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爬蟲的入侵
1
「這個人是隻蟲子，」麗茲開始說道，「我很遺憾他死了……但他仍然是隻蟲子。我不知道這些爬蟲類是天生如此，還是後天環境造成的，不管怎樣，它們總是待在那些骯髒的地方，所以我認為天生如此或是後天造成根本無關緊要。佛德瑞克．克勞森恰巧待在華盛頓特區，在世界上最大的法律神經病院裡學法律。
「賽德，孩子們在哭了──幫我弄一下他們的奶瓶好嗎？我還要一瓶啤酒。」
他拿了啤酒給她，接著去廚房熱奶瓶。他把廚房的門半開著，這樣才能聽得清楚……同時一面拍著自己的膝蓋。他以前常常這麼做，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麻雀又開始飛舞了，）他想著，摸了摸額上的疤痕，他將熱水倒進鍋子裡，然後放在爐子上。（但願我知道那句話到底他媽的是什麼意思。）
「我們其實是從克勞森那裡得知大部分的經過。」麗茲繼續說著，「但他的觀點顯然有點歪曲──賽德總說我們都是自己生活裡的大英雄，對克勞森來說，他是鮑威爾將軍而不是一隻小爬蟲……但我們也從達爾文出版社提供的資料，得到了較為客觀的描述。達爾文出版社出版了那些賽德以史塔克為名寫的小說，而瑞克．考萊也寄給了我們一些資料。」
「瑞克．考萊是誰？」亞倫問。
「賽德的經紀人。」
「克勞森──你說的那隻蟲子──想要些什麼？」
「錢。」麗茲冷冷地說。
廚房裡，賽德從冰箱裡拿出兩個奶瓶（只各裝了一半，希望這可以讓令人難熬的夜晚過得快一些），將它們放進正煮著水的鍋子裡。麗茲說的沒錯……但也不完全正確，克勞森想要的不只是錢而已。
麗茲彷彿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然而他想要的不只是錢，我甚至覺得那本來就不是他的目的。我猜，他本來是想要以暴露喬治．史塔克的身分而成名。」
「就像那個最後揭發蜘蛛人真面目的人？」
「完全正確。」
賽德把指頭伸入鍋中試試水溫，然後雙手抱在胸前靠著爐子聽著。他意識到他想要抽煙──這是好幾年來他第一次又想抽煙。
賽德打了個寒顫。
2
「克勞森有很多機會發現這個祕密，」麗茲說，「他不僅是個法律系的學生，還是個兼職的書店職員；而且不僅是書店職員，也同時是個狂熱的喬治．史塔克迷。他可能是全國唯一讀過賽德．貝蒙特兩本小說的喬治．史塔克迷。」
在廚房裡，賽德笑了笑──有點酸溜溜的笑著──又試了試鍋裡的水溫。
「我認為，他想利用他的懷疑，創造出某種戲劇性的結果，」麗茲繼續說道，「事實證明，他費了不少勁想出人頭地。當他認為史塔克就是貝蒙特，貝蒙特就是史塔克時，他撥了通電話給達爾文出版社。」
「出版史塔克小說的出版社。」
「對。他找到了艾麗．戈登，史塔克小說的編輯。他開門見山地問──請問喬治．史塔克是不是賽德．貝蒙特，艾麗說這想法荒謬之極。克勞森接著問史塔克小說後的作者照片，他說他要照片那個人的地址。艾麗告訴他，她不能洩漏作者的地址。
「克勞森說，『我不要史塔克的地址，我要照片上那個人的地址，那個裝成史塔克的人』。艾麗對他說這實在太荒唐了──作者照片上的人就是喬治．史塔克。」
「在此之前，出版社從來沒告訴大家那只是一個筆名？」亞倫問，聽起來很好奇，「他們一直說是真有其人？」
「嗯，沒錯──賽德堅持如此。」
（對，）賽德想，從鍋裡拿出了奶瓶，用手腕試了試溫度。賽德堅持如此。（現在回想起來，連賽德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堅持如此，或許微不足道，但他就是如此堅持。）
他拿著奶瓶回到客廳，差點撞上了餐桌。他給了雙胞胎一人一瓶。他們認真但睡意朦朧地舉起瓶子，開始吮吸起來。賽德坐了回去，聽著麗茲說下去，同時心裡不停告訴自己他根本不想抽煙。
「無論如何，」麗茲說，「克勞森還想再問下去──我猜他有滿滿一卡車的問題，但艾麗懶得奉陪，她叫他打給瑞克．考萊，然後掛掉電話。於是克勞森打了電話到瑞克的辦公室，找到了蜜莉安，她是瑞克的前妻，也是他的合夥人，這種關係有點怪，但他們相處得很好。
「克勞森問她同樣的問題──喬治．史塔克其實就是賽德．貝蒙特吧，據蜜莉安說，她回答沒錯，還說她自己是桃麗．麥迪遜。『我和詹姆士離了婚』，她說，『而賽德和麗茲也離了婚，我們倆將在春天結婚！』說完就掛斷電話。然後她衝進瑞克的辦公室，告訴他華盛頓特區有人在打聽賽德的祕密身分。接著，克勞森又打了電話到考萊協會，結果什麼也沒探聽到，他們馬上掛了電話。」
麗茲喝了一大口啤酒。
「但他並未放棄，我認為真正的蟲子永不放棄。他只覺得光是這樣問並不會成功。」
「他沒有打電話給賽德？」亞倫問。
「沒有，從沒打過。」
「我猜你們的電話是不公開的。」
賽德做了一次少有的補充：「我們家的電話沒列印在公共電話薄上，亞倫，但我在魯德羅的電話就印在大學教師通訊薄上的，我們不得不如此，因為我是一名教師，而且我還有學生。」
「但那傢伙從沒直接找過你，你這個最有資格說出一切的人？」亞倫感到驚訝。
「他的確有……透過寫信的方式，」麗茲說，「那是後來的事。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請吧，」亞倫說，「這是一個很吸引人的故事。」
「呃，」麗茲說，「我們的蟲子只花了三周和可能不到五百元就打探出他已經確定的事──賽德和喬治．史塔克是同一個人。」
「他從《文學市場》開始，這本書匯集了文學界中所有人的姓名、地址和公務電話──作家、編輯、出版社、經紀人。他用這本書和《出版家週刊》中的『人物』欄，找到了十幾個達爾文出版社的雇員，他們都在一九八六和一九八七年夏季之間離開公司。
「他們之間的某個人知道內幕並願意透露，艾麗．戈登覺得那是一個女孩子，她在一九八五年到一九八六年之間當了八個月財務總監的祕書。艾麗說她是有醜鼻子傳統的瓦塞爾放蕩女人。」
亞倫笑了起來。
「賽德也認為是她，」麗茲繼續說著，「因為他的證據是喬治．史塔克版稅報告書的影印件，而它們就出自羅蘭．布萊特的辦公室。」
「他是達爾文出版社的財務總監。」賽德說。他一面聽著對話，一面看著雙胞胎。他們仰躺著，穿著睡衣的小腳親密地靠在一起，奶瓶則朝著天花板，他們的眼睛遲鈍而沒有光彩。他知道，他們很快就會睡著了……當他們入睡時，一定是同時睡著。（他們一起做所有的事，）賽德想。（嬰兒要睡了，麻雀要開始飛了。）
他又摸摸頭上的疤痕。
「賽德的簽名當然不會出現在影印本上，」麗茲說。「版稅的文件有時需要簽名來證明，但我們的出版社不需要，所以當然不會露出馬腳。但這仍然是條線索，不是嗎？」
亞倫點點頭。
「是地址露了馬腳，緬因州布魯威郵政信箱一六四二，喬治．史塔克收，那裡離史塔克應該住的密西西比州很遠。只要瞄上一眼緬因州地圖，就能看到布魯威的南邊就是魯德羅，他知道那個作家賽德．貝蒙特就住在那裡，這太巧了。
「賽德和我都沒見過他本人，但他見過賽德。他從影印文件上知道達爾文出版社會在何時寄出每季的版稅支票。大多數的支票都會先寄給作者的經紀人，然後請經紀人再寄出一張新的已扣除佣金的支票。但在史塔克這件事上，財務總監則會將支票直接寄到布魯威的郵局信箱。」
「那經紀人的佣金怎麼辦？」
「達爾文出版社會先扣除佣金，再用另一張支票寄給瑞克，」麗茲說，「那又是一個明確的線索，證明了喬治．史塔克不是書上的簡介那樣……走到了這一步，克勞森就再不需要任何線索了，他只需要確切的證據，於是他開始尋找。
「到了支票寄出的時候，克勞森坐飛機來到這裡。晚上住在假日旅館，連續幾天在布魯威郵局『盯梢』，這是他後來寫給賽德信中自己這樣寫的。的確是盯梢沒錯，就像電影裡的場景，雖然這只是一項非常缺乏資金的調查。如果『史塔克』第四天還不來拿他的支票，克勞森就不得不暫停下來，打道回府了，但我認為他不會到此為止。當一個真正的蟲子緊咬住你時，不咬下一大塊肉他是不會鬆口的。」
「直到你非得打斷他的牙齒為止。」賽德說。亞倫轉向他，揚起眉毛，做了一個鬼臉。這句話不該說的，因為某個人顯然對麗茲口中的蟲子這麼做了……而且還不僅如此而已。
「但無論如何，我的看法顯然無法驗證了，」麗茲繼續說，亞倫又轉過頭面向她。「因為就在第三天的時候，他坐在郵局對面的一張長椅，看到賽德的車進了郵局旁的臨時停車場。」
麗茲又喝了一口啤酒，用手抹去嘴上的泡沫，當手拿開時，她正在微笑著。
「現在到了我最喜歡的部分，」她說，「簡直就像是《新娘的才智》中的那同性戀常講的一樣，有、有、有趣極了！克勞森帶著一部X─9照相機，是那種很小的照相機，你可以握在手掌裡，當你準備拍照時，只要別擋住鏡頭的稍微張開手指，賓果！逮到你了。」
她笑了一會，一面搖著頭。
「他在信中說那是從間諜用品店買的──那間店還賣些像是電話竊聽器、塗在信封上就可以讓這信封變成十幾分鐘透明狀態的液體，會自動銷毀的公事包等等的東西。克勞森這個祕密特務X─9很盡職，而這一切還是他自己告訴我們的。我相信如果有賣裝著氰化物的假牙，他一定會買一個，他就是這種人。」
「總之，他拍了六張還不錯的照片，雖然不是那種沙龍照，但至少能看清楚那是誰，正在做些什麼。有一張是賽德走向信箱，一張是賽德把鑰匙插進一六四二號信箱，一張是他拿出信封。」
「他把這些照片寄給你了？」亞倫問。她說過他想要的是錢，亞倫認為她知道這話的含義，他的行為不僅是威脅而已，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敲詐。
「啊，對了，還有一張放大照。你可以看到信封上的寄件人地址──寫著達爾文，而且還能清楚地看到上頭達爾文出版社的標誌。」
「也是X─9照相機拍的？」亞倫說。
「對，又是X─9。他洗了照片，然後飛回華盛頓。幾天後，我們收到了他的信，照片就附在裡面。信真是寫得太棒了，接近敲詐，卻又還不到那個地步。」
「他是一個法律系的學生。」賽德說。
「對，」麗茲同意道，「他顯然知道應該保留多少。賽德可以把信拿給你看，但我幾乎背起來了。他在信的開頭說，他很景仰賽德所謂的『雙重人格』，也描述了他發現什麼和如何發現的，然後切入正題。他小心翼翼地掩飾著他的鬼把戲，但那已經很清楚了，他說自己渴望成為一個作家，卻又沒有時間寫作──他的法律課程太過緊湊了，但那只是部分原因。他說，他真正的困難是，他不得不在一家書店打工以支付學費和其他費用。他說他樂於將他的一些作品拿給賽德看，如果賽德認為那些作品很有前途，也許會拿出一筆獎學金來幫助他。」
「獎學金，」亞倫沉思道，「現在他們都這麼說嗎？」
賽德仰頭大笑。
「克勞森是這麼說的，我還能背下最後一段。『我知道這看起來像是一個非常冒昧的請求』，他說，『但我相信，如果你能認真看過我的作品，你馬上能明白這樣的安排對我倆都相當有利』。
「賽德和我看著這封信，然後一起大笑起來，忍不住又看了一次。」
「沒錯，」賽德說，「我不記得我有大笑，但我們的確看了許多次。」
「後來我們開始討論這封信，幾乎談到半夜，我們都看出了克勞森寄來的信和照片是什麼目的，後來賽德沒那麼氣了──」
「我的氣還沒消，」賽德插話說，「即使那傢伙已經死了。」
「嗯，其實在看完那封信後，賽德覺得如釋重負。他想拋棄史塔克很久了，而且也已經開始動筆寫長一點，而且比較嚴肅的小說，他現在還沒寫完，書名叫做《金狗》。我讀了前面的兩百頁，很有趣，比他用喬治．史塔克的筆名寫出來的好多了。所以賽德認為──」
「我們認為。」賽德說。
「好吧，我們認為克勞森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因禍得福，加速了已經開始的事情。賽德唯一的顧慮是瑞克．考萊會不喜歡這個點子，因為喬治．史塔克為經紀人賺的錢比賽德賺的多。但考萊很贊同我們的想法，事實上，他說這會提高知名度，在很多方面都有利：例如史塔克的庫存，賽德的庫存──」
「我自己的書才寫了兩本。」賽德微笑著說。
「──還有即將出版的新書。」
「對不起──庫存指的是什麼意思？」亞倫問。
賽德咧嘴一笑：「就是不再放在連鎖書店前面暢銷排行榜的舊書。」
「所以你們把祕密公開了。」
「沒錯，」麗茲說，「先是出版社協會，然後是《出版社週刊》，但這報導突然出現在全國新聞網上──史塔克畢竟是個暢銷書作家，而他根本不存在這件事也是挺有趣的小新聞。接著《時人》雜誌就來找我們了。
「我們又從佛德瑞克．克勞森那裡收到一封抱怨信，說我們是如何的卑鄙、骯髒、忘恩負義。他似乎認為我們不能就這樣把他排除在外，因為是他促成了整件事，而賽德所做的不過是寫了幾本書。而以後，他再也不會吭聲了。」
「他永遠不會吭聲了。」賽德說。
「不，」亞倫說，「是有人讓他不能吭聲……這有很大的區別。」
他們又一次陷入沉默，時間雖短……卻相當、相當沉重。
3
亞倫思索了幾分鐘，賽德和麗茲沒有打擾他，最後他抬起頭：「好吧，那到底是為什麼呢？為什麼有人會因此而殺人？特別是祕密已經公開了之後？」
賽德搖著頭：「如果這跟我或是喬治．史塔克的書有關，我想不出是誰或為什麼。」
「為了一個筆名？」亞倫沉思道，「我的意思是──賽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這筆名又不是了不起的機密文件或什麼重要的軍事報告。」
「這沒什麼好冒犯的，」賽德說，「我甚至非常同意你的話。」
「史塔克有許多崇拜者，」麗茲說，「其中有很多人對於賽德不再以史塔克之名寫作感到非常憤怒。文章發表後，《時人》雜誌收到一些來信，賽德則收到一綑。有個女士顯然太過著迷，甚至建議艾歷克．馬辛應該出現以擊垮賽德的陰謀。」
「誰是艾歷克．馬辛？」亞倫又掏出筆記本。
賽德笑了起來：「放輕鬆點，我的盡責警長，馬辛只是喬治筆下的角色。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虛構中的虛構，」亞倫說，把筆記本放回去，「了不起。」
同時，賽德有些吃驚。「虛構中的虛構，」他說，「這句話很有趣，相當有趣。」
「我的看法是，」麗茲說，「也許克勞森有個朋友──爬蟲也是有朋友的──而他是個瘋狂的史塔克迷，也許他認為克勞森要為這件事負責，他非常生氣，因為再也不會有史塔克的新書了，所以他……」
她嘆了口氣，低頭看了一下手上的啤酒瓶，然後抬起頭來。
「這理由不太充分，對嗎？」
「我想是的，」亞倫客氣地說，然後看著賽德，「如果你以前不曾感謝過上帝，那麼你現在就該為了你的不在場證明而跪下，你注意到這一切讓你更有嫌疑了嗎？」
「的確如此，」賽德同意，「賽德．貝蒙特寫了兩本幾乎沒有人看過的書，十一年前出的第一本書甚至連好評都沒有，所得到的版稅更是少得可憐，這使他認為，如果他還能再能出書，那可就真是個奇蹟了。另一方面，史塔克則賺了很多錢，也許現在比較少，但賺的錢仍是我教書年收入的四倍。接著克勞森就來了，這傢伙措辭謹慎地進行著威脅與敲詐的行為，我拒絕讓步，而不讓步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先公開這祕密。之後不久，克勞森被殺了，看起來我的確有著殺人動機，但事實並非如此。在自己已經公開這個祕密後，還去殺死那個敲詐者，這簡直太蠢了。」
「沒錯……但總會有報復心態。」
「我認為，你要是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就不會這麼想了。麗茲告訴你的全是真的，無論如何，我都要丟掉史塔克這個名字，也許還會再寫一本，但僅此一本。瑞克．考萊之所以同意是因為他很清楚，他對這件事的預測絕對沒錯，《時人》雜誌上的那篇蠢文章對書的銷售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瑞克告訴我，《駛往巴比倫》又回到暢銷書榜上，所有的史塔克小說都銷路上揚，達頓出版社甚至準備要再版《狂舞者們》和《紫霧》。要是從這點看來，克勞森其實幫了我一個大忙。」
「那我們能從這點得出什麼結論呢？」亞倫問。
「我根本毫無頭緒。」賽德回答。
麗茲小聲的打破沉默：「兇手是個追星族，今天早上我還這麼想著，他是個追星族，就像瘋子一樣狂熱。」
「追星族？」亞倫轉向她。
麗茲解釋了賽德所謂的「看明星症候群」。「也許是個狂熱的崇拜者，」她說，「這絕對有可能，你想想槍殺約翰．藍儂的傢伙或那個試圖暗殺隆納德．雷根只為了給茱蒂．福斯特留下印象的傢伙，他們就這麼做了。如果克勞森能夠找到賽德，那麼別人也能找出克勞森。」
「如果兇手那麼喜歡我的小說，那他為什麼還要試圖把我牽扯進去呢？」
「因為他並不是你的崇拜者！」麗茲激動地說，「追星族喜歡的是史塔克，他可能像恨克勞森一樣恨你。你聲稱你不為史塔克之死難過，這句話已經足以讓他恨你了。」
「我還是不這樣覺得，」亞倫說，「就指紋這點──」
「你說指紋從未有被複製或移植過的案例，亞倫，但既然兩個兇殺現場都有指紋，那就一定有複製或移植指紋的方法。這是唯一合乎邏輯的解釋。」
賽德不由自主地說：「不，你錯了，麗茲。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人，他不只是愛史塔克而已。」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上頭冒滿了雞皮疙瘩。
「不只是？」亞倫問。
賽德抬起頭看著他們。
「你們有沒有想過，殺死荷馬．葛馬奇和佛德瑞克．克勞森的兇手，可能認為他自己就是喬治．史塔克？」
4
在臺階上，亞倫說：「我會跟你保持聯絡的，賽德。」他手上拿著佛德瑞克．克勞森那兩封信的影本──用賽德辦公室裡的影印機印的。賽德認為，亞倫願意只帶走影本而不帶走信，已經清楚的證明他對賽德的懷疑已大為減少。
「如果找到我不在場證明中的漏洞，就回來抓我吧。」賽德微笑著說。
「我想這不可能的。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你也要與我保持聯繫。」
「你是指如果發生了什麼？」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很抱歉我們沒能幫上太多忙。」麗茲對他說。
亞倫笑了：「你們幫了我很大的忙，我甚至拿不定主意是要再逗留一天還是馬上開車回城堡岩？感謝你們告訴我那麼多事情，我選擇了開車回家，先回去比較好。最近我妻子安妮身體有點不舒服。」
「我希望不會太嚴重。」麗茲說。
「偏頭痛。」亞倫簡潔地說。他開始往下走，然後轉過身，「還有一件事。」
賽德朝麗茲翻著白眼。「來了，」他說，「最後一個重大的對我們不利的證據。」
「不是那麼回事，」亞倫說，「但華盛頓警局在克勞森兇殺案中封鎖了一個消息，這是例行公事，主要是要排除一些瘋子，那些瘋子喜歡扛下一些他們沒犯過的罪。在克勞森公寓的牆上寫了一句話。」亞倫停頓了一會，然後像是相當抱歉似地補充：「那是用死者的血寫下的。如果我告訴你們寫了些什麼，你們能保密嗎？」
他們點點頭。
「上頭寫著『麻雀又開始飛舞了』。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麗茲說。
「不知道。」賽德猶豫一會後用不帶感情的聲音回答。
亞倫盯著賽德的臉：「你確定嗎？」
「確定。」
亞倫嘆了口氣：「我懷疑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意義，但問問也無妨。反正都發生了那麼多怪事，只不過是再增加一個而已。晚安，賽德，麗茲，記著，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要與我聯繫。」
「我們會的。」麗茲說。
「相信我們吧。」賽德說。
一會過後，他們倆又回到屋裡，關上了門。留下亞倫．潘格彭一個人穿過黑夜開車回家。