂喂，別亂摸啦！」老闆連忙阻止。
「我是不清楚行情，不過看來這些全是高檔貨。老闆，今天這些你花了多少買下來？」拓實看過一圈後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確切數字，總之比上次高就是了。」
上次老闆付了十萬圓，這麼說這次有二十萬了？
「這個皮包是ＬＶ的耶，老媽一直很想要一個，不過一般人根本買不起吧。老闆，這些全是真品嗎？」竹美說著手又伸向皮包。
「千真萬確的真品。客人一次拿這麼多來，我們也會特別謹慎啊。不過我說這位大姊，妳饒了我吧，東西要是弄傷就一文不值了。」
拓實沒辦法像竹美那樣自在地伸手拿起來把玩，因為這些物品每一件都散發出上流階層的威風、氣息與裝腔作勢。
「千鶴那傢伙，為甚麼會有這麼多這種東西……」拓實低喃道。
「所以應該是同行那位先生的東西吧，為了籌措逃跑的盤纏而拿出來典當。」時生說。
「那男的會不會是幹地下切貨的？」竹美說。
「地下切貨？」
「就是透過不法途徑進貨，再以極低價格賣出商品的那些傢伙。」
「喂喂喂，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妳這麼說不但污衊了商品，也傷到本店的招牌耶。」當舖老闆當場板起臉，「你們已經鬧夠了吧？麻煩快點走吧。還有這位大姊，妳要抱著那個皮包到甚麼時候？還是妳打算買回去？」
「看一下不行啊。哇──，不愧是ＬＶ的東西，作工真的很細呢。」竹美毫不在意一旁的老闆擔心得要命，自顧自打開皮包檢視著內裡的狀況。
「啊。」她發現皮包裡有一張紙片，拿出來看了看，遞給拓實說：「找到線索嘍。」
那是一張收據，上頭印著「鵜鶘茶坊」，開立日期是今天。
一行人決定搭計程車前往，因為竹美說，四個人搭電車的車錢也便宜不到哪去。拓實說他和時生兩人去追這條線索就好，但竹美搖頭道：「千鶴被擄走，現在可是分秒必爭的狀態，怎麼能放心交代給你們兩個對大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
她打了電話給清美，說今天可能沒辦法去上班。看樣子她是認真地要蹚這渾水了。
有竹美在當然是幫了大忙，但麻煩的是還附贈個傑西同行。別的不說，他實在太醒目，託他的福，四人連續被兩輛計程車拒載；好不容易搭上車，又是另一個災難。由於竹美必須坐在副駕駛座負責帶路，三個大男生不得不擠在狹小的後座，一路上拓實和時生都是緊緊貼在車門邊上的狀態。
「麻煩往中之島方向。」竹美對司機說道，然後向司機借了地圖，想找出收據上頭印著的地址所在，查了一會兒之後說：「看來應該是在府立圖書館附近。」
司機也幫忙按地址找店，好不容易來到某個巷口，司機指著不遠的前方說：「啊，是那家嗎？」
店門口的燈照亮著鵜鶘造形的木質立式招牌，然而那道照明就在他們眼前倏地熄滅。一看計程車上的時鐘，剛好八點整。
「糟了，打烊了。快點！」竹美說著衝下副駕駛座，時生和傑西也旋即跳下車，動作最慢的拓實只得負責付車資。
店門上的「營業中」告示牌已換上「準備中」，但拓實當作沒看見，逕自拉開了店門。一進店，眼前就是收銀檯，一位繫著白圍裙的女子似乎正在算帳。她看到拓實，頓時睜圓了眼。「呃，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已經打烊了。」
「我知道。有點事想請教一下。」
聽到拓實這麼說，女子難掩不安神情，望向店內深處。店裡空間並不大，只有四座宛如原木切片的圓咖啡桌，其他就是吧檯座位了。裝潢全是木製品，還擺了幾盆觀葉植物，似乎想營造出亞洲叢林的氣氛。拓實看向釘在牆上的菜單，得知這是一家紅茶專賣店。
一名身穿白襯衫的中年男士走了出來，鼻下蓄著的小髭與頭髮一樣摻著花白。
「請問有甚麼事嗎？」他的語氣穩重，整個人散發一股將紅茶徐徐倒入杯中的優雅氣質。看來他就是店老闆了。
「抱歉突然打擾。是這樣的，我們在找人，請問這是貴店開出的收據吧？」拓實說著遞出那張紙片。
店老闆將紙片稍微拿開了點，看了看說：「是的，這是敝店的收據。」
「請問今天這位女子是否來過貴店？」拓實接著拿出千鶴的照片。
店老闆問身旁的白圍裙女子，「妳有沒有見到這位客人？」
女子探頭仔細端詳照片，她似乎是店裡的服務生。拓實察覺這一男一女應該是父女，因為他們溫柔的眼神如出一轍。
「這張照片……是幾年前拍的吧？」
「沒錯沒錯。」拓實答道。
女子點了點頭，「有的，今天這位小姐確實來過敝店，因為她說話腔調不像本地人，所以我對她特別有印象，我還在想她是不是來旅行的。」
「她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
「和男人……和男性一道嗎？」
女子輕輕點了個頭。
「大概甚麼時候進來的？」
「我記得是下午兩點左右，點了肉桂茶。」
「他們坐在哪裡？」
「那一桌。」女子指向靠窗的座位，窗台上裝飾著花朵。
拓實腦中浮現一對男女在那桌相對而坐的畫面，女的正是千鶴。當時千鶴是笑著的嗎？她看上去很幸福嗎？
「妳記得他們聊了些甚麼嗎？」
「怎麼可能！我們不會偷聽客人談話內容的。」女子一臉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身旁的店老闆也不甚愉快地緊抿著嘴。
「任何細微的訊息都好，」竹美插話了，「即使只是聽到隻字片語也無妨，我們真的很急著要找出照片上的這個人。」
女子似乎很困擾，偏著頭回想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
「我不清楚他們在哪裡下榻，可是我想應該不會離這裡太遠。」
「怎麼說？」拓實問。
「因為他們要結帳時，男方發現忘了帶錢包，我看他卻沒有多慌張，後來是女方付的錢。我想他們如果是大老遠來到這裡喝茶，應該更早就發現沒帶錢包出門了吧。」
拓實看向時生與竹美，兩人都篤定地回望拓實，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