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準備前進
交戰中的美軍此刻不得不暫時停火。艾廷頓上校的『狼群』國民兵部隊待在原地等待敵人進入美軍寬度與深度各十五哩的埋伏圈。除了偵察掩護部隊之外，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動作。可是現在，他們必須開始行動了。
多虧科技幫了大忙，艾廷頓利用無線電通知他的士兵出發的時間與目的，而車載情報系統則會告訴他們如何執行任務。『灰狼』部隊開始撤出於四十分鐘前才幫了他們大忙的斜坡地帶，沿著預先選定的道路，向位於南邊十公里的目的地前進。在行軍的過程中，隊伍比先前細長許多，營部參謀透過無線電通知各單位準備執行『內森計劃』。一個小時之後，便到達了目的地。『狼群』已占據了寬二十餘哩的正面空間，然後，又以每小時十公里的速度向北方前進，同時偵察隊也加快了速度，趕到了位於大隊人馬前方五公里處的陣地。
※※※
這些支援車輛幾乎全都是模樣堅固的運輸車，但卻能與行動迅速的戰鬥部隊緊緊相隨，這使唐納感到很驚訝。加油車開過來為布萊德雷戰鬥車加油，然後再回到周邊的陣地，而運輸車則正在卸下彈藥並為各輛戰車進行補給。唐納發現，每輛布萊德雷戰鬥車都裝有士兵們自己掏腰包購買的套筒扳手，這東西適用於重新裝填彈倉，甚至比專門的工具還好用。這也許值得寫成一則小報導，他微笑著想。
車隊的指揮官正坐在他的悍馬車裡，來回了解各戰車及士兵的情形。
「唐納先生，還好吧？」
記者喝著一名布萊德雷戰鬥車駕駛所調製的咖啡，點點頭。「打仗總是這樣嗎？」他問這位年輕的軍官。
「我是頭一回參戰，不過這很像訓練演習。」
「你對這一切有什麼看法？」記者又問，「你和你的手下打死了許多敵人。」
「這些混蛋發動了戰爭，所以我們正在還擊。」這位今晚幹掉五輛敵方戰車的軍官說道，「做好準備，唐納先生。『黑馬』騎兵團不久就要開過來了。黎明就會交戰。」此刻地平線上劃過一道閃光，不久，遠處傳來了轟隆聲。「阿帕契直升機提前行動了。」
位於西北方十五哩處的回教聯合共和國第二指揮所剛被摧毀。
一切依計劃進行。第一騎兵營會轉彎向北開去，收拾第二軍的餘部。第三騎兵營則向南穿過火光對面，凝聚整個團的力量，準備對敵方第三軍的左翼發動首次進攻。而哈姆正在十哩外調動砲兵以幫助第一騎兵營消滅第二軍的餘部。
※※※
艾廷頓再次提醒自己務必要做到簡潔俐落，雖然他已有這麼多年的閱歷，還為這次反擊計劃取了名字，但他畢竟不是內森．弗雷斯特，而且戰場也沒有小到可以讓他即興行動。
最後的九十分鐘內，『貓頭鷹』偵察隊往四處散開，而部隊則行進緩慢。也許這不是壞事，上校想。他必須要有耐心。敵軍不敢太向東走，怕遇到『黑馬』的左翼，而西邊的路又崎嶇難行。他們已經試過走中間的路，卻遭到了襲擊。所以按理，敵人第一軍將會發起有限的包圍戰，而且可能側重於東邊。無人飛機拍下的照片證實了這一點。
※※※
『不朽』師的指揮官再也沒有指揮所可用了，所以他收納了已被消滅的第一旅指揮所的剩餘士兵，而且知道自己只能不停地行軍。他目前的要務就是重新與第一軍指揮所取得聯繫，不過這有點困難，為了避開沿路上的美軍埋伏，指揮所的行蹤一直都沒有固定。現在第一軍重新組建，可能有很多東西要向陸軍司令部報告。他打斷一個伊朗三星將軍的話，迅速地向他報告了一切。
「頂多只有一個旅。」他的頂頭上司肯定地對他說，「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集中所有力量，在黎明前對兩翼發動攻擊。」師長回答說。他也沒有太多的選擇，兩人都知道這一點。第一軍不能撤退，因為政府已經命令它前進，絕不會同意它撤退，但如果待在原地不動就等於是在等沙烏地從科威特邊境發動的猛烈攻擊。看來，只有靠打垮美軍的封鎖部隊來重新取得主動權了！
「好，我的砲兵團和裝甲警戒部隊都歸你調遣，去實施你的突擊吧。」他的伊朗同胞告訴他。「我們在天黑之前就要攻進利雅得。」
太好了，『不朽』師的指揮官想，並命令第二旅放慢速度，讓第三旅跟上來，然後一起向東行動；在他西邊的伊拉克車隊也將如法炮製。第二旅向前攻擊敵人的兩翼，而第三旅則從後面牽制敵人。
※※※
「最前面的旅停下來了，現位於北方八公里處，」第二旅報告說，「幾分鐘後，『貓頭鷹』就會盯住他們。」艾廷頓知道前方的一支敵軍正在幹什麼。西邊的隊伍並沒有停下來，反而緩慢地前進，顯然是在等待命令或進行部署調整。他的對手正在把握時間考慮。
艾廷頓絕不允許這樣的情形出現。
為了完成當晚的第二個任務，多管火箭發射系統的運載車已各就各位，並升起發射箱；這次仍是只靠電子情報以進行瞄準。火箭拖著長長尾焰再次劃破夜空，不過這次軌道低了許多。砲兵也已各就各位。
這樣做的目的並不是要真正殺傷敵人，而是要對其造成心理壓力；除非是擊中柴油發動機，否則多管火箭系統所發射的小型炸彈根本就摧毀不了戰車。它真正的作用在於使敵人退縮，擾亂他們的視線，而且利用這些槍林彈雨來削弱他們的思考能力。於是一些在車外面商談事情的軍官們紛紛奔回戰車──但是這突如其來的彈雨仍然造成了一些死傷──現在他們安全地坐在車中，聽到碎片擊在車身上的砰砰聲響，並從觀測系統中看砲兵是否會給與有力的還擊。這些口徑不到一五五公釐的火砲，危險性極高，當這種砲彈不是向空中發射，而是像一般砲彈那樣攻打地面時，那就更可怕了。一些車輛被擊成了火球，因為第二旅的餘部被命令停在原地，等著第三旅向他們左側靠近。由於已損失了砲兵，使得他們不但無法前進，也不能進行反擊，因此只能蜷縮在原地，望著車外紛紛落下的砲彈。
※※※
『黑馬』騎兵團第一騎兵營的B連按時向北出發，布萊德雷戰鬥車在前，戰星戰車在後，隨時準備交戰。唐納不住地朝布萊德雷車外望去，對目前的狀況摸不著頭腦。最後，他克服了窘迫，拿起對講機問指揮官究竟如何才能得知一切，指揮官叫他到前面去，於是他便擠到兩人座的位置中間。
「我們在這裡，」一位一等中士指著車載情報系統的螢幕告訴他，「從畫面看來，我們四周並沒有人，不過，我們正在找尋敵人。」他轉換了一下螢幕，「他們在這裡，所以我們要沿這條路走。」
「多遠？」
「大約十二公里我們應該就可以看見他們了。」
「這系統很好用嗎？」唐納問道。
「它讓我們如虎添翼，湯姆。」指揮官回答說。
行進的速度讓人惱火，使得唐納不禁想到每週星期五下午走走停停的交通。時速低於二十哩的戰車從一種地形越過另一種地形，而且都必須在探測完前方之後才會再向前移動。中士解釋說，如果他們在平坦的地面上前進會更平穩，但沙烏地的沙漠地區盡是些窪地土丘，很可能會有人藏在土丘後面。布萊德雷戰鬥車兩兩成排地前進，因為每輛車都有『僚車』，這是從空軍借用過來的術語。
「那邊要是有人會怎麼樣？」
「他很可能會向我們射擊。」中士說。砲手左右轉動著砲塔，在冰冷的地區上搜尋人跡。唐納後來知道，他們在夜裡可以看得更清楚，怪不得美國人總是喜歡選在夜間展開行動。「史坦利，開到左邊，藏身在那個土堆後面。」他命令駕駛員。
※※※
要攻下『真主兵團』的指揮所並不容易，不過哈姆現在有兩個偵察直升機分隊專門負責此任務，而且他的電子情報站也已重建完成，並開始鎖定敵軍；他們將敵軍稱為『玉米餅』。沙烏地的偵察情報官也在密切監聽，回教聯合共和國的高級軍官雖然配有加密無線電，但如果對方的對講機沒有加密，一樣可以竊聽得到；而且，敵軍的無線電網也已逐漸崩壞，他們遲早會對『玉米餅』的動靜瞭若指掌。一個軍和兩個師的指揮所都已被擊中，其中有兩個完全被摧毀，而另一個也慘遭重創。他們大致了解到第三軍的位置，也知道敵軍指揮官對講機的頻率範圍，只需要幾分鐘，他們就能判定出正確位置，並派遣偵察直升機前去讓他們手忙腳亂。
「有了！」一位電子情報官叫道，「撥到三─○─五，有種像蛇一般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毫無規律，但這聲音很大，顯然是人為干擾所致。
「如何？」軍官問道。
「方位九十度。」第二輛車在第一輛車的一公里外進行三角測量……。「在那裡。」電腦螢幕上顯示了位置。軍官拿起無線電聯絡第四騎兵營。「『天使六號』，我是『窺視器』，我們可能發現『玉米餅』的位置了……」
離那方位只有二十哩的M連四架阿帕契直升機以及六架OH─五八奇奧瓦偵察直升機隨即展開搜尋；一分鐘後，它們向南飛去。
※※※
「到底是怎麼回事？」達葉蘭用命令的口氣問道，剛才好不容易才和他的陸軍指揮官取得聯繫；他討厭用這種應急的無線電。
「我們在哈立德國王軍事城南邊遭到抵抗，現在正在交戰。」
「問問他是什麼性質的抵抗。」情治首長建議。
「也許你的客人能夠告訴我。」無線電那頭的將軍說，「我們正盡力而為。」
「美國人的戰區兵力不會超過兩個旅！」情治首長堅持認為，「在科威特也大約只有一個旅的兵力，就只有這樣！」
「是嗎？三個小時內我就損失了一個師多的力量，而我現在還弄不清敵軍的情形。有兩個軍遭受了重創，其中一個遇上了敵人，現在還在奮戰。我可以繼續攻打利雅得，但我需要了解敵人的情況。」將軍已經六十歲了，但並不糊塗，他仍然覺得他能打贏這場戰爭。他還有四個師的部隊可供指揮。幸好美軍和沙烏地的空襲並不激烈，但仍有三個指揮所已被摧毀，因此他仍不得不謹慎小心，起碼也要為自身的安全著想。
※※※
「媽的，看看那些地對空飛彈車。」一個OH─五八奇奧瓦直升機的觀察員從北邊八公里處透過無線電咒罵。
「『大盜』長機，我是『吉祥』三號，我們發現了『玉米餅』。」
「我是長機，說下去。」一個聲音簡潔地回答。
「六輛戰車，十輛運輸車，五輛地對空飛彈車，兩輛雷達車，在乾河谷裡有三門蘇聯自走防砲。建議從西面接近，重複一次，從西面接近。」只有『真主兵團』的機動指揮所才會有那麼多的防禦武器。那些地對空飛彈是威力驚人的法製『響尾蛇飛彈』，但是他們放置的地點不妥──放在平原或高原等開闊的地方都有利於雷達的追蹤。
「三號，我是長機，能照明嗎？」
「沒問題，通知我們時間。先打雷達車。」
阿帕契長機緊貼地面，以三十節的速度向西爬升，然後爬升到一個延伸至乾河谷的山脊上。慢慢地，慢慢地，砲手放開他的偵測桿以進行觀測。
「就是那裡，長官。」砲手說道。
「三號，我是長機，開始行動。」駕駛員呼叫。
OH─五八奇奧瓦直升機點燃雷射照明，發出肉眼看不到的紅外線光束，瞄準遠處的無人雷達車。阿帕契直升機鎖定了目標，發射一枚『地獄火』飛彈，五秒後又發射了第二枚。
※※※
將軍聽見遠方有人呼喊發出警報，一具雷達也發現了正向這邊飛來的飛彈。一輛飛彈車轉動四管發射器準備發射，但因未能及時鎖定目標，使得『地獄火』得以一飛而下將雷達車炸個粉碎，六秒之後第二輛雷達車也付之一炬。『真主兵團』的將軍驀地住口，已顧不得從德黑蘭那端傳來的問話。他的護衛趕緊拉他蹲下來，而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
四架阿帕契直升機還在空中盤旋，等待指揮官下令再次發射『地獄火』。大約五秒鐘後，指揮官下達了命令。接下來的便是攻擊敵軍地對空飛彈發射車，緊接是俄製的自走防砲車，然後敵人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保護那些蘇聯裝甲步兵戰鬥指揮車了。
※※※
將軍明白，戰爭果然是無情的。士兵們開始毫無頭緒地進行反擊；有人靜靜地觀望，有人指指點點，還有少數幾個人跑了，但大部分都還待在原地奮力抵抗。飛彈好像是從西邊發射過來的；他可以看到火箭噴出來的黃白色火光劃過夜空，但他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在向他射擊。地對空飛彈發射車一個接一個被幹掉了，然後是戰鬥車及運輸車。兩分鐘不到，一切便都化為烏有；此時直升機也出現在天空。機動指揮所的安全部隊都是精挑細選的步兵，他們用重機槍和肩荷火箭反擊，但直升機鬼魅般的身影離得太遠了，用攜帶式飛彈根本打不到它們。他的手下都已盡了力，但對方的曳光彈有如一道光束般地朝他們射來，使得士兵們只能紛紛躲避。這時，直升機也往前靠近，就在距離幾百呎的上空向他們射擊，強迫他們參與這場殘酷無情的遊戲。將軍握著手中已經啞然無聲的無線電，定定地望著。
※※※
「長機，我是二號，一夥敵軍在我東側。」飛行員向阿帕契指揮官報告。
「幹掉他們！」飛行組長命令道。一架攻擊直升機向南邊的敵方指揮所餘部飛去。
※※※
「你不是說不必對那些人太客氣？」砲手一邊問，一邊好整以暇地察看他是不是已經把每個人都幹掉了。
「我還以為他們已經得到消息了呢。」飛行員駕著直升機繞圈搜尋漏網之魚。
「『天使六號』，『天使六號』，我是『大盜六號』，指揮所已成一片焦土。」飛行指揮官呼叫，「我們將返回進行油彈補給，完畢。」
※※※
「好了，把他弄回來！」達葉蘭在電話裡對著通訊官吼叫。屋裡的情治首長什麼都沒說，心想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陸軍指揮官了。最糟糕的是沒有人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達葉蘭確信情報人員對美軍力量的評估沒有錯，但這麼少的人怎麼會有這麼強的破壞力？
※※※
「在那裡有兩個旅或團什麼的，是不是？」狀況室裡，雷恩拿起從戰場上送來的最新戰況，並將它放到幻燈機上。
「是的。」摩爾將軍點頭答道，他高興地看到連傑克森上將也很平靜。「只有兩個，總統先生。天啊，這些國民兵真是了得。」
「長官，」弗利問，「您想做到什麼地步呢？」
「一切都是達葉蘭自己招惹的，這一點我們還有疑問嗎？」
「沒有。」中情局局長答道。
「那麼，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愛德華。俄國人會參與嗎？」
「是的，長官，我想他們會。」
雷恩想起，雖然伊波拉已逐漸銷聲匿跡，但已造成成千上萬的無辜者死亡，而那些士兵，則正在遙遠的地方執行他的命令。
「查明情況。」總統冷酷地說。
※※※
那是北京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艾德勒比其他參加討論的人知道更多的情形。要是中國真的與回教聯合共和國勾結，他們可能還不相信吃虧的會是他們自己。這倒值得試一試，總統一定會支持他的。
「國務卿先生，歡迎再次前來。」外交部長優雅地說道。張漢三也在，依然像平時那樣沉默寡言，高深莫測。
「謝謝。」艾德勒在他常坐的位子上坐下，當然這個座位不如台北的那個舒服。
「這些新進展是真的嗎？」外交部長問道。
「那是我的總統和國家的公開立場。」國務卿回答道。
「你們在那個地區有足夠的武力嗎？」
「部長先生，我不是軍事專家，恕我不便回答。」艾德勒回答道。
「真可惜。」張漢三說。
也許問問中國對於此事的立場會很有趣，但問了一定是等於沒問，因為他們絕不會提起任何有關『艾森豪』戰鬥群的事，這個編隊的巡邏機現在正在中國被稱之為『公海』的台灣海峽上空飛行。得套出他們一些話來。
「世界局勢讓我們有時需要重新審視自己的許多立場，有時也要認真考慮一下所謂的友好關係。」艾德勒試探地說，對方默然了半分鐘。
「自從你們的尼克森總統第一次駕臨此地，我們就成了朋友。」外交部長思忖後說道，「雖然偶爾也會發生誤會，但我們一直保持友好關係。」
「部長先生，很高興聽到您這麼說，正所謂患難之交才是真朋友。」
「確實如此。我們長久以來唯一的爭執就是貴國所持的『兩個中國』立場，要是在這個問題上能達成共識……」外交部長若有所思地說。
「嗯，我說過，總統當時是在混亂的情況下才對記者脫口說出那句話的。」
「難道要我們就此不聞不問嗎？」
「美國仍然認為，和平解決兩岸的爭端對雙方都有利。」這也是強勢的美國所建立的現狀，中國不敢公然挑戰。
「和平當然比衝突好，」張漢三說，「不過，我們還要忍耐多久呢？最近所發生的一連串事件都凸顯出這個問題。」
艾德勒稍稍向前傾，說道：「我理解你們的不滿，但我們都知道忍耐是最大的美德。」
「在某些情況下，忍耐就是縱容。」外交部長端起茶，「只要美國政府一句話，我們會很感激的。」
「您的意思是要求我們改變政策嗎？」國務卿說。
「您是清楚目前形勢的，這會使我們兩國之間的友誼更加牢固，畢竟這對像我們這樣的國家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我明白了。」艾德勒答道。他確定明白了，現在情形已經很清楚了，他很高興自己終於讓對方攤牌了。有關這方面的問題，他們將在華盛頓舉行第二次會晤（假如他們有時間不討論戰爭的話）。
※※※
『野牛』騎兵團於當地時間凌晨三點半進入沙烏地。他們的隊形約有三十哩長，一個小時後，他們將神不知鬼不覺地跨上回教聯合共和國的軍需補給線。現在隊伍行進得更快了，幾乎達到每小時三十哩。先頭部隊已經發現回教聯合共和國領土上的一些巡邏車，如果他們上了另一條公路，可能會有更多車輛。必須通過這條路向『哈立德國王軍事城』運送燃料，這是『野牛』部隊的第一項任務。
※※※
『不朽』師的第二旅在被砲轟了一個小時之後才接獲要他們前進的命令，於是戰車起勁地朝前走，指揮官在第三旅的側後方，慶幸沒遇上美國空軍。砲兵已經與他們會合，也許他們撐不了多久，但多少還是有點幫助。在公路這一頭的敵軍力量不會超過一個旅，而且他的兵力是對方的兩倍，即使面對的是一整個旅，伊拉克戰友也會過來支援。為了避免在行進中遭到砲兵或直升機的襲擊，他透過無線電激勵前方的將領們要嚴陣以待。此時如果敵人到達了他們在第一次進攻中曾成功堅守的陣地上，那就有得瞧了……
※※※
『灰狼』晚了二十分鐘才穿過了『曼納瑟斯』帶，這讓艾廷頓上校感到很氣憤，因為他本來有足夠的時間行動，可是那律師出身的傢伙該死地指揮著『貓頭鷹』往右前進了一大段距離，而他的一個營卻在左邊。那傢伙大呼小叫地要別人射擊，自己卻一槍也不放。
「『狼群六號』，我是『貓頭鷹六號』，請回答。」
「我就是六號，『貓頭鷹』。」艾廷頓回答道。
「敵人馬上就要靠近了，長官，有兩個旅，挨得很近，正在穿越『高點』帶。」
「你們現在離他們多遠？」
「三千公尺，我的人正在撤退。」他們已經安排好安全撤退的路。他們將向東撤，替側面特遣營隊的右翼探路。
「好了，大律師，清除戰場。」
「明白，艾廷頓大教授。『貓頭鷹』起飛了。」待錯地方的律師回答。「完畢。」過了一會兒，他吩咐駕駛員在黑夜中全速前進。
不久，左方也傳來同樣的報告。他的一個旅要對付敵人的四個旅，是該縮短差距的時候了。砲兵營備妥了砲彈；戰車和布萊德雷戰鬥車的指揮官們開始為前進排除路障；三個機械化營已經出發迎擊正在行進中的敵人；各個排長和連長檢查著各自的隊伍是否井然有序；營長坐在隊伍左側的指揮戰車中；戰車作戰參謀則在左右方支援。布萊德雷照常跟在五十四輛艾布蘭戰車後面，這些戰車的任務就是為步兵車和支援車開路。
艾廷頓與『白牙』在一起，那是一支精良的後備部隊。現在敵軍的兩翼正在前進，中間留下一支掩護部隊。
「準備交戰。」一名排長喊道，「五千公尺外發現敵人的戰車。」他又檢查了一下車載情報系統以進行確認。那裡沒有友軍，『貓頭鷹』也已撤離，好極了；眼前只有一支『紅軍』。
※※※
一彎弦月升起，讓『不朽』師的先頭部隊得以看見目光所及的任何一舉一動。命令已經下達，要眾人加速前進。砲手們瞄準還在遠方的目標，期待敵人快來送死。他們感到車子在加速前進，聽到戰車指揮官要他們隨時準備。現在目標已在眼前，而且聲勢一點都不浩大。整個『不朽』師都認為他們勝券在握。
但為什麼美軍不怕死地直向他們開過來呢？
※※※
「開始向四千公尺外射擊。」連長對他的士兵講。交錯排列的艾布蘭戰車盤據了五百公尺長的地帶，掩護著一個戰車營。
「鎖定一個目標了。」一個砲手告訴他的車長，「T─八○戰鬥車，目標，四○─二─五○方位。」
「裝填了嗎？」車長想確定一下。
「裝上翼穩脫殼穿甲彈了。裝填手，全都使用『銀彈』。」
「聽見了，砲手，只管瞄準。」
砲手深吸了一口氣；十五秒之後，他成了連上第一個開火擊中敵人的人。六十二噸重的戰車在發射時搖晃了一下，然後繼續前進。
「發現目標，熄火，目標戰車在十一點鐘方位。」車長透過對講機呼叫。
裝填手踩在踏板上，打開彈門，拉出一顆『銀彈』，然後極優雅地轉身，把砲彈送入後膛。
「上膛！」裝填手喊道。
「目標確認！」砲手向車長報告。
「射擊！」
「已發射！」隔了一會兒，「正中目標！」
車長：「目標！熄火！向右轉，目標戰車在一點鐘方位。」
裝填手：「上膛！」
砲手：「確認！」
車長：「射擊！」
「已發射！」砲手喊道，十一秒內就發射出三枚砲彈。
在敵方營長看來這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反擊。排頭的T─八○戰車爆炸了，第二排戰車開始前進，並開始還擊。閃光看起來就像是國家訓練中心的模擬攻擊，一點殺傷力也沒有。一些T─八○戰車第二次開了火，但沒有人能再射出第三發砲彈。
「天啊，車長，再給我一個目標！」砲手喊道。
砲手又發射了一枚高爆砲彈，在四千多公尺外摧毀敵軍，和從前一樣，不到一分鐘，戰鬥就結束了。美軍繼續向前挺進。雖然有一些蘇聯的裝甲步兵戰鬥車也發射了飛彈，但最後也都被戰車和布萊德雷擊中；相繼爆炸的戰車使半空中充滿了火光及煙硝味。現在可以看到許多人在跑，一些人回過頭來反擊，也有的企圖重新部署。戰車砲手們已無大目標可射，於是改用機槍。布萊德雷追上戰車，展開殘酷的追殺。第一次射擊後不到四分鐘，戰車的先頭部隊就碾過還在冒煙的『不朽』師殘骸。砲塔左右轉動，搜尋著目標；車長們的頭伸了出來，手握著機槍準備還擊。起先，士兵們比賽著看誰殺得多，對這些從未上過戰場的人，殺戮是令人興奮的，就像上帝掌握生殺大權一般，只要一扣扳機便決定生死。更重要的是，這些士兵們知道自己是來這裡報復的，這種仇恨持續了數分鐘。車輛向前移動，以時速不到十哩的速度碾過地面，像收割機一樣收割著生命，冷酷且慘無人道。
接著這種瘋狂停止了，因為那不再是職責，也不再是仇恨，更不再是他們所想的那麼好玩。這成了謀殺，這些拿著武器的人一個個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當這些人越來越近，他們可以看到對方的臉，對方身上的傷，以及正在逃命的無辜者背影，連那些仍然在還擊的呆瓜也引起砲手們的憐憫。很快地，每個人都意識到這一切毫無意義，而那些滿懷仇恨趕到沙漠來的戰士們也開始對自己感到噁心；當敵人不再抵抗時，他們也極有共識地停止了殺戮。『灰狼』特遣營已徹底攻破了敵軍的兩個重型旅。
※※※
一切都已結束。將軍站起來，走下指揮車，揮手示意大家也下車。眾人放下武器，站在高地上。不久，太陽升起，東方出現第一抹橘黃色的曙光，揭開了嶄新的一天。
※※※
一支部隊正位於他們前方，是三十輛使勁前進的加油車，『野牛』騎兵團的布萊德雷戰鬥車砲手於是展開射擊，打燃了前五輛加油車。其餘的車停了下來，其中有兩輛在倉皇逃跑時翻進了壕溝，自己發生了爆炸。布萊德雷戰鬥車的士兵們一邊用高爆砲彈射擊加油車，一邊繼續向南開進，留下那些加油車駕駛員迷惑不解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經過。
※※※
一名布萊德雷戰鬥車上的士兵發現了他，車向前開到離他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停下。十二個小時之前，他還是個完整重型師的指揮將軍，而此刻則只是靜靜地站著，不動也不反抗。四名士兵從戰鬥車後走出來，手持著步槍，走向前去。
「趴下！」一名下士喊道。
「由我來告訴我的人吧。我會講英語，他們不會。」那位將軍說，並履行了他的諾言。他的士兵都臉朝下地趴在地上，他卻仍站著，也許是希望一死吧？
「舉起手來，伙計。」將軍照辦了。那位下士原來是警官，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的官銜是什麼，不過他的軍服實在太漂亮了。下士把步槍遞給別人，掏出一把手槍走了過去，對準將軍的頭，很在行地搜了身。「好了，現在你也趴下，要是你放聰明點，我們就不會傷害任何人。請告訴你的人，我們只有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動手，但我們不打算謀殺任何人，明白嗎？」
「我會告訴他們。」
※※※
隨著白晝的來臨，艾廷頓回到他借來的直升機上，巡察了戰場。顯然，他的一個旅消滅了對方整整兩個師。他命令他的偵察人員到前方去搜查，然後打電話請示迪格斯該怎麼處置戰俘。一架直升機從利雅得開了過來，並帶來了電視台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